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陆贞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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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贞传奇-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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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睁开了眼,看他很不满意地摇着头,明白他又是在逗自己,心里有点惆怅,但眼睛里更为害羞,顿着足说:“你又骗我?”

高展含笑看着她,“那你答不答应?”

陆贞不敢直视他,只觉得自己一张脸火辣辣的,低下头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高大哥……”

高展却故意拖长了声音,“我可不想当你大哥,再说,北齐姓高的男人有成千上万个,我哪知道你在叫谁?”

陆贞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阿展……”

高展大声说:“我没听见。”

陆贞看他一直在故作姿态,一咬牙大着嗓门说:“阿展阿展阿展,这下你总听到了吧?”

高展温柔地嗯了一声,看着陆贞小声地说:“小时候我一淘气,姐姐也老这样叫我。”

陆贞的脸更红了,想到了一件事,便借机岔开话题,“等等,刚才我到侍卫营找你,怎么那边的人都说不认识你和忠叔?”

高展心里一惊,面上却很平静,“侍卫营?你去的不会是内宫东边的那个侍卫营吧?我和忠叔都是太子的贴身侍卫,皇上让我们住在修文殿旁边。”

陆贞果然没有怀疑, “那你干吗不早说?我跑过去的时候,人人都说没你这个人,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高展微微一笑,又握紧了陆贞的手,“是我的错,丹娘知道怎么联系元禄,以后你要是有急事找我,她会知道怎么办的……”

两个人一阵温存,可没想到元禄和丹娘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日光温和地照在两对年轻人的身上,在地面上投出浅淡不一的影子,融在了一起,给这充满杀伐之气的后宫带来了短暂的宁静和美好。

陆贞直到入夜以后才回了青镜殿,杨姑姑一早就等着她。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最后她一拍手,“阿碧挨了整整十五板子,被人拖走的时候都已经晕过去了。”

杨姑姑听得十分惊心动魄,叹着气说:“哎,你跟她的这个仇,这下可结得深了。还好,你现在有了身份,成了什么五品防治使……”

陆贞接了话,“五品防御使。”

杨姑姑也没管这个,说道:“嗯,总之,从此以后,你名义上总归也是官家之女,阿碧的父亲就算有心报复,也会顾忌一二的……”

陆贞舒了一口气,“嗯,现在我有了这个身份,考女官的事就更有把握了,之前我听说同考的那几位都是官府小姐,还担心自己会吃亏呢。”

杨姑姑想了想还是问她,“那个侍卫,对你还真不错,这种大事都肯帮你不声不响地办了……阿贞,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之间到底是不是有私情了?”

陆贞听杨姑姑说到后一句,脸红耳赤地说:“没有没有!我和他只是很好的朋友……”

杨姑姑看她扭扭捏捏的,豪气地说:“傻孩子,这有什么害羞的?我们北齐女子跟南梁那些女人可不一样,只要两情相悦,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就是了。老实说,你到底喜欢他不?”

陆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杨姑姑心知肚明地问道:“他拉过你的手没有?”陆贞很快地点了点头,杨姑姑又问:“是不是还抱过你?”

陆贞急忙抬头分辩道:“有是有,但只不过是在逃命的时候……”

杨姑姑不以为意地说:“好啦好啦,看你急成那个样子。听姑姑一句话,千金易得,有情郎难求。他对你这么好,家里也是有门路的人,你要是喜欢他,干吗不大大方方地直说?要是你们俩好上了,我看你也不用考什么女官,干脆直接嫁他做夫人得了!如此一来,你爹的仇,说不定轻轻松松地就报了……”

陆贞看杨姑姑又旧事重提,生怕她误解,急急说道:“不成,我爹的仇只能亲手由我来报,这件事我不会求任何人!我一定要考上女官,凭自己的力量请大理寺重审冤案!”

杨姑姑看她这么固执很是吃惊,摇了摇头说:“唉,你一个小姑娘,性子这么倔,以后总归是要吃亏的呀。”

陆贞认真地看着她说:“杨姑姑,我不是硬要犯倔,我只是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让我爹在九泉下瞑目!在家的时候,我爹虽然喜欢我,可却老说什么‘可惜你不是个儿子’,我不服气,我想不通为什么女子生长世间,却处处都要比男人矮上一截?所以那会儿我就立下了誓愿,总有一天,我要比男人们做得更出色,让世人不再看轻我们女子!姑姑,要是我连亲手为自己父亲洗冤都做不到,那以后还怎么做更多的大事?”

杨姑姑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慢慢地说:“好,不靠他就不靠他,不过这高展是个好男人,你可千万别放过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叹了一口气,“早些年,我还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侍卫喜欢我,可那会儿我面子太薄,老想着出宫之后再和他从长计议,没想到他跟随先皇出征西魏,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她声音呜咽,说到最后几不可闻。

陆贞安静地看着她,想说几句话安慰她,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杨姑姑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拍着她的手说:“阿贞,这宫里虽然严禁情爱之事,但姑姑不想跟你说什么大道理。我虽然不会写几个字,但总归也听人说过: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说完,就让丹娘打着灯笼送自己一路出了门,她还有话想问丹娘,当着陆贞的面并不能说出口,而陆贞也没有察觉,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量中……

第二天一大早,陆贞先去了静心院找杜司仪,还是元寿带的路,这次并没有直接去杜司仪的房间。天气极好,离得不远,陆贞就看到杜司仪坐在一把摇椅上晒着太阳,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陆贞连忙走上前,和杜司仪打了招呼,元寿便站到了一旁,看陆贞把几卷书放到杜司仪面前的石案上,“大人,还有三卷就差不多了。”

杜司仪翻了翻她撰写好的纸样,心里十分满意,但面上仍是十分严厉,“行了,这两天也用不着你献殷勤了。还有几天考试?你那书温得怎么样了?”

陆贞心知杜司仪面冷心热,平时虽说对自己严苛,实际上待自己极好,连忙回答:“您吩咐要背的《史记》和《女则》我都背熟了,朝廷的典仪册子我也记得差不多了。”

杜司仪面色稍缓,想了一会儿,冷笑出声,“哼,也就是欺负你们这些小宫女,才出这些难题考什么《史记》和《女则》,内侍局姓娄姓王那两个,恐怕连司马昭和司马迁都分不清楚,还不是照样官居五品?”

陆贞笑看着她,“那是,她们当然比不上大人,您当年可是先帝亲召入宫的才女啊。”

杜司仪听她这么会说话,一时有些开心,吩咐她道:“哼,你这嘴倒是挺巧的!罢了,我也不想白受你恭维。我告诉你,这女官考试,前面的笔考,你就可以使劲地往颂圣上写,只要你不停地说皇上好,就没谁敢判你落卷!就是后面的艺考,你自个儿得下点工夫。”

陆贞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吧,杨姑姑前几天带我去司宝司看了一圈,那儿的姑姑也指点过我怎么艺考。”她心想,可不是吗?只要自己说皇上好,谁敢说自己不好呢?这果然是有经验的人才明白的理。

杜司仪看她处事小心,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上下看了看她,像是在看自己未来的希望,但一颗心刚觉安慰,又提到了嗓子眼,遂一把抓过陆贞的手,惊问道:“这是什么?”

陆贞一只手上密密麻麻满是小血点,她没想到这点细微末节都被杜司仪发现了,连忙挣开解释道:“没什么,这些天做针线不小心……”

杜司仪不听她解释还好,一听之下更为生气,“你少跟我撒谎!现在青镜殿里没住妃嫔,你又是掌事的大宫女,眼看就要考试,你有什么急得不得了的针线活偏要现在做?……噢,我想到了,你肯定是认识了个小情郎,所以在半夜里偷偷给他绣荷包吧?”

陆贞又惊又羞,惊的是杜司仪这么洞察人情,自己让她一眼看穿了,不知道她会怎么责备自己,羞的是女儿家的心事被她直截了当说出来,旁边还有个元寿,自己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下出现一个洞让自己躲起来,嗔道:“大人!”

杜司仪看她这般姿态,不忍再责怪她,只能说:“陆贞你给我听着,这宫里大大小小几千个宫女,被我杜司仪教过的只有你陆贞一个!你就算是跟王八乌龟待在一起,我也没心思管你!可你要是胆敢只顾情情爱爱,最后考不上女官,哼,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她话里给陆贞留了台阶,陆贞不禁松了一口气,和杜司仪轻轻松松再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回青镜殿了。

过了几日,临近考期,她和另外七位宫女一起去内侍局听王尚仪嘱咐考试细节。王尚仪细细交代着,“奉皇上口谕,今年女官晋升考试定于后日开始。后日巳时,你们都需按时到此参加笔考,考史策宫规;初九巳时至初十巳时,则是艺考时间,今年艺考题目是‘推陈出新’。你们每位都需在十二个时辰内,按各自报考的六司不同,手制一项习作。至于最终成绩,则按笔考艺考三七分配。”宫女们都战战兢兢地听着王尚仪发话,她顿了顿,这才满意地说:“皇上前日特地吩咐本座,说本朝新始,六司女官空缺颇多,因此本次考试特地一改以往只录取一名的惯例,破例允许两人晋升。各位都是一宫掌事宫女,堪为宫中表率,要是能一跃龙门,本座也自当奉上一杯水酒相贺!”她目光缓缓扫过众位宫女,大家听到她这番话,免不了喜形于色,但有一人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那人正是陆贞。王尚仪心想,这陆贞怎么又来了?莫非还想考女官?声音立即为之一厉,“可要是谁存着坏心,被本座发现徇私舞弊、投机取巧,可别怪宫规无情!”之后又目光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良久。

陆贞本抬头看向王尚仪,却发现对方不怀好意地一直看着自己,连忙低下了头,王尚仪带着人准备回宫,路过她身边时冷冷吩咐:“抬起脸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贞那张酷似萧贵妃的脸,光滑整洁,又哪里红肿了?心下自以为明白这女人的动机,冷笑着说:“你这脸倒是好得快!”

陆贞还想分辩,但对方早已经挥袖走远,自己又哪里来得及?

王尚仪这番做作,落在其他宫女眼里,众人先入为主,打量陆贞的眼神都流露着鄙夷。一行人三三两两从内侍局走出来,没人愿意和陆贞说话,她落在人群后面,显得形单影只,格外冷清。

一声长呼突然从身后响起,“御驾在此,闲人回避!”

众人连忙跪在宫道的两旁,远处一架明黄色的肩舆渐渐走近,陆贞心里一惊,这是皇帝的车驾。眼看这一行人越走越近,陆贞又把头低了几分,那肩舆却在她面前停住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温和响起,“你是陆贞?”

陆贞一愣,惊讶地抬起头,面前那个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不是孝昭帝还是谁?她不禁脱口而出,“您还记得我?啊,不对,启禀皇上,奴婢正是陆贞。”

孝昭帝从肩舆里走了出来,站在了陆贞身边,他低低地说:“平身吧。陪朕走走,朕有话要问你。”

陆贞一呆,站起身来,却看到元福上前一步,“皇上不可,太医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孝昭帝阻止了,孝昭帝走在前面,她却再也不敢往前迈出一步了。

孝昭帝看陆贞没有跟上来,回头笑看着她,“怎么?那天晚上闯到昭阳殿的时候,你还胆大包天,现在不过是跟朕走走,居然就害怕了?”陆贞脸上一红,但也没有拘谨了,快走了几步,跟在了孝昭帝的身后,随行的人也跟在了两人的后面慢慢走着。

孝昭帝看陆贞只是规规矩矩地陪着自己走路,就对她说:“不用那么紧张,朕又不会吃人。”

陆贞毕恭毕敬地回答了一声“是”,又不再多言了。

孝昭帝又问她:“听说你要参加女官晋升考试?”

陆贞上前恭敬回答道:“是,启禀陛下,奴婢受陛下和太妃隆恩,幸被破格擢升为一等宫女。”

孝昭帝看她一脸的小心,笑出了声,“好了好了,这又不是朝廷奏对,你和朕说话,就跟平常聊天似的就行,用不着那么文绉绉的。”

陆贞看孝昭帝一直和颜悦色,这才放松了一些说:“那可不成,韩非有云,‘与君言,无仪则为逆乎。’奴婢可不想又被侍卫们当成刺客抓起来。”

孝昭帝看她果然不再那么严肃,惊喜地说:“不错不错,你还读过《韩非子》?怪不得阿展……”他一句话脱口而出,就看到陆贞疑惑的神色,立即解释,“朕原来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认识阿展,你的事他也跟我说过。嗯,朕知道你俩情投意合……”

陆贞一时心乱如麻,自己和高展的事怎么被皇上知道了?宫中宫女和侍卫相交可是死罪。她吓得腿都软了,跪倒在地上,“奴婢罪该万死!只是陛下明鉴,奴婢和高大人之间清清白白,只有朋友之谊,并无任何私情!与高大人私自联络之事,全系奴婢一人所为,请陛下不要责备高大人,只降罪奴婢一人!”

孝昭帝连忙把她拉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又看她一脸诚惶诚恐,自然是怕自己问罪高展,心里不禁暗暗羡慕他,安慰陆贞道:“你为他掩饰,朕很高兴,可朕早就知道,你在他心里绝对不是一般人。我认识他这么久了,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了一个女孩子那么心动……”

两人并排而行,一路絮絮谈着,进了昭阳殿,太阳逐渐下山,天色也开始黑了,元福这才上前提醒孝昭帝,“陛下,您该用晚膳了,贵妃娘娘还在含光殿候着呢。”

孝昭帝这才回过神,“啊,和你聊得这么高兴,竟然把时辰都忘了……陆贞,你要好好努力,要真能考上女官,朕会亲自授你官位!”

陆贞赶紧又跪了下来,“陆贞谢陛下隆恩。”

孝昭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以后和朕说话,就别老是奴婢长奴婢短的……元福,咱们走吧。”

几位近身宫女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跟在了孝昭帝身边,走了没几步,陆贞迟疑地叫了一声,“陛下……”

孝昭帝很快回了头,“还有什么事?”

陆贞一张脸憋得通红,声音细若蚊蝇,却字字清晰,“我,我已经快十天没有高展的消息了,不知陛下可否告之。”她一直想从孝昭帝这儿打听,又一直犹豫着,眼下看皇上转眼即走,终于还是问出了声。

孝昭帝看她含羞低下了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这几天在帮朕……帮朕的皇弟接待西魏使臣,所以才老不在宫中……”

他走了几步到陆贞身边,“你想见他?”

这机会千载难逢,陆贞虽然害羞,仍是点了点头,自己辛辛苦苦熬夜做的腰带,也不知道高展喜不喜欢?

孝昭帝却笑了,低声又说:“这才是咱们北齐敢爱敢恨的好儿女!放心吧,朕来做这个传话人。嗯,要不然这样,明晚亥时,你到太液池西边的蓬莱亭等着,朕一定帮你把人送来!”

陆贞一路欣喜地回了青镜殿,冲进自己的房间,拿起那条绣了几天的腰带,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就好像高展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样,还在对自己说话,又想起孝昭帝对自己说的话——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她又不放心地取出针线细细绣了起来,整整绣了一天,硬是把一双眼睛熬得比兔子眼睛还红,这才满意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身后杨姑姑的声音冷冷响起,“绣完了?”

陆贞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说道:“啊!杨姑姑,您怎么都不敲下门!哎呀,您可吓死我了!”

杨姑姑没好气地说:“谁叫陆大小姐现在这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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