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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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你的中指-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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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洋说:你先去房间里休息下。我马上和几个朋友碰个头。在家等我的消息,好吗? 
  这是认识他多年来,他最温柔的一次。他把我送到房里,然后说:等我的消息。 
  他转身就走。 
  我是在第二天下午才见到汪洋。 
  在外面的一个咖啡馆,我们坐在一起。他告诉我事情比较麻烦,因为我的爸爸已经供认不讳。他一共收受他人的财物约200万人民币。 
  我一走进咖啡馆看见汪洋埋头抽烟我就知道了大概的结局。因此,我出奇地冷静。 
  他把烟头拧灭了,说:现在,我可以做的就是将这200万款额补上。这样对叔叔会有些帮助…… 
  我抿了一口清咖,真的很苦,苦得让人掉眼泪。 
  另外,我已经联系了几个法院的朋友。事情已经这样,我们只能弥补。是不是?汪洋伸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汪洋,你知道我爸这钱都花哪了吗?我问。 
  汪洋不作声,拔了一根烟点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这个,我没有问。 
  嗬……汪洋,你说谎。我苦笑,说,你越想掩饰,也就越证实了我心里的那个答案。 
  汪洋沉默片刻,说:迟早是要知道的。而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钱,是给了一个叫郑安然的女人,供她自费留学英国。 
  郑安然? 
  是的。警察正在联系这个女人。但是一直联系不上。所以,调查很缓慢。汪洋见我的反应并不强烈,倒是舒了口气。 
  而我想的是另一个人——RAN,郑怡然的姐姐。RAN会不会就是郑安然?那么,爸爸又为什么要供他去英国读书? 
  我问汪洋:郑安然,是我爸的女人吗? 
  哦,不!汪洋摇头,说,是他的干女儿。据说,是他老同学的女儿。5年前,他老同学因脑溢血猝死。 
  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RAN就是郑安然,就是怡然的姐姐。而她们的妈妈,就是那个15年前我见到的女人——我爸爸的最爱。他,那么伟大!为了一个女人,曾经想要抛妻弃子;为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他把自己一生的仕途都搭上了。我能说他不伟大吗?嗬,竟然是我的父亲!而我的妈妈,竟然为了那个背叛的丈夫,操碎了心,牢白了发。而他,竟然还要给妈妈这样一个讽刺的真实。 
  若初?若初? 
  我缓神,说:汪洋,先别把真相告诉我妈…… 
  汪洋点头,我这才敢把他带回家去。 
  到家后,妈妈很感激汪洋能来家里坐坐。 
  妈妈说:以前,家里的电话、朋友总是不断。现在倒是冷清了,大家伙都是怕和老曾扯上什么关系,惹上麻烦事。唉……汪洋……患难才能见真情啊。汪洋,你门面广,你看能不能帮帮你曾叔叔的忙! 
  汪洋说:阿姨,我一定会尽力。您,也要注意身体啊。现在,这个家还得由你抗着。 
  妈妈说:哎。 
  若曦站起来,上楼去。汪洋示意我跟去。我上楼,看见若曦果真开了瓶酒,又开始要喝。 
  哥……别再喝了!我夺了他的酒。 
  他却笑,说:若初,你是不是觉得哥那么没用?什么剑桥博士!什么社会学专家!若初,你现在不觉得“百无一用是读书”吗?刚回国时,我真的是意气风发,想要好好地干一场,可是现在呢?我一无所有,只有一纸文凭。能帮得上爸爸吗?你看妈妈每天早出晚归,整夜不眠不休,我做儿子的看着惭愧啊!一个快30岁的男人,竟然还像一条寄生虫! 
  哥……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不能让妈看到你这样,她真的会难过!你,一直都是她和爸的骄傲啊!我只能这样去安慰若曦。 
  说实话,我真的觉得他像一条寄生虫。从小到大,他吃穿戴玩都相当讲究,非名牌不要。连考大学都是要名牌的!爸爸夸他有理想。我知道那是他虚荣。除了学习,除了长得“一表人材”外,我一直不觉得他还有别的什么优点。很多女孩子,都追求他。而他说他定是要娶一个“公主”回来的。我因此讨厌他,从来不叫他哥。直到最近他从英国回来。我发现他真的有所改变。不再什么都讲究派头,开始理解我的平民化的需求。在上海那阵子,他会陪我到夜摊边吃一碗麻辣烫。他还说味道不错,比英国的东西好吃又便宜。我当时就诧异地望着他。而他竟然真的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当他渐渐可以蹲下来看别人的时候,却被别人生生地推到绝望的边境。他寻找了很久的爱情没有了,父亲大半辈子经营的社会资源没有了,走到哪就被簇拥到哪的尊贵没有了。他会彻底地被生活打败的! 
  哥……的确是你挑起家庭重任的时候了。我说。 
  他看着我,点点头。 
  以后的日子,若曦让妈妈和我在家里等消息,而他和汪洋开始到处奔走。当然,我已经把汪洋了解到的事,告诉了他。他有诧异,可是他说的两句话更使我震惊。 
  他说:至少,他是为了他爱的女人。 
  那么妈妈呢?我们呢?我反驳,触及感情,我总是特别地激动。 
  若曦说:他,不是一直在维持这个家吗?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女人,要求绝对的忠贞;而男人,则赞许责任和爱情同行。女人,嫁给一个男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心与身统统地交付。而男人,娶一个女人的时候,则可以为了情以外的东西,并且还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追寻未曾得到的爱情。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嫁给汪洋;而我的爸爸却可以那么多年地在两个女人甚至两个家庭之间徘徊和游离。如果,我要和一个男人理论责任爱情不可兼得的道理,他们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我的。因此,在若曦面前,我保持了我的沉默。 
  当然,这些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我妈比较好。我想我得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她,免得到时候被他人告之,她会手足无措。 
  至于RAN就是郑安然,我可以非常肯定。让我百分百确定是那只袋子。我差点忘了。那只袋子被我搁置在行李袋里,扔在了地下储藏室。汪洋他们出去的时候,我就把这个袋子翻出来。里面是两个封口的信封袋。大信封袋里是一叠照片,照片里总共四个人:那个女人、RAN、怡然……还有我的爸爸曾庆堂。爸爸搂着她们,动作亲昵慈爱。旁人看,真的就像是一家四口。而且这些照片,分好几个时期和地方拍摄,有的是杭州,有的是云南,还有的是英国。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爸爸一直都和她们有联系。而小信封袋里,是RAN给我的信。内容很简单: 
  “若初,看到这封信,我们将永不再见。你爸爸毁了我妈妈,而你毁了我妹妹。因此,我要先毁了你,然后毁了你爸爸。把这些照片还给你,我们不要他的虚情假意。而你们带给我们的伤与痛,血和泪,我会一点点还给你们!RAN字” 
  我把这些触目惊心的东西,存放到房间的抽屉里,并且锁上,不希望被妈妈看到。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汪洋和若曦。若曦问我要了RAN的手机号码。而汪洋则打电话回上海,请人调查这个心理学专家郑安然,并致电RAN在英国的同学黄浩泽。 
  汪洋打电话给黄浩泽,是走到隔壁房间去的。等他回来,说:他说郑安然还没有回英国,但是有打电话给他。黄浩泽其他没有说任何。 
  我沉默。若曦识相地走了,借口是试给RAN 打打电话。 
  汪洋接着说:卿卿,已经回国了。不过,黄说他们关系很好。 
  但愿如此。我说。 
  汪洋走上前,捧住我的肩,微微一笑,说:若初,现在什么都别想,我们要面对的事情太多。我和若曦在外打通各个关节,希望能将叔叔的麻烦减到最低;而你,要想办法,除了你妈的事。其他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再细致地考虑。 
  我点点头。 
  他笑,然后浅浅地拥抱后,走出我的房间。 
  汪洋……我叫住他。 
  他回头一笑,说:恩?还有什么吩咐? 
  谢谢你!我说。 
  他还是一笑,从房门右拐而走…… 
第三十章 我的爱情,我亲手埋葬
  那一夜,我没有睡着,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起身,一个人走在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小道上,过往的气息缓缓蔓延。路两旁的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而我们真的老去。夜风很冷,我裹紧了宽大的袍子,一个人静静地走。我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又会走到哪里去。
  从16岁到24岁,八年韶华,悄然而过。我把最美好的八年,都给了梁卿卿,为她生,也愿意为她死。我是真的愿意。然而,最后的最后,我们拥有了什么?除了记忆,还是记忆。从来,我们都不曾拥有过未来。她,没有给我过任何的希望。而我,也不曾给过自己任何的机会,任何去尝试男人的机会。
  我很累。爱一个女人,真的很累。她是一个女人,我也是一个女人。除了无限柔情,我们需要的还太多。起码,此刻我要一个坚强的温暖的怀抱。
  于是,我从手上脱下那枚银指环,装进锦袋,把它埋在了路尽头最后一株白桦树下。我的爱情,我要亲手埋葬。
  卿卿,对不起。请原谅,我也选择了妥协。
第三十一章 让我们开始新的人生
  爸爸的案子在一个月后就结了,是密判了的,被叛了15年。 
  我们终于见到了爸爸。 
  他,此刻真的完全就是一个憔悴的老人,瘦了好多圈,花白头发,瞳孔浑浊。他,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一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这样狼狈不堪。 
  老曾,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妈妈哽咽,说。 
  爸爸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看着妈妈,欲言又止,转脸我们说:“若曦,照顾好你妈和你妹。若初,你也要听话。” 
  说完,他离座就走。我想他一定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哭的样子。 
  妈妈在这几个月里,身体完全地透支。爸爸的事情一了结,就住到了疗养院静养。而若曦,则到上海去工作。感谢汪洋的任务,交到我的手上。 
  汪洋手托酒杯,轻轻漾着红酒。他说:感谢我很简单,嫁给我。 
  我沉默良久,然后说:汪洋,我想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8年来,我几乎围绕着卿卿而活。因为她,我选择了和黄小书的错误开始。又因为要避开黄小书而选择了北方的大学。接着因为她的需要我到上海做她爸爸的行政助理。最后因为她嫁给了黄浩泽,而我也毅然接受了汪洋的求婚。我从来没有放下过爱情的包袱,也一直活在父亲外遇的阴影下。现在这一切,都被我收藏。我真的很想开始自己的生活。 
  汪洋笑,说:很好。那么,你想做什么? 
  我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我不想从今以后他又开始影响我的生活。我要真正地走自己的路。我只是说:汪洋,让我自己来。 
  汪洋伸手,轻轻地按住我的手背,说:我很期待那个新的曾若初。 
  我看着他,使劲地点点头。 
  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我又去看了我的爸爸,然后拉着自己的行李,到火车站,我想给自己一次漫长的旅行,告别过去和迎接未来。 
  火车启动时,我在窗户上仿佛看见那个坐在栏杆上的女孩,微凸的脊梁,细瘦的胳膊,纤长的手指。她,永是我最爱的人,无论我身在何处。 
  就像我的爸爸一直对我说那个女人永是他最爱的人。然而,我知道世界最值得尊敬的爱,不是我爸爸的,而是我妈妈的。 
  那天,爸爸告诉我:其实,我早在10年前就和你妈妈离婚了。没有向外公布,是因为你们还小。一瞒就是10年。而我们两个人,更早一些就分开了。你妈妈知道一切,包括这200万是为了让安然去英国留学。你妈妈,是我这辈子最最对不起的女人…… 
  我妈妈花去所有的青春与精力,向我的爸爸证明她是多么爱他。他是没有见到她绝望的愤怒,没有见到她憔悴的面庞,没有见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呜咽。他更没有见到她日日夜夜地为我们这个家操劳。她抛却所有幸福的机遇,只是为了默默地去爱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不求任何的回报,甚至是微弱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短信的回复,她都学会不再期待,然而,她就是这样永远站在一个地方,默默地看他体面地出去,疲惫地回来,衣服上还有那个女人的气息。印象中她,总是微笑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爸爸回来。可是,我现在知道她的心真的碎了又碎。然而,还是要坚强地维持一个看似完美的家,替他维护一个父亲的形象…… 
  她,为他的,实在太多。而他,欠她的,岂是一句“对不起”所能抵消? 
  爸爸最后要我捎话给我妈:叫你妈等着我,如果她还愿意等。 
  我说好。 
  然而,我却没有告诉他我妈已经去一家寺庙里出家了。她说她要清清净净地过完下半生。她说她最初做错了一件事,终于花费一生的爱去化解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宿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爱和恨,都结束了。她要盾入空门。 
  人,总是在不断地验证别人到底对自己有多真,耗尽毕生的精力,到最后确定并要珍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殆尽了他对自己的爱。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已经一无所有,因为最富有的已经被自己消磨了。 
  我之于梁卿卿,就像妈妈之于爸爸。妈妈开始了她新的人生,而我也是。 
第三十二章 重回上海
  我用一年的时间,四处旅行。到哈尔滨去看冰雕,到漠河去找迟子建笔下的《北国的精灵》,看到日全食,好象太阳与月亮激烈地接吻与做爱。到新疆去酿葡萄酒,学跳新疆舞,和那些高挑美丽的新疆姑娘调情纵酒。到西藏的羊八井,去泡温泉,用温泉水煮鸡蛋吃,扎一个帐篷睡在天幕之下,看天上的星星,想起怡然,流一滴泪去祭奠她曾经的情深,然后默默告诉她我一定活得幸福。到重庆吃火锅,辣得喉咙焦灼,当然还有看美女,人人都说重庆美女最多。到黄山看迎客松,登莲花峰,站在最高顶,发一条SMS给卿卿告诉她我很想她…… 
  迟迟没有去云南。不是不去,而是最后一站。那的确是我心里的殇。怡然,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我的心,任何时刻都会隐隐地痛。于是,在结束旅行前,我去了云南。 
  在怡然的墓前,我采了很多金黄的小野菊,放在她的墓前。那10罐我留下的荧光星星,还在。我把玻璃瓶擦干净,然后放回原处。从包里掏出新买的《荆棘鸟》,连同她写给我的那张纸条,统统烧给她。 
  那个如此像梁卿卿的女孩,笑起来也还是淡淡的。她的手,永远是暖的,比卿卿要温暖一些。唉……怡然,如果你不曾走开,也许故事会完全不一样。也许,这就是注定。而这次一别,我将永远不再来! 
  怡然,是时候结束了,而你也该安息了。 
  一个星期后,我到上海,来接机的是汪洋。 
  他,从车厢里拿出大束的玫瑰。我接过,笑说谢谢。 
  他启车带我去他给我安排的新住处。打开房间,依然雪白的墙,新蓝的窗帘,乳白的床,海蓝的被单,被单上是两只可爱的海豚在亲密地拥吻;阳台上,一张枯黄的摇椅,一张枯黄的藤桌,四只黑色的咖啡杯…… 
  汪洋?我望着他,说不出的感激。 
  他突然笑,然后说:你喜欢就好。 
  我在海蓝的被单上,整整躺了一个下午。睁看眼,看见满眼的蓝,那些封存的记忆,在眼前跳跃。原来,我真的无法改掉一些积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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