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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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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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远听了心头一动,笑着朝赵匡义拱拱手,往孟昶的永龄殿去了。

赵匡义抿紧唇,目光森然地看着王昭远的身影消失,嘴角才勾出一丝满是恶意的笑容。

王昭远听了孟昶的话后,知道他这是被周军之势吓怕了,但是他心中却是另有打算的,如今周国倾国之力北征,秦凤乃至关中一带必然疏于防护,若是自己这个时候领军出征,大败周军应该不是难事。不仅能让自己的威信上升,在陛下这里说话也就更有分量了。

“陛下,如今郭荣全力北伐,正是我蜀国乘机出兵关中的最好时机啊!赵匡胤等人前来,不过是了让我国心生惶恐不敢生出出兵之心思罢了。”

孟昶觉得王昭远此言很有道理,再一想南唐的李景,他虽然还是有些惧怕周军之势,但是无疑王昭远的话,对他的诱惑更大。也是,若是能乘机将秦凤四州夺回,甚至将关中据为己有,蜀国之势必将大震了。

王昭远见孟昶有所动摇,忙趁热打铁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此次出战定万无一失。”

孟昶起身,拍了拍王昭远的肩膀道:“如此,蜀国之国祚便赖昭远你了。若是此战功成,朕拜昭远你为开国公,仪同三司。”

王昭远心中狂喜,又是一番保证后,这才去了枢密院的官署。而孟昶,自然要召见众臣说出兵之事了。

赵匡义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就将消息传了出去给赵匡胤知晓了。看着巍峨的蜀国宫城,赵匡义伸出手掌,顿生一种将众人全都玩弄于鼓掌之感觉来。难怪有人想执掌乾坤翻云覆雨呢!

赵匡胤一收到消息,就和韩重赟、赵普等带着二十多名随从匆忙出了驿站离开了成都城,因此当蜀国兵马将驿站围起来时,也只是抓住了徐台符几个文人。

赵匡胤等人逃离,也彻底让孟昶下定了听从王昭远建议的决心。即便许多臣子劝说孟昶谨慎用兵,但是孟昶心意已决,随即蜀国兵马大动起来。而赵匡胤等人离开了成都府,过蜀道往凤州而去,只因凤翔节度使兼西南边都部署王景在此坐镇秦凤四州。

王景虽然年过六十,但是老当益壮,他早年同郭威的关系就不错,且不像郭崇威、符彦卿等人那样倚老卖老,虽然少了几分谋略,但是行军问政,都是老成持重且较为公正,故郭荣继位之后,一向加恩于他。王景本来有心上奏疏随天子北征契丹,但是想到四州之地至关重要,乃是辖制关中入川的重地,实在不能轻忽。因此心中还极其郁闷的。这日听闻赵匡胤等人求见,禀明了蜀国的异变后,王景不知道有多高兴。

“哈哈哈,好!好!老夫还愁没有仗打,这蜀国人就送上门来了!”王景大笑了一番,对赵匡胤也格外器重起来。

赵匡胤心中松快,蜀地之变,是他的也是匡义的机会!

“韩都头,你说赵匡胤如此作为,就不怕陛下怪罪?居然如此轻忽挑起了两国争端。”一灰布衣裳的汉子跟着赵匡胤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有些不解的问他的头领谢涛。

谢涛眯了眯眼道:“陛下心中如何想我不知道,只不过,这件事情到头来,若是依照他的谋划成了,陛下势必会奖赏于他……”赵匡胤此人心机果然不简单,难怪陛下要自己几人一路上跟着他呢。

西南这边的仗即将打响,而远在燕云的郭荣,早前对着有畏惧之意的诸将道:“当年晋出帝石重贵对契丹宣战,尚可取得白团卫大捷,契丹人几乎全军覆没,耶律德光也差点被生擒。之后若非是杜重威、李守贞、张彦泽几人的倒戈相向,汴梁城何故会陷落在契丹人的马蹄之下?今日我大周比之当年的石重贵时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朕也自认比之耶律璟要胜几分,尔等倒是反过来惧怕起契丹人来了?朕真是好生不解呀!”

在座的有退意的诸将还能说什么?只能燥得满脸通红羞愧不已。而张藏英等经常同契丹人敌对的将领,心中则暗自高兴着,陛下这话说得好,何止是陛下不解,就是他们这个大老爷们也不解,大周军队并不比契丹人弱,还怕他个鸟?

“末将请战!”张藏英率先掀袍跪倒。

“末将亦请战!”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以及李重进、张永德、韩通、白重赞、刘晟等纷纷出列跪倒。

其余脸红耳燥的诸将像是韩令坤、王审琦、李继勋等人在郭荣的目光扫视下,也纷纷跪倒。

“很好!刘重进,朕命令你立刻率先锋所部攻打固安城,曹翰,你随刘节帅一起作为策应边锋;李重进、韩通你二人分率所部攻打涿县,张藏英,你则率部向北阻拦向幽州靠近的契丹骑兵,至于孙行友,你即刻率部向西北方向的易州进发。至于其余诸将,明日起随我渡河,三日之内,朕要看见幽州城的墙头!”

张永德想了想道:“陛下,末将猜测契丹人或许派使者王北汉去了,是否要分派一部兵士向西以防北汉人乘虚而入?”

郭荣前世乃是派了李重进带部向西而去的,虽然李重进所部当年在井径口大败北汉军队,但那个时候的自己,早就因为病重已经不得不回转汴梁城了。

“永德所言,朕早就有所防备了,早在离汴梁之时,已经传诏令给了建雄节度使杨廷璋、昭义节度使李筠以及镇州节度使武行德三人,势必不让北汉人乘虚而入。”

众人心中这才又惊又佩,收起其他心思,只想着几日后和契丹人的大战了。

郭荣让众人散去,这才靠坐在大椅之上,有些叹息。天下之大,知他心意和抱负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此时,他脑海中想的不是明后日的大战,而是远在汴梁的周宪,内心里少有的生出了几丝倦怠之意,多了几分柔情。

天子营帐不远处,几个挂带持械的亲兵在巡视,其中有两人便是阿久同郭孝仪。他们两如今被编在了陆二虎的亲兵帐里,听闻大战在即,莫不是欢心鼓舞!天子最喜同士卒一起上阵杀敌,他们这些亲兵们也有了立功杀敌的机会。风华正茂的少年们,谁不想征战沙场一举成名?

“诶,听说了没有,陛下发了老大的火,想来那些个人不敢再提什么撤兵了。”郭孝仪撞了撞阿久的肩膀低声道。

“不是说张藏应将军、刘重进刘节帅等几人匆匆而出了么?看来是不会回撤了。”阿久眯了眯眼,他早明白了自己这个天子姐夫的性子,那些个内心胆怯之人,还真是不信邪呢!见到白重赞这个未来泰山大人的身影,阿久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惹来郭孝仪的偷笑。

秘境之结驱敌之厉

“这里是汴梁?”郭荣有瞬间的迷茫,随即他便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穿过汴梁城宽阔而笔直的街道,没有一个人看见他。

郭荣很久没有做梦了,这样清晰的梦,还是第一次。“此时的我应该是在北征契丹的途中,为何会在梦中回到了汴梁都城里?”郭荣停了片刻,往汴梁皇宫去了。当看见御坐之上的人是谁时,郭荣有些释然,居然梦到前世自己死后之事了。只因那御座之上坐的天子,乃是他前世的儿子宗训,一旁的女子乃是他病重不愈时立下的皇后小符氏。

郭荣看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像是隔着很远又像离得很近。

枢密院呈上的战报道说镇定两州有紧急军情送到,契丹人将大举入侵镇定两州时,群臣慌作一堂。不见惊慌之色的,是石守信、王审琦等人。郭荣冷笑,这所谓的入侵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赵匡胤的野心在当初自己任他为殿前都检点时已经彻底点燃了吧!

御座之上的宗训不过七岁的孩童,符氏更是一介女流,范质等人闻言都起了惊慌之心。范质为中枢首相,便欲以赵匡胤为大将出征。

郭荣看着赵匡胤故道兵少将寡,不能出战等辞,看着范质同中枢诸相不辨战报真伪,委赵匡胤以大权,可以调动全国兵马。听见他在营帐中同赵普等人的密谋,看着他黄袍加身,看着不过数日汴梁城旗头变换,看着自己的妻儿幼子零落,看着汴梁城里四处逃逸的百姓庶民,看着开封城在外族的大军之下被掳劫践踏……

三百年的秘境岁月里,郭荣只能空悲愤而已。如今再见一次,那怒火依旧是高涨的。若说他之前完全不记恨赵匡胤是不对的,他虽然很清楚乱世立幼主,必然会出乱子。但是心中不是不失望的。但是真正让他痛恨赵家兄弟的,还是他们对于外族的怀柔之策,最终受其害的是中原的百姓。

郭荣抿紧了唇,这个梦的用意何在?

“自然是让父皇您不要忘记了你此世重生的初衷了。”少年男子的嗓音突然在郭荣身后响起。

郭荣回头一看,有片刻的失神,只因这少年长着一张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少年大约十**岁年纪,一袭蓝衫布衣,但是却不掩风华。前世今生,自己的孩儿里活到这么大的,也只有宗训?

“你是宗训?”郭荣不由得问出了口。

“父皇莫非只记得宗训皇兄不成?我是宗诲。史书记载孩儿不知所踪,其实孩儿流落到了北海。”宗诲道。

郭荣随即忆起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缘何宗诲会出现?“前世今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宗诲却道:“看父皇如今的气色神情,应当是吃过不少您如今的皇后周氏秘境中的果子了。父皇曾许下三十年治理天下之宏愿,宗诲无能,求不得三十年,周氏皇后愿意以来生折换父皇你今生的寿元,也只是换来二十年与父皇你……”

郭荣听到后面的话语,却是一怔,随即脸色变道:“你是说娥皇用她的来生来换我今世的寿元?”

宗诲眉头微微一挑,道:“莫非她没有告诉父皇你?倒是个情深的女子。”

郭荣心中翻滚起巨大的波浪来,半晌没有说话。

“父皇的抱负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此生此世若不能得偿夙愿,又为何重生一世呢?家国天下,该当如何,父皇未必仔细斟酌一番才是呢。”宗诲说着朝郭荣一拜:“另,今日之会面,宗诲也算是一偿夙愿能亲见父亲你一面,以后世间便不再有宗诲其人了。如此,父皇保重!”

郭荣还待再追问,却嘴唇一动,他猛地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还睡在营帐之中的床榻上,一边的木板桌上一小灯发出昏黄的光泽。

郭荣先是看了一眼更漏,这才细细回忆起方才梦中的情景来。娥皇用来生换自己此生的寿元,自己有二十年的世间治理天下,世间再无宗诲其人。思来想去,郭荣隐隐猜到宗诲流落北海之地后,怕是有了奇异的境遇,所以才能入得自己梦来告知原委。重生的初衷,最初的夙愿?自己怎么敢忘又怎么会忘?既然死劫已过,日后的大战,朕绝不退缩分毫!摸了摸枕边的竹笛,郭荣心中又喜又痛,如今是显德五年,也就是说还有十五年的时间么?娥皇,自己居然也成了让你不幸之人了么?

虚空之中,一蓝衫女子悠然飘至,拍了拍宗诲道:“怎么,见着了父亲舍不得走啦?”

宗诲摇摇头:“当年一路颠沛流离,甚是不理解他,若是将皇位传于张永德,我是否会过得【文】这般辛苦。但是后来年【人】长方知,盖世豪杰【书】也是人,不过抱有一【屋】丝私心不过信错一人罢了。后来数百年读史书,对他愈加敬佩,也有着猜想,若是真给他三十年,这天下是否是另一番模样?”宗诲说着,眼角却流露出一股戾气,“天道不许,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苍生重还是天道贵?”

“好啦,知道你最厉害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并没有真的用周后的来生换他的寿元呢,而且他治世也不止剩下十五年吧?我又不是十殿阎罗,可没那大的本事。”女子拉着宗诲的手臂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为人之时的生父,让他过得幸福一点,我这人子也算是尽了最后一份孝心了。”宗诲说着,目光看向早出现在一边的白袍男子。

“确实算是尽了一份孝心,我也代替母亲多谢你了。”白袍男子神情温和,对着宗诲道谢后,看向蓝衫女子的目光温柔似水。

“何必言谢,当初我们协议合作,若非你说动阎君,也不会有今日一切。”宗诲脸色不大好地对着白袍男子道。

“哎呀,白使,我记得我和澜有事情要处理,我们要先走了。对了,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的好。”蓝衫龙女抢在澜(宗诲)吃醋前连忙道,随即消失了。

白袍男子箫看向郭荣,见他凝视着竹笛的神色,心中叹息这个人,确实比父亲李煜更加值得托付终身。

“世间已没有了宗诲,又岂会还有仲寓?”箫低语道,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虚空之中三人的对话,郭荣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好不容易将满心的繁杂理了理,随即披着外袍,举着灯盏又去看舆图去了。

“来人,去将驸马都尉张永德请来。”郭荣也不瞧天色已经是四更时分,径直吩咐道。

张永德睡得很熟,被亲兵叫醒后,知道是天子召唤,也不啰嗦,麻利地洗了把脸,就往郭荣的营帐去了。

“辽南京(即幽州)守将是萧思温,你可知道他的其人其事?”郭荣指着幽州城直接问道。

张永德所知并不多:“末将只知他出自契丹大族萧氏,听说平庸无能并无大才。”

郭荣颔首道:“你说得不错,萧思温出身极好,他的妻子乃是耶律德光的女儿燕国公主,他的叔叔是现在的辽国宰相萧敌鲁。而他的长女萧胡辇则是嫁给了耶律璟的弟弟太平王;次女则嫁给了耶律景的堂弟赵王。他也确实没什么才干,能够做南京留守,也是托了他的出身好之故。如今我周军携克三关之声势,幽州并不难破。”

张永德没想到皇帝知道得这般清楚,笑道:“陛下已经已胸有成竹,如今又有何可虑的呢?”

郭荣道:“萧思温不足为虑,不过,如果幽州北面真的集结了大批的契丹人,也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打发的。所以兵贵神速,一会天色一亮,朕便下令全军用饭后从水路走白沟河,快速行军至涿州的西南边,同重进所率大军会合围攻涿州!”

郭荣知道如今契丹内部纷争厉害,但是也不是人人同皇帝耶律璟那样没脑子,比如说北院大王耶律屋质,有胆气更有谋略,是契丹人中少见的能人。另有南院大王耶律挞烈,此人沉厚多智,有任重才,其部族手下多是能征善战之辈。所以半月之内若不能攻克幽州的话,之后的恶战就避不可免了。

张永德应诺,想起郭荣对石守信等人的态度,踌躇了片刻还是劝道:“李继勋、石守信等人自先帝时就在军中效力,他们反对陛下强攻幽州,也许并非是惧怕契丹人之故,陛下也不要太苛责了。毕竟大战在即,若是军心有怠,只怕会影响陛下的大计的。”

郭荣想起之前梦中这几人的行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只是当着张永德的面不好明说,好半天才道:“朕听闻刘广义的妻子符氏病逝了,永德你也应该关心关心你这心腹大将了。朕听皇后说过,彰德军节度使王饶家的三娘子,心性敦厚为人贤淑,如今正是二八芳龄,倒是和刘光义很般配呢。你不如问问他,若是愿意,这门亲事,朕替他保媒了。”

张永德有点转不过弯来,皇帝刚刚在说行军打仗以及军心稳定之事,如今怎么说起了保媒之事来了?“好,微臣一会会同他提提的。陛下您都亲自开了口,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

郭荣笑得很有深意,王饶的女儿嫁给了刘光义,那赵匡胤的第二任夫人再去找谁呢?至于李继勋和石守信等人,前世自己让他们在军坐大,确实疏忽了,今生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

天色微亮之后,雄州的百姓们发现驻扎在城外的周军悄无声息地少了大半,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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