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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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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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就栽下去。跌落在过道里的人们的头上。
    “你们这帮混蛋,统统给我滚下去。不然的话,我就要你们的狗命!”保尔用手枪
指着上铺那四个人的鼻子,怒冲冲地吼着。
    这样一来,局面完全改变了。丽达密切注视着周围所有的人,要是有谁敢碰碰保尔,
她就准备开枪。上铺马上腾出来了,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也慌忙躲到隔壁的铺位上去。
    保尔把丽达安置在空出来的位子上,低声对她说:“你在这儿坐着,我跟他们算帐
去。”
    丽达拦住他说:“你还要去打架?”
    “不打架,我马上就回来。”他安慰她说。
    保尔又把车窗打开,跳到站台上。几分钟之后,他跨进铁路肃反委员会,走到他的
老首长布尔梅斯捷尔的办公桌前。
    布尔梅斯捷尔是拉脱维亚人,听保尔谈完情况后,下令让四号车厢的全体旅客下车,
检查证件。
    “我早说过,哪次都是火车还没进站,投机商就上了车。”
    布尔梅斯捷尔咕哝着。
    由十名肃反人员组成的检查组,对车厢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检查。保尔按照老习惯,
帮着检查了整个列车。他离开肃反委员会之后,仍然同那里的朋友们保持着联系,而且
在他担任共青团书记之后,向铁路肃反委员会输送了不少优秀团员。检查完毕,保尔又
回到丽达的车厢。这时,车里已经上满了新的乘客,他们都是出差的干部和红军战士。
    其他地方已经堆满了一捆捆的报纸,只在车厢顶头的三号上铺给丽达找到了一个位
子。
    “行了,咱们凑合着坐吧。”丽达说。
    火车开动了。车窗外面那个胖女人高高地坐在一大堆口袋上,向后退去。只听她喊
道:“曼卡,我的油桶呢?”
    丽达和保尔挤在一个小铺位上,跟邻铺之间隔着一捆捆的报纸。他俩一边兴致勃勃
地谈论刚才这个令人不大愉快的插曲,一边狼吞虎咽地嚼着面包和苹果。
    火车缓慢地爬行着。车辆失于检修,又载重过多,不断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每到
接轨的地方就震动一下。傍晚,车厢里渐渐暗下来,不一会儿夜幕便遮住了敞开的车窗,
车厢里一片漆黑。
    丽达非常疲乏,把头枕在旅行袋上打起盹来。保尔耷拉着两条腿,坐在铺边上抽烟。
他也很累,但是没有地方可以躺下。凉爽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车身突然一震,丽达
惊醒了。她看见保尔的烟头在发光。“他会一直这样坐到天亮的,看样子,他是不愿意
挤我,怕我难为情。”
    “柯察金同志!请阁下把资产阶级那套繁文缛节扔掉吧,来,躺下休息休息。”她
开玩笑说。
    保尔在她身边躺了下来,非常舒服地伸直了两条发麻的腿。
    “明天咱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睡吧,你这个爱打架的家伙。”她坦然地用胳膊抱
住她的朋友,保尔感到她的头发挨着了他的脸。
    在保尔的心目中,丽达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为同一目标而奋斗,她是他的战友
和同志,是他政治上的指导者。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这一点,他是今天在天桥上
第一次意识到的,所以,她的拥抱使他心情很激动。他感觉到她那均匀的呼吸,她的嘴
唇就在很近的地方。这使他产生了要找到那嘴唇的强烈愿望,不过他还是用顽强的毅力,
把这种愿望克制住了。
    丽达似乎猜到了保尔的感情,在暗中微笑了。她已经尝过爱情的欢乐和失掉爱情的
痛苦。她先后把她的爱情献给两个布尔什维克,可是,白卫军的子弹却把那两个人从她
手中夺走了:一个是英勇的、身材魁梧的旅长,另一个是生着一对明亮的蓝眼睛的青年。
    车轮有节奏的响声很快就使保尔入睡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汽笛的吼声才把他吵醒。
    最近,丽达都是很晚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那本笔记本不常打开,写的几则日记,
也都很简短。

    8月11日

    省代表会议结束了。阿基姆、米海拉和其他一些同志都到哈尔科夫参加全乌克兰代
表会议去了。日常事务工作全部落到了我的身上。杜巴瓦和保尔都收到了列席团省委会
议的证件。杜巴瓦从到佩乔拉区担任团委书记以后,晚上就不再来学习了。他工作很忙。
保尔还想继续学习,不过有时候我没有工夫,有时候他又到外地出差。由于铁路上的情
况日益紧张,他们那里经常处于动员状态。昨天,扎尔基到我这里来,他很不满意我们
从他那里调走一些人。他说,这些人他也非常需要。

    8月23日

    今天我从走廊走过时,看见潘克拉托夫、柯察金,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行政处
门口。我往前走,听见保尔正在讲着什么事:“那边的几个家伙,枪毙了也不可惜。他
们说什么‘你们无权干涉我们的事务。这里的事自有铁路林业委员会作主,用不着什么
共青团来管。’瞧他们那副嘴脸……这帮寄生虫可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接着就是一句不堪入耳的骂人话。潘克拉托夫一看见我,捅了保尔一下。他回过头
来,看见是我,脸都白了。他没敢再看我,连忙走开了。这回他大概会有很长时间不到
我这里来,因为他知道,对于骂人,我是不能原谅的。

    8月27日

    今天常委会开了一次内部会谈。情况越来越复杂。现在我还不能把全部情况都记下
来——不允许。阿基姆从县里回来了,心情挺不好。昨天在捷捷列夫站附近,运粮专车
又被人弄出了轨。看来,我得索性不写日记了,反正总是那么零零碎碎的。我正等柯察
金来。我今天见过他,知道他和扎尔基他们五个人正在组织一个公社。
    一天中午,保尔在铁路工厂接到一个电话,是丽达打来的。她说今天晚上有空,让
他去继续学习上次那个专题:巴黎公社失败的原因。
    晚上,他走到大学环路那栋房子的门口,抬头看了看,丽达的窗子里有灯光。他顺
着楼梯跑上去,用拳头捶了一下房门,没有等里面应声,就走了进去。
    丽达的床上,一般男同志连坐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这时却躺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他的手枪、行军背包和缀着红星的军帽放在桌子上。丽达坐在他的身旁,紧紧地拥抱着
他。他们正兴高采烈地谈着话……丽达喜气洋洋,朝保尔转过脸来。
    那个军人也推开拥抱着他的丽达,站了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丽达一面跟保尔打招呼,一面说。“这是……”
    “达维德·乌斯季诺维奇。”军人没有等她介绍,就大大方方地报了姓名,同时紧
紧地握住了保尔的手。
    “没想到他会来,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丽达笑着说。
    保尔握手时的态度却很冷淡。一种莫名的妒意,犹如燧石的火星在他的眼睛里闪了
一下。他看见达维德袖子上戴着四个方形组成的军衔标志。
    丽达正想说什么,柯察金马上拦住她说:“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今天我要上码头去
卸木柴,你别等我了……恰巧你这儿又有客人。好了,我走啦,同志们还在楼下等着
呢。”
    保尔突然闯进门来,又突然消失在门外。他的脚步声迅速地在楼梯上响着。下面大
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就没有什么响动了。
    “他今天有点反常。”丽达回答达维德那疑惑的目光,这样猜测说。
    ……天桥下面,一台机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庞大的胸腔中喷出了金色的火星。
火星缭乱地飞舞着,向上冲去,在烟尘中熄灭了。
    保尔靠着天桥的栏杆,望着道岔上各色信号灯的闪光出神。他眯起眼睛,讥讽地责
问自己:“真不明白,柯察金同志,为什么您一发现丽达有丈夫就那样痛苦?难道她什
么时候说过,她没有丈夫吗?好吧,就算她说过,那又怎么样呢?为什么您突然这样难
过呢?亲爱的同志,您不是一向认为,你们之间除了志同道合之外,并没有任何别的东
西吗?……您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呢?嗯?再说,要是他不是她的丈夫呢?达维德·乌斯
季诺维奇,看姓名可能是她的哥哥,也可能是她的叔叔……要真是这样,你无缘无故就
给人难堪,岂不是太荒唐了吗?看来,你也是一个糊涂虫,不比任何笨蛋强。他是不是
她的哥哥,一打听就可以知道。假如真是她的哥哥或叔叔,你还有脸见她,跟她说话吗?
得了,往后你再也别想上她那儿去了!”
    汽笛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天已经不早了,回家吧,别再自寻烦恼啦。”
    在索洛缅卡(这是铁路工人区的名称),有五个人组织了一个小小的公社。这五个
人是扎尔基、保尔、快活的淡黄头发捷克人克拉维切克、机车库共青团书记尼古拉·奥
库涅夫和铁路局肃反委员会委员斯乔帕·阿尔秋欣,他不久以前还是一个修理厂的锅炉
工。
    他们弄到了一间屋子。下班之后就去油饰、粉刷、擦洗,一连忙了三天。他们提着
水桶跑来跑去,邻居们还以为是着火了。他们搭起了床铺,又从公园里弄来许多树叶,
塞在大口袋里做床垫。到了第四天,房间就布置妥当了,雪白的墙上挂着彼得罗夫斯基
[彼得罗夫斯基(1878—1958),当时的乌克兰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译
者]的肖像和一幅大地图。
    两个窗户中间,钉着一个搁架,上面放着一堆书。两只木箱钉上马粪纸,算是凳子,
另一只大一点的木箱做柜子。房子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台球台,球台的呢面已经没有了,
这是他们用肩膀从公用事业局扛来的,白天当桌子,晚上是克拉维切克的床。大家把自
己的东西全都搬了来。善于管家的克拉维切克列了一份公社全部财产的清单。他想把清
单钉在墙上,但是大伙一致反对,他才作罢。现在房间里的一切都归集体所有了。工资、
口粮和偶尔收到的包裹,全都平均分配。只有各人的武器才是私产。全体社员一致决定:
公社成员,凡违反取消私有财产的规定并欺瞒同社社员者,一律开除出社。奥库涅夫和
克拉维切克还坚持在这个决定上加上一句:并立即驱逐出室。
    索洛缅卡区共青团的活动分子全都参加了公社的成立典礼。社员们从邻院借来一个
挺大的茶炊,把公社所有的糖精全拿出来沏茶用了。大家喝完茶,大声合唱起来:

    泪水洒遍茫茫大地,
    我们受尽了劳役的煎熬,
    但是总会有这样一天……

    合唱由烟厂的塔莉亚·拉古京娜指挥。她的红布头巾稍微歪向一边,眼睛活像个调
皮的男孩子。这对眼睛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到跟前看个仔细呢。塔莉亚的笑声很有感染力。
这个糊烟盒的十八岁的女工满怀青春的热忱,注视着世界。她的手往上一抬,领唱的歌
声就像铜号一样响起来:

    唱吧,让歌声传遍四方——
    我们的旗帜在全世界飘扬,
    它燃烧,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那是我们的热血,鲜红似火……

    大家直到深夜才散,沉睡的街道被他们的谈笑声吵醒了。
    扎尔基伸手去接电话。
    “静一静,同志们,我什么也听不清!”他向挤满团区委书记办公室的那些高声说
话的共青团员们喊道。
    说话声稍微小了一些。
    “喂喂,哦,是你啊!对,对,马上就开。会议内容?还是那件事,就是从码头上
往外运木柴。什么?没有,没有派他到哪儿去。他在这儿。叫他接电话吗?好吧。”
    扎尔基向保尔招招手。
    “乌斯季诺维奇同志找你。”说着,他把听筒交给了保尔。
    “我以为你不在呢。凑巧今天晚上我没事。你来吧。我哥哥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
我,我们两年没见面了。”
    果然是她哥哥!
    保尔没有听到她又说了些什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和当时他在桥上做出的决定,一
起涌上心头。是的,今天应该到她那里去,放一把火,把他们之间的桥梁烧掉。爱情给
人带来许多烦恼和痛苦。难道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电话里丽达在问:“你怎么啦,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嗯,哪,我听着呢。好吧。开完常委会就去。”
    他放下了听筒。
    保尔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手抓住柞木桌子的边沿,说:“往后我大概不能再到
你这儿来了。”
    他说完,立刻看见她那浓密的睫毛向上挑了一下。她手里那支在纸上迅速移动的铅
笔也停下了,静静地搁在打开的笔记本上。
    “为什么呢?”
    “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你自己也知道,咱们现在有多紧张。很可惜,学习的事只
好等以后再说……”
    他倾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最后那句话还不果断。
    “干吗拐弯抹角呢?这说明你还没有勇气对着胸口给自己一拳,干脆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他坚定地接着说:“另外,我早就想告诉你,你讲的东西,我不大明白。我
跟谢加尔学习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记得住,跟你学习就怎么也不行。每次在你这儿学
完,我还得找托卡列夫补课。我的脑袋不好使,你还是另找一个聪明点的学生吧。”
    他转过脸,避开了她那注视的目光。为了堵死退路,他又固执地补充说:“所以,
咱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用脚挪开椅子,低头看了看她那垂着的头和在灯光下变得更
苍白的脸。他戴上帽子,说:“就这样吧,再见了,丽达同志!这么多天没跟你说明,
实在抱歉。我早说就好了。这是我的过错。”
    丽达机械地把手伸给他。保尔突然对她这样冷冰冰的,使她十分惊愕,勉强说了两
句:“保尔,我不怪你。既然我过去做的不合你的意,没能使你了解我,那么今天发生
这种情况,该怨我自己。”
    他的两只脚像铅一样沉重地迈出房间,悄悄掩上了门。走到大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现在还可以返回去,对她说……
    可是,这又何必呢?难道要让她当面奚落一番,再回到这大门口来吗?不!
    铁路的死岔线上,破烂的车厢和灭了火的机车越积越多。
    木柴场空荡荡的,风卷着锯末到处飞舞。
    奥尔利克匪帮像凶猛的猞猁,经常在城的周围,在丛林和峡谷里出没。白天他们隐
蔽在四郊的村庄和林中的大养蜂场里;深夜就爬到铁路上,伸出锐利的爪子破坏路轨,
干完坏事之后,再爬回自己的老窝去。
    因此,列车经常出轨。车厢摔得粉碎,睡梦中的旅客压成了肉饼,宝贵的粮食同鲜
血和泥土掺和在一起。
    奥尔利克匪帮不时袭击宁静的乡镇。母鸡惊得咯咯直叫,满街乱跑。常常是啪的响
一枪,接着在乡苏维埃的白房子近旁便是一阵对射,枪声清脆,就像踩断干树枝一样。
随后匪徒们便骑着肥壮的马在村子里横冲直撞,砍杀被他们抓住的人。他们把马刀挥得
呼呼直响,砍起人来就像劈木柴似的。为了节省子弹,他们很少开枪。
    这帮匪徒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一对对眼睛简直能穿透乡苏维
埃的白房子的墙壁。在神甫家的院子里,在富农的考究的住宅里,都有人窥视着乡苏维
埃的动静。一条条无形的线一直伸向密林深处。弹药、鲜猪肉、淡蓝色的原汁酒,源源
不断地送到那里去。还有各种情报,先是咬着耳朵,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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