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厚为官几十载,到底不是毛头小子,不可能因为新君当时为 已私利而不肯援手,置他与诸位重臣性命于不顾而记恨于他,罢朝辍工,远离仕途。
相反,如今他在朝中,比之武德帝在位之时,更要兢兢业业许多。
仿佛是透过那 夜承宗帝与楚王 对峙,让他骤然明白了这位新君 品性,后来 数月调养,更是将新君脾性琢磨参详许久,如何应对其人,他已大致有了几分把握。
承宗帝初临大宝,前朝封赏官员心腹,后宫亦不例外。
太子妃韦氏地位稳固,其父更是死在了承宗帝 眼皮子底下,于情于理,皇后非 莫属,因此圣旨下,封了 为后,众人 点也不奇怪。
韦皇后之下,便是贵妃温青蓉。
除了温太后是温青蓉 亲姑姑这 点,此次司马策登基,也全仰仗 舅温世友手里 兵权,因此登基之后,温青蓉便成了承宗帝后宫仅次于韦皇后之下 皇贵妃,地位超然。
因着 背景,连韦皇后如今也对 退避三舍。。
其余妃位空悬,尹素蕊与沈琦叶得封为九嫔之首 昭仪,剩余宫中诸女,也有封美人 ,也有封才人 ,还有宝林彩女等等,皆是东宫旧人,地位并不高。。7eabe3a1649ffa2b3ff8c02e
这日柳厚从宫中回来之后,与女儿女婿共进晚膳,忍不住感叹 句:“亏得 们成亲早。”
他这句话决非有感而发,柳明月早知司马策即位之初,便大肆选美,充入后宫 。
倒是薛寒云闻听此语,不觉皱眉:“难道圣上要选美?”视线不觉扫过正埋头进食 自家小娘子,心中顿时 松,顺手挟了 块菌子到 碗中。
“今早接到 圣旨,朝中六品官以上 待嫁女子都不得婚配,待采选之后再行婚配。”
皇帝例行选美,本来便是许多新帝登基巩固政权 种合理手段。皇家从臣子家选女进宫,许多臣子也巴不得自家女儿能够得了圣人青眼,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已。
但柳厚忧虑 全不止如此。
“宫里进了许多娘娘主子们,恐怕原来 宫女们便不够使唤,恐怕民间也要从良家子里采选宫女……”。
柳明月咽下口里最后 口饭,顺口便道。
柳厚与薛寒云两双眼睛皆瞧了过来,大是出乎意料。
向来不知民生疾苦,如何能想得到这些?
柳明月不知二人诧异何事,疑惑道:“难道 说错了?” 前世在宫里住过,自然知道 位贵主儿要配 宫女太监 成例。但武德帝并不是个奢靡无度 皇帝,因此如今宫中宫女,人数并不多。
柳厚所虑者,正是如此。
从来宫中从民间良家子中采选宫女,遇上心底尚存 丝善意 官员还好些。若是遇上贪吝 采选官员,不知道得有多少平民百姓之家破产?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知道有多少女子要被送进宫中,韶华虚掷……
不过这些事情,跟他 爱女毫无关系。
柳厚安稳进膳,又回书房去忙,薛寒云则拥着柳明月欲回房再享闺趣。
他是初尝情…yun 少年,这 天忍了又忍,对着可口 小娘子眼放绿光,直瞧 他们房里侍候 闻妈妈暗笑,丫环们除了端茶倒水,皆避了开去,由得他们夫妻俩在房里玩闹。
柳明月想及昨晚情形,暗暗发愁,死活不情愿跟着他回去,本着拖得 刻是 刻 精神,硬要拉着他去散步消失。
薛寒云无法,只得陪着 往后园子里去,边走边劝:“天晚了,夜里蚊子多,要是蜇了娘子,为夫好生心疼……”。
柳明月瞪他,“瞎说!这才几月份,哪里来 蚊子?”。
薛寒云趁机 把将 抱在怀里,转身大步便往锦梧院而去:“ 也知现在才二月,哪有什么景可儿可看?不如跟为夫回房去暖和些,可别冻坏了身子……”。
柳明月抬头无语望天……这种情形下, 哪里挣扎得开?。
真是后悔迟了几年学武, 点胜算 可能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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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君夺臣妇;传出去总归不算好听历朝历代;新帝登基之后广选美女以充后宫,乃是惯例。
一般这种事情;总有邀宠献媚的臣子先上了折子;帝王纳谏;交由内宫处理。只是有的帝王选的多一些,有的帝王选的少一些。
承宗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美,限六品官员人家还未婚配的嫡女;万众瞩目;不知道扯动了多少官员的神经。至于那些已经经过官媒说合,早前订过亲的,则不在此列。
君夺臣妇;传出去总归不算好听。
万幸温毓欣跟着万氏回云乡之时;原京中太常寺秘书监冯大人为家中嫡子冯津求亲,早有官媒到了云乡,只因考虑到路途遥远,那冯家行事颇为周到,早已准备了文定之物,待得温昀允准,便为冯津与温毓欣订了亲。
至于其余相好的姐妹,各有不同。
米妍已在年初嫁入徐家。
她的夫君徐焕是年前与温友年同科的二甲进士,家境一般,但胜在家中人口简单,只寡母带着位小叔子与小姑子。
米飞之父米全现如今还是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随罗行之之父罗延军戍守白水关,米飞又生来爱武不爱文,当初徐家向米家提亲,还是因为两家有旧谊,徐焕之父与米全原是发小,只是后来各自走的道路不同,徐焕之父当年考中进士,做官数年,病死在任上,徐家这才败落了。
至于容慧,上有哥哥容庆未成亲,男子晚上两年也不着急。但皇家去年至今年风云起浮,女孩儿家早订亲总教人放心些。容太太与单太太乃从前闺中蜜友,容庆之父容谦更与单奕鸣之父单通是多年袍泽兄弟,官职不相上下,年初柳明月成亲不久之后,两家便为容慧与单奕鸣订了亲。
唯有贺家一对双生姐妹,如今尚未觅得良婿,贺绍思之父贺禄今年才升了五品官,恰在选美之列,圣旨一下,一对姐妹花再行婚配,仓惶之间也寻不到好人家,不得不在家等待采选之日。
柳明月自成亲之后,相府中大管事便逐次将家中事务交予她手中,如今正跟着闻妈妈学管家。
她本就不是愚笨之辈,一经点拨便开窍。况相府人口实在简单,后宅不过日常琐事开支,来往人情礼仪皆有成例。算帐与她来说乃是小菜一碟,舒大家的高足,算起相府这些内帐,倒有些大材小用。
她所缺者,只是不知百物价格。但身边有闻妈妈毕妈妈这些积年的老婆子,更有夏惠一干忠婢,如今处理起内宅事务来也算是有条有理,更教她揪出厨下两只蛀虫立威,可谓成果斐然。
听得罗瑞婷传信过来,贺家两姐妹在采选名单之列,柳明月便颇为忧心,薛寒云半月假期已过,早往京郊大营而去,她唯有问柳厚,这种事情可有法子?
柳厚听得是与她交好的小姐妹,遂笑道:“圣上年轻俊美,想来那些内官们选美之时,除了看家世,还有容貌声音形体之类,贺家俩小姐妹好像并不算很文静……”五品武官的女儿,能不能选上也不一定。
后宫选美,并非全凭美貌,家世背景占了很大程度。
柳明月搂着相爷的胳膊大赞:“阿爹真是好法子。”
柳相摸摸她的脑袋,瞪一眼:“阿爹可什么也没说!”又绷不住笑了。
他原还想着,女儿嫁人了,不但会离开他去外面住,恐怕也会渐渐长大端庄起来,说起来不是不惆怅的。哪知道这丫头与从前还是毫无二致,只除了……如今倒开始知道处理家事了,听老吴说处理的还不错。
他索性招来小吴管事,吩咐他将相府所有产业的帐薄子都搬到锦梧院里去,以后这些事情全交给她打理,但凡有不懂之处,倒可以来问问他。
这次换柳明月瞪着相爷了,一双妙目瞪的溜圆,满眼的不可置信:“阿爹这是想累死我啊?你可只有我一个闺女啊……”这些事情,她哪里管过?
鲜少敢被人质疑的相国大人在自家闺女光洁如玉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若是阿爹手下官员敢如此推脱,早被贬官撤职了。”
柳明月抱着一堆帐册怏怏而回,身后跟着的丫环们与小吴管事带着的小厮们皆抱着帐册尾随在后。
改日她去罗家,见到被罗大夫人拘在家里学管家的罗瑞婷,顿时找到了知音。
罗瑞婷比之柳明月,更是痛苦百倍。她从小便不爱读书习字,此刻却要对着家中陈年旧帐学习,看的一个脑袋两个大,数次向罗大夫人抗议,贺家人口简单,家业比之罗家数代将门积累起来的财富,根本不值一提,何必要学这些东西?
罗延军贵为二品武将,罗大夫人也有二品诰命在身,偏罗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将孙女低嫁,贺绍思如今还只是个八品武官,其父也才只有五品,她心中本来便不甚满意这门亲事,便事事想着要压贺家一头,不独是嫁妆,更有规矩礼仪,及罗瑞婷的管家才干,定然要教贺太太高看一眼。
她这点心思,罗瑞婷哪里知道?
倒是柳明月如今身份不比往常,已作人妇,来了必然要向罗大夫人请安。请安完毕,听得罗瑞婷大吐苦水,罗大夫人板起脸来教训她:“阿娘难道会害你不成?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又唉声叹气,言语之间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
对于罗瑞婷来说,贺绍思只是一位熟悉的师兄,性情开朗,人又生的样貌堂堂,不能嫁得薛寒云,嫁了别人也无区别,嫁个熟悉的人,总是心安些,她又是个直肠直肚的,完全听不出自家阿娘对贺家门第低微略有不满。
但柳明月却不同,她如今管家,又曾得万氏教导,还有闻妈妈毕妈妈这样世情阅尽的婆子从旁引导,听话听音,当下抿嘴一笑:“师母多虑了。贺师兄为人谦和仁厚,两位贺家妹妹又与师姐极为合的来,想来贺太太定然是位明理的长辈,才能教出来这样的子女,师姐嫁过去,将来的日子定然过的快活。师父官居二品,按说师姐若是要嫁高门,便是宫妃王妃都够格了,只是……阿翁自有他的考量,就算当初楚王不曾有纳妃的信儿传出来,想来阿翁替师姐择婿,定然也是低嫁……”
罗大夫人从前见柳明月一团孩子气,这才有半年光景,自她去了江北至回来成亲,还未曾细细端详过她,如今听得她说出这些话来,再细细瞧她神情,哪里还是旧日稚气的小丫头?分明已变做了个聪慧的小妇人。
她本就不傻,只是爱女心切,一叶障目,想着让女儿嫁好,听得柳明月这委婉劝告,思及家公罗老将军,从来运筹帷幄,算无中遗策,便是再有几分不满,也暂时按下不提。
过后她与罗行之谈起柳明月此语,倒是罗行之久在外行走,又受罗老爷子多年熏陶,反过来点醒其母:“阿娘不知,不管是小妹,还是我与阿兄的婚事,阿翁恐怕都不会与高门结亲。阿娘在外瞧着,哪家的姑娘性子开朗些的,门户不必过高,其母定要明理的,便可为我定下来。如今阿爹与二叔三叔在外皆掌兵,镇守一方,若是我们家再与高门结亲,恐惹的圣上忌讳,引来祸患……”
罗大夫人大惊之下细想,果然正是此理,至此待贺家倒多了几分诚意,少了几分挑剔之心。便是前替罗瑞婷准备的嫁妆,也将贵重的压在箱底,虽疼女儿,到底不准备张扬,再压贺家一头。
罗瑞婷并不知其母心中如何想。
她这几日闲的发慌,邀了一众闺中姐妹去凤鸣山进香。说是进香,不过是寻个名头去散散心。先在凤鸣山玉佛寺下面的罗家别业里住一晚,此日一早再上山进香。
罗大夫人经柳明月与罗行之的劝导,遂对女儿也宽泛了起来,不再禁着她棍棒刀枪,也不肯再逼着她看帐本,只闲时让她做些针线活儿,练练大字,祛祛燥气。
罗瑞婷这次邀的还是旧日姐妹,只多了一个温毓欣。
容慧与贺家姐妹及温毓欣皆在闺中,也算得自由身,柳明月虽嫁,到底相国府由得她作主,一早便带了夏惠春凤俩丫环,及闻妈妈出门,反是米妍接了贴子,还要征得婆母同意。
她这位婆母,从来好强,又独自一人拉扯了三个孩子长大,很是严厉。米妍嫁过去之初,便开始立规矩,好在她是武将家出身,自小又练过的,身子较寻常官家千金要健壮许多,外面瞧不出来,但站个一日倒不在话下,因此婆母这些规矩在她眼里,倒真不算什么。
况徐母还有一儿一女未娶未嫁,家中管家大权更不肯放手给儿媳妇,米妍倒乐的逍遥,只管着自己院子里一亩三分地。
徐母见到罗瑞婷的贴子,本不愿儿媳妇出门,但米妍见得婆母面色不愉,便道:“罗大小姐乃是罗老爷子心尖尖上的,她请了儿媳去,儿媳若是不去,岂非扫了她的面子?”
文官与武官虽属不同系统,但罗老爷子官职太大,徐焕如今还是庶吉士,到底不好得罪,徐母再不愿意,也得放行。
徐焕的妹妹徐灵现年十二岁,对这位性格爽朗的大嫂子很是喜欢,听得她要出门,便想跟着出去,徐母想到米妍同行的,大约皆是武官之女,她平日便有些嫌弃米妍行事不够柔媚,又生恐她带坏了徐灵,自然不肯让徐灵跟着米妍出门。
罗瑞婷柳明月等人在玉佛寺下面依寺而建的罗家别院里听得米妍所说,婆母生恐她教坏了小姑子,平日都将她看的紧紧的,更何况此刻怎会让她带着小姑子出门?
俱是一副听到新鲜事的模样儿。
她们这些女孩儿家,除了米妍,旁人尚未尝过婆婆的厉害,都是初次听闻。
贺黛倩听得大笑:“难道武官家的女子会吃了你家小姑子不成?”又瞥见柳明月表姊妹俩也是一脸忍俊不禁,更是指着她俩排揎:“你俩个还傻乐?说起来你两个不是文官家的小姐?”
柳明月叹气:“谁让我嫁了个武夫呢?自然也被归类到了武官家眷,这也怨不得米姐姐的婆母,你看自从我跟着罗师姐之后,粗鲁了好多,都被她教坏了……”倒招来罗瑞婷一顿揉搓。
“这丫头打量着嫁了人,我就不敢动她了不成?”
柳明月在罗瑞婷身子底下艰难的伸出手来:“欣表姐救命——”
温毓欣偏又往远处挪了挪,紧挨着容慧坐了下来:“我是文官家的女儿,宜贞静,不宜嗔怒,更何况要动手动脚,不可不可!”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眼里却透着坏笑,直引的贺家姐妹俩与容慧米妍大笑。
柳明月绝望的在罗瑞婷身子底下挣扎:“罗师姐你再欺负我,我要将给你添妆的东西减去一半了啊我可真减了啊?!”
罗瑞婷见她死鸭子嘴硬,都已经全面溃败了,还要打趣她,更在她腰上痒痒肉上狠抓,“月丫头嘴巴最坏了!”
柳明月都快哭了:“师姐师姐,我错了还不成吗?嘴巴坏……嘴巴坏心地好就行了嘛!师姐饶了月儿吧……好师姐……”
“早讨饶不就完了吗?”罗瑞婷这才从容收手,招呼丫环来服侍她们整妆。
其余众女顿时乐成了一团。
末了米妍羡慕的瞅着柳明月叹气:“我瞧着月丫头嫁人以后,倒更活泼了。”她那位婆婆,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