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娉婷听到她的问题,只笑着不回答,反问道:“凌晔呢?”
清音怔了声,惊诧:“王爷?王爷还没回来啊……”
……
叶娉婷在寝殿中坐立不安的等着宇文凌晔回来,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直到了子时,才在夜色中看到宇文凌晔回来的身影。
叶娉婷站在窗口,远远瞧见了就站不住了,直接小跑着加快步子走了几步,张嘴出了声:“凌晔!”
宇文凌晔正在笔直的路走着,还未踏进寝殿前的那一段回廊,听到了叶娉婷的声音,直抬头看着她,结果看见了略带疲惫的叶娉婷。
“娉婷。”
亦是也加快了几步,走回到了寝殿中:“怎么还没睡。”
两个人又并肩站到了一块。
叶娉婷看着眼前的宇文凌晔,他可算是回来了,一双清濯的眸子才压下了眼中的担忧:“你还没回来,我睡不着。”声音低得很。。
她与他是同一时间从北夷赶回来的,不过他驾的是汗血宝马,所以会比她早几个时辰到,可是她一回来,得到的竟然是他不在睿王府中的消息,等不见他回来,她睡不着是常事。
“娉婷……”宇文凌晔直伸出了大手,忽然敛了眉梢间携着的疲意,揉了揉叶娉婷的额头,眼里头都带了心疼。
明德帝的身体还未好,今日养心殿中那一次晕歇直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他守了好几个时辰,见一直没有好转,只得先行回了睿王府,休整洗漱一下,顺便回来看看叶娉婷:“我今日一回城便进宫了。”轻声与她解释。
叶娉婷沉了眸光,就知道是这样……
只得讪讪的轻出了声:“父皇……他怎样了?”
宇文凌晔的眸光沉敛了下来,又恢复幽深凝重的样子:“如常。”
如的是那几个礼官在北夷所说的常,意思便是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西去……
叶娉婷敛了声,再也不多问与多说了,只是一身的温暖气息也忽然变得沉闷得很,直将宇文凌晔的大手牵住,拉进了殿中来:“那这几日……”止了声:“凌晔……不要难过了。”
宇文凌晔只皱了眉头不说话,生死离别自有天命,他已能接受,看着叶娉婷心疼他的样子,他只抬起了手,又再拨了拨叶娉婷额前的发。
明德帝驾崩
宇文凌晔动作轻柔的将她拥进了怀中。孽訫钺晓
“娉婷……”只轻声叫着。
叶娉婷靠在宇文凌晔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也轻声回应:“嗯。”
两个人之间,其实无需这么多的言语。
宇文凌晔直敛了气势,将叶娉婷抱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放开:“这几日,我会常在宫中。”算是轻声与她交代一番,给她心里留个底。
叶娉婷眸光又变得微沉起来:“嗯。”她知道了……
就按方才宇文凌晔说的“如常”二字来看,便可知道明德帝撑不了多少天了,也就是这几日了……凌晔也回到了京城来,东宫太子之位也已定,寻思明日一大早便要将立储之事公诸天下了,那个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明德帝旧疾复发,危在旦夕的消息,凌晔是景台国继位太子的事,也将天下皆知。
到那个时候,宫里头宫外头,朝野上,都会轰动一番。
对皇位觊觎的,还有已经分帮结派站了队的大臣,势必肯定还会有一番大的动作,宇文凌晔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娉那着。
不仅仅是明德帝的离去,还有肩负起安定整个景台国的责任,必须要耗费更多的心血与精力。
“凌晔……”叶娉婷想到了这些,声音也变得低低的,直将脑袋缩到了他的怀里,轻轻的蹭了两下。
不安的嘱咐道:“你要小心。”
这些登基即位的大事,她再也掺和不了了,她能力终究有限,这样关乎天下的大责任,她只能在他的身后默默支持着他了。
宇文凌晔感受到叶娉婷在怀中的动作,整个人也沉敛了下来,心中似一股暖流溢过,只轻笑一声。
绽出了这些天来,第一抹笑,虽然只是轻轻扯动了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
但终究是这样,也足以让叶娉婷满足了。
“傻子夫君……”淡淡的声音扬散在夜幕中。
叶娉婷猜得不错,宇文凌晔回京的第二日,太监总管江若海便替明德帝在朝堂上颁了旨意,将立宇文凌晔为储彻底昭告天下,并下令,太子监国,百官一同辅佐,赐明司南护国大将军之位,给予尚方宝剑一柄,若有对太子监国有异之人,可凭此剑格杀勿论。
翌日晨,一同到了宇文凌晔手中的除了太子之印,还有一方碧金玉玺。
是景台国的帝王玺印……
宇文凌晔看着送到了自己手中的东西,只一言不发默默收下,在府中过了一夜,未有停歇,直接又往宫里头去了。
在宫中,处理政事,顺便偶尔亲自替明德帝侍奉汤药。
明德帝无好转。
而贤王府中,据说宇文凌翌自那日违抗圣命后便就在贤王府中闭门不出,来客拒不接见,但与此同时却有不少武官秘密于夜深之时被召进贤王府。
整个景台国不甚太平,暗流涌动。
不太平的时局里,叶娉婷不掺和这些事,只在睿王府中安安静静的养胎,每日只在午时阳光最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坐在回廊中看看书,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几日。
明德四十七年,癸巳秋正,廿二十二日,巳时五刻,宫中忽然传出了消息,明德帝薨——
恰时叶娉婷正在午休,自从入了秋又有了身孕,睡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清音忽然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叶娉婷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只半支起了身子,看着清音:“怎么了?”
这是清音自出生后第一次帝王驾崩的大事,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已经被吓哭了,此刻只断断续续的咽了声,勉强告诉叶娉婷发生了什么事:“苏……苏公公刚刚派人过来说,皇上、皇上驾崩了……”
“什么……”叶娉婷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原本还犹带睡意的眸子也变得清醒过来。
“凌晔呢?”下意识的问。
清音抹了抹眼泪:“王爷现在已经在宫中了……”
若是没错,现在已经在养心殿即位了。
自古以来都是旧帝逝去,咽气的那一刻,新帝登基,方能保证一个王朝的兴旺源远流长……
叶娉婷听着清音带来的消息,只沉了眸子不说话,久久的愣着……
呆坐了半晌,这才忽然别眼,压低了声音道:“传我的话下去,这几天府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凌晔登基在即,还是不要闹出什么乱子好。
她虽然不能帮他,但至少要保证不要祸起萧墙……
帮他将睿王府,如今的东宫管好……
新旧帝更迭替换,虽然太子已定,宇文凌晔手里也拿着玉玺,已是名符其实的帝王,但在明德帝驾崩的那一刻,整个朝野还是乱了起来,明司南为了让宇文凌晔顺利登基,已经提前带兵将皇宫围了起来,城门也牢牢驻守住,不让任何可疑的人进入。
而宫中,各王生母被牢牢控制,曾经母仪天下的阴氏因为明德帝生前的命令已经幽禁了起来。
明德帝驾崩后立即升做了皇太后,当下被移居出历代皇后所居的凤鸣宫,迁往慈永宫继续幽禁。
养心殿中,宇文凌晔站在殿中,身侧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了一片。
由江若海带头,众人齐声高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凌晔只敛了冷然的眸子,一语未发。
与此同时,贤王府中,也开始有了动静……
宇文凌翌正在红枫树下品酒,穿了一身朝服,整整齐齐的坐着,修长的指挟着玉杯盏,表情惬意。
不远的前方,正有两三个舞姬正在跳着《清平乐》,外头的动荡似乎全然与他没有关系似的,对明德帝的死活也有些无动于衷。
全然不管明德帝当年是如何将他捧在了手心中,做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贤王爷。
略带邪魅的脸上噙着一抹笑,如常的样子。
平静的面容之下,暗藏着的是怎样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寒冷……
前头歌舞在继续,忽然有人快马加鞭直接从贤王府的侧门里头狂奔了进来,直驾着马奔到了宇文凌翌所在的庭院中。
人未到,声先到:“王爷,宫中传来消息了,皇上……皇上……”一句话遥遥传来,“驾崩了……”
庭院中孤清的乐声也随着这道声音而戛然而止。
明德帝昏迷了数日,最后还是薨于了养心殿中……
来人莽莽撞撞的跌在宇文凌翌的面前,只跪了下来,俯首称臣,听令的样子:“王爷,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贤王府沉寂了这么多天,若是再不行动,宇文凌晔就要提玺登基了,这景台国就要易主了。
那时,宇文凌翌便再永无翻身的机会。
宇文凌翌只一动不动的拿着杯盏,沉了半晌,终于从明德帝西去的消息回过神来。
邪魅的身姿中透露出了几分寒意,看着面前的来人,只嘴角轻轻扯开,淡淡的笑了出来。
怎么办……
他等待了那么多日,在府中沉寂不言,安排了那么多兵马,埋伏在京都各处,暗中又召见了那么多臣服于他的武官,为的只是今日……现在问他怎么办……。
自然是进行最后的一搏。
望着眼前那些蓦然停下的舞姬,手中的杯盏缓然掷下,只冷冷的出声:“传令下去,那三万兵马今夜各就各位,就按前几天本王吩咐的去做,蛰伏于那几个地方,晚上唱一出大戏。”
宇文凌晔想要登基?那还得看他许不许。
明德帝死了,他要景台国只有他为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今夜,不是宇文凌晔死在他的兵变中,那便是他死在宇文凌晔的刀剑之下。
二者,别无其它选择……
“呵呵。”宇文凌翌轻扯了唇畔,笑得寒意凛然,让人无端觉得可怕……
他本就是这样执着的男子,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除非要他——死。
否则他将永不停歇。
来人匍匐在地上,跪在宇文凌翌的面前,听着宇文凌翌带着寒意的话语,只将头压得低低,亦是添了几分绝然的态势:“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
他也只剩下今日这个机会了……若是再不造反,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宇文凌翌挥了挥手,不到一秒,这庭院中的人顿然消失,只剩下自己独坐在这庭院中,像是一只犹斗的困兽。
在这满是红枫落叶的天地里,披落了一身的凉意……
……………………
今夜的京都显然与往常都不一样,皇帝殡天的消息传开来,举国同悲,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灯笼,时而有哭声从平民百姓家中传出来,街上因为帝王殡天,无人出行,就连平常开业的街坊酒肆、勾栏戏坊都不做生意了,厚重的门板竖起,歇业悲悯。
在这寂静的街道上,一辆从宫中出来的马车正走在御道上,马车平凡无奇,守卫的人也不多,只有一个车夫与十几个侍卫,是一般寺卿大夫出行回府的阵仗。
马车缓缓走在路上,车轮辘辘的声音在清寂的路上响起,格外的清晰。
你死即我活
明司南坐在马车前,乔装打扮成一介车夫的模样,带着一顶草帽,低眉顺首的敛着眸,一手拉扯着缰绳,伪装成平凡车夫的样子。孽訫钺晓
就声明下。警戒的望着四周,回头低声:“皇上……”
宇文凌晔在今儿巳时,明德帝咽气之时已经即位,成为了景台国的帝王,只是时间匆忙还未登基。
所以明司南与众人对宇文凌晔的称呼也得随之而变。
宇文凌晔坐在马车中,身上的衣服还是今儿出门时的衣服,没有什么变化,在车中敛了眉,没有回答明司南的话,只是倾出了一身的王者之气,静静的坐着。
身子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微晃。
明司南看宇文凌晔不回答他,只好收了声,回过头继续专心驾车。
马车在路上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差不多走到东宫了,宇文凌晔才终于轻出声,声音暗沉:“都准备好了吗?”
低沉的声音夹杂着这么多天来积累下来的疲惫,缓缓传出马车外。
明司南正在马车外头,听到了宇文凌晔这一声问话,脸上戒备的神色更加的浓重,压低了声音也遮不住他声音中练武出身独带的粗犷:“回皇上,都准备好了。”
若不是因为准备好了,他也不愿意让宇文凌晔在这种时候再出宫一趟……若是不放心,想要接叶娉婷进宫来,那便让他安排一队人马护进宫来就行了,何须宇文凌晔亲自出宫来接?
还有最近贤王府不太平之事……明德帝最后卧床弥留那几日,至少有数十位武将曾悄悄被宇文凌翌召进贤王府中,只怕宇文凌翌今夜就有异动了……
宇文凌晔是想今夜接叶娉婷进宫,顺便将这最后一件事一起解决了……
躬身犯险,以换来今后江山社稷的安定。
“那五万禁军呢?”
“都已经安排埋伏好了。”此刻京都中每一个地方都布了宇文凌晔的兵力。
不仅明德帝身前留下的那五万精兵被安插在京中要塞,其余那些从北夷战胜归来的士兵,也已经加入了这一场暗战之中。
一个偌大的京都里,千万家百姓,还有不少的兵力蛰伏在其中。
为的便是要保证宇文凌晔顺利登基……
即位还不够,只能待到宇文凌晔真正在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祭拜过天地,颁布过首道即位圣旨后,一切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
宇文凌晔坐在马车中,听着明司南的回答,只沉了眸子,任马车在这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几许行驶着。
请君入瓮,他在等君。
明司南驾着马车,回答完宇文凌晔的话以后,看宇文凌晔不再问了,他便也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前头的路之上了。
若今夜贤王府没有动静,宇文凌翌肯好好的当他的王爷,宇文凌晔不介意留着他为这江山社稷效力,若是他要争,这江山只有一个……况且那痴傻七年之仇,邺城刺杀之仇,绑架娉婷之仇,每一样都摆在面前,还等着他去算。
马车中的宇文凌晔也沉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原本就长得极好看,此刻敛了一身的气势,以及即位后携了的那一身再也藏无可藏的王者之气,他终于成了名符其实的真龙天子,是如今景台国最俊美无俦的帝王。
他是定要被史册记载,注定要留名青史的帝王。
马车朝前走,车轮辘辘发出阵阵轻响,一路从永安御道响到京都另一头的睿王府,如今的东宫。
此时,东宫周围不甚太平,叶娉婷今儿午时的时候已经下令,凡是府里头的人这几日都一概不许出去,不许私下授受,与外人私交,不许外传信息,要是被发现,就用最严厉的法子处置。
宇文凌晔为帝,东宫在叶娉婷的把持下却不骄不躁不浮不闹,一座偌大的东宫,一如往常的平静。
只是东宫外头,难以察觉的地方,莫名多了许多东西,或而是一棵树,或而是一个小摊子,偶有几个过路人,都是目光怪异,闪闪躲躲,四处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若是不仔细探看,发现不了异样。
宇文凌翌为了一举伏杀宇文凌晔,已经在从皇宫通往睿王府的路上提前预埋了近万的士兵。
这些天的闭门不出,为的只是一击致命,他已对宇文凌晔起了杀心,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场恶战看来已是在所难免。
随着马车离东宫越来越近,这一头的人马也开始蠢蠢欲动着,私底下有人出了声:“好像来了。”
埋伏在此的人抬眼一看,只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正从远处缓缓驶来,十几个侍卫身影寥落的护着马车,而驾车的人也戴了一顶草帽遮住了脸面。
这些人拿不准主意,只得出声:“去,告诉贤王爷,似乎出现了。”
……
宇文凌翌在不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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