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呀——何况你不晓得走去哪边才是车站,对不?”
“我问人就行了。”
“别这样嘛——,转过下一个弯一定找到。”
“说得好马虎。”
“真的呀!还有几十米罢了。来,走吧!”
小百合被他死拖活拉地推着拐了那个弯……
“咖啡店在哪儿?”她用冷嘲的声音问。
并排在小路两旁的是酒店——而且全是有所谓幽会用的爱情酒店。尽管是小士包子,这种酒店是干什么的,小百合看电视或杂志就已知道了。
“奇怪——好象走错方向啦。”
关谷的说法,使小百合醒悟过来。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带她到这里来的。
“关谷同学——”
“哎,难得来了,进去好不好?”
“不要!开玩笑!”
“你还没体验过吧!让我亲切地指导你。”他用力抱住小百合的肩膀。
“放手!放开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知道的。”
不要自作聪明。
“你怎知道?”
“上课时,你不是一直看着我吗?别隐瞒了。我都知道。”
这人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小百合不生气,而是吓呆了。
“我没有!回去了!请自重。”说完,小百合用力摔开关谷的手——一对男女,从他们前面的酒店走出来。
那女的下意识地望望这边,小百合赫然。
是“水田智子”。
确实是那个水田智子——不,不是火车上遇到那个,而是在东京车站的月台碰见,对小百合视若无睹般走开的那个水田智子。
假如纯粹是认错人的话,她应该有不同的名字才对——跟她在一起的是个穿西装的上班族,年约三十左右吧。
可能是上次到月台接她的人。
但——是件荒谬的事。
小百合见到这两个人从酒店走出来,紧紧地手挽着手走路。这个样子在在显示他们有“密切关系”。
在火车上的水田智子说,承蒙关照的人家是刚新婚不久的家庭,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水田智子”和那个迥然不同。无论怎么看,这女子都是和照顾她的男主人有了某种关系。
“怎么啦?”关谷说。
小百合没作答。
两人走过来了。擦肩而过时,水田智子彷佛感觉到小百合的视线而看看她。
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突然记起小百合是谁似的,她赫然回过头来。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和男人走了。
“哎,怎么样?”关谷还在痴缠不休,“休息一下而已。我什么也不做的,可以了吧?”
“什么也不做的话,为何特地跑进酒店去?”
“这个嘛……参观而已。”
“这种地方,我不想看。”
“别这样说,任何事物都是人生一课呀!”
“这也是。”
说完,小百合用力踩了关谷的脚一下。
“好痛……”
关谷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抱住被踩的脚,竖起单腿踉跄后退。
“再见!”
小百合直直走过那条窄窄的路。
意外的是,一穿过那边,马上走到往补习学校的大马路。
难道关谷故意带她兜兜转转?
小百合带?满肚子火气,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尸体在厨房。
片山偷窥了一眼,慌忙移开视线。他有闹贫血的不祥预感。
“嗨,你来啦。”南田验尸官愉快地说。
他总是以取笑片山为乐。
“今天一个人?”南田说。
“很遗憾。”片山说,叹一口气,“出血很厉害呀。”
“唔。割断了动脉,不妨想象下手的人也沾到不少喷出的血。”
片山战战兢兢地再望尸体一眼。
“当场死亡的?”
“几乎是的。”南田挖苦地说:“你的脸看起来更像死人哪。”
“不要这样说。”片山说。
“啊,片山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津。是你承办的?”
“是的。别看我这样,我是最先赶到现场的。”
“你以为我怎样看你?”
“这……”石津搔搔头,“她上学开不开心?”
“什么?”
“我说——那个叫小百合的女孩。”
“当然开心。她和晴美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为何你会在意这件事?”
“也没什么。”石津支吾其词,“对了,这间房子很漂亮吧!”
“又不是你的家,有什么好自豪的。”
“我知道。”
确实,这是一间堂皇的邸宅,而且好象最近装修过,有新木的味道。
“这里的主人是干哪一行的?”片山问。
“是被杀的——叫今板良一,K大学的教授。”
“K大?那不是小百合报考的大学吗?”
“是呀。告诉她不要考K大的好。她可能被杀……”
“傻瓜。与她无关的事,为何她会被杀?”
片山走进客厅。
沙发上,有个脸色苍白、戴上围裙的女孩坐在那里。十八九岁左右。大概是紧张造成的苍白,平时不是这样的。她的个子小,体型结实。
“她是发现者。”石津说:“在这里帮忙做事的女孩。”
“我叫明石。”女孩向片山答说:“明石布子,十八岁。”
“好年轻。”片山用晷微轻松的语调说。
所有人在接受刑警问话时都会变得僵硬。
“几时到这里帮忙的?”
“半年前。”明石布子说:“这屋子装修后,比以前更宽阔了。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的。”
“所以才雇人的吧!”
“好象是。”布子点点头。
“食宿在此?”
“是的——里头有别馆连接走廊,那里也有浴厕。”
“你的主人今扳——良一先生吧,他是独身的?”
“不,他有大太。”
“现在在哪儿?”
“去了旅行——和五六个朋友去温泉。”
“原来如此——联络了吗?”片山回头问石津。
“还没回到旅馆。我已委托负责人,她一回来就请她和我们联络。”
“太太叫什么名字?”
“京子。京都的京。”布子说。
“几时去旅行的?”
“嗯——三天前吧,大概是。预定要去一个礼拜。”
“是吗?他们有没有小孩?”
“没有。因此太太几乎每天都不在家。”布子说:“她几乎没有和她先生碰面的。”
“那么严重?”
“嗯。偶尔碰上,只是‘嗨’一声而已——令我觉得,结了几十年婚后,所谓的夫妻就变成这样了吗?”
看样子,布子对所谓的婚姻生活的憧憬“幻灭”。
“不是每对夫妇都这样的。”片山说,他自己还是独身。
他没有资格说人家。
“关于发现尸体时的状况——慢慢想也可以,可以说说看吗?”片山尽量说得和缓。
“怎么可以……慢慢说的话,反而说不清楚。”
“是吗?”
片山十分了解她的看法……
“今天是星期三吧。星期三,主人的大学没课,中午过后才会出门。太太也不在家,主人通常睡到十时过后才起床的。我照常在早晨六时半左右醒来,在被窝里磨了半天……
在八时左右起床。然后先去厨房看看……“
“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对吧。”
“是的。我吓坏啦,全身软掉。”
那种心情,片山也很了解。
“不过,事情好象是今天一大早发生的。有无察觉什么怪异的事?”
“不晓得……我的房间离得远,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听不见的。”
“是吗?”
看来无法从这个名叫明石布子的小女佣身上问到什么线索了。
“然后你打一一○报警……玄关的锁呢?开着?”
“记不清楚。”布子缩缩脖子,“对不起,我胡里胡涂的。”
“不,我很明白。”
这个很普通。对一般人来说,杀人是完全无缘的事。
“除了玄关外,这里还有别的出入口吗?”片山问石津。
“有个便门。凶手多半是从那边进来的。”石津说。
“我去看看。”片山站来时——突然,明石布子大哭。
“你怎么啦?”片山问。
“对不起……我的心情太激动了——”
“这个我很了解。”片山安慰她,“你可以到房间休息了。”
“是……对不起。”明石布子起身,“刑警先生。”
“什么呢?”
“主人死了,我可能会失业。想到这个,悲从中来……”她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对于极其现实的烦恼,片山也爱莫能助,不知说什么好。
布子喊住正要走出客厅的片山。
“呃——”
“怎么啦?”
“毕竟——说出来比较好吗?”布子在迟疑。
“如果想起什么的话,不妨说说看。”
布子在手中把围裙又揉又搓地磨了一阵子……
“昨晚——我半夜醒了,看看外面。”布子说:“因我的房间窗口面向后巷。”
“然后?”
“有车停在那里——红色的,我不清楚是什么车,总之是外国的。”
“很少见的车?”
“我想是的。当然,也许是巧合——”
“你见过那部车?”
“嗯。”布子盯住片山,说:“太太坐的车,跟那部一模一样。”
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电车上和她并肩而坐的阿部聪士为难得很。
当然,也不一定非说什么不可。可是,她会在家里同住一个月以上。不能不闻不问的。他这样想……
“累不累?”阿部聪士问。
“不累。”水田智子摇摇头,“哥哥,你还在上班吧!对不起。”
2
被她称作“哥哥”,阿部有一瞬的困惑。对方似乎察觉到了。
“我一直在想应该怎样称呼你,在火车上的时候,其实应该叫你一声‘叔叔’的,可是见面后,发现你好年轻,这样叫你很奇怪……叫你‘哥哥’很怪吗?”
“不——无所谓。”
因女孩主动无拘束地打开话匣子,阿部不由松一口气。
“叫”叔叔‘也没关系。是你太客套了。“
“没有的事。你真的好年轻嘛。”
“是吗?”阿部笑了,“我是独生子,被人叫‘哥哥”的事从未有过,很难为情。“
“我也是独生的。”智子说:“我一直想,有个哥哥像你就好了。”
阿部很认真地心跳了一下。
因为阿部刚刚还在想“假如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之故。
十八岁——她的年轻令人目眩。
不管看起来有多年轻,阿部已三十了,他的妻子初枝取笑他,肚子有点突出来了。
这个智子双腿修长,身段柔美,而且她的体型已是十足的“女人”了。
阿部悚然——自己在胡想什么,笨蛋!
“我从公司早退了。不必摆在心上。”阿部说:“听说你报考K大?了不起嘛。”
“只是报考而已。不一定考得上。”智子调皮地说。
“上次见面,是几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我来东京那次。”
“哦,是吗?那时——你才八岁吧。完全记不来啦。”
“我倒记得很清楚。”智子说。
“真的?”
“嗯。你带我去了东京塔……”
“是呀。我带你去那么无聊的地方呀。”
“但那是普通日子呀。我那时是小学生,当然学校放假……而你念大学呀,我还记得当时在想,大学生好空闲哪。”
“哈哈,完了。”阿部大笑。
“不过——”智子的语调有点改变,“当时觉得,这人好帅。”
笑容从阿部的脸上消失。
“是吗?”
“嗯。”
“那么,今天见到我,很失望啰。”
“不,一点也不。”智子摇摇头,“你很帅的,哥哥。”
突然,阿部觉得心脏仿佛猛然抽搐了一下。很辛苦,好象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涌上来。
——你在想什么!对方是小女孩哦。
阿部好不容易才收拾起心中的紊乱,用普通的语调说:“初枝在烦恼着,不知你爱吃些什么。”
“我什么都吃的。”智子说:“不过”“”
“什么呢?说说看。”
电车来到他们要下车的车站附近。
“带我去一个地方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