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巍巍坐庙堂,说着经量,便要经量,那个臣僚上一章?头说经量,尾说经量。轻狂太守在吾帮,闻说经量,星夜经量。
山东湖北又抛荒,好去经量,胡不经量?
武林阴冥大会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继猴王孟黑白来到会埸之后,鼠王许复生也来了。孟黑白的名声本就不好,人人恨之入骨,许复生的名声更坏,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群豪中霍地站起了不少人。
“叮当当。”有许多人已拔刀剑在手。
霍梦燕粉脸涨得通红,按住剑柄的手犹自在颤抖,若不是吕怀良抓住她的手,她早已拔出剑刺向了许复生。
坪侧的三十六名黄衣褂汉子都亮了兵刃。
杨谷琼脸上泛出青煞,腰间剑已出鞘三寸。
祭台上沈少球、了尘道长,上虚道长、太乙真人,天果大师和缘尘大师六人,虽是见过大风浪的老江湖,也算是眼睛的武林领袖,却都也目瞪口呆。
这实在是万万不曾料到的事,鼠王许复生怎敢到武林阴冥大会来?
许复生举着手,瞪圆着细眼,大声叫道:“不要动手!诸位英雄请千万不要动手,我许某是来参加阴冥祭会的!”
沈少球厉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参加武林阴冥祭会?”
许复生翘起尖嘴道:“武林阴冥大会祭单上可有一位许济世?”
沈少球眉毛拧起:“你说的是‘妙手回春’怪医许济世?”
许复生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沈少球唬起睑道:“难道他是也是你的爹爹?”
许复生眯起细眼,摇摇头:“不,他不是我爹爹,是我爷爷。”
沈少球惊呼出口:“他是爷爷?这决不可能!老夫知道许济世一生未娶过妻室,到死还是个独身,他怎会有你这么个孙儿?”
许复生眼睛瞟着执刀的群豪,咧嘴笑了笑道:“沈大官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许济世为什么一生未娶妻室吗?”
沈少球愣住了眼,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但即很想知道,所以他没有接着厉声斥喝。
群豪的心思大都一样,场上出现了安静。
许复生端正地道:“那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也爱着他。”
“胡说!”沈少球又斥喝出口,“凭许济世的名声与家财,既然他与那女人相爱,把她娶过来不就得了?”
许复生道:“那女人,他娶不得的。”
沈少球忍不住问:“为什么?”
许复生故意顿了顿道:“因为那女人是位道姑。”
沈少球沉声道:“是道姑也可以还俗嫁人,许济世应该有办法的。”
许复生瞪了瞪眼珠:“那道姑非同一般女尼,她在武林中的地位很高。”
“啊!”群豪中一片哗然,交耳议论,这位道姑该是谁?
沈少球深吸了口气问道:“那道姑是谁?”
场中顿时声息全无,群豪眼珠子睁得圆圆的。
许复生扁了几次嘴,才吐出几个字:“原峨嵋派掌门无悔真尼。”
“啊呀!”群豪中惊呼声四起。
“大胆的鼠辈,竟敢侮辱我峨嵋!”峨嵋掌门纪莲丽腾身跃起,一剑刺向许复生。
许复生尖声怪叫:“救命啦!”
一道耀眼的电芒闪起。
一声震耻的金铁交呜声。
纪莲丽垂剑站在祭台前的道上,脸色苍白,两眼鼓鼓地瞧着五步开外的云圆道长。
出手拦住纪莲丽的,不是杨谷琼,也不是徐大川和孟黑白,而是五当派掌门云圆道长,这确是出乎众人所料。
吕怀良一面按住霍梦燕,防止她任性胡来,一面凝视着云圆道长。
他觉得云圆道长的表情与举动都有些反常,这位五当掌门在听许复生说话时,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手背上的青筋在起伏,显然情绪很激动,此刻又出手阻住纪莲丽,显得很急躁。
其实谁都知道,他不出手,杨谷琼一定会出手阻止纪莲丽的,因为杨谷琼不会允许有人在大会上杀人,这是他的职责。
云圆道长为什么如此沉不住气,他感到隐隐的不安。
云圆道长沉缓地道:“纪掌门,让他把话说完,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时再杀他不迟。”
“你……”纪莲丽咬紧了银牙,“你这么说,是……相信他的话?”
她没想到云圆道长会帮着许复生。
“让他把话说过”袁功勋高声叫喊,脖子涨得通红。
这位平南王爷最爱听的,就是成名人物的风流韵事。怎肯错过这种机会?
“让他说!”群豪中进出一阵叫声。
人的心理是微妙的,若纪莲丽不出剑,也许有人会嚷嚷不让许复生说下去,纪莲丽这么一阴挡,大家反倒极想听到许复生的下文。
“哼!”纪莲丽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座位上。
云圆道长也收剑而回。
袁功勋嚷道:“姓许的,快讲!”
许复生呶呶嘴:“天地良心,我说的可是实话,无悔真尼是我的……”
沈少球斥声道:“少罗嗦,快讲!”
许复生细眼珠转了转道:“当年无悔真尼因练什么功,误食了断肠草,悄悄找到怪医许济世,请他解毒,结果两人相爱了……”
全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这是个动人的故事。
“那是一个月圆的夜晚,月亮特别的大,特别的圆,月光特别的皎洁。”许复生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仿佛在看着空中的:“圆月”,“许济世为了替无悔尼排除体内最后的余毒,在屋外草坪上,架起了一个土灶,灶上搁着一只大木桶,桶中是他七天七夜不曾合眼采来的一百零八味草药,他点燃了灶中的火……”
这鼠王看来是个说故事的天才,很快地就把群豪的感情带到了故事中,连霍梦燕也暂时忘记了对他的憎恨。目光望着天空,听他说着故事。
“桶中的药水烧到了一定温度,许济世请出无悔真尼,然后自己又退了回去。他为什么要退回去呢?”许复生故意卖弄关子。“因为无悔真尼要排除体内的余毒,必须赤身入桶中蒸洗。”
场中的空气仿佛凝住了,群豪都屏住了气息。
许复生继续道:“无悔真尼蒸洗需要四个时辰,灶中要有人不断加柴火,于是许济世又出屋来加火。
由于几天几夜没睡觉,许济世十分困倦,加了两个时辰火后,不觉倚在土灶上锤着了,一不小心竟一头栽到了灶火里,他身子被卡住,衣服,头发都着了火,无悔真尼急了,赤身从桶中跳了出来。”
“住口!”纪莲丽厉声斥喝,
“往下说!”群豪乱哄哄地叫嚷。
云圆道长大声道:“许复生,不该说的就不用说,只要说能证许济世是你爷爷的事就行了。”
许复生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总之,就这样无悔真尼怀上我爹,后来回到峨嵋后,她借闭关练功为名,让位红师妹,自己躲在后山洞生下了我爹。
为了不泄露秘密,我爹生下三天后便被送到峨嵋山下,一个姓马的家抚养,满月后转送河南登封一农家,三岁便送到少林寺,即就是少林寺后来的罗汉堂主持大悟大师。”
沈少球沉声道:“既然你爹是罗汉堂主持大悟大师,他出家人怎会有你这儿子?”
许复生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就像他娘一样动了凡心罗。
有一天,他下山偷喝了很多酒,在回家路上因酒醉强奸了一个在山下水塘里洗澡的村姑。
回寺酒醒后,他很后悔,便向原少林寂未方丈交待了自己怕罪行。寂未方丈大怒,下令仗责五十,逐出山门……”
天果大师和台下因五位大师都微红了脸,关于这事,他们虽不知道详情,但都知道许复生没有瞎说。
“我爹带着杖伤,找到山下村姑,和她道歉。村姑不仅原谅了我爹,还打算待我爹蓄发后即与她成亲,不料我爹杖伤甚重,伤口发炎,经医治无效,一个月后便去世了。
村姑又急又伤心,身体日见虚弱,而她却已怀上我,六个月不到,她便生下了我……我就是许济世的孙儿。”许复生的故事结束了。
沈少球板着脸,咬着牙,没说话。
群豪中有人听得似乎还不过瘾,不在询问着详情。
“阿弥陀佛。”天果大师佛号道,“许复生,老衲也确实知道罗汉堂大悟主持被罚杖刑,逐出山门之事,但却不知其原因,当时寂未方丈未曾说明,此事干系少林名声,你说的话可有证据?”
“有,当然有!”许复生大声地道,“若没有证据,我许复生还敢来此送死?”
沈少球高声道:“证据何在?”
许复生手一动,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打声尖哨:“孩儿们,给我送上台去!”
地毯下呼地钻出一只红毛鼠,咬住信封,腾地跃起,向祭台奔去。
红毛鼠奔近杨谷琼身前,托地一跃,窜起五六丈高,飞向祭台。
“唷!这家伙会飞!”群豪中有人惊叫,诧异万分。
杨谷琼凝身未动,手仍然按着剑柄,剑仍然出鞘三寸。
看来他们不想阻止这只飞鼠,向祭台主持人送信。
红毛鼠飞上祭台,将嘴里信封,搁在地板上,然后呼地窜上了台侧的木柱。
这畜牲想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了住子上的红毛鼠。
红毛鼠直窜柱顶,像要去咬挂在柱顶上的白纸灯笼。
这畜牲简直是胆大妄为!
沈少球目透神不屈起了二指。指间捏着一粒小红豆。
他要用这位小红豆射穿红毛鼠的脑袋!
然而,就在他运动功力,准备弹出红豆的睡瞬间,红毛鼠在木柱上猛地一蹬腿,身子像强弓射出的弹丸,射向了许复生。
红毛鼠像是卖弄似地,在空中一串滚翻,划过坪道上空。
呼地落在许复生左肩上。
许生抬手摸了摸红毛鼠的头,打了个手势,红毛鼠立即从他肩上窜下,隐入红绒地毯下不见。
群豪以此奇景,皆是惊诧莫名。
霍梦燕的脸色变了,再次想去拔剑,仍被吕怀良阻住。
天果大师上前抬起信封,从信封内取出两张发黄了的信纸略微看了一眼,将其中一张递给沈少球。
许复生道:“听我娘临死前告诉我说,这是我爹咽气前。请来寂未方丈和爷爷许济世,奶奶无悔真尼写下的两封信,目的是为了以后能证实我的身份。”
天果大师看过信,合掌朗声道:“阿弥陀佛,这确是少林寂未主丈的亲笔书信,信中所言与许复生所叙完全一致。”
群豪的目光转向沈少球。
沈少球抖抖手中的信,扁了扁嘴,无奈地道:“这确是许济世的字迹,许复生的确是他的孙儿,这下面还有无悔真尼的签字,纪掌门是否辨认一下?”
纪莲丽苍白着睑,咬咬牙道:“不用了。”
她已明白,许复生说的这桩事,必定是真的,至于那签名更假不了。
许复生得意地晃晃地头:“说实话,这两封信已经救过我一次命了。上次武林各振联手毁我鼠群,欲将我处死,后改为逐出江湖,就是因为丐帮主洪齐天和少林天然方丈,看了这两封信。”
天果大师将手中信和信封,递交给沈少球。
沈少球将信装好,又召五位主持人凑到一起商议。
许复生故意大声叹口气道:“千面郎君说得不错,武林该有个盟主,否则各派就如同散沙。我鼠王能不能参加祭会这样一个小问题,也得商量来商量去!”
触到这个敏感的问题,群豪中发出一片议论之声。
吕怀良再度心生肄窦:为什么许复后也提及这盟主之事?
台上六位主持人商量结束。沈少球掌一击,发声吆喝。
这一次效果要好,台下立即安静下来,但台下的安静并非是因为他的吆喝,而是因为此时任焉梦罕在站了起来,并高高举起了双手。
这痴儿想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群豪都静下来,安静地等待。
余双仁没想到任焉梦会突然站起,没能及时制止,止时群豪的目光都已转注到任焉梦身上,余双仁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好在椅子后面呆呆地站着。
任焉梦望着天空,片刻,才喃喃地吐出一句话:“它飞走了……它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除了吕怀良、余双仁贾无瑕、丁非凡和霍梦燕等极少数的几个人外,谁也不懂任焉梦在说些什么。即使是吕怀良、余双仁等人,也只是对任焉梦话中的含意,有一知半解的猜想。
这痴小子在说什么?
群豪都愣傻了眼。
任焉梦垂下手,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沈少球抓住机会开口说道:“按大会规矩允许复生入会。”
话音刚落,手一扬:“信还给你!”
信封旋转着,发出尖锐的厉啸声,向许复生射去。
“救命!”许复生发出一声尖叫,叫声中带有明显的做作和嘲弄。
群豪面容严肃。
他们不曾料到,沈少球居然会露这一手功夫,听信封厉啸的声响与其旋转速度。可知道力之强,除了去圆道长、天果大师、了尘道长等极少数人,恐怕无人可赤手接这信封。
旋转的信封像刀盘,飞向许复生咽候。
许复生往后退了退,即又顿住,他不再尖叫了。居然挺直了身子,昂起头无畏地迎接着飞来的“刀盘。”
群面容色变。
素来胆小如鼠的许复生,今日打算做个“英勇就义”的英雄?
或许,许复生练成了什么一鸣惊人的绝技,想露一手技压群雄?
两者手中无论那一种,都是可怕的。
沈少球的脸色也变了。
他本断定许复生定会吓得退后数丈,也就煞了煞他的得意之气。
没想一到许复生居然不退。武林阴冥大会上是不能杀人沾血腥的,否则将会有血光之灾!
“刀盘”飞至许复生喉间。
忽然,空中划过一轮淡淡的刀光,与一抹耀眼的剑芒。
“当!”一声震耳的刀剑交击声。
许复生地毯前多了徐大川和杨谷琼。
徐大川的刀压在杨谷琼的剑上。
杨谷琼的剑挑住了徐大川的刀。
刀剑间压着那个信封。
许复生咧着尖嘴,细眼瞪得溜圆,面色苍白,他虽然面色泛白,但眼皮都没有眨一眨,他心中只有惊愕与诧异并没有害怕。
徐大川与杨谷琼也剑往回一收,信封落到了许复生的断腿上。
许复生抖抖封,从信封里取出两张发黄的信纸看了看,复又塞了进去,故意翘起嘴长长地吐了口气。
群豪神态不一,但都露出惊愕与佩服的表情。
徐大川和杨谷琼出手之外,力度捏到毫巅的表演,使群豪不由打心底里佩服,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慢一点,刀剑上的力大一点或者小一点,这信封连同信封里的纸,都将变得粉碎。
徐大川独臂一扬,刀插入鞘,大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此时,已有人搬来了两张矮木凳。
孟黑白占据一张矮木凳,徐大川便在另一张矮木凳上坐下。
杨谷琼宝剑入鞘,退至祭台前,手朝左右一摆。
场中黄衣褂汉子全都收起了兵刃。
许复生郑重其事地将信收好,然后催动地毯向前。
“慢!”沈少球一声厉喝。
许复生昂头道:“徐大川能祭奠伯父,孟黑白能奠爹爹,我为什么不能祭奠爷爷?武林阴冥大会的规矩,不是说对参加祭奠者一视同仁吗?”
“少耍嘴皮子!”沈少球沉声道,“你虽已允许入会,但你的那些畜牲不能入会。”
许复生眯起眼道:“你是说我的这些孩子们?它们是我的腿,没它们怎能行走?”
沈少球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