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身体四周全都是水,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似是在处于海底。浑浊黑暗的水中,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游鱼鳌虾,应该是方才跟我一道,被那旋窝卷入进来的,此时也沉到了海底之中。
我的目光从这些鱼虾身上一扫而过,正欲思考该如何从这水底出去,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四周的鱼虾体型个个都硕大无比,这倒没什么,毕竟是海物,体型大些也正常,但除了体型硕大之外,这些家伙口中还长着清一色的森森獠牙,被我目光扫过之后,非但没有逼退,反而慢慢朝我围了上来。
不对劲!这些鱼虾绝非寻常之物,我脑中下意识的猜测,这些鱼虾都是山海界内生物,但很快我便推翻了这个猜想,因为方才被那旋窝吸入之时,我曾看到身体四周裹挟着无数海水和鱼虾,而此时坠落之后,那些海水鱼虾不可能消失,多半也是跟我落在一起,正是眼前这些。
莫非是到了这里之后,这些鱼虾产生了变化?这是有最可能的,但还不等我想明白,那些游鱼鳌虾像是串通好了一半,齐齐的奔我而来,全都长着血盆大口,冰冷的目光之中,全是疯狂的杀戮之意。
早先为了抵挡那旋窝的吸力,我体内修为便已耗尽,此后被吸入的过程中,我又受到重创,此时根本没有力气搏斗,看着这些人比还大的疯狂鱼虾,我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扑腾着四肢,朝着上方游去,试图冲出水面。
可惜的是,此时我身上伤痕累累,在强大的水压之下,行动非常缓慢。而身后的鱼虾却是疯了一般,速度飞快,数秒之后,我便感觉身下有无数撞击传来,同时,利齿啃噬撕咬之感,也随之传来。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肉身也会变的坚韧,所以,这些撞击啃噬我暂时并未放在心上,他们还破不了我的肉身防御。只是随着继续上游,四周有更多魔化一般的鱼虾追来,将我的身体团团围在了中间,几乎身体每一处,都遭到了啃噬撕咬。
凭借着肉身的强横,我暂时还没到受创伤,但双臂双腿却再也划不动水,只能僵在原地。加之此时没有修为傍身,我处于无氧的环境中,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体力急剧下降,肺里火辣辣一片,已经呛了不少水。我徒劳的驱赶四周鱼虾,却根本没有作用,又过了几分钟之后,我脑中一阵阵的发黑,濒临昏厥。
在这种环境中,昏厥便等同于死亡,我心里非常清楚,但却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意识游离之时,四周围攻的鱼虾仿佛消失了,黑洞洞的水底也传来了光亮,我似乎看到了姽婳正朝我走来,一颦一笑皆是我当初掀开她盖头时的模样。
下一秒,她向我伸出手来,嘴巴张合,似是在说要将我带离这人间苦海。
我知她已经身死,但心中却是涌起了无限的快活,用力的伸手向她够着。人间凄苦,一同去做对鬼夫妻,倒是潇洒自在。
终于,我伸手抓住了姽婳的手,然后便察觉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从水底一下子扯了出去,四周的黑暗和撕咬同时消失,我口中吐出大股海水,茫然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身前之人乃是祭祀恶灵。
他此时衣衫褴露,显然也在先前的漩涡中吃尽了苦头。好在他实力比我强悍,脱离之后,非但恢复了修为,还能顾得上救我。
他见我缓和了些,也不言语,直接拉着我的身子,朝远处快速飞去,似是穿出了山海界,重新回到了人间。
落地之后,他双手按在我的胸前,浓郁巫炁源源不断的往我体内输送,片刻之后,我周身伤患便已恢复,修为也逐渐滋生。他这才收手,似也力竭一般,颓坐于地,开始调息。
我此时心中依旧茫然,往四周扫视,周围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什么,而祭祀恶灵此时似乎也顾不上我。
沉默了片刻,我便迈步准备离开。但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祭祀恶灵的声音,“你往哪里去?”
往哪里去?此时我无喜无悲,心中也没有牵挂,往哪里去……我也不知往哪里去,只是想尽早离开此地罢了。
见我没有回应,祭祀恶灵眨眼便到了我身前,面色略显阴沉,看着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叹口气道,“山海界开启,只是一个起点,还有诸多后续事情需要你做,切莫这般颓废。”
听他说道后续之事,我心中便生出莫名之火,若非这后续之事,姽婳也不会烟消云散,也不会令我饱尝痛失至亲之苦。祭祀恶灵口口声声说有后续之事要我去做,但他可曾考虑我的感受?
我吸了口气,将心头怒火压住,冷冷道,“山海界已开,后续之事便再与我无关。”
丢下这句话,我便绕过祭祀恶灵试图再次离开。而他却是二度追来,这次没再跟我废话,而是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提了起来,朝半空中飞去。
我不知他是何意,但心里也没有多少害怕,只是依旧冷笑不止。很快,上升到百米高空时,祭祀恶灵停住了动作,伸手指着前方,忽然开口道,“你往下面看看,能否发现有何变化。”
我下意识的顺着他指的方向扫了一眼。前方似是一处滨海小镇,此时已经没有了灯火,有的只是一间间倒塌的房屋,还有许多人的哭喊之声,随着夜风不断传来。
回想起先前旋窝撕扯之力,想必这小镇的破落也是受了那旋窝之害。
我不知祭祀恶灵这是何意,山海界开启带来的祸患,又岂止眼前这个小镇,若是让我来负责,也太过可笑。
祭祀恶灵似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不屑之意,再次开口道,“你将灵识放远些。”
我眉头微皱,心底有些不耐,但终究按他说的,将灵识散布得更远了些。
进阶冲举之后,灵识也大有提升,能洞察百里之事。放眼望去,百里之内皆是一片昏暗,看不到半点灯火。而且不光是一个方向,四周扫视一遍,都是破落模样。
我心里微微惊奇,眼下我们所处之地乃是一处海滨城市,相当发达,照理来说,此时应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为何成了如此破败景象?莫非也是受那先前旋窝所害?
心中震惊之下,我深吸口气,又将灵识散的更远了些,很快看到了一座城市,高楼坍塌,山体崩坏,哭嚎之声四起……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很明显,我低估了那旋窝的能量,方圆百里,可能更远之地,都被那旋窝之力顷刻毁灭,这番开启山海界,不光给我带来了刻骨铭心的伤痛,还给人间带来了如此大的灾祸。
只是我心里依旧不明白,祭祀恶灵让我留意这些,到底是何打算?此事无论怎么说也算不到我头上,而凭我之力,也无法挽救如今局面。
我将目光收回,回身对祭祀恶灵道,“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无力插手。”
祭祀恶灵听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想让你感受这天地变化。你方才所见的景象,我先前已经四处探查过来,此时的人间界,几乎全部都是如此。”
什么?整个人间界?
哪怕方才我已将那旋窝的危害调高了数个等级,也没敢想这旋窝竟能波及整个人间界!
照他这么说,此时人间已无一处完整之地?
待我心头的震惊略微缓和之后,祭祀恶灵才开口告诉我道,“事实上,这并非是那旋窝开启带来的灾祸。那旋窝的力量虽大,但也不可能影响整个人间。事实上,这是山海界开启之后,与人间界融为一体,方才带来的改变……此时我们所立之处,已经不是先前的人间界了,而是与山海界融合之后的人间界。”
听完之后,我久久未有言语,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沉默之中,祭祀恶灵再度告知我说,山海界本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与人间界一样,我们开启了大门,两个世界便沟通融合,这是必然之事,也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
茫然的听他讲述着,彻底弄明白之后,我心里反倒觉得释然了,人间大变又如何,姽婳已经离去,人间我留恋的东西几乎没有了,变成什么模样,也似乎与我无关。
说了这么多,祭祀恶灵见我依旧不为所动,似乎也泄气了,沉默了看了我半晌之后,留下一句回头再来寻我,便主动离开了。
他走之后,我也抬脚离去。茫然天地,我也无处可去,想了想,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回到火神庙,那里承载了我与姽婳太多的回忆,眼下姽婳离去,也只有火神庙才能宽慰我心中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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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壁画()
按照中的记载,阳神冲举之后,须臾之间,便可千里万里,出有入无,通天达地。
当然,这并不是说真的一眨眼,便到了千里万里之外,而是到了这个境界的修行者,有飞行千里万里的本事,周身修为与天地共通,再不虞有灵力枯竭之忧。
心里想着这些,回火神庙的路上,我便没再去寻其他交通工具,而是打算直接一路飞行。事实上,经历先前那场巨变之后,此时还能不能寻到其他交通工具,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飞行途中,我一路看着脚下掠过的土地,直到连续第八个颓败坍塌的城市映入眼帘之后,我才终于不再对先前祭祀恶灵的那番话存疑。
人间果真发生了巨变,这巨变之中,死难之人,恐怕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可笑我先前还在担忧山海界开启之后,若有妖族为祸人间该怎么办,从如今的情况来看,仅仅只是开启的过程,造成的灾祸已经足以称之为一场浩劫了。
等我到了神农架后,才刚落地,便发觉此处气息有些奇怪,往日灵气充裕的神龙架,此时灵气却淡薄了许多,反倒多了一股浓郁的蛮荒之气,应该是山海界中的蛮荒古气已经弥漫到了此处。
这种蛮荒古气对我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影响,对可其他普通生灵会造成什么影响,我心里也没底。
迈着步子,一路朝火神庙行进,途中接连跨过数座山峰,原本海拔一两千的普通山峰,此时在我的感应中,海拔至少提升了一倍。我眉头微皱,这一切应该也是山海界带来的变故。
海拔两一千米的小山头提升到两三千米,对周遭的气候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但昆仑山脉、喜马拉雅山脉等那些动辄六七千、七八千海拔的高山,如果也按照这种比例提升,恐怕整个世界的气候,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当然,气候的改变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此时我还感应不到,只能心中暗自推算。
城市建筑物坍塌,哪怕造成再多人员伤亡,也只是一时的危害,可若整个世界的环境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带来的影响却是持久的,甚至会完全改变人类的生存方式。
心中思索着这些,待我行至霞帔涧峡之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亢高的鸟鸣。
神龙架里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但此时这一声鸟鸣之中,却似乎带着某种灵力波动,声音也大的有些出乎寻常。以我的修为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但若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恐怕会被这鸟鸣声震晕过去。
我抬头一看,此时头顶之上正盘旋着一只丈余大小的飞鸟,从体态来看,根本不是平日能见到的猛禽鹰隼之物,反倒像是某种色彩艳丽的家雀鹦鹉之类的小兽。
除了体型大的骇人之外,这大鸟的瞳孔中透着血色,咧嘴鸣叫时,口中似有尖牙……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了先前被旋窝吸入山海界后,我在海底见到的那些游鱼鳌虾。
当时我便推测那些鱼虾是被旋窝吸入之后,受到山海界的影响,发生了变化,此时再看这头顶盘旋的飞鸟,我心中愈发认定了此事。
只是当时我没想到,山海界的气息影响,居然会波及到这么远的地方,若整个人间的飞禽走兽,都发生了这种变化,那结局让人几乎不忍想象。
我沉默了半晌之后,却是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姽婳都已经化作了精卫鸟,彻底消失了踪迹,我还何必担忧头顶这只与我无关的大鸟。
还是先回火神庙吧。
我叹了口气,干脆不再缓步前行,而是一跃到了空中,很快便飞到了火神庙上空。
到了地方之后,我低头一看,心中却是微怔。
此时火神庙的前殿已然坍塌,不知是受到了山海界开启时的波及,还是商契舍命帮助姽婳逃脱此地时造成的结果。
这倒也无关紧要,前殿范围本来也没什么东西,我随手一挥,便将那些坍塌的瓦砾碎片尽数清理,然后才从空中落下,朝自己的房间迈步而去。
殿后的房间没有受到前殿坍塌的影响,到了房间门口,看着里面的陈设依旧,姽婳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柔柔的等待我归来。
沉默的站了半晌之后,我才回归到现实中来。桃花依旧,人却不在了,心头一直压抑的悲痛,到此刻终于无可避免的完全爆发了出来。
我瘫倒在床上,嗅着被褥枕头上不存在的气息,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便湮湿了一大片。
我恨,我不甘。
从很早以前,我就清醒的明白,想要不被别人控制,想要跟姽婳永远在一起,我必须提升自己的修为。可是我从当初的小小地师,到成为天师,一直到现在的阳神冲举,一路之上,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抓住了所有的机缘,到了最后,站在李老会长和张天师他们几人的面前,我依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回到了火神庙之后,支撑我的最后一丝心念也消失了,躺在床上,只觉得世间一切,都再与我无关,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去做,只想就这么一直睡过去。
事实上,我的确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做了无数个梦。梦里父母和姽婳都在,整个人生也似乎来回走了数遍,不时有相聚之欢,最终却都又变成了离别之苦。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周围黑黢黢的,没有光亮传来,想必是正值深夜。
脑中一片空白,又躺了许久之后,我才终于爬了起来,漫无目的的在火神庙内四处游荡。也不知怎的,便到了庙后姽婳先前被囚禁的位置。
这里与其它地方不同,并非一片赤红,而是显得十分幽深,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抬脚踏入,刚一进洞,便发觉四周极其阴寒,与火神庙其他地方相差甚大。四下环顾一圈,这里除了四面阴寒的石壁之外,完全空无一物,可想而知在这漫无天日的阴寒之中,姽婳经受了何种煎熬。
叹了口气,我不忍在此多呆,便欲转头离去,但才刚转过身,洞内却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异响。
我转头循着声源看去,这才发现洞内深处上方的石壁上,好些个碎石泥块脱落下来,方才的声响,便是碎石坠地造成的。
随意朝着碎石脱落的石壁上看了一眼,却忽然发现了一些名堂。那碎石脱落之后的石壁上,似乎镌刻着某些图案。
姽婳先前一直呆在这里,会不会是她留下的什么东西?
微微一怔之后,我便赶忙走过去,将上面的泥土碎石彻底清理干净,露出了石壁上篆刻着的一大片壁画。
足足数十米长的画卷,让我不由回想起了当初殷商王陵甬道中的壁画。仔细一看,两者的画工几乎一致,但内容却并不相同。
我心中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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