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之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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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维特之烦恼-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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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些现实中的人”,歌德“借用了他们性格特征的人”。
  凯斯特纳的信歌德难以理解,也使他感到震惊。他给朋友造成了痛苦,使他心里很不安,就给凯斯特纳夫妇写了一封既是安抚、又是辩解的信,歌德深信,结果将证明凯斯特纳的担心是“过分夸张了”,他认为“小说中事实和虚构的掺和是无害的”。
  《维特》面世后所引起的轰动是空前的,歌德一举成了当时文坛上最最耀眼的星星。人们创作了大量诗文和歌曲献给维特,报刊上发表大量评论文章,人们通信中谈得最多的也是这部小说。这时凯斯特纳也不得不承认,小说毕竟是小说。几个月后,1775年初,《维特》的第一个法文译本出版了,紧接着又出版了多个译本,一向傲慢的法国人也给予这位卢梭的门徒以热情的欢迎和衷心的敬意。随后各种欧洲文字的译本迅速出现。在战场上善于呼风唤雨的拿破仑皇帝竟把《维特》读了七遍之多,远征埃及途中还带着这本小说。狂飙突进运动作家对《维特》表示热烈欢迎。诗人舒巴特读了《维特》“心都溶化了,胸口怦怦直跳,狂喜而痛苦的泪水滴滴嗒嗒直流”,他劝读者“自己买一本《维特》来读,并要用心来读”!他自己“宁肯终生穷困,一辈子睡干草,饮清水,吃树根,也要来体验一下这位多情善感的作家的心曲”。海因泽和克劳迪乌斯对此也有同感,伦茨、克林格、瓦格纳、毕尔格等作家也热情地对小说加以赞扬。席勒深刻地分析了维特的悲剧,他说:“一个人物以热烈的感情拥抱一个理想,并且逃避现实,以便追求非现实的无限;他不断地在他身外寻求他永远在他自己的天性中所破坏的东西;他觉得他自己的梦想才是唯一现实的东西,他自己的经验无非是永久的束缚;他把自己的存在看作是束缚,应当把它粉碎,以便深入绝对的现实。”席勒接着写道:
  有趣味的是看到,凡是滋养感伤性格的东西是以怎样愉快的本能聚集在维特身上:狂热然而不幸的爱情,对自然美的敏感,宗教的情操,哲学沉思的精神,最后为了不忘掉任何一点,还有莪相的阴暗、混沌和忧郁的世界。如果再加上,外部世界在这个苦痛的人看来是怎样不亲切,甚至是怎样敌对,他周围的一切事物怎样联合起来要把他赶回他的理想世界,那末我们就看不出这样一个性格有任何可能性从这个圈子里把自己挽救出来。
  威廉·冯·洪堡1789年5月30日给他的未婚妻卡罗琳娜·冯·达赫勒登的信中说,一天晚上他在朋友桌上看到《维特》,一拿起来便放不下手,一口气读到天亮。信中他除对小说的内容和思想赞不绝口外,还特别赞扬小说的“语言是如此真实,如此朴实,如此感人,如此让人着迷”。
  启蒙运动作家,如莱辛、克洛普施托克、维兰德等文坛宿将一方面赞扬歌德的才能,但由于浸透着狂飙突进精神的《维特》体现了与启蒙运动不同的世界观与美学理想,所以启蒙运动作家对《维特》也多有责难。莱辛于1774年10月26日给约·埃申堡的信中认为,小说应该有个“简短而冷静的结束语”,指出让维特自杀是个“下策”,会对青年人产生有害的影响,并认为最后应加上个短短的尾声,而是“越写得愤世嫉俗越好”。
  对《维特》的激烈反对和恶毒攻讦主要来自封建统治者和道貌岸然的天主教会。封建统治者把《维特》视作“淫书”,诅咒小说的作者“该遭天雷轰”。当时德国的一些邦国对《维特》下了禁令,如在莱比锡,书尚未印出就遭禁止,说《维特》在为自杀行为辩护,并鼓励自杀,会导致青年人,尤其是弱女子的堕落,市议会还规定,对有这本书的人要课以16个塔勒的罚金。在意大利的米兰,小说一出版就立即被没收并加以销毁。丹麦政府认为,《维特》是一本邪恶的书,它不仅危害基督教,而且也危及市民优良的道德风尚,因而于1776年也把《维特》列为禁书。汉堡主教戈茨认为,《维特》挖掉了全部道德的根基,美化通奸与自杀,他要求“彻底根除这部广为流传的毒草”。英国德比郡主教勃里斯托勋爵1797年在耶拿会见歌德时,骂《维特》“是一部极不道德的该受天谴的书”,责备歌德不该用这样的书来引诱人去自杀。歌德当即给予迎头痛击:……世间有些大人物用大笔一挥就把十万人送到战场,其中就有八万人断送了性命,要他们互相怂勇杀人放火和劫掠。你对这种大人物该怎么说呢?在看到这些残暴行为之后,你却感谢上帝,唱起《颂圣诗》来。你还用地狱惩罚的恐怖来说教,把你的教区里孱弱可怜的人们折磨到精神失常,终于关进疯人院去过一辈子愁惨生活!还不仅此,你还用你们的违反理性的传统教义,在你的基督教听众灵魂里播下怀疑的种子来毒害他们,迫使这些摇摆不定的灵魂堕入迷途,除了死以外找不到出路!对于这一切,你对自己该怎么说,你该受什么惩罚呢?现在你却把一个作家拖来盘问,想对一部被某些心地偏狭的人曲解了的作品横加斥责,而这部作品至多也不过使这个世界甩脱十来个毫无用处的蠢人,他们没有更好的事可做,只好自己吹熄生命的残焰。……
  《维特》问世以后,各种改编本、抄袭本、仿制本、讽刺摹拟本大量涌现。最为可笑的是德国作家克·弗·尼柯莱写了一本《少年维特之欢乐》的书,书中主人公用灌了鸡血的手枪自杀,虽然血流满面,却并未丧命,绿蒂感动之下便与他结成眷属。歌德在书信中和一些短诗中表达了他对此公的恼怒。
  歌德“像鹈鹕一样,用自己的心血哺育了”《维特》之后,②像是在神父面前作了一次忏悔,了却了一段情缘,把自己“从暴风雨似的心境中拯救出来”,感到心情轻松、自由和宁静。《维特》的作者歌德此时名扬四海,年轻的魏玛公国的卡尔·奥古斯特公爵慕名派宫廷侍从把他请去,26岁的歌德于1775年11月7日到达魏玛,进入公爵的母亲安娜·阿玛莉娅创建的“缪斯宫廷”,开始了他生活中的新旅程。此后歌德思想得到进一步的深化,创作方法和风格起了巨大变化,不再一味听凭感情的宣泄,而是以古希腊罗马艺术为榜样,追求宁静、纯朴,主张感情与理智、理想与现实、人和自然的和谐统一,以实现古典人道主义理想。
  六、圆梦
  《维特》的中译本,除郭沫若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外,近年来又陆续出了若干种译本,我因何还要重译?对此似有稍加说明之必要。对于外国文学名著,我认为应允许有多种译本并存。由于译者的个性、爱好、气质、修养、经历不同,以及各个译者中外文水平的高低有别,译本的风格就会有很大差异,其中有的译本有可能与原作的风格较为接近,多种译本并存,可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经过读者的选择、评判,优胜劣汰,必然会筛选出一种或数种最佳译品来,这对我们正确理解原作,繁荣和发展我国的文学翻译事业是有益的。当然,这里所说的是严肃认真的翻译,至于那种纯粹着眼于金钱或别的目的而进行的草率的重译,则又当别论。说到我自己,我与《维特》的结识时间已经很长了。早在大学期间,我就十分喜爱《维特》,不仅赞叹小说所表达的时代精神和深刻的思想内涵,而且着迷于它精湛的艺术技巧。歌德采用书信体裁,以内心独白的形式,让维特在读者面前,在自己的灵魂面前敞开自己的心扉,把自己的忧郁、痛苦、挫折、希望与抱负一股脑儿宣泄出来,坦诚地表露自己的颂扬与批评、反抗与退缩,是一部典型的浪漫主义心理倾诉小说,在德国文学史上开了先河。小说在结构上也很有特色,一封封书信可分可合,合在一起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分开来则是一篇篇优美的散文。每封信或长或短,视内容而定,有抒情,有状物,有写景,有叙事,有议论,或指点江山,谈论艺术,或针题时弊,抨击社会。下篇中维特走向社会,以求得事业上的发展,这就使主人公开阔了视野,贴近了生活,使他对德国鄙陋的社会环境以及黑暗的封建制度有了更为深切的体验,增添了小说的时代感和社会批判力度。小说基本上是维特自己同自己的对话,书中所叙述的一切我们都是通过维特的视角才了解到的,但下篇中插入“编者致读者”,以这种方式交待了维特自杀前的情况,他的思想活动和难以解脱的内心矛盾,并把维特的若干信件和便条等材料串连起来。这样不但使小说在形式上有了变化,使书信体小说的结构翻出新意,更主要的是为读者进一步了解维特提供了一个视角,即作者视角。小说总的风格是情调忧郁而充满诗情画意,文字极为优美,富有韵律感。这里有缠绵悱恻的恋情和甜蜜温馨的生活场景,又有喜笑怒骂和冷嘲热讽的革命性描绘。特别令我陶醉的,是小说中对大自然有出色描绘。在歌德笔下大自然仿佛是有知的,它随维特心情的变化而变幻自己的色彩和风格,它时而和煦温暖,妩媚动人,时而粗犷狂暴、寒气逼人;时而欢快明朗,时而忧伤昏暗,它是主人公心灵的一面镜子。我还记得在北京大学学习时,初夏时分躺在未名湖畔的草坪上诵读《维特》的情景,当我读到“我整个灵魂都充满了奇妙的欢快……”这封信时(1771年5月10日),自己心里也充满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对生机勃勃的大自然生出无比的亲切感,当我读到阴郁、悲壮的莪相诗歌以及描写山洪暴发的场景时,心中也起了寒栗。那时候我就萌生了翻译《维特》的愿望。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由于种种原因,心中的夙愿一直未得实现。这次应译林之约,重译《维特》,终于圆了青年时代的梦。翻译的时候,我竭力捕捉原作的风格,想尽可能地再现原文忧伤、典雅、流畅优美、激情澎湃、诗意浓郁的特点,在译文的遣字造句方面颇费了一些斟酌,有不少书信我是把它作为散文诗来译的。
  郭老译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卷首刊有《绿蒂与维特》一诗:
  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
  妙龄女人谁个不善怀春?
  这是我们人性中之至圣至神;
  啊,怎样从此中有惨痛飞迸!
  可爱的读者哟,你哭他,你爱他,
  请从非毁之前救起他的名闻;
  你看呀,他出穴的精魂正在向你目语:
  请做个堂堂男子罢,不要步我后尘。
  有人问,近年出的其他几种《维特》的译本怎么都没有这首诗?我查阅了有关资料得知,《维特》的初版并没有卷首诗,1775年出第2版时歌德才分别于上、下篇之首各加了一首主题诗,郭老所译卷首诗的前四句置于上篇卷首,后四句放在下篇之前。但后来的版本中这两首诗没有再用,据现在的版本,拙译《维特》上、下篇卷首也都未加题诗。关于小说书名的原文,现在一般都写作《DieLeidendesjun-genWerther》,但也有个别版本Werther之后还加有一个s,即《DieLeidendesjungenWerthers》。后者是歌德青年时代的写法,歌德晚年对于人名第二格的书写喜采用现代德语弱变化的形式,即人名后面不加s。小说1824年的版本,歌德就把Werther后面的s去掉了,拙译所据版本原名就是采用歌德晚年的用法,Werther后面未加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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