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陆贞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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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贞传奇-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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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相思结,眼前浮现的是最后一次分别时他那欲语还休的眼,想起自己曾经坚定的信念,想起在他落难的时候,自己在皇上面前说的话……相思结不解,那么他一定就没事,你看,它还牢牢地系在手腕上。

她决定,再骗自己一次!

为了小皇子,为了丹娘,为了那些因保护她而死的人。

就在她惶恐无助的时候,娄氏的新动作让她再度生起回京的念头。

因为次日的皇榜上写着:皇太后娄氏,受天明命,神功圣武,于皇建三年九月十九日,携皇子高纬祭天祭祖,尔后于太极殿,继承大宝。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贞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小皇子就在她身边,娄氏却要携皇子登基,文武百官和百姓们不明就里,定会以为那个孩子就是真的小皇子。他们即便对娄氏有再多不满,但看在小皇子是皇室唯一的血脉的分上,仍旧会拥护他继位。到那时候,沈嘉彦班师回朝,就会被太后诬陷为逆贼!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必须揭露娄氏的阴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娄氏为了掌权,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是她也知道,此行凶险万分,必须先将小皇子安排好,这样的话,即便他回不来,小皇子也可以平平安安的。这个念头打定之后,她立即做出安排,将小皇子连同两封信一道交给李大胆,让李大胆想办法将其中一封交给沈嘉彦,告诉他孩子的身份,让他帮小皇子继位。如果沈嘉彦有个万一,就把信和小皇子送到南陈和康郡主府上,告诉她孩子是她的亲侄儿,届时便可得到很好的照顾。

李大胆含泪接受她的托付,当夜就送陆贞去京城。

次日一早,祭天用的天坛就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娄太后的士兵手拿着兵器将百姓和文武百官隔开,被困在里面的官员们被士兵推搡着,有的神情狼狈,有的满脸怒气。而陆贞早就在李大胆的帮助下躲进祭台的隐蔽之处,偷偷地看着下面的动静。

如她所料,朝臣们虽然对娄氏诸多抱怨,却因为小皇子而忍气吞声,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屈从于娄氏。

当娄氏出现在祭坛之上时,只有寥寥数人对她三跪九叩头,一直到她请出凤印才无奈跪下。之后她便在腊梅的“行燔燎之仪”声中走上祭台打算点燃祭台上的柴堆,不料,火把放上去了半天,那柴堆却根本没燃,而她怀里的孩子,也开始放声大哭。

陆贞冷冷地看着娄氏慌张的样子,下面的官员和百姓们已经察觉到了异象,开始纷纷议论,张相见此情形,趁机站起,冒死喊道:“祭柴不燃,上天不喜!”

一时间,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加明显,娄氏急忙解释道:“不得胡说!哀家……”

但是她并没有机会解释下去,因为陆贞不会让她说下去,她很快接口,“娄氏,你才是一派胡言!你卖国在前,谋害先帝太子在后,而今又想用假冒的皇子窃居皇位,苍天有德,当然不会接受你的祭祀!”

这声音在天坛四周环绕,带着回响,显得分外有力,一瞬间震惊了所有的人。好像是受到了启发,被拦在最外面的百姓中跟着有人开始高叫:“娄氏窃国,上天降罪!娄氏窃国,上天降罪!”此言一出,附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怒气已然明显。

此刻的娄氏就像是无头苍蝇般围着祭台寻找那个声音,“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陆贞慢慢现身,朝娄氏冷冷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看到这张面容,娄氏的整张脸立即煞白煞白的,胭脂也无法遮盖住她的惶恐,听到张相喊出“陆昭仪”三个字,她便如白日见鬼般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发抖,“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怎么还……”

“如果我死了,又怎么能揭破你的阴谋?”陆贞说着,立即转身,指着娄氏怀里的婴儿朝台下喊道,“大家听着,她手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小皇子!”

看到台下的百官们纷纷站起来,娄氏急了,不顾一切下令道:“抓住她,别让她胡说!”

眼看着卫兵们就要冲过来,陆贞只能退后,正当她以为无路可逃之际,原先没有燃起的柴堆却在此时窜出一团火苗,沿着祭坛一路蔓延,瞬间就将卫兵们挡在了外面。陆贞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不敢耽误,立即继续喊道:“真正的皇子,已经被我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了,皇后遗命,命我抚养皇子,如有违者,天下共诛之!各位北齐的忠臣们,百姓们,难道你们忍心看到北齐的皇位被这个卖国的妖后抢走吗?”

“你们快进来!”听着陆贞一番言词,娄氏再也不顾仪态,跳着脚朝卫兵喊罢,又急急朝百官解释,“她在撒谎,她不是陆贞,陆贞已经死了,我有凤印,你们得听我的!”

陆贞沉下脸,立时将备好的国玺对着台下高高举起,“国玺在此,北齐诸官还不奉令?诛此妖后,为皇上太子报仇!”

愤怒的百官和百姓被她的话说动了,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怒火,纷纷上前,一举冲破娄氏的卫兵防线,高喊道:“杀了妖后,为皇上报仇!”朝祭坛冲过来。

娄氏大急,残忍地丢开怀中的孩子,对火圈外面的一个士兵大叫:“把剑给我!”那士兵不敢怠慢,立即送过去。她接过剑就朝陆贞扑去,笨重的身子对着祭台挥舞了半天,都被陆贞灵巧地躲过。正当她焦急万分之际,腊梅却突然冲进来,一把拉着陆贞的脚腕将她往下拽。陆贞猝不及防,一个站立不稳,猛然从祭台上滚落到了地上,恰恰就落在孩子的身边,她侧过头,那个孩子满身的血,已经没有了生机。陆贞不禁生出恻隐,转过脸狠狠瞪着娄氏,就见她高举着手中的长剑狞笑着朝她刺过来,“陆贞,我送你去阴间,让你去见你的死鬼太子。”

陆贞心里却无丝毫惶恐,这一次来,她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有何恐惧呢?阿湛,你看到了吗?我现在已经揭露了娄氏的罪行,现在,我很快就要来见你了!

她本能地闭上眼,可是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出现,她反而听见娄氏惨叫的声音,而后下面的呼喊让她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在说什么?太子回京?阿湛,他没有死?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只见到娄氏的手腕被一羽利箭牢牢钉在祭台上,远处马蹄声如雷,她急忙循声望去,就看到最前边一个身着皇袍、手挽长弓的挺拔身躯,分明就是她以为此生再无法相见的人。

“阿湛……”她激动地高喊一声。他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呼唤,飞奔而来,她似乎还能听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阿贞……”

就在下一刻,他已经奔到祭坛下,冲进火圈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她激动地抱紧他,生怕下一秒他就会突然消失。是了,不是幻觉,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他说过他会回来,她就知道他是守诺的人。

良久,她才从他的怀里离开,张了张口,没想到却与他同时出声,“你是怎么脱险的?”

他温柔一笑,解释道:“我跳河之后,顺水漂流到了南陈的阳郡,正好碰到陈文帝在那里巡游,他救了我,并且借给我三万精兵。”

“丹娘和我从温泉宫逃了出来,可是,她为了救我,不惜牺牲了性命……”她连忙也跟着回答,可是一想到丹娘,却是再也无法出声。身子随即又被他紧紧抱住,他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没关系,我回来了,以后一切有我!”

她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娄氏,眼里露出恨意。

三万大军势如破竹,迅速将娄氏叛军制服,高湛拔出剑,抵在娄氏胸前,“娄氏,你作恶多端,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娄太后忍着痛楚露出阴冷的笑意,断断续续道:“高湛,你不要得意,哀家要是今天死了,做鬼也会咒你也一生短命,不得安乐!”

陆贞的身体微微一颤,看着娄氏那双充满怨毒的眼,不知不觉抓紧了高湛的衣袖,而后被他的大掌轻轻包裹住。他转头朝她安抚一笑,便令忠叔和元禄将娄太后手上的箭拔出,五花大绑丢到祭台之上。

他转身走到了台前,高声喝道:“天下百姓,都请听高湛一言!”

那威严的声音在天坛四周环绕,仿佛是从天上来,喧哗的人们立时就安静下来,将目光落到祭台之上,看着这位北齐未来的国君。

他继续说道:“妖后窃国,罪该万死!我高湛身为太子,承皇上遗命,愿手诛此人,为皇兄报仇!”

百姓们又沸腾起来了,助威般地喊道:“杀了这妖后!杀了这妖后!”

娄氏看到高湛举起长剑,立即破口大骂,“高湛,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死了演儿,是你……”随即,长剑穿过了她的胸膛,她不甘心地挣扎一番,终于不再动弹。

高湛松开握着长剑的手,轻声说:“母后,皇姐,皇兄,阿湛为你们报仇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又重归于沉默,良久,张相才走上前来,恭敬道:“太子殿下平安归来,臣等不胜欣喜!现妖后已除,臣等恭请太子遵皇上遗命,早登大宝!”

台下群臣立即跟着跪下附议,“恭请太子殿下继位!”

高湛微微颔首,面容严肃,“既然如此,高湛就承各位所请,受天命于危难!我也不用举行什么祭天仪式,更不用换到太极殿去登基。从现在起,我高湛,就是北齐的皇帝!”

陆贞想起身上的国玺,赶紧屈身跪下,将之递上。高湛接过高高举起,国玺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神圣而刺眼的光芒!

元禄立即高喊:“皇上万岁!”

群臣这才回过神,忙跟着跪下,山呼万岁。

陆贞满脸欣慰,亦跟着想要磕头,未想才低头却被一把拉了起来,她猝不及防,跟着被动地站到他身边,不禁心生疑惑,“阿湛……”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你说过,以后要和我并肩而立。阿贞,这天下,以后朕与你共享!”

她才要开口,便听到百姓的万岁声如潮水一般涌来,抬眼看去,只见到他眼眸里的无限坚定,她终于没有将拒绝道出,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叩拜的北齐子民,只觉得热血沸腾。

皇上,皇后,你们看到了吗?阿湛回来了,他为你们报仇了。

大战过后的京城如同人间炼狱,成千上万户人家流离失所,大军交战的地方伤亡惨重。高湛一登基,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难题,幸好,一切并没有难倒他,官窑先前的收入,还有陆锦的利润都为他缓解了困境,加之娄氏私库的那一大笔金银珠宝恰好可以造福于民。而沈嘉彦也在不久之后班师回朝,更为他添了一份力量。

对现在的高湛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用最隆重的庆典来迎娶陆贞。然而在太极殿上,元禄才将册立陆贞为后的圣旨念到一半就被张相阻止。

高湛这才知道,当日萧观音为了不让娄氏利用小皇子临朝称制,下旨令陆贞以孝昭帝妃子的名义为皇子养母,代掌国玺凤印。对知情者来说,这虽然是权宜之计,可是百姓却不知情,他们只知道陆贞为先皇守节,忠义双全,如果突然以新寡的身份做了新皇的皇后,根本无法接受。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陆贞决定去找高湛谈一谈。一进到修文殿,就见他在舞剑,剑势凶猛,招招致命,最后的那一下用力,竟然将院里的一块山石劈成两半。

陆贞轻轻地拍了两掌,“好剑法!”

“阿贞,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见到她来,他立即收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朝她走过来。

看着他的脸,陆贞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而这一下沉默,高湛立即就明白过来,“你听说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接过皇后那张遗旨的那一刹那我就有过预感,它会成为我们俩之间一块绕不过去的大石。但是在当时,我不得不那么做。”

他生怕她胡思乱想,立即丢下剑将她拥着,“阿贞,我没有怪你,你是为了皇兄和观音才牺牲的。”

陆贞凄凉一笑,“所以你不用管我,我并不需要这个皇后的名义。”

他立即坚决反对,“不,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委屈你。我想过了,不管大臣们怎么想,我都会立你为皇后。”

“可是我的身份……”

高湛微蹙眉头,“那是有一点麻烦,但不难解决。别忘了,我不是汉人。张相处处拿你们汉人的礼仪来说事,可是他忘了,不管是鲜卑还是柔然,都有这样的规矩,兄长要是死了,他的弟弟可以娶寡嫂为妻。我的外公就是这样做的,当年,观音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才会……”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耀眼的阳光,将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惊喜地抬头,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

高湛微微颔首,胸有成竹地说道:“确是如此。就算汉人们有一些非议,但我有信心能压得下去,毕竟,你为北齐做了这么多贡献,大家也都不是瞎子。”

见到她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高湛这才用歉意的口吻说道:“只是,还得委屈你再等三个月。若是没有这事,我拿出宗庙里的婚书,自然能顺理成章,马上立你为皇后,可现在,你要是以先皇妃嫔的名义嫁给我……毕竟皇兄才刚刚驾崩,三个月的国丧,总是要守的。”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我不怕等,我们之间,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这区区三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他却还是叹气,“可我怕等,其实,我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啊……”他说着,突然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不停地颤抖着。陆贞慌忙抱住她,又是担心又是害怕,“阿湛,阿湛,你怎么了?”

一直在远处守候的忠叔听到了动静,马上奔了过来,见此情景立即道:“皇上这是旧伤又犯了,来人啊,快把皇上扶进房里去!”

回房的高湛服下南陈的灵药之后,伤势立即就被压下去,此刻的他虽然面呈憔悴之色,但是明显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说道:“我都说没事,这是旧伤,犯起来就这样,吃一颗药就好。”

陆贞还是心有余悸,“怎么能说没事呢?你不知道刚才你发病的时候有多吓人!”

忠叔上前说道:“皇上,我也有些奇怪。按说随着你伤势的恢复,这灵药应当越吃越少才对,怎么这几天,我看你最初是两天发病一回,后来一天一回,今天,应该是不到八个时辰就发作过一回吧?”

高湛微微一愣,“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对,这药有点蹊跷。”陆贞略一沉吟,立即转身吩咐道:“玉明,你把这药赶快送到太医那儿,让他们好好查一查!”

玉明低声应是,便取了一颗灵药往太医院。

陆贞正要开口,就见元禄走进来说道:“皇上,南陈韦将军求见。”

陆贞略有不快,“这是内宫,一个外国的将军怎么能跑到这儿来了?再说,皇上还病着呢,你告诉他,明儿再见吧。”

高湛拦住了她,“别,我能一路打回来,韦将军功不可没,所以我才特许他在内宫行走。他向来知礼,肯定是有急事,我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了,就还见一见他吧。”

无奈之下,她只能点头,避到了之后。那韦将军很快就走了进来,行礼之后将来意说明,“末将是受我国陛下皇令而来。陛下今日传书给末将,要末将带给陛下一句话:前些日子,您和他歃血为盟的第三个条件,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高湛面色一凛,“自然记得,朕不是无信之人。”

“那就请陛下马上兑现诺言。”

高湛奇道:“不知贵国皇上有何要求?”

韦将军却没有回答,只是神秘一笑,“请皇上移步出宫门,您很快就知道了。”

高湛虽不知南陈的意思是如何,却也只能摆驾阖闾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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