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师徒之名,但这些人都认为自己是毁灭神的门生。
上三天也把毁灭殿视为宗门之一。
并且是宗门之守。
一来是因为毁灭神本身的实力就足以担得起第一的名号,二来,毁灭神数年收入的人全是各个世家的精英,甚至一些大宗门的门主子嗣都跑到了毁灭殿。
虽然御年纪只有十六岁,但,整个毁灭殿的人,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称呼他为大师兄。
上三天除了些偏远之地,也近乎全部都归顺天帝。
看似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毁灭神从战场回来,像过去一样,毁灭神第一时间会去练功房找御。
这些年过去,御已经从孩童长成了少年,而且由于常年的历练,御比寻常少年还要显得更加睿智,英气逼人。
“师傅,看剑!”又是冷不防的一记暗杀,只是现在的御已经不是当初的孩子。
这一剑刺出,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
随着剑风而起,空中无数光圈闪烁,千道锋芒展露。
一瞬间犹如数千把剑同时刺向毁灭神,强劲的剑势甚至将土地划裂,带出沟壑。
每一次毁灭神回来,御都会来一出刺杀的戏码,毁灭神倒也不介意。
正好可以依此看出御的进步。
这种师徒打招呼的方式,虽然略显奇葩,但整个毁灭殿的人也都习以为常。
毁灭神想到御的生日便是今天,便故意放了下水,让御开心一下,也鼓励鼓励他的进步。
躲避之中,假装衣袖被一束剑气刺破。
“啊!我竟然成功了!”
果不其然,御看到自己的偷袭,竟然能把毁灭神的衣袖刺到,整个人兴奋的快要上天。
毕竟,御偷袭了成千上万次,就压根从未成功过。
话语间,一个俊朗高大的少年,穿着白色衣衫,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剑,出现在了毁灭神面前。
千年再遇(29)
这俊朗少年,自然是御。
时间的润色,让御已经完全没有了小时候的稚嫩,而手中剑,是毁灭神依照毁灭剑的模子给他所做,仅看外表,跟毁灭剑别无二致。
毁灭神笑了笑:“你的进步,真的是每一次见你,都仿佛换了个人。”
接着毁灭神从身上拿出一尊小小的佛像,只有半个拳头大,金属材质,但看上去光泽靓丽,佛的面上没有任何的五官。
是一个无面佛。
佛像的手相互交织,左手中指食指,抵在右手掌的掌心。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生日,这礼物,就给你了罢。”毁灭神说完,把无面佛一掷。
御抬手接过,饶有兴趣的拿在手里把玩。
看到佛像脸部时,御不禁怔了一下,平日御修炼完后,会翻看毁灭神收藏的各类书籍,对各种奇物自然也有所印象。
“欧冶子所锻造的唯一一个不是兵器样子的神兵无面佛?”御用手敲了敲佛像。
传出的金属声响,更加印证了御的判断。
毁灭神点了点头:“你知道的还挺多。”
无面佛的实际用途很偏颇,所以是个几乎没什么名声的神器。
“师傅给我的书里有记载,这无面佛用法很奇怪,竟然是将使用者的修为和灵魂注入其中,那岂非跟自杀没什么两样,谁会傻到为了使用它,把自己命都丢了。”御摇摇头,对这个传说中的神器不以为然。
“看似无用,其实在危难关头,是保命的东西,所以说它是兵器,倒不如说是个护身符更贴切。”毁灭神向御解释了一番。
御聪明的很,立刻就明白了毁灭神表达的意思:“既然是护身符,师傅常年在外打仗,更需要此物,我整天呆在毁灭殿,留着也没什么用。”
“傻徒儿,有谁能奈何的了我么,你拿着,我离开毁灭殿时也会更安心些。”
御听到毁灭神这么说,便收下了无面佛。
“师傅,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我从酒鬼鹤古那要到了几坛五花酿,今天既然是我生日,师傅就破戒饮几杯么?”御诚挚的请求。
毁灭神眉角露出一抹惊讶:“五花酿?这可是鹤古压箱子的宝贝,他怎么会给你?”
“额,我跟他换的。”
御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
这酒鬼鹤古虽说实力不怎么强,但却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奇特存在,一辈子的精力放在酿酒上。
其五花酒最为出名,五种花里的百醉香七百年一开花,所以这五花酒号称酒中神器。
寻常人一小口都要不到,毁灭神实在想不到御是怎么弄来好几坛的。
岂非跟要了鹤古的命差不多。
果不其然,御尴尬道:“用他的命跟他换的,手两坛,脚两坛,脑袋三坛,一共要了七坛。”
只不过是拿着剑架在鹤古脖子上,要来的。
毁灭神摇了摇头道:“下回不要这么乱来了,遇到实力比你强的人,你可就性命不保。”
看到毁灭神没责怪自己,御高兴道:“那师傅你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准备下酒菜!”
千年再遇(30)
说完,御就高高兴兴的奔往厨房去了。
毁灭神看着御的模样,眉头舒展,心中有了些缅怀,口中喃喃道:“酒么,好久好久没碰了。”
不与人饮,酒却是无聊的很呢。
沙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毁灭神,万万没想到,却败给了小小的酒杯。
毁灭神只记得第一杯五花酿,小饮了一口,发现此酒却实非比寻常,果香花香配上酒香,完美的融合。
根本感受不到酒的劲力,于是止不住的连饮,不知不觉,几杯就被喝了干净。
这时候,酒力慢吞吞的涌了上来,接下来的事情,毁灭神就完全没了丁点的印象。
醒来的时候,毁灭神发现自己正倒在桌边,怀里抱着一坛酒,桌子上还放着几个空坛子。
毁灭神揉了揉太阳穴,还好这酒是好酒,醒来头也不痛。
只是昨晚的事全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但看这桌子上的酒,昨晚是真没少喝。
手往背上一伸,摸到了盖在身上的兽皮毛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御盖上的。
毁灭神心中一暖。
“师傅,粥。”
一抬头,看到御已经不知何时准备好了粥,轻轻放在了毁灭神的面前。
“这些都是我喝的?”毁灭神有点难以相信的指了指东倒西歪的一堆空酒坛。
“嗯,师傅喝完五花酒觉得还不够,硬让我又找了些其他的酒,我拦也拦不住。”御一脸无奈的表情。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真是头疼。”毁灭神喃喃自语。
同时心中暗忖,看来以后还是轻易不能饮酒。
“师傅,这是给你专门调制的醒酒粥,喝完就舒服了。”御解释了一下。
毁灭神点了点头,难怪这粥看着颜色如此怪异,竟然微微泛着绿色,还有清凉的药味。
有这么个贴心的徒弟,当初把他带回毁灭殿真是这些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让毁灭神更为惊讶的是自从御生日那一夜后,御在修炼上更为专注刻苦。
实力上升之迅猛,达到了让毁灭神也感到震惊的地步。
也许是对报仇的迫切之心?
毁灭神只能想出这一个理由。
而上三天在毁灭神的不断出征之下,终于,只剩下了西南的千翼一族尚未投诚,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成了和平安详之地。
臣服于天帝统治,未再生乱。
千翼一族,自诩为龙神后代,虽是人类外貌,但天生便有驭风飞行的能力,素来自视甚高,再加上族内生活的领域设有守护阵法便一直依此骚扰周围人类城市。
而这一代千翼族的族长千魁虎,性子如同匪类,带着族人烧杀抢掠,导致边疆地带的人生活苦不堪言。
天庭,天帝十万火急的召见毁灭神。
毁灭神早已有准备,击溃千翼族后,便将兵符还给天帝,然后回到毁灭殿过远离政事的生活,所以也来到天庭告知天帝此事。
天帝见到毁灭神,便面露忧容,懊悔道:“天后,被千翼一族给扣押成了人质。”
千年再遇(31)
毁灭神一愣,千翼一族远在西南,怎会掠到天后?
“千翼一族不久前示弱,愿意同我们谈判,忌惮千翼一族的实力,若能和谈自然是最好,他们原本提出要你去和谈,但天后她自告奋勇,去游说千翼一族,我就同意了,哪想到,千翼一族是假装和谈,直接扣押了天后,他们本意应该是想对付你,我不该让她去的。”
毁灭神打断天帝道:“我会把天后带回来。”
天帝点点头:“莫要伤了她,这次出征,我也去罢。”
千翼一族纵然难对付,毁灭神也没有太过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顶多费点功夫。
“这次救回天后,安定千翼族后,我想回到毁灭殿,不再过问其他事。”
天帝听到毁灭神的话,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件事,毁灭神之前已经提过。
“只要能救回天后她,其他事情你大可以自己做主。”
有了天帝这一句承诺,毁灭神深吸一口气,将战铠穿上,看了眼腰间的毁灭剑,兴许这一次出征后,就再也不必,用这些了。
天帝御驾亲征,近乎所有的精锐部队随行。
声势浩大,抵达边境与千翼一族接壤的山脉时,紧是士兵踏地之声,就引得地动山摇。
整个山脉肉眼可见的紫气缭绕,如同一抹屏障立在天地之间。
山脉内则是密密麻麻的千翼族士兵,皆飞在空中严阵以待。
天帝看着那缭绕的紫气道:“这就是千翼族流传下来的古阵法,非千翼族人靠近,便会瞬间被剿碎死在其中,该如何对付。”
“所有人后撤,待我破阵。”
过去,也有许多世家凭借祖上阵法,负隅顽抗,毁灭神都是以己之力破阵,再让士兵们冲上。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需要对付的阵法比以往的都要难上几倍。
毁灭神纵身跃于空中,目光冷冷看着躲在阵法后的千翼族人,毁灭剑出鞘,九成神力附于剑上。
双手合握,以上向下竖劈至阵法,顿时剑气化形,一柄开天巨斧足有数座山峰大小,势如破竹的随着毁灭神的动作砍下。
巨斧压在紫气之上,强大的气流爆开,紫气被狠狠压下,噼里啪啦碎裂的声响自触碰处不断发出。
一些千翼族人脸上露出惊恐,这等神力,他们自然是见都从未见识过,在他们眼里,自己族中的保护阵,数千年未曾被击破,是神的笼罩,无法侵犯。
但毁灭神这一击,显然动摇了他们的信念。
阵法摇摇欲破,忽然几个千翼族人擒着天后,出现在了毁灭神眼中。
几个千翼族人一副赴死神情,将天后押至斧刃劈砍处,阵破人则亡,逼迫毁灭神收手。
毁灭神面露冷笑,若是普通人,用出这种招式自然无法随意驾驭,随意收招所需要的力气,往往比击出要多的多。
但这对于毁灭神却并非难事,并且出招时也只用了九成。
毁灭神有十足的把握,破阵后立刻停住攻势,避免伤及天后。
千年再遇(32)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笼罩在群山之上的紫气渐渐消散。
在这一瞬间,毁灭神十成实力拿出,将剑猛的往后一拨,原本眼看就要劈至山峰上的斧刃立刻骤然停止。
阵破之后,等待毁灭神的,自然是密密麻麻千翼族人的攻击。
数以万计的招式自面前的各个角落袭来,毁灭神为了收招而耗费了大量精力,一时无法应对,便拿出毁灭盾挡在身前。
阵已破,那么士兵们便可冲入千翼族人领地,彻底镇压千翼族。
喊杀声响起,毁灭神听到的却不是士兵们冲锋的声音。
而是天帝的一声命令:“诛杀逆将毁灭神。”
而此刻,千翼族扣押着的天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仿佛胜利者的姿态在炫耀。
毁灭神眉头一皱,明白了天后并非被千翼一族扣押,她本就是来游说千翼族人的配合,来对付自己!
在这一刹那,纵然没有回头,毁灭神也已经感觉到了背后偷袭的天帝。
万丈光芒穿身,没有痛苦,只是身体逐渐的冰冷,脑中思绪瞬间有万千的镜头回闪。
而那一夜醉酒时的对话,竟也夹杂其中,被自己想起。
“师傅,我想娶你。”御很镇定的一边倒着酒,看着醉意朦胧的毁灭神,一边缓缓的说出。
“我,我是你师傅,你,你胡说什么。”毁灭神打了个嗝,指了指空空的酒杯:“倒酒,好喝!”
“为什么徒弟不可以娶师傅,我就是喜欢跟师傅在一起。”
御的眼神清澈而透明,丝毫没有闪烁,是那么的坚定。
“呵,呵,那你,打的过我再说。”
御很认真的回应道:“师傅,我会打败你,然后,娶你。”
毁灭神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夜之后的御,修炼起来如此拼命。
原来,并非是那仇恨,而是源于对自己的喜欢和承诺。
毁灭神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真是傻瓜。”
天帝嚣张的笑,士兵们的狂呼,千翼族人的咆哮,此刻尽数被毁灭神忽略,心中所想的只有御清澈的眼神。
自己秉持的信念却背叛了自己,而那个最初要杀了自己报仇的孩子,却是最珍视自己的人。
身灭的最后一刻,无数金芒从毁灭神身上射向天空,眨眼间消失不见,而毁灭神终如断线风筝,坠入山崖。
毁灭殿里,正在山间修炼的御心口忽然一阵剧烈的痛,一抬头,看到了西南天空处射向天空的金芒。
“师,师傅。”
脑海完全陷入呆滞,眼中留下热泪来。
右手摸了摸那尊无面的佛像。
御咬了咬牙,将所有修为灌入佛像之中,白色的气息源源不断的从御身上抽离,涌入佛像。
佛像光芒大作,慢慢膨胀变大,化作人形。
最终成了御的模样。
而御也渐渐闭上了眼,口中喃喃道:“师傅,我来寻你。”
******
新天帝元年。
毁灭殿。
毁灭神站在练功房前的庭院,一个被日月腐蚀只剩下框架的捕鸟笼,一只小鸟,轻轻落在其上。
啪的一声,鸟笼就那么直接断掉,莫说捕鸟,连支撑都已然做不到。
毁灭神走上前,手指捡起断掉的木棍,摩挲了几下。
背后忽然想起那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师傅,我来跟你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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