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一摆手，道：“不用了。”
说着径直走了出去，魁梧大汉连忙跟上，神态极为恭谨。
客厅内，一名气质男子背对着厅门负手走过，挨个观赏前厅屏风上悬挂的水墨画，不住的点头。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阎方门主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品评佳作吧？”
男子丝毫不现惊慌之意，慢慢转身在青衫女脸上掠过，淡淡道：“岂敢，与佳作相比，青阳公主本人才是这元都城真正值得鹤仰慕心仪的佳作。”
青阳公主，元国皇室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不但文武双全，兼有男子一样的胸怀气质，发奋图强试图壮大元国。
配合方雷对鬼灵门下手，是她振兴元国之路的一步险棋，也有借伺机试探鬼灵门的意思。
面对这种赤衤果衤果的表白，青阳公主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冷不热说道：“阎方门主取笑了，请坐！”
阎方一鹤眼中有光一闪，但没有表现出来，坐下之后又道：“鹤此次前来拜访有两件事情与青阳公主商谈。”
“请讲！”
“好，这第一件事情想请公主下月初八驾临圣门观礼。”
圣门是鬼灵门对自己宗门的尊称。
青阳公主道：“阎方门主要正式接掌门主一职了。好，我准时到贺。”
阎方一鹤脸上露出笑容，又道：“这第二件事情，鹤想烦请公主相助调查五位长老被害一事。”
青阳公主立刻摇头，道：“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青阳身为皇室成员，无意插手任何门派争端，还请阎方门主体谅。”
阎方一鹤神情呆滞了一瞬，但立即恢复原色。
虽然他来之前有想到过这一节，但青阳公主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第一件事情的喜悦心情也瞬间降了大半。
想了想又道：“圣门对元国不可谓没有贡献，公主难道就不能……”
青阳直接摆手打断，语气坚定道：“贵门也好，正气门也罢，都是我元国治下百姓。你可以向应天府呈请协助追查凶手，但我皇室不会为此参与其中。此中道理，想必阎方门主也清楚，多说无益。”
“好吧，鹤遵从就是。”
阎方一鹤不再坚持，又简略说了下初八那日相关情节，就此告辞。
青阳公主站在厅外看着他离开，静默了片刻招手唤来那名大汉，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下月初八之前所有人不得外出，违令者军法伺候。”
大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青阳公主呆立半晌，忽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以低的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道：“阎方一鹤，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多大波浪。”
方雷是趁着夜色离开元都城的。
出城之后一路狂奔，两个时辰后到达寄存大黑马的村子，悄悄给主人家桌上留了一堆银子，把马静悄悄牵到村外，这才翻身上马离开。
方雷走的方向不是大周国，而是三月郡北石城。
鬼灵门的威胁暂时解决了，他要着手准备长久之计了。
只要鬼灵门这个大势力还存在，就始终像一把达摩利克斯之剑悬在北石城方姓族人的头上，随时能够砍下来。
要想改变这种局势，除了扳倒鬼灵门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壮大方姓一族。
扳倒鬼灵门难比登天，壮大方姓一族也是一样，但只要有了开端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越来越强大。
况且这么多年了，方姓一族不也过得很好吗，只是死的人比其他姓氏多一些罢了。
方雷回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念奴”系统人形虚影的血量快要到底了，他想来想去只有去古墓碰碰运气了。
这次回家方雷不着急赶时间，所以就放慢了速度，沿途经过四月郡的一座小县城，更是多待了一天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荒域的疆域面积不大，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大半的土地荒凉贫瘠，千里无人烟，所以导致这里的人口也很稀少，整个元国加起来还不到百万，连大周国一个郡的人口都不到，更别提南域那些超级大城了。
因为人少，所以元国各地风俗都相差不大，唯一区别就是些人文景致了。
方雷在城中最热闹的庙集逛了一圈，兴味索然，也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心情，就在附近一间小酒馆要了些酒菜吃喝起来，准备吃饱了上路。
“听说了吗，亓家又死了一个人？”
邻桌一名食客，神秘兮兮的对旁边桌上的客人说道。
“是吗，不是说前不久刚死了一个吗？”有人问。
“可不是吗，这已经是今年第五个了。”那名食客摇头叹道。
“老牛，你也算是咱们中见多识广的了，你说说看是不是真的得罪了那种东西？”
食客老牛一撇嘴，道：“那谁知道啊，咱又没亲眼见过。可要是按这些年流传的说法，应该是跟那个有关。”
旁边有人咂咂嘴，道：“家门不幸啊。”
说完谁也不言语了，好像都挺避讳这种事情。
方雷听得心中一动，扭头对老牛道：“这位大哥，你说的亓家是哪一家啊？”
老牛瞅了他一眼，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方雷忙道：“我是三月郡北石城人，正好路过。”
老牛点头，道：“我说嘛，亓家也是这元正城的大户，本地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整个元正城只有一家姓亓的，家族很大，支族、分族也都全傍着他过活，一打听就能找到。”
方雷点头，道了声谢不再多言，很快用完酒饭结账走出。
牵着大黑马，方雷一路打听着很快来到一处高大的门楼前面。
果然如老牛所说，亓家是个大户，比之北石城他们方家还要大了几分。
门口家丁看到方雷驻足不前，还盯着门楼看个没完，连忙走过来询问。
方雷也不隐瞒，说明自己的来意，并询问可否见一下亓家主人。
家丁见他气质不凡，满脸英气不像奸诈之徒，最重要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长剑，想了想把他让进门房，小跑着进去禀报去了。
方雷坐在长凳上看着他们的眼神心中好笑，这把长剑还是进了无正城才刚刚买的，防身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震慑一些宵小之徒免去无谓的麻烦。
时候不大，家丁一路小跑回来，气喘吁吁道：“家主有请，客人请跟我来！”
方雷点头，跟在后面向里行去，大黑马早有家丁牵走照料去了。
来到前院，方雷还没进厅门就看到主座上坐着一个女人，旁边站着几个丫环婆子，正都眼巴巴瞧着他。
这是一位少妇打扮的丽人，穿着一身素装，容颜极为秀美，顶多也就三十来岁，正是女人一生最美丽端庄的时候，此时却被一脸凄凉代替，而且眼圈有些泛红。
方雷走进厅堂，左右扫了一眼，看向家丁，意思主人是哪位啊。
家丁啊了一声醒悟过来，忙道：“方先生，这位就是亓家家主大夫人。”
方雷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家是女人当家，连忙拱手道：“大姐，在下方雷，路经此地，不知道亓家状况，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亓夫人起身还了一礼，道：“原来是方先生，请上座。红儿，上茶！”
旁边的小丫头答应一声转身去了隔壁，很快端来两碗茶，另一个丫环过来捧起一碗先给，这才把另一碗给了少妇。
一看这套流程就知道平时训练有素，家规严整。
方雷也不是来讨茶水喝的，只是对着丫环微微点头示意，茶碗连碰都没碰一下就问道：“在下刚才路过，听人说贵府出了人命，不知大姐可否讲给我听听。”
第二十三章 亓家家主（）
少妇一直在打量他，闻言道：“方先生为何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啊？要知道正元城中很多人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方雷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也出过这种类似的事情，所以我想比较一下，是否出自一处。”
少妇动容，道：“愿闻其详。”
方雷于是把北石城方家的怪事简略一说，然后扭头看她反应。
少妇呆怔了半天，这才茫然道：“原来这种事情不只我们亓家遭遇啊。”
到了这时，才总算把对方雷的警惕之心放下，叹了口气，娓娓把事情的始末说给方雷听。
这几天刚死的少年就是少妇的长子亓少华，死因与北石城方家几乎一致，都是莫名其妙离奇死亡，就是官府的仵作过来也没查出死因。
方雷提出想去看看，少妇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起身带着他向后院走去。
亓少华今年刚满十六岁，按三叔方中安的说法凡在十八岁以内，果不其然会有这么一劫。
而且少妇也证实，这些年亓家离奇死去的少年确实都未满十八岁。
在一处别院内，里里外外不少人，都是前来守孝的后辈，其中甚至还有七八十岁的老人，可以看出亓少华的辈份在亓家也是挺高的。
少妇吩咐其他人退出，亲自陪着方雷走进房里，一看到少年的尸体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方雷前世是研究古人类学的，不惧死人，最近这段时间又杀了不少人，更加无畏，所以站在尸体前面上下一端详之后，目光就落在尸体的脸庞上。
既然仵作已经检查过，那么身上肯定是没有伤痕了，所以方雷观察的重点就在他的脑袋上。
“念奴”系统帮他把迷神术模拟推演到顶级之后，方雷就有种感觉，他施术之时可能就牵涉到人的魂魄。
因为迷神术功法最后，有一篇前人的笔记对人的魂魄和元神进行了阐述，分析的非常清楚到位。
魂魄与元神是有区别的，后者是修炼者大成之后才能达到的一种境界，而前者则是人人皆有的。
在这个与地球完全不一样规则的世界里，方雷还是相信有魂魄存在的，至少最近这几个月的经历就证明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既然魂魄与元神不是一回事儿，那么他对鬼灵门普通弟子施术时，对方被影响的就只能是魂魄了，因为元神在他们身上不存在。
基于以上理由，方雷就想通过迷神术来试探这名死去不到两天的少年，是否还有魂魄存在。
因为民间有过一个说法，人死后，短时间内魂魄是不会离体的，所以才经常会发生死而复生的离奇事件。
围着尸体转了两圈，方雷忽然伸出右手，半空罩在尸体的脸上，迷神术已经施展开来。
一缕缕肉眼看不到的气息透过方雷的掌心飞进少年的额头，盘旋数匝之后又飞回掌心。
方雷徐徐收回手掌，面露沉吟之色。
少妇上前问：“可有发现？”
方雷扭头看了她一眼，眼角向外一扫，道：“我们前厅去说。”
少妇点头，领着他又回了前厅。
方雷这才把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干，冲着丫环婆子呶了呶嘴。
少妇会意，挥手让他们到外面候着，并且把房门也带上这才看向方雷，满心期望。
方雷皱了皱眉才道：“大姐，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也只是一番推测，未必会准。”
少妇道：“无妨，你说就是了。”
方雷低声道：“我有两种猜测。一种是纯粹的坏消息，令公子已经魂飞魄散，从此阴阳两隔；另一种他的魂魄可能尚在，但能不能找到甚至活回来，希望基本渺茫。”
少妇脸色大变，颤声道：“先生是说，我儿少华的魂魄被人拘走了？”
方雷惊奇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极有可能。这或许也是亓家、方家年青人受害的原因之一。”
少妇心情很激动，胸前起伏不定平添了几分成熟韵味之美，看上去显得楚楚可怜。
方雷不去看她，一手托着下巴思索魂魄一事，也许他无意中找到了解开鬼灵门神秘动机的一把钥匙，走到少妇发声这才扭过头去。
少妇已经恢复了镇定，看向方雷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睿智，道：“先生可是知道其中的隐秘？”
方雷点头道：“倒是知道一些，但并不肯定。”
“可否告知妾身……”
正说着，忽见方雷从座上站起，一闪身就到了房门前，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正有一个中年男人作出侧耳偷听状，门一拉开显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出来：“夫人，是……是我！”
少妇震惊于方雷的身手，但看到男子却是一皱眉，走过来沉声道：“田祥，你做什么呢？”
“我、我……我担心夫人有什么意外，所以……所以过来察看。”
少妇重重哼了一声，显然极为不悦，对方雷道：“方兄弟，这人是家中管家田祥，不用理他就是。”
大概出于好感，再加上方雷表现的实力，少妇终于改口直呼兄弟了。
方雷一笑，道：“是吗？田祥……”
管家身体一震，答应了一声抬眼望向方雷，可就是这一眼顿时就再也挪不开了，眼中神色变幻不定，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叫道：“不关我的事儿，我没有害少爷，少爷不是我害的……”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愕然望向地上的田祥，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疯。
方雷却笑眯眯走近，蹲下身子直视他，轻声道：“不关你的事儿，那你告诉我关谁的事儿啊？”
田祥全身近乎抽搐一般，哆嗦道：“是、是、是……我、我……”
忽然眼睛向上一翻，身体向后倒去。
方雷怔了一怔，连忙用手探其鼻息，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对少妇道：“晕过去了。”
少妇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颤声道：“这、这……方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儿？”
方雷道：“你们家有内鬼，此人八成跟外人有勾结，所以在我迷神术下想要吐出实情。可惜他身体承受不住，导致气血攻心，暂时昏迷。”
少妇惊呆了：“内鬼！他……他想要查我们家什么事情？”
方雷道：“八成跟亓家年满十八岁的男丁有关吧。”
“那么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方雷摇摇头，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少妇呆立半晌，忽然来到廊前大声叫道：“红儿，召集府内所有下人，马上！”
红儿道：“是所有人吗？”
少妇道：“对，所有人，无论现在做什么都给我放下，马上过来。另外去把高先生请来，把田祥弄醒。”
红儿不敢怠慢，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很快整个亓府沸腾起来，所有家人都开始往这边赶，连一些本家子弟也跟着过来了。
方雷见她恢复理智之后雷厉风行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暗赞了一声，难怪年纪轻轻成为家主，这个女人也不简单。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儿宫廷剧的味道了，少妇先是挨个询问与田祥交好的家丁，然后取来了赏银让知情者提供田祥最近外出的情况，是否有经常联络的外人等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亓家闹腾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有一个正元城的大户人家浮出水面，所有家人提供的线索似乎都跟这家人扯上了关系。
陆家，正元城一等一的大户，论实力比亓家强了不止一截，郡府上上下下都有他们家族的成员存在。
按理说这么大一户人家的人怎么会降低身份跟亓家的小管家扯关系，只能说真的有猫腻在里面。
等到外面的喧哗声稍小，方雷与少妇坐在客厅内听面前的一个老家人讲述陆家的情况，听到其中一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