漆雕嫣红迟疑了一下,猛一跺脚,望着金大龙道:“慕容大侠,你若是伤害了她,你会懊悔一辈子的!”
一招手,带着所有的人行了出去。
眼见着漆雕嫣红等出了门,教主夫人一抬玉手,道:“你请坐。”
金大龙有一阵出奇的激动,他想杀人,也想把人撕成一片片,可是他终于忍住了,走过去坐下,摸出那封信丢在了桌上。
教主夫人娇躯一震,失声说道:“莫庸他……”
金大龙冷然说道:“他不能来了,让我代表他来见见夫人!”
教主夫人娇躯倏颤,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令人体会不出她是什么感受。
金大龙冷然说道:“是的,我知道他是贵教主的得力助手,我很抱歉。”
教主夫人倏然平静,淡淡说道:“那倒不必,人迟早总要死的,你找我是……”
金大龙道:“莫庸告诉了我几件事,我要就这几件事请教夫人几个问题。”
教主夫人道:“莫庸告诉了你几件什么事?”
金大龙道:“稍待我自会逐一地说出。”
教主夫人道:“那么,我必须回答你的问题么?”
金大龙道:“那随你,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次会面跟灞桥及长生殿两次相见绝然不同,为你好,我希望你答我每一问。”
教主夫人“哦”地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拒绝不回答,你就要以武相向?”
金大龙道:“夫人的确是个明白人。”
教主夫人淡然一笑,道:“我不想跟你兵刃相见,你问吧!”
金大龙道:“贵教教主是眼下武林中的哪一位?”
教主夫人道:“这是你的第一问?”
金大龙道:“是的。”
教主夫人道:“我听漆雕姑娘说,她会给你……”
金大龙道:“那是她的义助,我很感激,如今我请教夫人。”
教主夫人摇头说道:“这一问我难以回答,因为我不知道。”
金大龙冷笑说道:“夫人,假如你跟一个人面对距离很近,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教主夫人诧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大龙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激动与悲怒,道:“莫庸告诉我,昨夜你跟贵教教主在一起。
教主夫人娇躯一震:“原来是他……”一点头,接道:“是的,昨夜他是来看我了,怎么样?”
金大龙道:“那么夫人就该懂我的话。”
教主夫人摇头说道,“可是我不懂。”
金大龙道:“夫人,莫庸对我说了很多,有些话我碍于身份,不便出口,夫人以前若说不知道贵教主是谁,我或许会信,可是既有了昨夜,在那种情况下,夫人若仍然说不知道他是谁,这就是欺人之谈了。”
教主夫人娇躯倏颤,哑声说道:“莫庸,他,他告诉了你这些……”
金大龙毫不留情地道:“是的,夫人。”
教主夫人沉默了,显然,她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这痛苦不是别的,而是昔日个郎对她的误解。
突然,她开了口,语气出奇的平静:“是的,莫庸没有骗你,夫妻久别相会,那恩爱自是胜过燕尔新婚,你说的情形是必然的,因为他跟我都是人……”
金大龙脸色一变,道:“所以我说夫人该知道贵教教主是谁?”
教主夫人强笑一声道:“诚然,正如你所说,在那种枕上并头,肌肉相亲的情形下,我应该看他看得很清楚。”
金大龙身形微颤,道:“所以我请夫人告诉我他是谁?”
教主夫人笑了笑,道:“慕容大侠阁下,你要弄清楚一点,他是我的丈夫。”
金大龙道:“我知道,他是夫人的丈夫。”
教主夫人道:“那么你就不该问我他是谁,你想想看,一个做妻子的,会把自己丈夫和盘托于人前么?”
金大龙道:“这么说来夫人并不是不知道他是谁,而是不肯说了。”
教主夫人笑道:“要说一个做妻子的不知道跟自己如一体的丈夫是谁,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阁下,我的心,我的身,我的一切都是我丈夫的,我不能出卖他。”
金大龙脸色很难看,他极力忍着一切,道:“夫人,有一点我也希望你弄清楚。”
教主夫人道:“哪一点?”
金大龙道:“我那双眼被剜,多年来我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想想他们做的对,它该被剜掉,我也不恨他们了。”
教主夫人摇头,道:“阁下,这话我不懂。”
金大龙道:“我愿意为夫人解释,因为它看错了人。”
教主夫人轻“哦”一声道:“是么,它看错了谁?”
金大龙深吸了一口气,道:“对夫人,先前我还以为是怀着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我明白了,并不如我想像的那样美好……”
教主夫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个女人迟早总是要嫁人的,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对?”
金大龙道:“没人敢批评一个女人嫁人有什么不对。”
教主夫人道:“这就是喽,她爱谁就嫁谁,她喜欢谁就跟那人过一辈子,只要她心甘情愿,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交给那个人,再说,人生能有几何,尤其一个女人她的青春更有限,当然年纪一到她就得赶快嫁人,而且最好是终生享受荣华富贵。”
金大龙道:“夫人高论。”
教主夫人道:“好说,世上每一个女人都会这样想。”
金大龙道:“没有人说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但那也要看对什么人。”
教主夫人道:“阁下认为对怎么样的女人不适合?”
金大龙道:“对那些曾与人海誓山盟终生不渝,曾与人定过情,啮过臂的女人不适合,我告诉夫人件事,塞外凉州罗什古刹内有座坟,墓碑上一坯黄土埋侠骨,世上独留断肠人字迹犹新。”
教主夫人轻笑说道:“字迹虽然犹新,但却遍翻黄土,不见侠骨,那留在世上的人儿何必断肠。”
金大龙道:“夫人的意思是说,假如他死了……”
教主夫人截口说道:“那跟她无关,她仍要享受自己的珍惜的青春,享受自己有限的人生。”
金大龙又吸了一口气,道:“夫人既然是这种论调,那我就不便说什么了……”
教主夫人玉手一伸,举起面前酒杯,道:“那么我以一杯水酒送客,聊表寸心。”
金大龙正眼未看一下,道:“送客?夫人,在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教主夫人道:“你要什么满意的答复?”
金大龙道:“夫人明知故问,我要知道贵教教主是谁,是眼下武林中的哪一位?”
教主夫人放下了酒杯,道:“你以为我会说么?”
金大龙道:“为夫人好,我希望夫人说。”
教主夫人摇头说道:“不会的,一个女人,出卖自己的丈夫,那何异谋杀亲夫?我不会说的,纵然是斧钺加身,我也不会说的。”
金大龙道:“夫人对贵教教主倒是称得上不贰的。”
教主夫人道:“论公论私,都该这样,你以为不该么?夫妇为一体,我的丈夫就等于我自己,我怎么会……”
金大龙双眉一扬,道:“夫人,事关……”
教主夫人截口说道:“我有一个主意在此,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金大龙道:“夫人有什么主意?”
教主夫人道:“假如你能放过他,我愿以身报偿,就在这酒肆后屋……”
金大龙陡然挑眉,扬起右掌,但倏地他又收回右掌,冷笑说道:“夫人过于看重自己了。”
教主夫人毫不在意,吃吃笑道:“难道不喜欢?一个男人家……”
“夫人!”金大龙道:“请自重,也请勿自误。”
教主夫人微一摇头,道:“我愿以身报偿,自荐枕席,岂料你……看来你还不如莫庸懂得风流情趣,也罢,由你了。”
金大龙脸色一变,道:“莫庸怎么样?”
教主夫人笑道:“莫庸有时候在私的方面也代理教主,要不然我怎么渡过无数个寂寞凄清的日子,你想,无缘无故他会把我夫妻间事说给你听?”
金大龙脸色大变,道:“你不怕你的丈夫知道?”
教主夫人摇头道:“他从不过问我这些事,跟我从不干涉他拈花惹草、暗筑金屋一样,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跟我在一起,同样地,我也不能寸步不离地时刻跟着他。”
金大龙突然笑了,他笑得怕人,道:“我还以为夫人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呢。”
教主夫人道:“你现在明白了,可愿意我以身……”
金大龙摇头说道:“慕容奇还不会那么贱视自己,夫人……”
教主夫人道:“人生几何,行乐须及时,男女之间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我自动送上门,你又何必太……”
金大龙霍地站起,颤声说道:“夫人,我最后再问一遍……”
教主夫人微仰螓首,道:“问什么?”
金大龙道:“贵教教主是眼下武林中的哪一位?”
教主夫人道:“假如我仍是不肯说呢?”
金大龙一咬牙,道:“那贵教主就会遭到丧妻之痛。”
教主夫人笑道:“丧妻之痛,他却未必会,阁下,那么我也最后说一句,一日夫妻百世恩,我不能出卖他。”
金大龙身形暴颤,道:“夫人,非我杀女流,实你逼我。”
话落,缓缓扬起了右掌。
教主夫人笑道:“你这一掌下去,就会落个一尸二命。”
金大龙手掌一顿,道:“一尸二命何解?”
教主夫人道:“我已经有了身孕,我怀着我丈夫跟我的孩子。”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得金大龙机伶一颤,右掌又复一顿,道:“婴儿无辜,算你……”
教主夫人突然格格娇笑道:“你别怕,我想替他生个孩子,只是如今还没有讯息呢。”
金大龙目光一凝,道;“真的?”
教主夫人道:“你不是懂医术么?你为我把把脉看。”
随即把皓腕伸向金大龙。
金大龙连看也未看,冷然说道:“假如你想有这机会……”
教主夫人摇头说道:“那倒不要紧,没有我,他也不至于就绝了后。”
金大龙声音忽起颤抖,道:“说得是,夫人,我最后多问一……”
教主夫人笑道:“那是多余,别假惺惺了,来吧,扶我到后屋去。”
又向金大龙递出了皓腕。
金大龙没看,也没动,道:“夫人,我给你动手抗拒的机会……”
教主夫人吃吃笑道:“我要是愿意抗拒……不,假如你愿意我抗拒,我也愿意假意地抗拒一番,一刻值千金,快呀。”
金大龙颤声说道:“夫人……”
教主夫人道:“现在别叫,待会儿再叫不迟!”
金大龙没再说话,他的脸色煞白,神色怕人,脸上的血色,似乎全跑到了眼上,他那两眼也渐渐地红了……
教主夫人娇笑一声道:“瞧你,何必强忍嘛,走。”她站了起来,伸手便要去拉金大龙。
金大龙颤叫一声:“婉……”
右掌一翻,当胸便劈出。
蓦地,一声清朗高呼刮空传到:“大哥,住手。”
金大龙一震沉腕收势,霍然转头外望,一条人影飞射进入酒肆,那赫然是金小龙。
金大龙眨着一双血红的眼,道:“小龙……”
金小龙不安地望着金大龙道;“爹不许您杀她,他老人家说不值得。”
“不值得。”教主夫人娇笑说道:“司空神医干什么这么瞧不起人呀,阁下,这位就是令弟金小龙么?”
金大龙听若无关,望着金小龙道:“小龙,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金小龙忙道:“大哥,爹说……”
金大龙道:“我知道,我听他老人家的。”
金小龙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大哥,我先走了。”
飞快地望了教主夫人一眼,飞射出门而去。
只听教主夫人轻喝说道:“好高绝的身手,好俊朗的人品……”
金大龙神色木然,探怀摸出一物,道:“这,还给你。”
“叭”地一声丢在桌上,那是块汉玉项佩。
教主夫人娇躯一颤,旋即笑道:“哟,这是干什么呀,像个小孩子似的……”
话未说完,金大龙抬手抓上左臂,“撕”地一声扯破了衣衫,左臂上有一团宛然的细小齿痕。
他左手再抬,五指硬生生扣入肉中,只一把,印着齿痕的那块肉硬被他扯了下来,鲜血泉涌而出,立即湿了整条袖子,金大龙握着那块血淋淋的肉,木然说道:“你看见了?”
教主夫人没有回答,她呆地站在那儿。
金大龙惨笑振腕,那块肉落在桌上,他霍然转身冲了出去。
门口响起了几声惊呼,早在金小龙来时便已站在门口而没进门的漆雕嫣红等人连忙闪避。
之后,漆雕嫣红第一个闪动娇躯扑了进去,适时,教主夫人像脱了力,娇躯一晃,连忙扶住椅背,漆雕嫣红怒悲交集,叫道:‘姐姐,你这是何苦?”
教主夫人倏然惨笑,道:“妹妹,不是么?这正是我希望的……”
漆雕嫣红突然双手捂脸,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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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苦心谁知
金大龙像疯狂一般,向着官道旁的旷野里狂奔,背后,遥传来金小龙焦急的呼唤,他听不见。
焦急的呼唤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那是因为金小龙的身法到底不及他,尤其在这时候,金大龙仍在狂奔,他不知道他在后面。
他更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甚至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自己存在。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经过多少路了……
突然,蹄声响动,车声辘辘,一辆高逢单套马车从一条小径上飞驰而至,恰好跟金大龙交错而过,而就在这人车交错而过的刹那间,车内传出了一声轻咦,一个甜美的话声充满了惊讶:“那不是奇么,他怎么会……”
随即甜美话声变成了娇喝。
“停车,停车,奇,奇,奇,你停停……”
车内探出了个清丽如仙的姑娘,她有点憔悴也带着风尘,如今是满脸的焦急,可是,她叫她的金大龙就是听不见,仍在狂奔,而且转眼远去。
她怔住了,旋即她又喝道:“沈福,跟着他走,快!”
赶车的老人似乎如今才明白,道:“姑娘,是姑爷么?”
她焦急道:“是的,别问了,快!”
赶车老人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忙转牲口,赶动马车转上草地,如飞追了过去。
良久,良久,只听赶车老人叫道:“赶上了,赶上了,姑娘,快看,那是不是姑爷?”
车里的她,早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有条河,金大龙就面对着河站在河边,还好有这条河,要不然还挡不住金大龙,那要追到什么时候去?找到找不到也成问题。
她忙道:“是,是的,快过去!”
赶车老人答应了一声,可是牲口哪能再快,终于还是以刚才的速度赶到了河边。
车还没完全停稳,车里的她就跳了下来,一下跄踉,险些摔倒,赶车老人忙道:“姑娘,小心!”
她像没听见,奔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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