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黄义补侍卫闻得叫喊声,也赶往院内,高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霍梦燕抢答道:“没事!”
这时,院外有人飞奔而过,口中高声呼喊:“出事啦!天子殿出事了!”
刹时,凌霄宫里一片混乱。
第六章 又见丁不一
沈少球的尸体,被搁在凌霄宫后殿地上的一张竹床上。
他身上盖着一条白床单,双手握拳交叉放在胸前,脸露在床单外,脸上神情平静,十分安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竹床上端六张木椅中嘀着六位主持人,云圆道长,上虚道长、了尘道长,太乙真人、六果大师和缘尘大师。
竹床左右两旁的长凳上,坐着十大门派的代表,丐帮的刘长老,少林的天因大师,峨嵋的纪莲丽掌门、黄山派的姚云瑜、华山派的黄明道掌门、铁血旗的钱百灯、阎王宫的花铭。
武当派因有云圆掌门在座,所以陆文钦和孙甫诚没有入殿,崆峒派因崔子灵是凶手嫌疑,四灵童没资格入殿,除此之外,十大门派中就只有霍安仙未到了。
此外,还有吕怀良、丁非凡、袁功勋、柯达伟,钟大馗、洪千古等人被邀入殿。
众人都面色凝重,屏息敛气,噤若寒蝉。
在武林阴冥大会上,有人敢杀沈少球,这是所有人做梦也不曾想到的事。
有人能杀沈少球,这是大多数人都不可想像的事。
有人杀不了沈少球,而且显得十分轻松,甚至连痕迹都不曾留下,这是少数瞧不起沈少球的人,也无法相信的事。
然而,沈少球真的被杀了,就杀在天子殿后的凌霄阁上。
这是实实在的事实。
这事来得太突然,太出乎意料。所有的人都仿佛被雷电击中了。
杀害胡吉安、姚星华和沈少球的,是不是同一个凶手?
凶手要杀害他们,目的何在?
众人都在紧张地思索。
寂静中云圆道长开了口:“除了听到沈大官人发出的厉啸声外,诸位还可曾看到什么异样的情况?”
袁功勋扁了扁嘴,犹豫了一下道:“我听到啸声时,是在天子殿后坪花圃园中,当时我扭头循声望去。好像看到一点绝色的闪光……”
了尘道长问:“绿色闪光?是什么光亮?”
袁功勋“嗯”了一下:“因为花圃中的树枝遮掩,视力受碍,我也没看清楚,所以也说不准。”
丐帮刘长拍拍前额道:“对啦!我们听到啸声时,看到凌虚阁顶搂闪出了一片绿色的,哦,碧绿的闪光。”
了尘道长再问:“那是什么光亮?”
刘长老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也说不准,但好像是什么萤火虫的光亮。”
吕怀良心格登一跳。
萤火虫光亮?
霍安仙为还未到来?
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丁非凡也向投来了不安的眼光,显然丁非凡也意识到什么。
其实,刘长老口中吐出“萤火虫”三个辽后,所有的人都已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投向了六位主持人。云圆道长正待说什么,殿门“哐当”一响,霍安仙歪歪斜斜地闯了进来。
霍安仙进门就嚷:“怎么回事?是谁杀……了沈大官人”
殿内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就连吕怀良和丁非凡也不敢随便开口。
云圆道长心平气静地道:“霍先生,请坐。”
霍安仙摇晃了几步,走到钱百灯身旁,大咧咧地坐下:“卖什么关子?坐就坐。”
他刚坐稳,了尘道长即发问:“霍先生为何才来凌霄宫?”
霍安仙歪起嘴,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还不是那个臭丫头悄悄地在老夫酒中下了一把迷药,把老夫给迷倒了。要不是他刚才把我弄醒,恐怕老夫这一觉睡到睡到明日中年才能醒呢。”
了尘道长眉头皱起:“她为什么要下迷药迷你?”
霍安仙故意瞅了吕怀良一眼道:“还不是想和哪个心上人幽会,怕我这老不死的碍事,所以就先撂倒我了。”
吕怀良的脸红了,幸喜脸黑,殿内光线又暗,不太容易被人发觉。
丁非凡却歪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巴不得把这桩风流事揽到自己身上。
霍安仙咕噜着道:“这小妖精实在是太……机灵了。我明明知道她要下药迷我。可每次都要中她的道儿,只要她……那么眯眼一笑,我这迷药酒就下肚了。”
众人想笑,但都不敢笑出声。
六位主持人都瞪起了眼。
这个老怪物,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实在太不像话了!
天果大师突然问话:“霍先生,你那件青苔蓑衣呢?”
霍安仙翘起唇道:“在天子殿我的住房中。”
天果大师接着问:“你今夜可曾用过这件青苔蓑衣?”
霍安仙眼球子转了转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打我这件蓑衣的主意?哼!你别痴心妄想!谁再问这蓑衣的事,老夫一概不回答。”
此时,杨谷琼走进殿来。
他在竹床前站实,先向六位主持人施了一礼,然后拱手一圈向十大门派代表致意后,跪倒在地上道:“在下身为武林阴冥大会大管事,居然让沈大官人被害,罪责不轻,特请大会主持与十大门派代表治罪。”
“阿弥陀佛。”缘尘大师,“杨少侠不必如此,凶手既然能在凌虚阁上杀得了沈大官人,不仅武功已在你我之上,而且定有详细周密的计划,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太乙真人道:“缘尘大师言之有理,杨少侠快请起。”
杨谷琼仍跪着道:“无论怎么说,沈大官人之死,在下难卸责任,心中愧对死者灵魂,若不治罪在下,日后在下有何颜面再见九泉下的沈大官人?”
他这几句话说得真挚诚恳,令人十分感动。
天果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沈少球也曾在少林参过佛,也算是佛门中人。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世报轮回,生生不已,世世不同,一切都是前世济定的,你只要尽心尽力就行了。”
杨谷琼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晶莹的眼花:“大师金言,在下茅塞顿开,在下一定戴罪立功,尽心尽力缉拿凶手。”
说罢,他站起身来,肃容道:“禀主持,在下方才已经查过,徐大川不在天子殿……”
上虚道人截口道:“他去哪儿了?”
杨谷琼道:“有上袈裟和尚到了天子殿传话,说是缘尘大师要找他问话,带他来凌霄宫了。”
缘尘道人忙道:“没这回事。”
杨谷琼又道:“任焉梦和清风道童都不在凌霄宫挂禅房中,还有清行道童也不见了……”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嗡嗡声。
千手庵地下石窟。
乐女不见了。
贾无瑕等四个练功女了也不见了。
大木桶和铁锅还在。
铁锅下的火还在燃烧。
烧火的人是余双仁。
大木桶中,端坐着光着上身的白发老头和任焉梦。
两人同向坐着,白发老头的双手按在任焉梦的背穴上。
木桶中药水的白气往上冒涌,与白发老头头顶上白气融成一片。
“加火!”白老老头运功中发出指令。
余双仁抱起子一大捆柴,塞到铁锅下。
柴干透了,燃烧起来火苗舔到了铁钠边沿口上。
木桶中的水“噗冬冬”地响着,白气愈来愈浓。
余双仁被火烤着,额上汗水滚滚淌下,只觉得热气逼人无法忍耐,呼吸也感到困难。
不知坐在木桶中的任焉梦,是否受得了这种蒸煮?
她忍不住将目光转向木桶。
但她刚看上一叟,忙又低下头来,只觉有烧得烫人,心扑腾地狂跳,一阵阵晕眩。
她看到的是任焉梦赤裸的身子,她从未这样见过赤身的男人,焉梦有不面红心跳?
她不敢抬头,只是埋头一个劲地往锅下添柴。
“扑通!”一声响亮。
一道灼炽的水柱冲向窟顶。
“闪开!”白发老头的斥喝声。
余双仁倏地往后一退,跃出数丈,贴靠到石壁上
“噗滋!”水泼到火上的声响。
整个石窟中,漫开了浓浓的水雾和难闻的药味。
余双仁贴在壁上不敢动,几点水珠溅到她脸上疼痛难忍。
她睁着眼,想看看任焉梦怎么样了,这个性情古怪的大行宫宫主,什么古怪的事,他都能做是出来。
宫主没把任焉梦给蒸煮着吃了吧?
然而,她除了水雾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水雾渐渐散开,窟中之物逐一能辨了。
她看到了任焉梦,他正裹着条白浴巾,跪在石台上的石椅前。
石椅中坐着已穿好了大行宫宫服的白发老头,他右手掌正放在任焉梦头顶上。
她暗自吐了口气,谢天谢地他总算没事!
她刚想到这里脸又红了,她已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关心。
白发老头缓缓地收回话在任焉梦头上的手,然后对余双仁招招手。
余双仁走到石台前跪下:“宫主有何吩咐?”
白发老头沉声道:“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他来见我吗?”
余双仁摇摇头:“弟子愚昧无知,还望宫主指教。”
白发老头道:“为了你。”
余双仁困惑地:“为了我?”
白发老头头道:“不错。老夫刚才已冒险给他打通了神阳大关,不过刚才情形十分危险,你一个劲地加火,根本不听老夫指令行事,险些把这小子煮熟了。”
余双仁头额又滚下降了汗珠。
白发老头抿抿嘴,正色道:“现在,天下能打败痴儿的人,只有老夫一人了。”
余双仁眨眨眼:“弟子仍不懂宫主所说的话,宫主为他打通神阳大关,增补功力,这与弟了有何关系?”
白发地第头面色冷峻:“双仁儿,你等待多年的时刻,已经来到了。”
余双仁双目顿时,闪出灼炽的冷焰:“他来了?”
白发老头冷冷地道:“是的。他已到了平都山脚。”
余双仁霍地站起,银牙咬得格格直响:“我去杀了他!”
白发老头悠缓地道:“凭你的功夫还不是他的对手,但你若有了痴儿……”
余双仁颤声道:“宫主,弟子明白您的话了。”
白发老头道:“很好,你替痴儿穿好衣,立即去西坡十里亭截杀他。”
余双仁跨前两步,复又顿住:“宫主,男女授授不亲,弟子为他穿衣……”
白发老头摆摆手道:“他是个痴儿,不要紧的。”
说罢,白发老头双手在石椅把手上一按,连人带椅退入了窟壁中。
余双仁拿起搁在石台旁的衣服,走到任焉梦身旁:“任公子,请穿衣。”
任焉梦仍跪着没动,似乎没有听见。
她扶起任焉梦,发觉他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又痴傻了许多。
她鼻子一酸,眼中涌出了两颗泪珠,心中充满了同情。
她没再犹豫,动手解开他的浴帛,替他穿衣。
她的心情已经平静,目光也不再羞于看到他的身体。她一边替他穿衣,一边暗地里发誓:“如果他能杀了她的仇人丁不一,她这辈子将永远跟定他。海枯石烂决不变心!”
西坡。十里亭。
一座孤零零地耸立在小路旁荒草中的破败小亭。
亭子已经歪斜,亭解已坍去一方,说不准哪一天会倒塌。
昏暗的月光照着小咱上,三条卓立的人影。
小亭上方,两条人影,是蒙着脸的余双仁和任焉梦。
小亭下方,一条人影,是一个身材矫健的中年人,穿一件灰布直裰,头上缠着方巾,面目清瘦俊秀,嘴角总带着一抹微笑,给人一种豪放木羁的感觉。
余双仁变了腔调,沉声问道:“你就是那个扬州十里坡桃花园的少主,花花公子丁不一?”
丁不一似有些惊愕,瞧着余双仁道:“在下正是丁不一,二位是……”
余双仁眸子里闪出两道火焰:“丁不一,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裹着一团劲风,已朝丁不一头顶匹练也似地斩浇。
丁不一凝身未动,待刀光少至头顶时,右手臂一抬,背上长剑龙吟出鞘,一道乍起的金光磕在刀光上。
“当!”一声震响,余双仁身子往后倒飞,飘回到任焉梦身旁。
丁不一立在原地,纹丝未动,右手的剑斜空中,剑尖上挑着余双的蒙面布。
余双仁低头看看手中的刀,苍白的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继而她慢慢地举起了刀。
空中的月光忽然亮了些,刀与剑上的光华也更亮了。
丁不一凝视她,眼中闪着一种异样的光彩,缓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有刀王玄武君的玄星刀?为什么懂得隐君庄的游龙剑示?”余双仁苍白的脸更白了,眼中露出惊恐之光,手中的刀垂了下来。
她刚才这一击为达到亲刃仇人的目的,已是不遗余力,甚至将娘教她的游龙剑法中的杀式也溶入了玄天刀法之中。
殊不料,虽是如此仍不能得手,反而将自身机密全部泄露,她怎不心惊肉跳。
宫主没有说错,自己决不是丁不一的对手!
她没回答丁不一的问题,目光转向痴立着的任焉梦:“你为什么不动手?”
任焉梦淡淡地道:“他并不想杀你,也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动手?”
余双仁不觉一怔。
任焉梦说的是事实,如果丁不一想伤害她的话,刚才那一剑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余双仁咬咬牙,恨声道:“可我还要杀他,你立即动手,替我杀了他!”
任焉梦咕噜着,还在犹豫:“你为……什么杀他”?
余双仁双目喷火:“杀了他,这是命令。”
听到“命令”二字,任焉梦面巾布里两眼发直,露出慑人的光芒。
任焉梦向前跨出数步。
丁不一感到一股无形的煞气向自己逼来。
他立即斜垂下剑,凝招在手。
他已感觉到这个傻乎乎地蒙面人,不是个等闲之人,其内力恐怕不会在自己之下。
任焉梦也感到有股煞气反逼过来,于是停住了脚步。
他俩都没有动,只是四目相互凝视着。
丁不一在想:“这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是谁?‘命令’二字作何解释?”
任焉梦在想:“这个人怎么长得与丁公子相像?丁不一这三字好像在哪时里听见过?”
四周一片寂静。
然而,这静止的夺力,却比动感的夺力更强,更为可怕。
丁不一手中剑尖已微微挑起。
他身负武林重任而来,自然不能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否则武林局面更无法收拾。
任焉梦手中“无形刀”已在闪动。
他在石窟经师傅运功军后,功力虽增,但神经已乱,许多思维都无法连费起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意念,服从命令,把这丁不一杀了。
“看剑!”丁不一喝声中,电芒射向任焉梦左胸。
丁不一已感觉到任焉梦手暗蓄的巨力,意识到若双方再这样对峙蓄力下去,待出手时进发的力量将会更大,对双方来说,危险也会更大。
他无心要伤害对方,所以一反常态,抢先出手。
剑刚刺出,任焉梦右手腕一动,一柄“刀刃”刺至丁不一左胸前。
丁不一练过七邪剑法,自能看到任焉梦这一使刀的动作,不觉大惊失色。
无形刀!
丁不一来不及收回剑,只得身形微侧,左手剑里往剑身上一拍,他想借剑身之力发动,把任焉梦逼退。
谁知任焉梦并没退,却是双掌往上一拍,如同丁不一的招式一样,两“无形刀”把丁不一的长剑夹住。
丁不一用力一抽,居然没能和将长剑抽回,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使的是天玄宫的镇宝剑天邪剑,此刻用天寸峰天玄铁打造而成,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