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平台碎裂了,狂风逼得群豪连连直退。
西门复跌滚在地。
铁鹰再次扑击,爪嘴一齐抓、啄向西门复头颅。
群豪在狂风中振臂高呼,情绪十分激昂。
西门复举起左手后,将手指上的玉板指猛然捏碎。
铁鹰头颈上被西门复嵌卡的小刀动了。
铁鹰颈上冒出一朵血花,接着鹰身坠落下来,“蓬!”铁翅击碎了坪场上的条石。
西门复从地上跃起,面色苍白。
任焉梦和群豪都瞳目结舌,一时呆住。
“呀!”一声疯吼来自岳阳楼顶,花容容从楼顶飞下,扑向西门复:“痴儿在哪里?告诉我痴儿在哪里?”
西门复眼里闪出毒焰,弹身跃起,无形刀劈向花容容。
一声惊天怒喝出自任焉梦之中。
喝声刚在空中进开,任焉梦已腾空抢到了花容容身前。
“当!”无形刀的撞击声,犹似金钟乍鸣。
花容容被劲风荡开落下,徐大川抢上接住。
任焉梦与西门复同时落地,双手齐扬,对面一阵猛劈,急促而短暂的锤铁鸣响声,乍爆乍冷。
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出手,分不清谁胜谁负。
两人垂下手默然而立。
良久一人瘫软地倒下,周身迸出大团、大团的血花。
倒下的西门复。
任焉梦走回到花容容身旁。
“杀了他!”唐老太太举起龙头拐。
群豪一涌而上,刀剑朝着倒在地上的西门复一阵猛剁,直到把他剁成肉泥才住手。
其实声酉门复倒下地时,他的下半个身子已被任焉梦的无形刀劈成了碎块。
慈善堂岳阳堂的横匾被下来,换上了“桃花庄”的横扁。
这是老爷子给丁不一和四位公主夫人的礼物。
丁不一强留杨玉夫妇、徐天良夫妇、胡大鹏夫妇和十大门派掌门,及一群少侠之辈在新桃花庄作客,小憩几日。
空中圆月皓洁,月光洒地遍地流银。
刚刚落过雨,园林中的木叶被雨水洗涤洁净,月光下青翠如碧玉。
园林一角浇,默立着楚天琪。
杨红玉站立在他身旁,低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一步,如果我能及时赶到,也许……”
楚天琪道:“这是他咎由自取,谁也不能怪,只是我对不起爹爹杨玉,没能给杨家留下香火。”
杨红玉靠近他,轻劝地握住了他的手:“其实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你也应该知道。”
楚天琪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她那滚烫的双手掌,传过来的阵阵热浪,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好多年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人侧转脸看着她,脸一阵发烧。
她瞧着他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我还不算老,还能替你杨家生个儿子。”
她这句话和那双散发着灼灼情焰的眸子,他就是一座冰山,也被熔化了。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杨红玉是个很会生育的女人,她能给杨玉添个孙儿。
客厅小房里。
丁不一和徐天良将两封信和一串夜明珠,分别交给余双仁和贾无瑕:“这是欧阳映雪给你俩的信。”
欧阳映雪给余双仁的信中,说明了华温倩的死因。她是遭到了西门复侮辱后自刎而死的,死前曾留遣书要女儿替她报仇,但被西门复发现而烧毁。
余双仁噙着泪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西门复已死,被剁成肉酱,仇也算报了,除了为屈死的娘叹息之外,还能做什么?
欧阳映雪给女儿贾无瑕的信,比给余双仁的信要短,只有一句话:“女儿:对不起,请原谅爹爹。”
贾无暇抚摸着十八颗母子夜明珠道:“爹双手已折,怎么还能写信?”
丁不一道:“你爹是个聪明人,他用脚指夹笔也能写出很漂亮的字,我们就是从你爹用脚写的供词中,才得知一切事情真相的。”
贾无瑕不再言语,眼中泪水籁籁落下,显然她已原谅了她的爹爹。
待余双仁和贾无瑕离房之后,丁不一笑着对徐天良道:“想不到咱们俩竟成了亲家,到梦儿成亲的那一天,我一定要与你狼崽在酒道上分个高低。”
院坪里,左角站着钱小晴、白素绢、宋志傲、廖小瑶,宋孝忠。
白素绢颇为神气地道:“没想到我白素绢居然能找个武林盟主当女婿,真是八辈子的福气。”
钱小晴笑道:“我们三个争风吃醋的姐妹,到头来还是你最行。”
廖小瑶道:“哎!你那宝贝女儿、女婿,宝贝丈夫呢?”
白素绢翘唇道:“他们哪有空陪我?正在前厅与十大门派掌门,商议武林大事呢。”
钱小晴道:“当心罗,他们一忙,你可要守活寡了。”
白素绢瞪圆了眼:“你……”
宋孝忠道:“爹,我打算与贾无瑕成亲后,就去沙风堡居住。”
“嗯。”宋志傲点点头:“你确实不是当什么掌门、旗主的料,爹也打算将旗主辞了,和娘一起带着钱百灯爷爷,也去沙风堡。”
右角站着胡大鹏、徐洁玉、李天奎、任焉梦等人。
任焉梦道:“爷爷、奶奶、徐大川与娘去鹿子村了,我也要带双仁去鹿子村了。”
胡大鹏唬着脸:“哪怎么成?鹿子村那地方怎能与桃花园相比,再说……”
任焉梦固执地道:“不,我不去无名谷,也不在桃花园,就要去鹿子村!”
徐洁玉道:“好,鹿子村,就去鹿子村。”
任焉梦绽嘴笑了。
坪中央站着沈素贞、白如水、苏小玉、江春花和丁非凡。
丁非凡哭丧着脸道:“娘,我不是嫌她,可她长得这么丑,日后怎好见人?”
沈素贞道:“我看她也蛮班配的,她高低也是个黄山派的掌门人。”
“可是……”丁非凡扁扁嘴:“人家的老婆都漂漂亮亮的,可我却找了个丑婆娘。”
白如水笑道:“谁让像你爹一样,见着女人就花心。”
说话间,姚云瑜奔了过来:“非凡!”
丁非凡转身就跑。
江春花从衣袖里掏出根针刺,塞到姚云瑜手中:“这是忘情刺,快追上去刺他一针,他就不会想别的女人了。”
“谢谢四婆婆!”姚云瑜接过针刺,向丁非凡追去。
钱小晴、白素缉、廖小瑶走了过来。
白素绢笑着道:“是不是丑媳妇的事担心?其实……”
苏小玉打断她的话:“你有办法让瑜儿变得漂亮。”
白素绢据嘴道:“当然有,你没见过我给狼崽良哥做的易容手术吗?”
白如水道:“如此就请夫人帮忙。”
白素绢道:“帮忙可以,我保证给你们造个非常漂亮的媳妇,不过,我现在是青城派内外总管,又是武盟主岳母,忙得很……”
沈素贞正色道:“请霍夫人开个价。”
白素贞摆出一副商人的面孔:“至于价钱好说,但价钱要开在明处,丑话要讲在前头……”
这时,厅内跑出了廖天奎、关世杰、霍安仙等人。
霍安仙怪声叫道:“走了,走了!”
园林里的人都涌到了坪中:“谁走了?”
廖天奎抢着瓮声道:“杨玉夫妇走了。”
孙三娘晃着手中的字条:“这是他留下的。”
丁不一和徐天良也赶到坪中。
徐天良接过字条,凑着月光看去,原来是一首苏轼的“临江负”词,不觉吟道: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仗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连纹中,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十大门派的掌门和吕情良、霍梦燕、霍长青,都来到了园林坪。
远处中悠悠传来了缠绵柔情的笛声。
是玉笛的声音。
杨玉取回了曾送给孙儿杨谷琼的红绳五笛。
他和宋艳红不会再回来了。
谁能知道千灯一光,千光一照,此中本来无有界域可分识破这层道理,随时到处,受用无穷,参不透这个关头,说法参禅,都成障碍。
世人都识破者,真有几人?
倘若人人都能识破,又何谓禅机?
笛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杨玉和宋艳红的选择,是否正确?
众人默立良久,终无答案。
一九九七年七月完稿于南门外红花坡,定稿于蒲菰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