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浩然!”
看着这古朴的四个篆体大字,我只觉得一阵浩然正气扑面而来,眼前这小小的印章外面,似乎裹着一个山岳般的虚影,厚重而巍峨。
随着印章的出现,四周依稀传来一阵吟颂之音。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影,他穿着月白长衫,清癯瘦高。筋骨嶙峋的双手上。托着一个繁华盛世;骄傲挺拔的脊背后,浮沉着一世铁马金戈。
他站在天际旁,遥遥看着这边,唱完那首浩然长歌,嘴角挑了挑,似是带着几分欣慰,转过身去,消失在了苍茫天地间。
我不知道那虚影是不是真实存在,但我知道他是文相,是张坎文文山一脉的始祖。
文相原名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江西吉州人,宋末政治家、文学家,爱国诗人,抗元名臣。
宝祐四年进士第一。开庆元年。补授承事郎、签书宁海军节度判官。咸淳六年四月,任军器监、兼权直学士院,因草拟诏书有讽权相贾似道语,被罢官。德祐元年,元军沿长江东下,文天祥罄家财为军资,招勤王兵至五万人,入卫临安。旋为浙西、江东制置使兼知平江府。遣将援常州,因淮将张全见危不救而败,退守余杭。旋任右丞相兼枢密使,奉命赴元军议和,因面斥元丞相伯颜被拘留,押解北上途中逃归。五月,在福州与张世杰、礼部侍郎陆秀夫、右丞相陈宜中等拥立益王赵昰为帝,建策取海道北复江浙,为陈宜中所阻,遂赴南剑州聚兵抗元。景炎二年五月,再攻江西,终因势孤力单,败退广东。祥兴元年十二月,在五坡岭被俘。次年,元朝蒙、汉军都元帅张弘范将其押赴厓山,令招降张世杰。文天祥拒之,书《过零丁洋》诗以明志。
后被解至元大都,元世祖忽必烈亲自劝降,许以中书宰相之职。文天祥大义凛然,宁死不屈。元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于大都就义。
文相一生留下的《正气歌》、《过零丁洋》等作品,更是将他的气节,傲骨。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这气节傲骨,便是文山一脉的神魂传承。
观文山一脉所传之人,除了张坎文的叔叔张秉承之外,一门上下尽是忠义正气之人。尤其是张坎文,他完全配得上正气浩然这枚印章。
良久之后。那嵌着金丝的天师印章被张坎文纳入体内,然后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我之后,目光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茫然。
我对他拱手一笑,开口贺道,“恭喜张大哥,因祸得福,顺利凝聚印章,成就天师!”
“天师……”张坎文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目光之内,登时涌动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感情。
我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他心神才稳定下来。转过头来,对我拱手抱拳,“今日面对这天罚之劫,本以为十死无生,不想却是因祸得福。成了这天师修为……周易,多谢护法之恩。”
我心里也十分欣喜,闻言赶忙摆手,“张大哥你说的什么话,要谢也是我谢你帮我对抗天罚。万事有因果,张大哥今日成就天师,完全是自助天助。”
张坎文此时心情显然不错,哈哈一笑,也不与我争论,只是说道,“那好,今日之事,我不说谢,你也莫怪我毁了你这间屋子。”
他说完之后,我俩对望一眼。又看了看旁边墙壁上被破开的大洞,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见张坎文的情况恢复,门外谢刘两人这时也走了进来,对着张坎文一阵道贺,眼底的艳羡浓郁到了极致。
胖子这房间里先是经历天罚,被烧的一塌糊涂,后面又是张坎文突破时的真元风暴,连墙壁、房顶都被拆的七零八落,今夜肯定是无法住人了。我让谢刘两人帮忙,把胖子抬到我房间里去,先在我的床上休息。
至于胖子房间的损毁,回头自有谢刘两人安排人来修葺整理。
我在外漂泊惯了,虽然将这间小店当作自己家,但深圳这一亩三分地,我却陌生的很。大多事情都得靠谢刘两人帮忙照看。
将胖子安顿好之后,已经是凌晨五六点的样子了,我看天色已经微亮,干脆也不休息了,让王坤跟他老婆在厨房里整了两道小菜,拿来两瓶白酒,跟张坎文在房间里喝了起来。
算起来,我和张坎文相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张坎文突破到了天师境界,我俩心里都高兴,也没用真元驱散酒劲,没喝几杯,两个人便都醉了。
酒醉之后,话就多了起来,我俩说着当年的相遇相识,说着张坎文的师傅赵老爷子,还有曾经我的挚友、张坎文的同胞弟弟张文非。
张坎文再没有忍住,一个胡须满面的粗壮汉子,当着我的面,哭成了泪人。
一边哭。他站起身,朝着正北方向跪倒伏拜,口中呼道,“师父!师弟!我今日成了天师!咱们文山一脉没有灭亡,文山一脉还在!”
他这一哭,我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当年如果我早一些去到梅山,说不定就能救下张文非,救下赵丁午老爷子。那样的话,文山一脉,也不会像今天这般人丁稀薄。
不过多难兴邦。殷忧启圣。没有宋末的大厦将倾,便没有文相的白衣救国;没有文山一脉的悲惨遭遇,也不会有今日身负“正气浩然”四字的张坎文。
所以,为张文非和赵老爷子难受的同时,我心里更为张坎文。为文山一脉而开心。
当年我曾向赵老爷子承诺过,说一定会保住文山一脉的传承。如今张坎文晋升天师,我也总算对赵老爷子有个交代。而且张坎文晋升天师之后,小王励的事情,他也能替我更多分担一些,让我不比被羁绊在这里。
小王励是张坎文的徒弟,同样也是文相一脉的传人。将来他身上的邪物驱逐干净之后,因为这多年折磨,小王励的神魂远比普通人更加强大,修行天赋也要强出许多。有成了天师的张坎文。有天赋无限的小王励,文山一脉的兴盛就不远了。当年赵老爷子的心愿,也终于得以实现。
心里带着感慨,我和张坎文一直喝到天亮,最终双双醉倒。瘫在沙发上各自睡去。
谢成华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我才刚睡醒起床,便有一队工人已经上门,只等着我们起床之后,便准备修复店里的损毁了。
昨晚的损毁主要集中在我和胖子的房间,虽说损坏不大,但想完全修复,怎么也得一两天时间。因为店里没有其他多余房间,我们只好把胖子转移到张坎文房间的床上。而且接下来几天,我和张坎文也只能窝在这里。
除此之外,古玩城的管理方还来了人,说是我们店里昨日有火光冒出,还有阵阵轰隆响声,非要调查,还报了警。古玩店里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谁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人空间暴露出来给别人看,最终还是王坤给王永军打了个电话,才解决了这件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醒来()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张坎文都留在房间里陪着胖子,天罚虽然已经过去,但我们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降临。毕竟天罚的目的在于清楚胖子窥探到的东西,但如今我和张坎文都看到了那句话,胖子也还活着。天罚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实在不能保证。
我和张坎文还好,在天罚之下,因祸得福,实力又有提升,哪怕再降下天罚,我们也有反击之力。但胖子此时却是最虚弱的时候,再来一次,绝无幸免之理,所以我们只能寸步不离的照看着他。
另一方面,张坎文虽然检查了胖子的身体,说他无甚大碍,三日之内可以醒来。但天罚之力莫测,便是张坎文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检查的结果绝对没有问题。我们也只能守着胖子,以免再出其他意外。
时间过得很快,接下的两天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胖子的情况不好不坏,依旧昏迷着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体温也正常,但就是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张坎文说他要睡足三日,所以我也没有着急,每天亲自照顾着他。
第三日,因为知道胖子很可能在今日醒来,这一整天,我什么地方都没去,吃饭都是在房间里解决。
一天时间很短,很快,天色便暗了下去,日暮西陲,透过窗户,我看到周围一些高大的楼房里,已经亮起了灯光,为迎接黑暗做好准备。而此时的胖子,依旧躺在床上,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我心里开始焦躁起来,不停在房间里踱步。
张坎文从门外进来,远远的看了胖子一眼,在我对面坐下,轻声问道,“还没醒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皱眉摇了摇头。
张坎文的脸色一点也不比我好,过去的几天里,除了偶尔去照看小王励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陪我一起坐在房间里,等待胖子的消息。显然,他也担心胖子,担心天道的反扑。
在这个黄昏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变得缓慢又沉重,压得所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心里清楚,张坎文说的三天,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而已,早一天晚一天醒过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几天的焦躁却积郁下来,在最后一天完全爆发了出来,心里就是无法平静。
见我不太想说话,张坎文也没再多说什么,同我一样保持着沉默,时而看看胖子,时而眺望远处的灯火,房间里安静得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呼吸。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楼下的古玩城,又进入了一天最热闹的时间段,人声喧嚣鼎沸。有人欢笑着挤进人群里,有人站在原地呼朋唤友。
听着他们的声音,我心里愈发觉得孤独压力。
我的朋友不多,亲人更少,胖子之于我,既是朋友,又是亲人,如今他生死未卜,我心绪怎能平静?
我又想到了天道。上一次,这所谓的“天道”已经拘禁了我的妻子,这一次,又是它,重伤了我的兄弟。
无论今日胖子能不能醒来,我和天道之间的仇怨,都又增添了一笔。
不安与憎怨之中,夜色终是不可阻挡的碾了过来,房间里一片昏暗,张坎文站起身来,准备过去开灯。轻缓的脚步声,在此时安静到极点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忽然,房间之中,除了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以及张坎文的脚步声之外,又有另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的,我怎么瞎了?”
是胖子!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我便确认了那是胖子。我急忙从床上站了起来,在黑暗中跑到胖子的身边。
听到胖子的声音,张坎文的动作也快了几分,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几乎在我到达床边的同时,房间里骤然亮了起来。
胖子昏迷多日,骤然接触到这么强烈的光线,瞳孔猛的一阵收缩,叫道,“好亮,这是哪里?”
胖子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却如往常一模一样,他躺在床上,一把抓起搭在身上的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藏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见他如此,我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
这时张坎文也从门边赶来,同我一起看着胖子。
好一阵子之后,胖子才悄悄将被子放了下来,确认是我和张坎文站在床边之后,被子一掀,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手揽着我的脖子,一手揽着张坎文,欢喜的嚷道,“三娃,老张,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真是太好了,我还活着!”
我和张坎文还没准备好,突然被胖子这么一顿熊抱,差点没站稳,险些摔了下去,但胖子的这个动作,无疑是化解了和张坎文这数日以来的阴霾。
“好了好了,现在刚刚醒来,还是先躺着吧。饿了没有,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来。”张坎文拍了拍胖子的后背,开口问道。
胖子这家伙,三天没吃东西,估计也饿得厉害,听到提议之后,自然欢喜应下,一连说了三声好,终于又乖乖的躺回了床上。
张坎文匆匆离去,不多时便拿着早已备好的小粥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谢成华和刘传德等人,到了胖子床头,不停询问着他感觉如何。
显然,胖子沉睡的这几天,不仅是影响到了我和张坎文的心情,整个店里的情绪也连带着低沉了几分,现今胖子醒来,众人脸上的笑容都重新浮现了出来。
冷不丁的收到这么多关心,胖子坐在床上一阵憨笑,不停对众人道谢。老半天之后,其他人确认胖子没事之后,便一一离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和张坎文。
目送众人离去,胖子这家伙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毫不客气的对我和张坎文吩咐道,“快,快扶我起来,可饿死我了!”
他这时候身子乏力,我和张坎文便合力把他从床上驾到了饭桌旁。
等胖子待看到饭桌上的食物之后,顿时便是一阵哀嚎,“三娃,老张,你们,你们也太丧心病狂了,就两碗粥我现在这么虚弱,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吃肉!”
两碗清粥,几碟小菜,对胖子这个无肉不欢的人来说,着实有些惨淡。我和张坎文轮流安慰了好久,告诉他刚刚醒来,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不好,得好好调养一阵才行。
胖子一开始还反驳几句,说自己身体好,可以不用调养,直接上大油大荤便行,而且越荤越好,但见我和张坎文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终究还是认了命,苦着脸的将两碗清粥喝了下去。
这家伙,看起来确实饿坏了,一开始说不吃,到最后,连一滴粥都没剩下。见他吃好,我和张坎文又把他驾回了床上,询问起他现在的状况来。
我对他问道,“胖子,你感觉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胖子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张坎文,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身体,闭目感受了一番后,点头说道,“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除了有些乏力之外,身上还蛮舒服的。”
闻言,我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胖子没事就好,也不枉我这连日的担心。
谁知我才刚舒了口气,胖子却忽然脸色一变,大声惊呼起来,“不对!怎么回事?我的道炁呢?三娃,我感觉不到道炁了!”
什么?我和张坎文刚刚才恢复过来的脸色,猛地再次一变。
胖子感受不到道炁?莫非他的修为没了?
第二百二十章 探测()
我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修为是不逊于性命的东西。多少人数十载的光阴,全部都扑在了修行上,一身修为,代表的不光是力量,更多的是自身数十载的努力,修为失去,相当于数十载光阴虚度,谁能受得了?
就像当年的我,在修为被废之后,足足颓靡了数月,当时甚至心存死志。最后还是靠着叶翩翩的照顾,还有真龙涎的神异,这才恢复了过来,若是胖子发现自己的修为被废,会发生什么结果,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听胖子说完,不光是我,就连一旁的张坎文也忍不住一脸担忧。
胖子的身体情况,这两天我俩做过无数次检查。不过我们检查时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胖子的健康上面,并未太关注他的修为,至今也没发现修为方面的问题。
我和张坎文一起坐到胖子身边,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真元运转,通过我们手臂之间的联系,将真元注入胖子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