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女孩子一直都是十分客气的,这次却把脸板了:“我们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周雅楠不希望卜娥郡主误会她什么,便笑着把事情原委说给她听。
“我说嘛,你这张狗嘴里怎么吐得出象牙来呢?”
夏至不想同她拌嘴,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这便鼓励了卜娥继续说下去。
“只有嘴唇薄的人才会说话刻薄。你的嘴巴那么厚,怎么说话就那么难听呢?”
她把双肘撑在周雅楠的桌子上,拿小拇指的指甲剔自己的眉毛,可怜兮兮地看着夏至:“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她以为夏至很喜欢她说他坏话。
卜娥的示弱并没有打动夏至,他仍是眯眼看卜娥,似笑非笑。
周雅楠看不下去,把卜娥拉到一边去说话。
“你喜欢夏至,怎么可以这么跟他说话呢?”
卜娥把一张如似玉的脸蛋沉下来了:“谁说我喜欢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夏至啊。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长得那么丑!”卜娥激动地比划着双手。
这成功打断了周雅楠的思路。
她本来告诉她一些刷好感度的方法。结果发现这些方法,卜娥是用不上的。她甚至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夏至。这叫周雅楠怎么说服她听自己的呢?
“我不管你这句话是真是假。反正,你要是喜欢一个人,最好不要说他坏话。”
“但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处,不应该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吗?”卜娥有一双水盈盈的吊梢眼,她笑或是嗔时,眼角直插到鬓发里去。
“最多人家不喜欢你呗!”周雅楠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卜娥。
“我情愿他不喜欢我,也不要他喜欢不真实的我。”
周雅楠深吸一口气:“当然喽,这是你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能轻易评价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你只要将来不会感到后悔就好。”
倘若他跟别的女孩子成双入对,不知道她有何想法。
“你也太小瞧我了。”
“要是他喜欢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我才会后悔。”
周雅楠笑了笑,便回去了。
她能听到卜娥和别的女孩子说话时,爽朗的大笑。
卜娥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把自己对爱情的信仰,看得比和夏至在一起更加重要一些。
这样的女孩子,无论是谁,都只会祝福她,可以找到那个一开始就对的人。
第三十四章 手谈()
周雅楠回到位子上,看见夏至正和另几个熊孩子拿叶子牌玩炸金。
他们拿一两银子作一局赌注,赢的人便大呼小叫,差点就要像大猩猩那样捶胸怒吼了。
夏至的手气却是很不顺,他输得眼睛都红了。
周雅楠轻轻咳了一声。
那些人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也不分辨,乖乖地把叶子牌交出来了。
开玩笑,督导不在,便行赌博之事,这如何说得过去?
至于他们的赌资,周雅楠却是不好没收,仍是按照各人赢的拿钱。
虽然赌具被周雅楠没收了,那些熊孩子回去的时候,仍不忘记奚落夏至:“夏赌神今天手气可真背。您今天赢过一盘吗?”往日,夏至有赌神的名号,十盘里总能赢个七八盘。那些熊孩子可是被他虐残了。如今,他虎落平阳,他们怎么可能不踩他。
另一个一拳捶在他的背上,笑嘻嘻道:“人家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嘛!是我,我也愿意沉浸在妹子的温柔乡里啊。”
夏至涨红了脸,粗着脖子分辩道:“我今天明明赢了一盘!”哪里像他们说的那样,一盘也没有赢过。
回答他的只有一串夸张的大笑。
夏至觉得都是卜娥惹出来的事情,恨恨地瞪了她的空座位一眼。
这时先生进来了。他今天特地打扮过,那衣服像是从箱子底里翻出来的,上面都有一些压痕。
她凑到夏至耳边,小声问他:“先生今天疯魔了不成?”她上次亲眼看见先生捉了两三次虱子,也不知道他几天没洗澡了。
夏至悄声说:“你也真是把我当作百事通了,这我如何知道呢?”
“他是不是看上了哪一个小姑娘?”
夏至嗤之以鼻:“谁要是被他看上,才真是倒霉事呢!”
周雅楠很想说,谁要是看上你,那才是真的倒霉呢!她到底把这句不中听的话憋住了。
“不过,说实话,若是先生真的喜欢这里的女孩子。他若是不想死,最好把他的心思好好掩住了。”
这里女孩子背后的家族,随便出来一个,都可以用一百种以上的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先生也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才子佳人的故事,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唉,那真是奇怪”周雅楠没了八卦的心思,趴在桌子上,以手握拳,将下巴抵在拳头上。
她看着夏至拿出一张平时写大字的纸,折出几道痕来,拿起一支笔,竟是左手同右手玩起五子棋来。
若是黑子,便点一个墨点,若是白子,便打一个圈。
周雅楠无心听先生讲课,便专心看夏至下棋。
他下得飞快,往往她还没有想清楚某一步的用意时,便分出胜负了。
于是,她扯他的衣服:“麻烦你下得慢一点好吗?”
夏至没有答应她,反而邀请她同他对弈。
周雅楠感到不好意思:“我下得不好”她觉得自己要是太早输掉,可不是辜负夏至辛辛苦苦折纸?这纸又不是很好,怕是把手尖磨破了。
回答她的是夏至恳求的眼神。她一向是一个心软的人,只好答应了。
第一局,才走了十几步,周雅楠便输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张纸上的大片留白,好像是一张狞笑的大脸,嘲笑着她的愚蠢。
接下来的十局也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实际上,夏至折纸用的时间可能要远远多于他们实际下棋的时间。
周雅楠输得昏天黑地。每次一局终了,夏至便像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张纸,迅速折成一个棋盘的样子,微笑着邀请周雅楠再来一局。
周雅楠是硬着头皮上阵。她又是一个不服输的主。哪怕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仍是和夏至对战。她不愿意在下棋速度上占夏至便宜,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
他赢得多了,逐渐又变回之前风淡云清,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只专心折纸,落笔,好像小小一张棋盘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刚才赌输被取笑的不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终于,当地上堆了厚厚一沓纸的时候,夏至丢下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斜睨周雅楠:“这样玩好没意思,你都没用心下。”
周雅楠欲哭无泪:“我明明很认真地在下棋。”有你这样说风凉话的嘛?
她烦恼地抓自己的头皮:“再来一盘!”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夏至笑眯眯道:“你的棋瘾倒是不小。”
他蛊惑道:“其实,我可以教你玩更好玩的东西。比如说,我们刚才玩的炸金。”
“你下棋输了,是因为你棋艺不如我,这是没有办法的,而炸金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完全靠运气。你想不想赢我?”
周雅楠之前还犹豫,听到了最后一句,全身的鸡血都点燃了,干脆利落地说:“好!你教我。”
她也看出自己于棋艺上想胜过夏至,可能这辈子都别想了。
她把没收来的叶子牌拿了出来。夏至把一本书竖起来挡住先生的视线。用手分别摸三张牌,放在左边的算他的,右边的是周雅楠的牌。然后翻牌定胜负。
这回有输有赢。两人一直玩到先生讲课结束,先生向他们走过来为止。
夏至认为先生铁定是看到他们在玩牌,如今是秋后算账。
他自知理亏,便低了头,打算接受一顿狂风暴雨的洗礼。
然而先生却是越过他去,恭恭敬敬地向周雅楠行礼,问她:“小生今天的课上得可好?”
周雅楠感到十分尴尬,刚才先生讲课,她一个字未听好不好!她能作何评价?简直开玩笑。
她假作一副赞许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啊,先生讲得极好,只是课上气氛不太活跃。哈!哈!”
夏至简直笑到喷饭。气氛不太活跃,她是觉得应该让学生都去打牌,这样才能让气氛更活跃一些吗?
先生重新行礼:“小生受教。”
他自从知道周雅楠是他的上峰以后,只以为周雅楠时时刻刻要盯他的错,讲课根本不敢往她的方向看。自然不知道周侍中居然在玩炸金。
周雅楠自然知道自己欺骗了这个老实人,心里到底觉得过意不去。不过她又想了想,觉得先生似乎多了一些圆滑的感觉,便让他走了。也不再在意这件事情。
夏至随意把纸棋盘丢在了纸篓子里。
他所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后,从某一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人。
她走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弯腰在废纸堆里扒拉着什么,忽然找到了什么,喜滋滋地捧在怀里,如获至宝。
她是卜娥郡主。
第三十五章 机锋()
周雅楠看见卉珍在走廊上立着,见到她,赶紧迎上来。虽然她脸上颇有焦急之色,规矩却是一丝不错。卉珍果然是个稳妥的丫头。
“侍中,怕是赶不上回家吃中饭了。那马早上还是好好的,谁知道车夫刚才去套车时,发现马拉稀了,站不起来,更别说拉车了。”
“怎么现在才发现。”周雅楠听完便是把脸一沉。车夫也太惫懒了。这看车的活,就算不要求时时刻刻盯着马儿车儿,也得半个时辰照看一次。如今被人钻了空子!
幸亏这里是宫中,也算是她的大本营之一了,若是去别人府上做客,结果丢了车轮,或是惊了马,那还了得!
卉珍看见周雅楠脸色不好看,很有眼色地闭了嘴。
周雅楠也不好再说卉珍什么。毕竟车夫是周府的,并不是从宫里出来的。卉珍倒是有品级在身的宫女。
她冷冷说:“回启祥宫。”
她不知道使坏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意图是什么。比较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周雅楠不能愉快地回周府用午膳了。
可是他以为这样便能饿着周雅楠吗?太天真了,她可是在六宫中有自己宫殿的人!怎么会被轻易算计到。
卉珍便叫一个小太监吩咐启祥宫的宫人摆饭,自己扶了主子的手,慢慢在刚下了雨的青板路上走。
周雅楠拧着眉毛道:“这车夫也确实可恶。也不必问他话,直接打一顿,撵出去便是了。”
卉珍倒是叹了一口气:“侍中,您不能怪车夫。这宫里的诡计防不胜防,谁也不能次次躲了去。”
“噢,若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更何况,我也没有刻意要他的性命,只是将他撵出去而已。”
“您这又是何苦呢?”卉珍还想再劝,看到周雅楠向她轻轻摆了摆手。她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升平公主,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罪魁祸首过来了。
升平公主倒是才看见周雅楠的样子,很亲切地对她说:“楠丫头,今天有空,来宫里走走?”
周雅楠很想说,谁会像你一样,把紫禁城当作自家的后园,有空出来走一走?
再说,我和你有那么熟吗?
她一边翻白眼,一边向升平公主福了一福。
周雅楠根本不想假装和升平公主关系很好的样子。以她的权势与地位,已经不需要刻意讨好那些她不喜欢的人。
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在钻营取巧上下功夫。不需要在意人际关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真才实学之辈,另一种是上位者。
当然喽,上位者自然不喜欢看到恃才傲物之人,也不喜欢他们的权威受到质疑。因此但凡惊才艳艳之人,多半会遭到恶意打压。
这也是通病了。
周雅楠厌恶张府,是因为她知道,张府和周府是皇上和太后特地拎出来对立的。要是他们两府人家抱成团,那他们才会夜不能寐。
因为两府的“深仇大恨”始终不能被化解,周雅楠完全没有必要友善对待升平公主。这跟锦衣夜行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升平长公主顺着杆子往上爬,邀请她一起用午膳。那她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若是答应,那么长公主会在她喝的茶水里下一点料,让她中一种慢性隐毒,或者是这辈子再也生不了孩子。
若是不答应,众人便会说她乔张做致,虚伪成性。与其背上这样一个骂名,还不如一开始便撕破脸呢!
“长公主,几天没见,您还是这么雍容大方。”周雅楠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父亲最近说,他可想你了呢!”
升平长公主任是脸上功夫了得,嘴角也是不经意地抽了抽。
周雅楠不仅无中生有,说她和周仁有一腿,还诅咒她早点死掉。
“你这孩子,真是的”升平长公主用些言语把尴尬敷衍过去,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果然邀请周雅楠去用膳。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周雅楠老老实实地说道。
升平公主的脸完完全全沉了下来。
升平长公主不适合走纯良道路。实际上,她也就是在那天周氏姐妹带着香姨娘大闹公主府的时候,初试示弱,结果发现自己的丈夫这些天对自己温柔了许多,偶尔也说一些柔软的话。
她觉得这法子好。
可是她在周雅楠身上故技重施,便是愚蠢。
同为女人,周雅楠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小算计。
所有的温柔,所有好听的话都是有它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周雅楠接受长公主的示好,那她才是傻瓜呢!
再说,长公主久居高位,平时都是别人捧她。她以为自己这样“屈尊纡贵”地同周雅楠说话,周雅楠就得念她的好处,感恩戴德,乖乖听她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乖乖奉上。
怎么可能!
真不知道应该说长公主偏执还是无知。
她现在是恼羞成怒,觉得周雅楠不识抬举。
对于不识抬举的人,她是没必要客气什么的。
周雅楠看见她果然露出了真面目,冷笑一声。
她就说嘛,装纯良的游戏,不是人人都能玩的。
因为你一但装,就得装到底,不然全功尽弃。但是忍耐两字,看似容易,做起来是极其困难的。
小心憋出内伤来。
更何况长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如何忍得周雅楠的冷嘲热讽?
她当即发作了。不过她还算机智,没有直接挑周雅楠的不是。
而是转向她的侍女卉珍。
“如今是你管着侍中的衣食住行?”
卉珍原在周雅楠身后跪着,听到升平长公主点她的名,膝行出来,深深伏下身子:“回公主的话,正是奴婢。”
升平长公主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盯着她。
“我听说,今天侍中的马生病了?你是怎么照料的?”
周雅楠觉得牙酸。贼喊捉贼是怎样的,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升平公主,卉珍是本侍中的人。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升平长公主慈爱地笑。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本公主是你的长辈,我替你教训奴才,那是疼你。来人,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丫头拖下去打杀了!”
原来这才是重头戏。
周雅楠怒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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