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伤就要休息。如果仅仅是忍着痛,让他去睡觉,以李晟锻炼出来的体魄和意旨,那也是可以忍受的。但……
看大夫?李晟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不禁皱起了眉头。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对医生没有任何好感。现在回到了过去,在他的恨屋及乌之下,他也异常的不喜欢大夫。他能和大夫交上朋友,也希望自己的亲友得道大夫良好的治疗,但让大夫在自己的身上做“事情”,那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一看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别人的掌握之下,而自己却无法做任何事情,他便抓狂的紧。因为,他在现代有过一次印象很深的惨痛精力——他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别人打了怎么都没事的针,一打到他的体内,被刺的部位便会疼痛难耐。虽然渐渐会有所好转,但却是结块了卡在那儿,没有根治的时候。那可是让他难过了好几个月的事情。他直觉的认为这都是医生(大夫)的错。
如果他是这儿绝对的“独裁者”那他或许还可以用命令,来免除大夫对自己的“虐待”,可在眼下,在他的上头还有黄忠师父的存在。对于师父那关切中又带着些许恼怒的目光,他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或许他可以面对师父的怒火,却没法面对师父对自己的关心。他在这样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卖自己的肉体。然而看着自己伤口被别人所掌握的心情,却绝对说不上好受。尤其是那来自伤口的疼痛而来自心里的不安使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放声大叫。因为他无力动弹,所以只能靠着自己的叫喊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恐惧。只是这叫喊声也实在太恐怖了一些。
“不要叫了好不好。为了这一点疼痛就叫,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哦!看看你把人家大夫吓得……”在凄厉的噪音之下,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忍耐下去的黄忠最后也承受不了,他无奈的走到李晟的面前指着那即使带了一对掩耳的棉球也依旧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大夫劝解道。
“人家也是没办法的嘛!”李晟孩子气的嘟着嘴满是无奈的说道。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只怕没有人会把他与前面所看到的那个大嗓门的家伙联系在一起。毕竟两者之间的气质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但,两者终究还是一体。当接下来的这一个时刻,在李晟身旁的那个大夫小心翼翼地将疗伤的金疮药颤抖着撒在那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手臂上的时候,又一阵如浪如涛一般的嘶吼从李晟那刚刚还可怜巴巴的口中发出,让他周围的人不经意的后退三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了。”黄忠无可奈何地认命下来,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呼唤正躲在两丈之外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石韬道:“广元,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只要能让这家伙不叫就可以了。反正他这么吵闹下去,你也是无法安心看书的嘛。”
李晟所呆精舍的外头就是一片植满绿腾的花荫,那原本是一片清凉幽静的地方,是最适合读书人安心在那儿研读功课的。虽然出仕与李晟左右,但石韬依旧觉得自己的功课并不完美。于是,他便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本来他是想这个还算不错的环境下好好看一阵书,但李晟那发出的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让一切都变得虚无起来。眼见如此美好的一个环境被破坏了,石韬只能梓梓作罢。毕竟,破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的老大,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找他算帐的。
“劝说?你认为他这明显是不自觉得叫喊有改正的可能吗?”石韬无力的摇了摇脑袋,颇为沮丧地说道。
“那么?我们就一直得忍受这样的魔音贯脑?对于这样的情况,你能忍受?”黄忠斜斜的望着石韬那明显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蛋。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石韬激动的站起身来,随即又颓然的坐了挥去,他双手抱头,全身都充满了无力感。
沉默,无可奈何地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而在他们身后那件屋子里的李晟依旧一次又一次很有规律的爆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
“也许,也不一定是毫无办法。”良久之后,石韬抬起头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还一片灰暗的两眼一下子透出坚定而灼热的光芒来:“子旭是接受了黄将军您和魏将军的训练。对于疼痛的忍耐,他无论再怎么差劲,只怕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一直不住的叫个不停。也就是说,他眼下的行为只是一种纯粹的回应罢了。那是在几乎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果我们能用一些别的事情,唤醒他的意识,用事情来拖迤住他,那也许我们能很好的解决这个眼下最大的困难。”
“哦?就是这个办法?”黄忠听了很有几分概念,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开来,他十分痛快的将这个事情推给了石韬:“既然这事情是你想到的。那么我就把这事情交给你负责吧。我希望你能支撑到那大夫最后的结束,明白么?”
“什么?”石韬原本因为想出了解决办法而显得富有生气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苦涩:“黄将军,您是大人啊。更应该勇于承担责任不是?怎么能就这样把一切都推给我呢?”
“年轻人,这可是为了锻炼你呢。”黄忠很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却似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的跑开了。那迅捷的动作,实在很让人无法将他和他的年龄联系在一起,也很让人因此而疑惑:“那么一个中年大叔怎么会有如此快的动作?莫不是我的眼睛花了吧?”对此,石韬觉得很奇怪。
然而,无论他怎样觉得奇怪,被黄忠撇下的任务降临到他的头上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黄忠这个原本也能承担这个任务的人先行离去之后,眼下唯一能承担这一切的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他而已。为了让自己的朋友早日从荼毒他人的魔境中出来,也为了自己周围的人和自己能有一个令人安心的休息环境,石韬在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自我安慰一番之后,终于大踏步的走向李晟所在的屋子,很有气概的悄起了房门。
“谁?”里头传来李晟那沙哑的喘息声。一次又一次的嘶吼,已经让他有些筋疲力尽了。
“是我,石广元!我有些关于外边的事情想和你讨论一番。对于你提出的那个方案我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石韬在门外解释道。虽然是借口,但这借口找得也真够真实的。也许他原来就有这样一举两得的打算吧。
“哦?是广元吗?有什么问题进来说吧。”里头的主人允许了。石韬得以推开房门。然而在推开房门的那一霎那,又是一声震撼天地的惨叫从里头发出,让直接面对这个的石韬不由自主的倒退三步,一个重心不稳的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凄惶的苦笑:“这声音是人发出的吗?”他有些怀疑自己就这样进去,最终还有没有命得以出来。
颤抖着身子,迈着哆嗦的步伐,无可奈何的向前走去,在穿过了两个厅堂之后,石韬终于见到李晟和那位在他身边依旧十分尽心尽责工作的医生。说真的石韬实在很佩服这位医生,毕竟他 在李晟那足以穿金裂石的魔音之下居然坚持了两个时辰,这真是十分了不得的技艺啊。虽说医生眼下的脸色比纸还苍白,总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他依旧用自己最后的气力坚持下去,依旧帮李晟处理伤口,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实在是高尚的很。石韬越来越崇拜他了。
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一会,石韬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管是崇拜医生也好,讨厌医生也罢,这都不是他眼下所要关心的事情。他真正要做的是吸引李晟的的注意力,让他将心思不放在自己的伤口上,而放在别的事情。因为石韬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李晟那凄厉的叫声停止。虽然他依旧会觉得疼痛,但他脑袋里不断的思考,却会让他不由自主的克制疼痛,而不至于高声的叫唤。
“对于今天的事情我有一些疑问。我记得您给手下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去找这轪国周围的乡老村老?我很奇怪,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石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我们是西阳的县令,以后要做什么事情也只会和西阳有关,我们为什么要和轪国牵扯上关系?”
“呵呵!”李晟听闻微微的笑了起来,只是被伤口的疼痛而扯动,这微笑变成了一个咬牙咧嘴的苦笑:“你认为我们解决掉这些人之后最需要的是什么?如何,才能让西阳迅速的发展起来呢?”
“我想我们最需要的应该是金钱还有时间吧。毕竟有了这两样东西,要让一个小地方发展起来是很容易的。”石韬想了一想,略带迟疑的回答道。
“金钱?时间?那只是为了实现目标而需要的手段而已。”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告诉石韬:“人,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人,大量的人。金钱,不过是为了养活这些人,驱使这些人为我们工作的必须而已,时间也不过是为了这些人工作的消耗罢了。只有人才是创造一切的力量。我们只要能够拥有大量能够驱使的人,我们的西阳就能够迅速的发展起来。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这和我们眼下做得,有什么联系吗?”石韬依旧不解。
“当然有。”李晟点点头:“我们眼下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获得人,获得对我们忠诚的人!”
“忠诚的人?”石韬奇怪的望着他:“这样的百姓也有忠诚可言吗?他们不是随便都可以跟别人吗?如果他们有忠诚可言,那么他们就不会乖乖的臣服在刘家周家手下了。”说道这里,石韬不禁有些恼怒,他对这些有如墙头草一般的百姓十分讨厌。
“他们当然有忠诚,只是他们的忠诚很难获得。即使刘表大人也不曾获得这儿的百姓忠诚。因此对于这些百姓而言同样没有获得忠诚的刘表和杀主占城的刘吉并没有什么两样。诚然在刘吉手下生活比在刘表大人手下生活要困难许多,但还在他们可以忍受的底线之类,他们断断不会为了还能够忍受的生活去抛头颅洒热血的。因为那根本就没有必要。”李晟微笑的劝解石韬道。
“既然他们的忠诚如此难以获得,那么你又用什么去获得他们的忠诚,去保障他们的忠诚呢?”石韬问他。
“就两点。”李晟伸出自己右手的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
“哦?”石韬好奇的看着他,等候着他给自己以满意的答案。
“公平与尊重。”李晟微笑着沉声说道:“所谓公平就是对百姓就要像对待自己那般一视同仁,必须公平的保证百姓的生存环境,不能让一群人欺压到另一群人身上,不能让特权产生更多,不能让特权凌驾与法理之上,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尊重,你必须保证百姓身为一个人的尊严,让他们觉得体面,不能将他们视为草芥,视为奴仆。对于一些能够放松的非原则问题,就尽量的放松。身为主君如果你能从一件事情上获得十成的好处,那么也不妨拿出十成中一成去结这些百姓的欢心。有时给他们一些荣誉或是名声之类的东西,比给他们几石米,几贯钱更容易获得他们的心。”
“原来如此,但这些事情说到却是很难做到呢?我们眼下的权利不大,各方面的制约太多了。”石韬依旧不乐观的皱着眉头。
“只要尽心尽力就好了。事实上这些百姓的要求很容易满足,你只要稍稍的给他们一些尊重,然后再让他们的生活比别的地方过得好一些就可以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对我们来说并不难。”李晟微笑的说道。
“那么眼下……?”石韬点点头,随即询问此时具体的步骤。
“我想,我们应该用某种手段,到我们周边的几个县拉拢一批人过来。因为,当我们解决掉这些人之后,西阳就会成为战场。到那时城中的百姓必定会大幅减少,我们迫切需要从外面引入一些新鲜的血液。”李晟简单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么,具体的步骤是……?”石韬显得十分关心,他迫不及待得追问道。
“先给这些人一些甜头,尤其是这些乡老村老。他们虽然一个个都老滑头的很,但在百姓间却是有相当影响力的。给他们多分几亩田地,并给他们一定的管理权,把他们的心先收过来。尽管这样不能直接获得他们的忠诚,但却能博得他们的好感,让他们多少会记住我们一些。这样我们第一步计划就实现了。”李晟眯着眼睛说道。
“就这样?”石韬瞪大了眼睛。
“第一步,我说这只是第一步明白吗?”李晟翻了翻白眼强调道,他随即在石韬的注目下,对这个计划进行了更进一步的解说:“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所谓‘人往高出走,水往低处流’。眼下解决北部四县的问题还没办法那么容易解决,恐怕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吧。这对一场战争而言并不算长,对于接受了我们好处的那些乡老村老而言也是一样。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正好让他们适应新的生活得到心的满足。之后,我们将老实的回到西阳去当我的县令,而这里也将会有新的管理者。管理者初来乍道对我们曾经给他们的权利和好处肯定是不以为然的。他们绝对会想办法收回这一些,这也就十分必然的会同那些得到权利的人产生冲突。产生冲突就会有流血,就会让那些对我们有好感的人对他们失望,到时我们只要在西阳宣布接纳他们,他们就必然会涌向我们。由于他们在两边的环境中都生存过,因此他们就会有自己想法,自己的对比。而在两厢对比之下,百姓肯定会觉得我们比那些人要好得多,便会有要对我们忠诚的想法。这样我们就初步获得了这些人。”
“原来如此。”石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大人也就是想让他们适应了一种不错的生活,让他们对这种生活产生依赖。从而使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为了得到这种生活而背井离乡来到我们这边罢。让他们来自愿的?嗯,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念叨到这里,石韬已经完全明白了李晟的打算不由得为之叫绝起来。
“当然。”李晟接受了石韬赞扬,脸上的笑容绚烂的绽放开来,他笑着告诉石韬:“什么样的野兽最可怕?不是饥饿得野兽,而是护崽得野兽。当它为了保护一样东西的时候,它是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的。我的计划,因为时间的关系,当然不可能让这些善良的百姓变成护崽的野兽,但让这些人略微的有一些护崽的心却还是可以的。当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而不愿意放弃的时候,他们为了保证自己能够继续过上这样的生活,他们会自觉的拿起武器进行战斗。如果我们能让他们有这样的觉悟,那么我们今后所组建的部队其基础将会高于所有人之上。要是能再加上些许训练的话,我想让他们变成一个王牌之军也不是什么不容易的事情。”
“怎么想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在眼下,实力就是一切。我们有这么多的兵马,在自己的地盘里做一些无关大雅的事情,只怕没有人会因此而说些什么罢。”石韬和李晟相处了这么久,对于一些事情自然看得也是很开。
“是啊。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适当地放弃一些东西,让这些老百姓变得更加听话,更加拥护我们,事实上也就和没放弃差不了多少。自以为是的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却偏偏没有办法做得很好,反而闹得天怒人怨,这才是真正傻子的行为呢。”李晟略略有些感叹的说道。从现代来的他自然明白民主有多少好处,但他更加明白眼下的这个时代是万万不能进行民主的。因此,他现在所做得这些决定实际上只是把一些细节的权限分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