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挺胸,收腹,站如松。那表情有多骄傲就有多骄傲。尽管她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站在这里,而是借了别人的光。若是此刻凌离不在她身边,那么她也得跟楦姐儿一样跪在地上。
周雅楠顿时觉得自己强迫凌离过来走一趟,真是太机智了。
等楦姐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需要行跪拜之礼的人,脸上顿时不好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里地位最低下的人。她原以为,无论其他人如何逆天,周雅楠总是跟她一样的。如果她要跪,那么周雅楠也肯定是要跪的。若是有人跟她共担,她也不会觉得这种礼数有何不妥。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受了折辱,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内心熊熊燃烧。
楦姐儿拿指甲掐自己的手心,一边安慰自己,这种情况总归是暂时的。她现在站得越低,是为了有一天她会站在比这些人更高的位置上。到时候,一切风高云淡,她忆苦思甜,而其他的人,只得用仰视的眼神看着她,而永远不能再超越她。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出现这样尴尬的场景,白娘娘宣称巫堂的长老们要么在闭生死关,要么不在此地。因此,也没有出现辈分大到需要楦姐儿磕头的家伙。可是后来周雅楠对楦姐儿说,巫堂的任何一个长老,见了凌离都只能站着说话,而不能坐下来。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不愿意折了自己的面子,又让巫堂蒙受委屈,因此干脆假装自己修炼很忙,没空见客。
周雅楠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自然一阵无语。她把这些告诉楦姐儿,也只当作一些好玩的事情——她自己是一万个不信的。可是楦姐儿,却认定周雅楠在炫耀。好像周雅楠找了一个超级厉害的男人,从此天天给她喂狗粮,夸大她享受的特权,以此衬出楦姐儿的穷困人生。
本来两个姐妹就不是在一起长大,自然会有一些疏离,而如今又渐渐离了心——主要还是因为楦姐儿小心眼儿,想太多了。周雅楠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傻呵呵的,一点不在意楦姐儿的几次臭脸,只把楦姐儿当自己的好妹妹。
而让楦姐儿舒了一口气的是,白娘娘很快就提出要带她去解除身上的禁术。她终于可以离开聒噪的周雅楠了。这让她万分庆幸。
可是周雅楠讨厌的声音又在他们身后响起了:“诶,我身上也有禁术诶!娘娘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也带我去解除禁术呢?”
楦姐儿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大姐姐,您当着你那金龙快婿的面这么说,不就是不容白娘娘拒绝么?
她看见白娘娘明显有一点迟疑,终于松口了:“那好吧!”
她原来朝某一个方向走的,又折去另一个方向,脸上堆起笑道:“跟我来。”
周雅楠这才大大方方地挽了楦姐儿的手,向她使了一个脸色。
楦姐儿深思极恐。
她注意到白娘娘的迟疑,这才猛然发现,周雅楠若是不跟着过来,她很显然又被白娘娘摆了一谱。
鬼知道她刚才领她去那个方向是想做什么。
楦姐儿体质虚弱,即使仲夏也是手脚冰凉,如今被周雅楠的手握住,忽然有一些复杂的感觉。
她悄悄地把方才一些对周雅楠的怀疑和恶意揣测去了几分,她不该这样怀疑自己的亲姐姐的。
周雅楠可是为了她,不惜以身试险的。
她本是不需要跟着白娘娘的。
可是,为了这一个不听话也不体贴的妹妹,她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这无论如何,都让楦姐儿大为感动。
她的那颗千年冰封的心似乎化了一点。
可是,她很快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白娘娘身上了。
这个老巫婆,居然还敢耍她!
她若是不报此仇,她就不信周!
好吧!她承认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姓氏。(。)
第五十九章 返童()
而楦姐儿这种人呢,虽然行为角色似乎跟他们不一样,可是本质是一样的。
就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禁术,而拜白娘娘为师。
尽管白娘娘收她为徒弟,本身也没有怀任何好意,然而世俗对于徒弟和师父的评价标准是不一样的
这也好比,老子打死儿子,虽然应当受到谴责,可是大家只会认为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总比儿子打死老子受到的批判要好得多了。
儿子打死老子,那是跟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叫板。所有人都得出来站队,大肆议论这件事情是不好的,然后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尽量压下去。
要不然,人人都会效仿之,人人都打死自己的老子。那么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对于始作俑者的惩罚强度,必须达到后来的所有人都不敢再犯类似的毛病,方才可以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可以想象,如果东窗事发,楦姐儿本人会受到巫堂怎样的处罚。
白娘娘看穿了这一切,可是她就是不说,且用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楦姐儿,就好像一只蜘蛛冷眼看一只撞在蛛网上的、可怜的、挣扎的虫子。
她相信周雅楠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她自然会偏帮自己的妹妹。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楦姐儿不听师命,已经是很严重的错误。她往后有的是小鞋给她穿。而且有了这件事情以后,她可以保证巫堂里没有人愿意跟楦姐儿说话。
任何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都不会愿意跟一个道德有失的人在一起,免得别人说他们同流合污。
那么,楦姐儿在巫堂便是彻底被孤立的存在,这样的结果,白娘娘很满意。
可是周雅楠作为楦姐儿的姐姐,她总是会站在自己的妹子这边的。
她果然帮腔了:“啊的确如此。这几天赶路赶得累,楦姐儿还是小孩子,一时贪睡也是有的。娘娘,您甭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当白娘娘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少女的时候,她最讨厌的一句话,便是“甭跟小孩子计较”。
因为这世界上的熊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每一个熊孩子,都有一个熊家长,各种狗血剧情简直防不胜防。
比如说被小半天的表妹之类抢走首饰和未婚夫之类啦这种事情是经常发生的。而且每次都有大人苦口婆心地对她说:“某某比你小,你得让着她云云。”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白娘娘一定会狠狠把鞋子脱下来,丢在那些胡说八道的大人脸上。
还小孩子呢!装嫩也没有这么装的。小孩子懂得耍心眼算计别人?若不是她从小自行学会一些巫术,恐怕她早就被整死了。
白娘娘甚至想,虽然她心狠手辣,甚至于杀死自己的同胞姐妹,可她本质还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是她那些坏心眼的表姐表妹“教”会她算计之类。当一个人被人算计算太多次的时候,再怎么纯良的少女也变成老司机了。
事隔多年以后,当白娘娘又听到“甭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白娘娘脱下了鞋子,狠狠地丢到了周雅楠的脸上:“傻x!”
说完这句以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很早以前就想象自己在那些傻瓜似的大人说出“别跟小孩计较”的时候,把鞋子丢在他们脸上。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而距离她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甲子。
她隐隐有一些委屈。即使自己已经贵为巫堂之主,可是当她回想起那些年的苦楚,还是会觉得很伤心。
周雅楠是不可能被鞋砸到的。就好像她永远不会被白娘娘攻击受伤一样。周雅楠的脸上有凌离的吻的印记,寻常鬼怪根本不敢近她的身。而这种印记有一些特殊的功能,周雅楠最近知晓的一项,便是守护。
像菜叶子、破鞋子、臭鸡蛋之类的东西,一旦丢到周雅楠身上,便会触发保护罩,甚至还会试情况反弹。
像白娘娘,当她沉浸在报仇雪恨的喜悦中时,便被自己的鞋子击中了鼻子。
她尖叫一声,听到周雅楠似是叹了一口气,像是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说教:“娘娘,您不喜欢被鞋子砸脸,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鞋子砸别人呢?您把鞋子朝我脸上丢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人用鞋子砸你么?”
“凡是可能用鞋子砸我的人,都死了。”白娘娘看清了周雅楠脸上的印记。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倒霉,没看清楚就砸了人,被回砸完全就是活该。她只得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鼻子,没好气道。
“可是我也想用鞋子砸你诶!你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楦姐儿开启了怼人模式。
“我告诉你,你刚才这句要是被巫堂别的人听见,执法队就可以送你去水牢待着,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你信不信?”
楦姐儿因为有姐姐护住她,因此有恃无恐,只是吐了吐舌头,半真半假道:“哎我有些后悔了呢!原来你们巫堂的师父,都不把自己的徒弟当人看啊!”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白娘娘冷冷道:“我昨天跟你说得很明白了那些叛出巫堂的人是什么下场。你最好连那样的念头都不要有。”
她连连恐吓,又故意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对楦姐儿说:“我告诉你,我对徒弟还算好的。那些专门研制毒药解药的长老,缺药人的时候,就拿徒弟练手。可就是这样,那些倒霉蛋,也不敢放一个屁。”
她那种话里有话的目光让楦姐儿再次受到了惊吓。
其实她之前一次并不是因为白娘娘的话,而是因为她发现,若是周雅楠不自说自话地跟过来,她的一双眼睛就要报废了。
不,首先,白娘娘根本就不会带她到这里来。那么等待楦姐儿的,就可能是某一个孤魂野鬼,急着要用她的身子。而一旦白娘娘的算计成功以后,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楦姐儿这人了。她的**依然存在,可是她的灵魂就湮灭了。
所以,不管楦姐儿心里愿意不愿意承认,周雅楠又救了她一次。不管她心里愿意不愿意,都得领她这个情。(。)
第六十章 小仇得报()
如今白娘娘恐吓楦姐儿,周雅楠自然是不依的。
她直接威胁白娘娘:“娘娘,我相信,您于巫药一道完全不通,想必是用不上‘药人’的吧!”
白娘娘虽然对周雅楠很客气,可是到底是看在凌离的份上。她自然不喜欢被人威胁。脸色冷了下来,表情也不好看了:“这可就难说了。”
说时迟那时快,周雅楠掐了一个精妙无比的手势,白娘娘脚底下的植物忽然发疯似的生长起来。在白娘娘反应过来之前,便把她一整个人包裹其中。尽管那种植物看起来很是无害—其实,那是巫堂种植的某一种观赏类,柔柔弱弱的枝轻轻用手一扯便能扯断,可是白娘娘身上爬过成千上万根“纤细”的枝条,像是包粽子一样,将白娘娘整个人包了起来。使她完全透不过气来了。
不过白娘娘自然有龟息之法,捆粽子**伤及不了她的根本,只不过让她难受一些罢了。
这龟息**自然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只不过,白娘娘屏气的时间,足够让她破开粽子逃出来了。
当然,若是周雅楠跟白娘娘打斗,自然不会只设一层机关那样简单。
白娘娘脱身出来的时间,也足够让周雅楠把“大粽子”丢进水里了。
如今白娘娘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可是周雅楠和楦姐儿的耳边同时响起白娘娘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在巫堂攻击我,是不是找死?”她这是用了巫法中的传音**。
“当然不是了。”周雅楠抢先用无辜的语气说道:“我们自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想,我们最好还是把这件事情当作一场友好的切磋活动比较好。”
“要不然呢?你别以为你有人帮你,我就不敢动你。”白娘娘虽然不能说话,可是语气强硬,可是她这样强调,反而显得她心虚。要不然,她就应该用事实说话:直接把巫堂的人叫来,好好治周氏姐妹的罪。
或者直截了当下令把他们杀死。
“这里是巫堂。只可惜,我啊,还未必把一个小小的巫堂放在眼里不过呢”
白娘娘的怒吼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对你客气,完全看在那位大人的份上。要不然,你这种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周雅楠不跟她废话,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小段荆棘,用手搓了几下。很神奇的是,那荆棘忽然灵活地摆动起来,看起来活像一条绿色的小蛇,不紧不慢地穿过粽子屏障,进去了。
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
当楦姐儿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忽然包裹白娘娘的那个人形粽子剧烈地晃动起来。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楦姐儿忽然心生恐惧,她用探寻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周雅楠会意,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只不过是迷你版的荆棘钻到她的腹腔里面去罢了。”
看见楦姐儿硬生生打了一个寒战,补充了一句:“干嘛?又不是虫子。”
楦姐儿想象了一下那种可怖的场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她又忽然想到,既然虫子那样可怕,为什么她不改行去练虫子呢?
想象一下,自己一手驱使成千上万的虫子,一时间就好像乌云一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敌人闻风丧胆
还是算了,因为她自己也很讨厌虫子。
不过,如果有机会认识雨泽平所说的那一位驱虫前辈,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她现在觉得周雅楠越来越令她看不懂了。
先是露了一手不俗的驱鬼用鬼之术,让她这个钻研巫术的家伙都为之感到惊艳,如今,她又表现出驱使植物的不凡力量。
这女人太可怕了。
她开始相信,周雅楠能够站在那样强大的男人身边,这本身便是对她实力的一种肯定。
其实用常理想想,也知道那种男人并不像是会被皮相轻易迷惑的那种为什么自己以前总觉得自己姐姐使了媚术,才能得到这样的男人呢?
大概,是因为妒忌吧!
唉,这真是一种不好的情绪啊!这蒙蔽了周雅楦的眼睛,使她变成目光短浅而又惹人生厌的女子
好在她及时发现了错误,并且下定决心要改正。
白娘娘挣扎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楦姐儿又一次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周雅楠,只见她无辜地摇了摇头。
想必,按照周雅楠的性子,绝对不会是她心软,让虫子停下来的。
而是白娘娘昏过去了。
楦姐儿跳起来,朝周雅楠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眼前正是把白娘娘干掉的好时机。
“唉,这样是不行的。”周雅楠悄声对楦姐儿说:“其实如果我们把鬼物形态的娄望舒带在身边,她便可以夺舍这女人的躯壳。虽然那样也有很多弊端反正,我们在巫堂光明正大地杀他们名义上的之子,是绝对不太明智的事情。”
楦姐儿下意识地想到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
是啊,即使他们这些人得以全身而退,巫堂的势力无孔不入,一定会追杀她的亲朋好友。到时候,张氏就别想再过一天安定的日子了。
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既然不能把白娘娘干掉,那就只好把她赶紧救起来了。
楦姐儿的情绪并没有太沮丧。实际上,如果白娘娘是窒息而死的死法,虽然会让楦姐儿感觉心中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到底不是她自己亲手报仇。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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