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美妇脚下加力,三两下,就跳到湖心,一眼看到佘夭,厉声问:“怎么回事?”
女孩吓得脸色发白,只道:“我……我……”
中年美妇道:“这是什么人?”
女孩儿嗫嚅道:“这是……这是他们,他们今年行猎带回来的。”
“行猎?他们居然还在行猎!哼,这群该死的东西,再这样下去,非招天遣不可。”
“娘,行猎可是咱们鬼域的传统啊。”
“什么传统!咱们钟家原来的传统是生了女孩子就丢到岩火湖里烧死,你也认可么?把人给我送走,是哪里的,送到哪里去。”
“可是,娘,他的内丹在父亲手里。”
“你父亲,他怎么也牵扯到这里面了?”
“我不知道,当时他破坏了我们的游猎大计,然后我们擒了他回来,父亲见到,就把人要过去,取了内丹,把他放在桑居洞。”
“然后呢?”
“然后……然后……”
“我来问你,他身上这伤,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
“是不是你打的?”
“不……不全是……”
“娉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把他带回桑居洞,立即安排大夫为他疗伤,他的伤不治好,你不准出门一步!我去找你父亲,我就不明白,怎么我才离开鬼域这么几天,整个鬼域就都变了样子呢?”
中年美妇手一摆,一道光芒缠在佘夭身上,佘夭身子凌空飞起来,飘飘荡荡,向湖边飞去。中年美妇道:“娉儿,你护着他回去。我一会儿就去看他,如果在此期间你又伤害了他,我必不饶你。”
女孩儿一吐舌头:“娘好偏心。”
“这不是偏心,你现在还没明白,这是原则问题。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我都会这样要求!”
女孩儿见娘不是平常的样子,不敢再多说,追着飘飘荡荡的佘夭去了。
中年美女叹了口气:“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怎么还有弄出这许多事来。鬼域,鬼域。都成了鬼,还有什么可争的?”
她走得几步,突然间背后有人叫道:“主母。”
她一回头,却是血魂:“你在这里做什么?”
血魂一笑:“主母,小人有事要报告主母知道。”他边说边靠上前,忽然道:“主母,你后面那是谁?”
中年美妇一回头,血魂忽然撒出大片的粉末。中年美妇不及防,竟被喷中。但她含怒出脚,正是血魂前胸,血魂一个跟斗翻出,半空中灵体闪动,稀薄有如雾气,已是受了重伤。可是还没等中年美妇继续进攻,数条黑影已从不同的方向闪电般向中年美妇扑去。中年美女正在动转,突然间觉得身子凝滞,动转为难……
第四章(上)
第四章(上)
“你终于醒了么?”
佘夭缓缓睁开眼,眼前发花,他重又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复睁开。眼前一团绿蒙蒙的影子,渐渐清晰,是一张难描难画的俏脸。
他却又把眼睛闭上了。
“搞什么啊!人家就算是错了,也得给人家一个改正的机会嘛。”女孩儿生气了。
“大……大错已成,谈何改正?”佘夭终于开口。
“就算是我打了你一顿,你又没有死,又没有烂--好像是打烂了,可是,这怎么怪得人家,谁让你又不听话,又倔强,又不肯服软的。娘把人家好一顿骂,让人家照顾好你,不然的话,就不饶我。凭什么啊,我堂堂的鬼域钟家小姐,居然要向你这样一个妖物服软。”
“你走。”
“什么?你说什么?”女孩大怒了。
“我不用你管,你走!”
“好哇,好心当成驴肝肺!你道我愿意在这里照顾你呢!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我鬼域的俘虏罢了,若不是娘,你早就被我丢进岩火湖里,化成一团白骨了,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世外高人!”女孩儿抬手就想一记耳光打过去,可是抬眼间,看到佘夭的眼神,又愣住了。
佘夭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里不是责怪,而是憎恨,冷得像冰块,让人一下子寒入心底,又像是有火焰在燃烧,满是仇恨。
“我……你……”灵牙利齿的小姑娘一下子口舌打起架来。
“杀了我吧。”佘夭的话冷得像冰。
“凭什么……你又想害我,我才不上当呢……”小女孩儿气恼道。想起母亲对她的怒意,她现在还有点伤心。
“不管你们有什么诡计,我才不在乎。你们不杀我,我恢复体力之后,誓为穆家满门报仇!”佘夭自然听不出小女孩的话中含意。
“什么?穆家?穆家是哪个?”小女孩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去过的那一家是什么地方。
“就是被你们杀害的那家人!”
“哦,原来你恨我是因为我们打猎的那一家啊……你这个人,可真是……实话告诉你吧,那家人根本就没有死。对,没有死,明白了么?我们出游只有一天的时间,而你,把时间拖到了才倒下。我都想不明白,我把你打成这样,你都不恨我,倒是因为一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而生这么大气--你不会是看上那家的小媳妇了吧?--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你这个人,一点都不好玩,不懂玩笑,一个笑话哪怕什么也不穿站在你眼前,你都不认得。”
女孩啰里啰嗦的说了半天,佘夭终于听明白,原来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废,鬼域的这次游猎完全被他破坏掉了,穆家满门也因此而得以逃生,除了自己,没有人因此而遇害。
原来如此。
他闭上了眼睛,又复睡去。
“喂,你又不理我了,我叫娉婷,你叫什么名字?”
“咦,睡觉了么?睁睁眼,睁睁眼。”
“小姐。”
“神医,怎么了?”
“小姐是想折磨他么?”
“你怎么也这样讲?”
“我是说,如果小姐想要折磨他,我就不管了,请小姐自便。如果小姐想治好他,那就让他睡上一觉,他受的伤太重,我用了大量安神之药,都因为他心有牵挂,不能起作用,眼下他好不容易睡了,小姐却还要叫醒他,未免不妥。”
“神医,你不告诉我,我哪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啊。好吧,我不吵他,你去吧,不过别走远,我可能随时叫你的。”
“放心吧,小姐。”
“唉,不知道是娘先回来还是爹先回来,现在,我可是把他们两个全得罪了,屁股啊屁股,你生了十四年,有三四年没挨过打了,不知道这次,你会不会重温小时候的旧梦啊。”
她嘴上念叨着,两只手腕托着雪白的面庞,看着佘夭沉睡的样子,忽然微笑起来。她用手在佘夭鼻子上划了一下:“还是睡觉了可爱些。其实,你也不大啊。”
这处飞瀑,从地下的暗河冲下,深有万丈,直达这地心鬼域。石敢当在水中已经很久很久了。但是,他的脸色不仅没有因此变成青紫,反而是越来越平和。在水底,对他来说,不是练功,而是疗伤。在与佘夭的交锋中,他同样身受重伤。这大约是他几十年来受得最重的一次伤,想不到,这个小小的蛇妖如此难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如同一头水底怪兽一样溯流而上。巨大的瀑流砸在头上,身上,贯穿着每一处经络!他却只如不觉。他十分自在的以两手为支点,扣住崖壁青石,步步而上,像极了要跃龙门的鲤鱼。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赘肉,结实匀称的肌肉如钢如铁!只有他,才能运用那一对重达一千三百斤的巨斧。
他轻松的爬上崖顶,一翻身,落到暗河之央。河心怪石横生,水流穿过,发出声声怪吼。他趟着水,一步步走向岸边,全身上下涌出一股白气,头发和短裤迅速的变干。
正在这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是谁,谁在那里?”他沉声问道。
“回将军,是小人。”河边钻出一人,细细的两腿,支撑着绝对与下身不相适应的庞大的上半身,粗壮的手臂,长长的爪子,火红的舌头,青色的眼睛,无不让人心生恐惧。
“飞天夜叉。”
“正是小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将军,小人奉元帅之命前来,有一件小事相告。”
“什么事?说罢。”
“不知此次游猎,将军是怎么看的。”
“你什么意思?”
“小的没什么意思。鬼域游猎,本是世世代代传下的规矩,有仇报仇,报仇就报个鸡犬不留,这也是鬼域多年的传统。世间为什么怕鬼域,不敢惹鬼域,就是因为这一点。”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现在,连个普通的小蛇妖都敢挡在鬼域大军前面,这鬼域的名声,实在是下降的太多了。”
他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石敢当拦住了:“你在置疑钟大人治理鬼域的办法?”
飞天夜叉没有想到石敢当如此敏感,不由一愣,正面的话说不下去。
石敢当冷笑道:“我不问你为什么说这个话,也不问谁教你的这番话,但是,请你不要再说,如果日后我听说有人再提起这种言论,莫怪我的巨斧无情!”
飞天夜叉张口结舌,叹道:“石将军,你怎得如此不明事理。鬼域之中,若论才华本事,石将军算是一流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今天,却怎么如此胆怯。那钟氏一族,治理鬼域也不过百年而已。若是石将军明白事理,我家主人曾言,可以让石将军主掌鬼域,如何?”
“哈哈哈,你家主人何许人也,居然能让石某主掌鬼域,难不成他是阎君一流的人物不成?”
“我家主人中不是阎君,但他的本领,却不在阎君之下。”
石敢当定定的看着飞天夜叉:“你的主人如此厉害么。那么,他有什么理由来推翻钟大人?”
“理由太多了。钟钥执掌鬼域以来,鬼域名头不升反降,群鬼不得放纵,苦不堪言。十三年前,血魂与在下受伤,我鬼域欲上昆仑报仇,他拦阻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执意不从。五年前,鬼域百鬼夜行,准备前往楼兰谷游猎,哪知他说楼兰谷已是水尽山穷,若鬼域杀上去,有伤天合,会遭天遣,执意不从。此次乘百鬼夜行之即,外出游猎,居然会被一个黄毛小子阻住,搞得鬼域名声扫地。回来之后,钟钥不但不对那小子进行治罪,反而保护起来。钟钥已失群鬼之心,眼下正是对付他的大好时机。只要石将军同意,我们立时可以共同起兵,将钟某诛杀,你看如何?”
他这里说得口冒白沫,那边石敢当早就怒气上涌,抬腿一脚,将一块巨石踢断,断石飞起,竟在半空碎破成百十小块,落入河中,如急雨乱打。石敢当怒道:“你说的什么话?钟大人执掌鬼域,减少杀戳,乃是减轻你们的罪孽。你们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利,想要造反。我告诉你,有石某人在,你们却是再也休想!”
飞天夜叉冷笑道:“如此说来,石将军是不肯与我们合作了。”
石敢当道:“自然不肯。”
飞天夜叉哈哈大笑:“好一个不知死的鬼。石敢当,你与那蛇妖相斗,身受重伤,眼下巨斧不在身旁,有什么可狂的?”
石敢当冷笑道:“就算我只有一分力气,对付你这样的小贼,也不过如同打只苍蝇一样。”
飞天夜叉道:“可惜,你面对的并不是我一个人!”
石敢当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了一群噬魂妖。几千头大如拳头的噬魂妖,张着翅膀,露着毒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他飞来……
第四章(下)
第四章(下)
“好无聊,娘和爹爹怎么还不来。”钟娉婷无聊的在佘夭床边单脚跳着,小辫子一下下的跳动。绿衫子轻盈的飘动,像极了一朵绿色的云。跳了一阵子,觉得无聊,回头看看佘夭,觉得他呼吸匀净,用手帮他把额前散乱的几条发丝拂到一旁,正要去倒杯水,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急急而来,到得门口,呯的一声撞了进来。
“谁这么大胆!”钟娉婷回头斥道,却一下子惊呆了,进来的人,正是神医,但是他此时哪里还有神医的样子,衣衫凌乱,脸色惶急,“神医,怎么了?”
“小姐,快走,鬼域造反了。”
“什么?”
“鬼帅带着一大群鬼,正在鬼王厅围攻钟大人,说他心向人族,害得鬼域名头大损。血魂和飞天夜叉正带人来抓小姐您。”
“怎么会这样?那石哥哥呢,娘呢?”
“不知道,现在鬼域整个儿的乱了,数不清的厉鬼都被放了出来,在大街让活吃生魂。小姐,钟大人虽然危机,但他有钟家神剑,任何鬼物伤他不得,夫人道法无双,也没有什么,小姐快走吧,我来抵挡一阵。”
话犹未了,只听外面一阵大乱,有人叫道:“围住,围住,一个也不要放走了!”
神医急道:“小姐快走,他们来了。”说罢转身冲出去。
钟娉婷吃惊非小,急行几步想要离开,却又驻足,看看床上的佘夭,一咬牙却又返回,将佘夭背在身上,向地洞的另一侧冲去,她在壁上按了几下,洞壁吱呀呀的响处,打开了一个洞。她一弯腰钻了进去,正要关洞壁,远远听见一声惨叫,正是那神医的声音。
钟娉婷没有回头再看,直接向前钻去。
这是一条又细又长的孔道,根本就直不起身来。她背着佘夭,向前,行得几步,砰了一声,佘夭的头撞在洞壁上。钟娉婷恨道:“背着这个家伙,真碍事,就该把他丢在这里,让群鬼吃了。”可是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把佘夭从背上转到怀里,抱着他向前走。现在她后悔了,若当初学习本领的时候下点苦功,把母亲的法术学会,一挥手,光影就能带着佘夭向前飞,何必费这样的力气。
两人向前钻了几十丈,忽然间背后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带着碎石冲了进来,入口被击破了。有人高叫道:“钟娉婷,你走不了,快快束手就擒!”
钟娉婷不理他,加快前进的速度。
那人又叫道:“进去几个,把她抓出来。”
簌簌声响,有鬼物钻了进来。
钟娉婷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抱了佘夭,怎么也比不得那些鬼物。她银牙一咬,从胸前取出百鬼夜行图,倏然展开。一声鬼啸,无数鬼物从图中飞出,沿着石洞向后冲去,乒乓声响,已是交上了手。
钟娉婷加快速度,向前逃走,又逃出数十丈,眼前岔路纵横,她眼珠一转,认准一条小洞钻了进去。
不多时,只听得水声大震,轰隆隆好像九天飞瀑下泄,又像是银河滚涌一样。
这时她钻进了一个天然的小石洞中。这个石洞看起来经常有人前来,空气流通,整洁干净,而且还有着淡淡的芳香。
四壁放着几盆珍贵的地底幽兰,正开放着淡蓝色萤光的花朵。桌上有一个装饰着粉色流苏的小巧铜镜,旁边是一个地下沉香石雕成的石床,铺着松软的紫金棉。
钟娉婷把佘夭放在床上,自己也累的一下子扑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再动。过了一会儿,忽然警醒,她又起来,不知在什么地方动了动,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是她会法术移动了魔法机关,将石壁入口全部封死了。
这个地方很是隐蔽,到处都是地底岔路,而且危机重重,据说有些路是迷宫,进去之后就无法走出,有的地方却通向可怕的地底练狱,那里有着各种凶猛的生物,就算是她的父亲也不敢轻易靠近那里。而这个地方是父亲小时侯的游戏之处,现在却是她自己的乐园,想不到今日用来逃命。
她拍拍胸口,走回床边,忽然吓一大跳,只见佘夭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珠子,正定定的看着她。
“你吓死人了!什么时候醒的?”她有些恼火。
“有一会儿了。”
“这么说,你都听到了?”
“只是一部分。”
“哪一部分?”
“鬼帅说你父亲心向人族,害得鬼域名头大损。”
“都是你闹的,本来鬼域好好的,你一来,一下子就乱了。爹爹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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