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刘邦又问季布“季布,你也这么觉得?”
季布咳嗽了两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卫青与姜义一眼,重重地点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嗯,都说万物有灵,此话当真不假,这些猎物就赏给你们三个吧,怎么分配,你们看着办。”
刘邦哈哈大笑,他心里很清楚,这些猎物其实都是他们三个人猎杀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说是他打到的,君臣之间的一个小游戏,刘邦并不打算说破。三人齐声拜谢皇帝陛下的赏赐,一个个表情激动,好像得了宝似得,刘邦翻了翻白眼“这戏演的有点太过了吧?”
君臣几人正在一块青石上喝酒,休息,突然,一个亲从指着不远处的灌木林道:“陛下,那里好像有一头白鹿!”
刘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的确是一头白鹿,全身纯白,好像雪一样,卫青与姜义神情激动“陛下,真的是白鹿,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瑞兽啊。”
“瑞兽?”刘邦心中苦笑,一头得了白化病的鹿而已,不过能长这么大也确实不容易,季布操起手里的弓箭“陛下,末将这就为您打回来,保证不伤到皮子。”
“不可!”卫青与姜义同时阻止。
季布不解“为什么?”姜义狠狠瞪了他一眼对刘邦道:“陛下,此等瑞兽,杀之不详啊。”
刘邦嗯了一声“此物确实罕见,能活捉最好活捉,这样吧,前面是一个山谷,朕与季布会将它驱赶到那里,卫青,姜义,你俩从两侧迂回过去,牢牢堵死谷口,到那时,它插翅难逃!”
卫青与姜义对视一眼,拱手应诺。
刘邦重新上马,朝后面的亲从吆喝一声,一群人开始围堵迷了路的小白鹿。和刘邦想的一样,那头白鹿见前方有人,立刻扭头就跑,刘邦一马当先,紧紧贴在后面。
白鹿四肢修长,跑的飞快,在灌木草丛间狂奔,不一会竟不见了踪影,刘邦心中急躁,对后面的人大喊道:“分头追,仔细找找,千万别让它跑到深山里去。”
“诺!”
众人呼啦一下散开,刘邦目测了一下到山谷的距离,又御马疾驰。
皇帝在林中狩猎,玩的不亦乐乎,他不知道,此时在天牛别苑,太后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年迈的曹蛰跪坐在蒲座上,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好久,太后冷眼看着他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曹蛰叹息一声,用极度疲惫的语气道:“婕姝,放过曹家吧?”
太后眼睛睁大了眼睛,过了半晌,她莞尔笑道:“你是真老糊涂了吗?今时不同往日,想要求情,你也应该去找皇帝才对。”
“决定权在陛下,根源却在你这里。”
太后怒道:“哼,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向皇帝求情?”曹蛰没有说话,犹如默认一般。
“迟了,季儿如今大权在握,他不会听我的。”
“陛下会听的,为了他,你不惜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凭借这份恩情,陛无论如何都会答应。”
太后脸色一滞,随后面容冰冷的几欲凝霜“假如母亲在天之灵,看到你的厚颜无耻,她会怎么想?”
曹蛰的脸上的皱纹剧烈抽动,他沉声道:“亏欠你还有你娘的,我唯有来世做牛做马补偿,可曹家不能毁。婕姝,无论你有多么恨为父,恨这个家,但有一点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我是你的父亲,你身上流着曹家的血脉。”
太后的眼神冷的让人害怕,恨到灵魂深处,语言太过苍白。
曹蛰仰头长叹,眼角渗出两抹浑浊的泪水“我自认为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原谅,为父今日来,是乞求你,放过曹家。”他吃力地站起来,整理衣冠,随后双膝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依旧不为所动,她的语气平淡“二十七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我亲眼见到,你将母亲送给了河南郑家的家主,供他作乐,母亲为了我忍辱负重,你却将之称其为‘风雅’。
二十五年前,母亲得了病,你怕她染上了瘟疫,所以任凭大娘将其关在猪圈,不许任何人接近,我本以为看不到她了,可怜上苍保佑,母亲没有死。
那年秋天,家中失窃,二娘的一支簪子不翼而飞,所有人都说是母亲偷的,严刑拷打,断了一条腿,你还是不闻不问,因为你是朝廷重臣,需要关心的是国家大事,一个连小妾都比不上的奴婢,又怎能入您的眼呢?
后来,家里所有人都防着我们,因为母亲是贼,她生的孩子也是贼,别人打我骂我,****我,便都是应该的了,至于我们娘俩的感受,你可曾过问半句?
二十年前,邓家那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公子要纳我为小妾,你明知道我已有心上人,还是答应了婚事,为了让我死心,你让蔺公子身败名裂,母亲跪了一天一夜,苦苦哀求,你扇了她三记耳光,说她一个贱婢懂什么。
十九年前,宫中选秀,先帝看上了我,为了家族利益,你将我过继到大娘身下,从此之后,母亲一无所有,等我进宫,母亲病逝,她是怎么死的?”
曹蛰嘴角蠕动“她伤心过度。。。”说刚出口就被太后厉声打断“够了,你真的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
太后露出一抹嘲弄地笑容“无论她是怎么死的,都无所谓了,我已长大成人,贵为皇妃,母亲的使命已经完成,这个世界,恐怕再无她留恋的了吧?”
“你母亲,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当然,因为她成就了我,我就是她的全部,你知道,孤为什么没有动家里的那些人吗?”
曹蛰面露惊恐,他颤抖着嘴唇指着太后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为了成就季儿,他是我的全部,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没有祭品怎么能行?
曹家,邓家,郑家,这些传承百年,所谓的名门望族,就是我送给季儿的第一个祭品,你觉得如何呀?”
太后少女一样的笑着,曹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不可以,陛下不能这么做,我曹家可以倒,但绝不可以灭绝。”
“已经太晚了,我相信,你们留下的那些香火,用不了多久,都会在刑场相见。”
“不可以,不可以。”曹蛰仿佛一个精神病人,自言自语着出了殿门。
。。。
刘邦终于看见了那只白鹿,它的小腿被荆棘割破正在流血,已经丧失了继续逃跑的能力。
“小样,再逃啊?”
他狞笑着往草丛走去,就在伸出魔手的一刻,一阵风吹过,身后的马儿突然不安的嘶鸣起来,刘邦心中陡然间生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吼!”
震耳欲聋的虎啸,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从林中缓缓走出,它抖动着身上的皮毛,十分蔑视地看着刘邦这条九天真龙,犹如看一条死狗。
“希津津!”
战马很不讲义气地跑了,只留下肝胆欲裂的刘邦在瑟瑟发抖,他已经顾不上那头可怜的白鹿了“救驾,救驾!”好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在一头野生老虎面前,徒步逃跑是愚蠢的,最理智的办法就是呼救。
老虎可能是嫌刘邦聒噪,后肢一扬就朝他扑了过来。
刘邦连尖叫都没发出,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意识停留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竟然是老虎貌似不吃死人。
(本章完)
第121章 闹剧与造反()
人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出生伊始,我们就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当我们开始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后,每时每刻都需要面临疾病,猛兽,天灾,人祸,任何一个小小的意外都会让我们死去。
生命,是如此的珍贵。
这是刘邦睁开眼睛,脑中所想到的第一件事。
周围有很多人,待视线逐渐清晰,他的记忆开始回归,卫青,姜义,季布,还有众多面熟的亲卫,守在旁边。
看到皇帝陛下醒来,几人差点没掉出眼泪,“陛下。。。陛下。。。”刘邦张开嘴唇费劲道:“谁救了朕,那只老虎呢?”几人面面相觑,姜义轻声问道:“陛下,您说什么?老虎,哪来的老虎?”
“没有老虎?”
刘邦茫然地翻起身,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草棚里,外面很安静,能清晰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刘邦心中疑惑,他明明记得当时有一只猛虎扑向他,随后就人事不省,怎么到头来没有老虎?
卫青对季布耳语了几句,后者出了草棚,很快就带回来一个人,那是一个花须老者,身着布衣,面目慈祥,他看到刘邦起身,鞠躬行礼道:“陛下,您刚刚清醒,余毒未清,最好还是不要说话了。”
“余毒?朕中毒了?”刘邦看着身边的几人,想要一个解释,姜义拱手道:“陛下,是这么回事。。。”
听他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刘邦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碰到猛虎,而是莫名其妙从马上摔下来,晕倒了。
正在他们着急,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卫青突然想起了在林中采药的老郎中,于是立刻将他请来为刘邦瞧病,这一瞧不要紧,老郎中竟然说刘邦中了毒,而且是很严重的毒,需要立刻救治。
情况危急,卫青只得同意,施过针,服了药之后,刘邦这才醒过来。“原来如此!”刘邦朝卫青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带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草棚里,只留下他与老郎中。
刘邦不太相信,别人有机会能对自己下毒。他的饮食每次都有人试吃,如果有毒,早就被发现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况且,刘邦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也从未吃过别人送来的东西。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确中毒了,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这事必须问个清楚。
刘邦先是向老郎中行礼致谢“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刘邦永世不忘,待回京后,必有厚赏相赠。”随后他又问:“朕究竟中了何毒?为何朕一直不知?”
老郎中摆手,叹息道:“陛下严重了,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老朽焉敢居功?陛下所中之毒名为‘雷蛊窃阳’又叫‘雷蛊毒’。中了,不会立刻就发作,而是会在体内潜伏。待毒素积攒到一定程度,才会显现。
之所以称之为‘雷蛊窃阳’是因为这种毒进入体内,会损害人的肾脏,窃取元阳。毒发的主要症状是,出现幻觉,久而久之,人会变得极度狂躁,嗜血,直至最后满身长满浓疮而亡。
这种毒即便是在蛊毒横行的南诏苗疆都被列外禁忌,老朽本以为早已失传,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人懂。”
虽然还是不明白这种毒究竟是什么,不过原理他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破坏肾功能,人造尿毒症。想起前世那些尿毒症患者的悲惨遭遇,刘邦如坠冰窟。他想不通,究竟会是谁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自己。
“这么说,朕已经没救了是吗?”
老郎中摇摇头“老朽刚为陛下把脉,发现您虽中毒不浅,但还没到威胁性命的程度。”
刘邦茫然地看着他。
老郎中继续解释道:“大喜伤心,过悲伤肺,怒极伤肝,忧极伤脾,恐极伤肾,陛下今日狩猎,误把巨石当做猛虎,恐惧之下,牵动了肾脏里的毒素,这才出现幻觉。
老朽已为陛下针灸,疏通血脉,又给您服了保心丹,病情已得到控制,只要您好生休养,按时服用解毒药物,性命无忧。”
“请先生垂怜!”刘邦听他这样说,大喜过望,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只是有得尿毒症的迹象,还有的治?他要死死地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所以姿态放的很低。
然而,老郎中依旧愁容不减,他低声道:“陛下,您虽然可以保住性命,可是。。。”
“朕不死就已是万幸,又何敢奢求毫发无损呢?老先生但说无妨,朕有心理准备。”
“陛下,您可能无法再续子嗣。”
“啥?”
刘邦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朕做不成男人了?怪不得,最近一直都没什么近女色的心思,早上起来,也没有了以往的那些冲动,老子堂堂皇帝要变成太监了?”
“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吗?”老郎中见刘邦失魂落魄出言安慰道:“陛下,如果调养得当,还是有可能的,只是在治疗期间,您得远离女色。”
刘邦大怒“都他娘的成太监了,还远离女色。。。”转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老郎中说的是,肾功能减弱,精子质量可能会受到影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过性生活,
刘邦咬牙切齿,他现在很想掐死这老头。强忍着心中的怨气,他问道:“老先生,朕为何会中这种毒而毫不自知呢?难不成,这种毒无形无味,只要触碰,或者吸入就会中毒?”
“病从口入,世间大部分的毒药都是吃下去的,况且,哪有无色无味的毒?只要是毒就一定会有味道,只是混在饭菜,酒水中,剂量少,一般察觉不到罢了。”
“这么说,我吃的每一顿饭,里面都添加了慢性毒药?”刘邦遍体生寒,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他很难接受的可能性,“为什么?”他心中问道。
拜谢了老郎中,刘邦让卫青带着他一同进宫,负责自己的治疗,老郎中没有意见,事实上,自打他决定救刘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
出了山林,刘邦让王忠准备马车,又让卫青,姜义带上五百亲卫,快速返回金陵,不要惊动任何人。
快马加鞭,三个时辰的路,只用了一个时辰,回到养心殿,刘邦立刻让禁军包围了御膳监与太医院。
御膳监监正田不叔被押到养心殿,刘邦只问了他一句话“朕的饮食,平日里都是由谁来负责的?”
田不叔被吓的魂不附体,哆嗦道:“是玉萍大主管。”
听到这个回答,刘邦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荡然无存——太后还是没打算放过他,之所以在琅琊亭没有动手,是因为她还有后手,‘雷蛊毒’就是她的后手。
刘邦朝卫青摆了摆手,田不叔就被捂上了口鼻被脱出殿外,他活不成了,御膳监所有和此事有关联的人,包括他们的家族从今天起,会彻彻底底地人间蒸发。
被带到养心殿的还有太医院首席,刘方,刘邦同样只问了他一句话“你知道‘雷蛊毒’吗?”
看刘方惨白的脸,刘邦就明白,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也是,就算他不知道‘雷蛊毒’的存在,堂堂宫廷御医难道连刘邦脉象不对都察觉不到吗?
刘邦痛苦地坐在养心殿内,胡思乱想着,王忠将他从恍惚中唤醒,魏鞅送来了密报,与之同来的还有段固的密信。
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种种迹象表明,曹家联合,邓,郑,蔡,顾。。。整整十七家大族意欲谋反。刘邦很奇怪,也很不屑,为什么造反都这么大张旗鼓,弄的人人皆知?
刘邦给两人去了密信,告诉他们,不要管,并且放出消息,皇帝在山中狩猎,遭遇猛虎,情况堪忧,现如今在宫中抢救。
与此同时,刘邦又密令姜义,火速调留在城里的五千精卒进宫埋伏,又让卫青去给天牛山驻扎的禁军,河西军传旨返回。
他准备导演一出‘逼宫’的大戏。
想必,现在天牛山上已经察觉到有些不正常了吧?刘邦看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心中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