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暂停下来,而不是还给他们一个“尽快”的说法。当然,这尽快也是确实需要尽快了——因为曹操知道自己还能够供养前线的粮草最多再只能提供一个月量。如果在这一个月里,夏侯渊依旧没有取得什么进展的话,曹操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退下了。毕竟,即使强悍如曹操,到了此时也明白,自己对于战争的支持已经到了一个打不下去的地步了。
于是,曹操给夏侯渊去信让他酌情尽快结束对汉中的战事。作为一代带兵的大家,曹操虽然身处于战场的后方,但对于前方将军的情况很是了解。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将对自己手下的将军们产生怎样的影响。因此他在给夏侯渊过去的心中只是用相当委婉的言辞进行解释,并没有任何逼迫夏侯渊速战速决的意思。但夏侯渊在接到这一封言辞委婉的书信之后,却不知怎么的从中理解到了曹操要求自己迅速进兵尽快拿下阳平关的想法。也许这样的想法早就在他内心的深处存在着,曹操的来信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其实,作为曹军中有数的大将的他可也是有权利从贾诩的情报机构里分到一些情报的,他早就知道自家领地内情况的严重,而在晓得这一切严重的情况都是南边的那些个家伙造成的时候,他便憋着一股气要给南边的那些家伙好看了。而拿下阳平关,无疑是给他们好看的一个最好的选择。十万大军困于阳平关之下,一直都没有拿下这个光卡,这样的结果对于夏侯渊来说实在是不能接受的,他对眼下战线的维持十分的不满,早有心要改变这该死的一切。
这边夏侯渊对于眼下战线的维持不满打算策划一场大战,那边的魏延对此也着实憋了一股之气。眼下对于李晟军来说,整个汉中战场的最高指挥官无疑是他们的主公现在坐镇于南郑城中的李晟,但只要是真正参与这场战斗的人都明白,李晟只是汉中战场名义上的指挥官,而真正统领全局,策划对来犯的曹军进行打击的是李晟手下的安远将军魏延。本来军中有两个指挥官是很受人忌讳的,但在李晟一力支持魏延的情况,这种令人忌讳的情况并没有在李晟军中出现,整个汉中的军令得到了统一,李晟部署在汉中近二十万人马,全部听从魏延的号令,为阳平关的战斗做准备。
任命魏延为汉中都督,这是李晟出于作战实际需要所做出的决定,也是对于魏延本身的信任。对于李晟的信任,魏延在深受鼓舞之余,也感受到了压力的存在。他想适应这种压力,想不辜负这样的信任,于是,他选择了战。他认为只有在战斗中取得功劳才不会辜负自家主公对己的种种优渥。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边需要朝这方面进行努力才可以。魏延是这样想得也是这样做的,为此他绞尽了脑汁,制定了一大通关于如何包围歼灭夏侯渊所统领的这一路曹军的计划,并将之递交给李晟审批。毕竟,李晟虽然把战场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却没有把战略上的指挥权交给他,他要打哪里,要对对面的敌人进行如何更进一步的举动,还都是要经过李晟允许的。
魏延将计划给李晟说,满怀希望等他首肯,但却不想李晟在详细的看了看魏延的计划之后,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计划你收回去吧。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这样做的。”
“为什么?”魏延不解的问道。眼见自己辛苦了半天的东西却被李晟轻飘飘的打了回来,他实在有些恼火,也有些委屈。
“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汉中的战局是与凉州休戚相关的,在我得不到赵云那边已经开始之前,汉中的防御应该以防守为主。这是一个战略,一个让我们夺取凉州的战略。”李晟严肃的告诫魏延:“不要冲动。除非夏侯渊主动攻击你,否则你不得与之交战。即使交战,也不得出关应敌,除非得到我的命令。”
“明白了……不过,这也忒苦闷了一些。”魏延在答应下来的同时,却很是轻声的嘟噜了这么一句。
“哼……”魏延的声音虽小,但李晟的耳朵却十分灵敏,这一句略有些抱怨的话倒是给他听了一个正着,他斜眼瞟了魏延一眼,不再说些什么。他其实也明白魏延为什么会花这样的牢骚。毕竟对一个将军来说一个完全能够被自己消灭的敌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因为种种的缘故不能动他,实在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这就好像是一个大老鼚对喜好的美食看得见而吃不着一般,总是令人难耐的。看着魏延那期盼的眼神,李晟也很想就这样答应他,但他最终的还是忍耐了。“我们必须等待。放心,接下来的战斗还有的你打呢?”没有办法,李晟不得不出声宽慰自己的这位师傅。
放心?能放得下心来吗?战机一旦失去,那可就是不一定再能得到了啊。魏延很想这样反驳李晟一番,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李晟言语中所在乎的是战略上的机会,而不是他眼下所言的战术上的机会。战术上的机会只能让他把夏侯渊给圈住,而战略上的机会却能让自家取得凉州之地,拥有了从地形上呼啸而下的可能。这两者之间究竟孰轻孰重,他魏延并不是不知道的。
想通了这一点,尽管心中万分的不愿,魏延还是老老实实的返回阳平关,继续进行自己抵抗夏侯渊南侵之军的事情了。
此刻阳平关之战,作为进攻一方的曹军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境地。近十万大军屯集于城下,尽管战斗还在继续,攻城天天都还在进行着,但这些天来的攻城却已经变得几近于儿戏了:每天夏侯渊便派了一两千人过来叫骂呐喊一番,然后就是整体冲锋,但这冲锋也是徒有气势,而没有实质,往往一两千人冲上去,也是一两千人退下来,根本就没有一点损伤。似乎夏侯渊军在战时止损上据有很高的水平。
表面上是这样的,但魏延哪里不知道夏侯渊这样的做派实际上是在麻痹自己呢?“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是真的不成了还有别得什么古怪,全部都给我打探清楚。”魏延一回到阳平关,听到这样的消息,看到这样的情况,顿时厉声下令道。
在这样的严令之下,魏延麾下的侦骑四散而出,不多日便将夏侯渊如此作为的目的打探得清清楚楚:原来夏侯渊竟然将主力退兵五里之外,打了一个暂且修整,派人侦查小路的决定呢。毕竟,这关卡再怎么险要,也总是有那一两条小路可以绕过去的,天下间几乎没有一个关卡不是如此——眼下夏侯渊的目的便在于此。
“他们想走小路吗?”听闻手下人的来报,魏延不由自主的冷笑起来:“既然你们想走小路,那我就让你们走小路。对于这阳平关…斜谷一线的道道,如今还有谁比我们李晟军更清楚呢?而且这只是来破你的计策,根本就算不上是开关迎敌吧。”魏延想着,对此自我辩解了一番,安抚下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便就迅速的下令去了,他已经决定乘着这个因由把夏侯渊好好的整治一番。
这边的魏延做好了计划,那边的夏侯渊似乎是完全不知晓的。连续数天都不曾探听到一条合适道路的他,正愁眉苦脸的端坐于大帐之内,忐忑的等待今日手下的汇报呢。“……但愿我手下的那些将军们能要到一个好消息。”他如此企盼着。自主公曹操将书信送到自己这边来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机会已然损失了大半,若不尽快拿出一场胜利来,只怕自己真的是要灰头土脸的回去才可以。这绝对是他夏侯渊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唉,希望今天能和昨天不同。”他再次企盼道。
也许是老天怜悯他,也许是他一贯以来的祈祷和努力有了作用,夏侯渊苦等终来的探马们,总算是给了他一个令他高兴的答复:“将军,我们探查到有这么一条小路,如此远近,却是可以只插阳平关的后方。”
“哦?速速给我详细的说来。”夏侯渊金刀大马的坐于帅位之上,详细的关注着下面的来报。
“呃……其实是这个样子的。”来报的探子详细的将这件事情说了一番,并伸手一指外边,“我们可是将他们的人都给带回来了啊。”
“好!”夏侯渊高深笑道,觉得上天终究是没有抛弃自己,于是下令:“三更造反,五更出发,务必要连夜赶路给自己绕到阳平关的后边。”
“诺!”一声令下响起一片回应之音。整个营地里的曹军迅速的行动开来为今夜的作战做好准备。当然,这个是瞒不过阳平关里的魏延的,因为有这么一条小路的消息便是魏延派人告诉夏侯渊的。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五章 计中计
黑夜的山中,阴风阵阵,夜枭声声,充满了异常神秘的气氛,让人心惊胆寒不已。人总是对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充满畏惧的,而黑暗则是这畏惧的最好催化剂之一。
山道盘缠而上,一边是树木丛生的陡坡,一边则是万丈的悬崖深渊,整个道路只有一丈多宽阔端的是险恶无比。
不过,走到这里已是比前头要安全许多了。至少这里还可以让几个人并排的通行,还可以走过一两匹战马,可不像前头人都得贴着山壁小心而行,战马都要一点一点的朝前而拱。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险路啊。这样的险路想必真的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吧。”夏侯渊小声嘀咕着。他正想找几个能给自己凑趣的人呢,但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在想起眼下最关键的事情还是行军之后,他抬眼看了看很快就要露白的天空,便唤来那探查道路的小兵,直接问他:“从这里到阳平关还有多少远近?”
“快了,快了!通过眼下的这一段山腰,越过那道山梁便可以看到一条官道,那条官道可是从阴平直通阳平关的官道,是插往阳平关之后的,仔细数来大约还有六七里的路途。”小兵详细的解释道。这路他也没有走过,但他却是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在前头行走的向导的,尽管实际操作还很问题,但用脸上的两片皮来做出解释还是完全可以的。
“那就再走吧。”夏侯渊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便纵马跟在了队伍的后头。在他的左右,护卫着他的不是他自己亲卫,而都是一些身手普通的士兵。
接下来的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虽然一边山林、一边悬崖的地貌并没有多少改变,但渐渐变得平坦的山道和渐渐开阔的眼界,以及那渐渐开明的天色,都让走了一夜的士兵心情渐渐的放松起来。他们不那么紧张了,却也感觉到自己肚子的叫唤。
心情的转好,竟然会让自己士兵变得疲惫,这似乎是一件犹如天方夜谭般的事情。但这样的事情看在夏侯渊眼中却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了。作为一名老将,他早就知道在走了一夜的山路之后,自家的人马已确实疲惫了,前头之所以没有显现出来,完全是那一口不肯放松的气憋着,眼下既然已经到了松一口气的时候,自然这份疲惫透了出来。
“等过了这道山梁,便让他们休息一阵吧。那里离阳平关也近了,正好可以整顿一下队伍做那最后攻击的准备。”夏侯渊想了想这么说道。队伍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他清楚的明白若不让他们就此休息一下,只怕即使大家都能坚持着赶到阳平关下,只怕也不能对阳平关发动猛烈的进攻。“那只能打草惊蛇……!”他知道这一点,明白这其中究竟是孰轻孰重,自然也就愿意消耗那么半个时辰来促成此事了。
得了自家将军的准信,疲惫的士兵们再次咬牙坚持了下去,他们迈开自己的脚步快速行军,都期待着能够迅速的到达将军口中的那块能够让自己这些人休息的地方。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到不了哪里了,也不可能再拥有休息的机会。因为在他们右侧的那片山林之地中猛地暴起一阵喊杀之声,却是无数的李晟军士兵从其中站起,高喊着朝他们杀来。
“敌……敌袭!”曹军的士兵猛地发出这一声惊叫,随之便混乱起来了。
不得不说魏延伏击曹军的时刻选得十分正确:他派人杀将出来的时候,正是夏侯渊那打着帅旗的前军已过,而夏侯渊的后队尚未上来的时候,他攻击的是夏侯渊军的中军,是这一整个长蛇行军队形的腰部,他是要将曹军这条大蛇拦腰截断。
因为夏侯渊的帅旗是在前军打着,所以魏延也认为夏侯渊本人是在前军——事实上他也在这朦胧的昏暗中看到了有那么一个身着金甲的大将跟随这前军一起过去。一切都是那样的符合常理,可哪里能想得到眼下的夏侯渊竟是在自家军队的后军之中呢。
没有得到夏侯渊在自家军队后边的情报无疑是魏延的一个失算,但却是夏侯渊本人的成功。当魏延带领着人马大肆屠杀自己那被困在山道之上的中军士兵的时候,站立在后边的夏侯渊却开始整顿自己的军马了。
“果然是如此啊。”看着这早就想到的伏击,夏侯渊脸上绽开了笑颜。
“果然如此?难道将军您很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听到夏侯渊如此说,看着夏侯渊脸上的笑容,对这一切都抱着怀疑的小兵大着胆子小声问道。
“那是当然!”夏侯渊兴奋的点了点头:“若不是我早就晓得了这一点,我怎么会没事干的跑到这后边来呢?”
“这倒也是啊。”小兵迅速的拍马上去:“将军,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看破了敌人的阴谋。”
“呵呵,那是自然。”夏侯渊高深笑了起来,言语中颇有些自得,他大声的喊道:“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消灭敌人,取得胜利就在眼前。杀!敌人中计了。”
“噢!杀啊!”在夏侯渊的这一声怒吼之下,曹军的后军猛地爆发了他们的力量。此刻他们并没有被这混乱所影响,也没有出现什么军心浮动的情况,在他们身边的大将军夏侯渊的鼓动下,他们被杀敌立功,升官发财,封妻荫子的美好前程给打动了,各个都呐喊着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兵刃跟随这夏侯渊冲上前去,杀进了那个混乱战局之中。
说实在的,山道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战场。因为它不够宽阔,总是限制军队兵力的投入。这一点不论对敌还是对己都是如此。魏延原本的计划,便是执行已是很正统的伏击:在放过夏侯渊自己所在的前军之后,直接引军杀奔夏侯渊的中军,将之击溃,引动后军的退却,而从背后直击夏侯渊的前军,将夏侯渊斩杀于当场。
这样的计划绝对不能说不好。如果夏侯渊没有看破李晟的计划,而按照一般的惯例把自己安置在前军的话,魏延的这一计策绝对是会让夏侯渊连哭都哭不出来,很是凄惨的成为曹仁第二的。但事实存在的情况,却是没有如果的。不知怎么的,夏侯渊居然看破了魏延的计划,并以此而做出了针对性的防御,这便是眼下真正的战局。
在魏延正源源不断的将自己潜藏在埋伏点中的士兵释放出来投入到这一片狭长的战场区域的时候,夏侯渊领着大批人马冲了上来,打断了魏延手上的工作,杀了魏延一个措手不及。在这之前,魏延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夏侯渊是看破了自己的布置的,他也不曾了解曹操手下的军队居然还具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而在这之后,他明白世上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计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会用,同时天下的前兵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家拥有。
“该死的我似乎小瞧了天下人了啊。”魏延苦笑着,手中的长刀却是毫不留情的挥出,在空中掠过一道蓝色的光芒。那是刀的光芒,它很是耀眼,也很致命。一记光芒挥出瞪视有四个曹兵的头颅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