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平民身份,算是比较尴尬。
当日在金水河边追上黄有为之后,黄有为就对他起了戒心,不让他再带兵,直接放到自己的身边看着。用他的话来说,“吴畏这小子胆子太大,放出去我放心不下。”
就算是pla这种参谋制度深入人心的部队里,还有“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说法,更何况国防军这种刚刚建立起来参谋制度的地方,吴畏这个参谋自然没人在乎。
这下子算是找到了吴畏的软肋,他从前只是个中士,毕竟不熟悉参谋工作,没有人手可用,自己一肚子军事理念没地方用,师部的参谋工作又掺和不进去,算是真正成了打酱油的存在,好在吴畏自己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虽然听着前线流水一般下来的战报流口水,倒也能安于现状,看看黄有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蓝晓田都不怎么搭理自己,干脆放手自己找乐子去,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海兰泡的战局没什么悬念,俄远东第一军在国防军四个精锐步兵师的包围下腹背受敌,特别是二十八师的两个团沿远东铁路线出现在俄军后方,证明后路被断,援军出现无望。于是弹尽粮绝的俄远东舰队仓皇逃离港口,俄远东第一军上下一万二千余人在得到国防军的保证后放下武器投降,中俄第一次远东战争结束。
二十八师上下虽然不知道黄有为背后耸动的暗流,却也知道大战结束后,黄有为肯定会返回总参谋部,吴畏闲着没事的时候琢磨自己以后的人生轨迹,估计留在二十八师里也没什么前途,正想着要不要脱了这身军装混点退伍费到内地去发展工业,没想到黄有为已经一声不响的把他安排进了随自己返京的人员名单里,甚至都没有提前征求他的意见。
吴畏对这种事本来就无可无不可,再说他也好奇这个时代北京城的样子,也就老老实实的跟了回来。
黄有为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所以并没有带着舒声的警卫营一起上路,只有大约一个排的士兵跟随黄有为先行返京,吴畏就在这些人当中。
一行人先从沈阳坐火车入关,然后骑马一路进京。这可苦坏了吴畏,他是正经的城市兵,马这种生物见着活的的时候都少,更别说骑了,虽然接受能力比较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但是活罪却免不了,两条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皮,走起路来就像是刚刚破瓜的少妇,没少被舒声等人嘲笑。
二十八师回到沈阳后,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黄有为却没有参加庆祝活动,很低调的带了警卫人员离开。
黄有为家里是湖南的大地主,虽然散尽家财练新军,却也不怎么缺钱,他又是国防军的副总参谋长,所以早就在京城里置下了宅院,回京后和总参谋长顾雨见了一面,就自己回家了。
舒声的编制在总参警卫局,自然带着自己的人去归建,临走的时候才告诉吴畏,他是参谋编,和自己不是一路,让他自己去找人打听应该到哪里报到。
在舒声看来,黄有为身为副总参谋长,在前线火线提拔个尉官衔参谋根本不算事儿,自己这边还有一堆事要交割,也就没有亲自陪着吴畏去报道。
总参谋部用的是从前一位王爷的院子,占地不小。吴畏虽然有舒声的指点,也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对口的部门,把自己的来意和招待的军官说了,就等着安排。
没想到那军官出去了一下,回来就不再理他,自顾坐到一边去和同僚聊天,吴畏等得气闷,走过去询问,那人看了他一眼,翻了一下眼皮说道:“我已经把你的事情报告上去了,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等信吧。”
吴畏顿时傻眼,连忙说明自己不是四九城的人,根本没地方可去。
那人脸上立刻作出夸张的表情,看着他说道:“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当然是去投亲靠友或者打尖住店啊,难不成你们在在北边发了大财,还要打我们这些苦哈哈的秋风?”
吴畏脑子又不笨,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对方是在索贿,那就是被脑残光环副体了。可惜他在前线虽然领了两个月津贴,却实在没多少钱,而且他闲着没事又喜欢鼓捣一些新鲜玩意,这点津贴随到随花,已经没剩下什么了,这个时候未免善财难舍。
和这个小军官聊天的人倒没有同僚这么势利,还在一边打听东北的战事情况,打仗的时候,总参虽然每天都有电报了解前线情况,第一不会转给后勤人员看,第二也不会涉及细节,想听八卦还是得跟前线回来的人打听。
吴畏既然不打算贿赂这个小军官,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情敷衍,干脆转身就走。他耳朵灵敏,听到身后那人骂道:“德行。”
小军官的同僚低声劝道:“这是黄有为带回来的,何苦得罪他呢?”
小军官骂道:“黄有为自己能干几天还要两说,爷就闪他了,能怎么着?有种来咬我?”
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手按着腰上的枪套,脚下不停,一直走了出来。
他是参谋人员,非战时不带长枪,手枪还是可以带的,所以武装带上别着国防军军官配发的转轮手枪,刚才他都想抽枪把那个小军官一枪崩了。
出了总参的大门,吴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地方可去,总不成穿着国防军的制服沦落街头吧?
他想了一下,回到门房领回到这里时寄存的背包,又向门房的老兵打听了一下城里住店的地方,这才背着包走出来,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京城居太不易,自己就去黄有为的府上打秋风去,这家伙连自己的意见都没征求就把自己带过来,总得负责任才行。
第40章 路见不平()
一九零零年的北京城虽然在规模上还远远无法同后世相比,但是在当时的世界上已经是一座最雄伟的都市,全国的权利中心,天子脚下,百业汇聚,当然也不会少了各种消费场所。
吴畏有穿越前的经验,知道就算是商务酒店林立的地方,也少不了几十元就能过夜的家庭旅馆,唯一的问题只是自己能不能找到。所以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着急,一面寻找落脚之处,一面把自己当成一个游客,细细体会旧北京城市井之中的种种妙处。
没想到转了一圈之后才发现,皇城之中虽然繁华,皇城根下面的老百姓们却还远远没有后世的商业头脑,投宿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他现在囊中羞涩,又不愿意在大车店里凑合,三转两转,天已经黑了,却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各处不是客满,就是要价太高,他住不起。
其实这件事的确是吴畏弄得差了,他现在穿着一身国防军的军装,武装带整齐,腰带上还挎着手枪,又操一口外地口音,一看就是从北边回来的兵。城里的兵大爷们有家有口还经常犯浑,白吃白喝的没人敢惹,这种外地来的闹了事就跑,普通百姓难道还能去领军衙门要人?所以稍微胆子小一点的宁可不赚钱,都不敢做他的生意,有房间也是一脸笑容的推说客满。胆子大背景深的虽然不怕麻烦,但是要价也高,两相凑合之下,吴畏自然找不到住处。
吴畏心思灵活,本来就不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主,所以失望之余,虽然还没明白到底那里出了问题,却已经开始琢磨替代方案了。
他从军之后养成的习惯,随身总要带着干粮,一两顿是饿不着他的,城里虽然没有自来水,但是讨碗水喝还算方便,所以吃喝暂时还是不愁的,唯一要烦恼的只是没地方落脚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吴畏决定干脆还是去黄有为家里问个明白,投宿还在其次,若是黄有为对他没什么安排,不如就地散伙,想来以他的一身本事,也不至于混不到饭吃。
这样想着,吴畏就开始转头往回走,这年头北京城里当然不会有卖地图的,不过他在离开总参的时候已经打听好了,知道黄有为大概的住处,他方向感甚好,只要不离开大道,就不用担心迷路。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虽然是夏天,太阳落山得晚,但是有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已经笼罩在黑暗当中。
吴畏肚子有点饿了,又不愿意边走边吃干粮,心里就有点着急,看准方向抄了个近道,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南北走向的胡同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拐了个弯,变成了东西向。吴畏不愿意走回头路,干脆顺着胡同继续往下走,反正方向不错,只要不是条死路,走出去总能回到大道上。
此时的北京城里,四合院已经很有规模,吴畏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民居相对整洁,没有刚刚走进来时那些房屋的的破败感。两旁的民居里偶尔有人出来,看穿着也大多干净整齐,不像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这些人看到吴畏都显得有些惊奇,显然是对吴畏的一身军装感到意外。
吴畏一面走一面欣赏古城风光,到也没觉得时间流逝。这样又走了一会,吴畏算算路程,发现快要走过头了,这才着急起来。刚好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条横着的小胡同,再往前走则是一道绵延的围墙,显然是不可能再拐弯了,连忙疾走几步,拐了进去。
拐进胡同里,吴畏才发现这个胡同两边都是墙,只不过一面明显是民居的矮墙,另一面则要高得多。
在他之前,胡同口已经站着两个人了,似乎正在等人。吴畏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出这两个男人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人,两个人身上都是普通人常穿的长衫,从衣料式样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看到吴畏出现,两个人明显有些吃惊,中年人踏上一步,护在老人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吴畏,这人动作迅速,神情严肃,看起来倒是个练家子。
吴畏这一路上已经发现皇城根的老百姓不怎么欣赏国防军,所以对中年人的警惕倒也不以为意,这个世界虽然还没闹过义和拳,民间习武的风气也很浓郁,尤其是京津直隶一代最浓,已经有了镖不喊沧的说法,所以吴畏对在市井当中能遇到一个习武之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还对着两个人笑了一下。
对于吴畏的示好,那两个人的表情各异,中年人板着脸看着他,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在时刻提防着他,根本不为所动,倒是老人对着他笑了一下。
吴畏也没什么心思和陌生人搭话,笑了一下后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条胡同看起来挺长,中间还出现了几次路口,可惜都是向着吴畏走来的方向,高墙一侧则一直绵延下去,一眼看不见尽头,吴畏有时能听到从墙里传来喧闹声,似乎这座高墙里面住着很多人。
说这是一堵高墙,完全是为了对应另一侧的民居,其实并不算太高,至少当吴畏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后,他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
吴畏是一个比较有决断的人,通常情况下,当他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很快动手。这一次只是因为初到京城,又麻烦缠身,所以才多考虑了一会。
当他终于决定要翻墙看一看那边的世界之后,还没等付诸行动,就看到有几个人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是几个男人在纠缠一个女人。
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来说,分辨一个人的性别是很容易的,吴畏甚至可以只依靠对方的身材特点就做出判断,但是这一次他看走了眼,主要是因为远处几个人纠缠在一起,让他的判断出了差错,当然后来当大家说起这次遭遇的时候,吴畏并不承认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而是指责钟笛身为男人,却拥有一颗女子的心灵,他当时只是在冥冥中无意发现了这一点而已。
这个时候的吴畏还并没有从内心深处真正的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也让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只是在这个古老城市中游览的过客。既然这是个万恶的旧社会,那么怎么可能会缺少强抢民女这种经典戏码呢?所以当他觉得面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时候,他就没有细想,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从此开始了和钟笛相爱相杀的一生。
第41章 攻有余守不足()
燕京大学治学甚严,钟笛上午逃了张寒张瑟竹的课,还可以说是逃避体罚,再说张寒这个人在学校里的争议也很大,很有一些人看不起他沽名钓誉的做法,所以钟笛逃了他的课,多半只会被罚学分,没有别的处分。但是如果他继续逃下去,说不定校方就要出面了,所以钟笛下午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课堂上。
没想到学校里的八卦传的也不慢,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大家把他勇斗张寒的事迹传出去,钟笛虽然洒脱,脸皮却不够厚,受不了被围观,放学后就躲了出去,一直到宿舍快要熄灯了,才施施然回来,准备溜回寝室去睡觉。
没想到他还没进校门,就被三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堵住了,居然说他嫖妓没给钱。
这年头狎妓并不违法,只不过钟笛还是年青学生,公然嫖妓自然于品行有亏,饶是钟笛机敏,也被气得够呛,立刻与三个人争执起来。
钟笛毕竟年轻,防范心不强,不知不觉间就被三个人裹挟到了学校旁边的胡同里,等到他发现不妙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到了这个地方,三个人就不再装债主了,一个人狞笑着说得:“小子,实跟你说了吧,你得罪人了,今儿哥几个也是替人办事。”
钟笛这才知道不好,还没等做出反应,身边的人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腿上,钟笛踉跄了一下,没等站稳,身上已经又挨了两下。就在这个时候,吴畏出现了。
吴畏倒是没按套路喊一嗓子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类的台词,他就是像个不会背台词的打星那样叫了一声,然后冲了过去。
那三个人本来就是城里的青皮,平日里惹是生非,没少和巡警们打交道,对********比较有免疫力,所以看到吴畏跑过来,倒也没怎么惊慌,离吴畏最近的那人转身指着他叫道。“朋友,这没你什么事……”
他说话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停手,所以钟笛已经被打倒在地。如果是在从前,吴畏多半还要考虑一下南京老太的前车,现在却没那么多顾虑,没等面前这人说完,已经一脚飞踹了过去。
这个青皮也是练过的,居然很及时的摆了个十字马,两个前臂交叉硬接吴畏这一脚,可惜他的反应是够快,力量却差的远了,吴畏到了这个世界后同俄国人连番血战,在pla时学到的一身本事早已融会贯通,一脚下去哪里是一个只知道打群架的青皮能够招架得住的?顿时将那人踹成了滚地葫芦。
吴畏一脚踢翻了挡路的人,伸手又抓住了一个人的衣领,直接把这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这人正打得起劲,突然身子腾空,居然翻身一脚踢在吴畏腿上。
吴畏觉得腿上一痛,虽然痛的并不厉害,到底是吃了亏,心中顿时冒火,随手挥出,已经把这人扔了出去。
他的力量很大,这人又正在挣扎,两下的力量一凑,这人顿时便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侧的高墙上,落下来摔在地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一时间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剩下的那个人才知道不好,连忙扔下钟笛跳了起来,伸手从衣服里一摸,再抽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牛耳尖刀。
北京城里是不许百姓公然带武器上街的,就算是巡警也只能拿短棍,这三个青皮虽然怠懒,却也只能选这种小型刀具藏在身上。
吴畏眼神好,虽然身边的光线不强,仍然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动作有异,所以并没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