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贞治顿了顿,然后乖乖地点头。
开学是春天的季节,我就麻烦一点,跟他这个白痴去看看真正在海岸边的莹鱿好了。难得他花心思哄我,我做人亦不可以太傲骄。
而且,站在海岸远看梦幻的蓝光,总比在博物馆里清楚地看见一条条长很丑的鱿鱼,要开心得多。
但是,由东京到富山县,自己乘车的话来回好像是在四个小时以上。算了,交通问题就丢给贞治想好了。
宅一宅,时光飞逝。
我终于升上六年级。贞治已经递了中学申请表,没有任何疑问,是青学。我那边的抚养权问题已经闹得差不多,妈妈亦如预期般开始撤退。我没递申请表,因为还不知道未来我们五姐弟会在哪里生活,所以可以先缓一下再说,省得到时候又要转学,那就更麻烦了。
我升哪里都是走后门的路,没有按时递申请表,不是任何问题。大姐就比较惨,她下一年要高考,如果我们真的不跟爸爸在东京住,在高三转学,对她的影响很大。或许,还是忍一忍爸爸,在东京住的好,反正他肯定在东京大宅外有房子的。二姐倒是跟我一样,等着尘埃落定后才报高中。
还有就是,我终于在升上六年级的寒假里打败了贞治。不能说是稳赢,两场里我大概还是要输上一场的。不过进步还是很明显,看来我今年的状态不错,汗水亦流得差不多了。如果我是打了五年还拿不到冠军的人,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贞治和莲姬的约定。
六年级的第一学期里,我由早到晚都在练习,连学校考试都没去。我不要自己有任何失约的可能性。一直打到暑假时,我已经可以稳赢贞治。这是自然的,他的状态不算好,转打单打亦不过是一年的事。而且为了升学的事,亦暂时减少了练习。我一直以来的体能训练渐渐出现成效,配合我向来擅长的技巧,取得胜利,一点都不出奇。
女单的冠军,很顺利地掉进我的口袋。
任务完成。
比赛完结后的黄昏,我呆在附近的一条小桥上,打着呵欠等待去了给我买冰棒的贞治。冠军奖杯被我放了在地上,我一手撑在桥栏上托腮,一手绕着奖牌的带子,转啊转的。咚的一声,失手将奖牌掉进底下的小涧。我探头看看,正想说算了的时候,忽然听到贞治的声音。
「真弓!」贞治冲过来将冰棒塞进我的手里,然后又哒哒哒地跑到桥下,弯着腰去捞。
我走到涧边,道:「贞治,算了。」
「不行,这是你这五年来的努力换来的!」贞治转过头来,「莲二还没有看过。」
小朋友,你狠。
我自己叼了一根冰棒,然后走进涧中,将另一根塞进贞治的嘴里。
「捞吧。」我瞟了他一眼,开始苦命地捞奖牌。早知道就不倚在桥边了。
过了一阵子,贞治叫道:「我找到了!」水珠被他亦扯出水面,在日落中映成绚丽的光点。贞治这个傻小子,笑到牙齿都让我看到了。
「贞治,」我将冰棒的木签子晃了晃,「我将奖牌给你。」
「哎?」
「放心,奖杯会留给眯眯眼的。」
「哦,那谢谢你了!」
「擦擦吧,」我拍了一下他的头,「眼镜都湿了。」
「嗯!」贞治拿下了眼镜,露出传说中的眼睛。
「贞治。」
「甚么?」
「我觉得眯眯眼和你都有仇家。」
「……啥?」他突然一个后退,警惕地看着我,「你又想说甚么?」
「我想说,」我瞟了他一眼,「眯眯眼睁开眼睛、你摘下眼镜,就都可以顺利乔装,不用怕仇人找到你们。」
「……真弓!」
其实贞治不戴那副神奇眼镜,还是挺可爱的,眼睛又大又有神。但大概又是动漫的通病,人物总是有怪癖缠身。像贞治,就死活要配这种眼镜。
真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连榴槤也失落后
「真弓,」在书房里,爸爸慈爱地望着我,「你的成绩比你的大姐、甚至是二姐,都差太多了。」
我点点头。大姐很能干,二姐……某些时候能干,两个弟弟正正常常,只有我在水平以下。
「你知道,我和妈妈离婚了吧?」
我点点头。你们吵的时候全家都在,我想不知道都难。其实,他想说甚么麻烦爽快点,我一点都不想装乖小孩杵在书房。
「你要知道,离婚只是爸爸和妈妈两个人的事,我们还是很爱你们的……」
爱请别只用嘴巴说,我有眼睛的。
「爸爸,你可以直接一点。」你不直接说,我这猪脑子听不明白。
他用拳头掩了掩嘴,轻咳了一声,「我想送你去寄宿学校。」
「你争抚养权的时候答应了不分开我们五个的。大姐快要升上大学,二姐可以照顾弟弟,我又被送去寄宿学校──算盘打得真好。」你一点责任都不用负。
「真弓!有你这样跟爸爸说话的吗!」
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笨蛋。
我坐在地上,拿出手机,「大姐,我被欺负。」我祭出大招──召唤。
不够一分钟,大姐来到书房。爸爸瞪我,我摊摊手。你以为我很想跟你住吗,姐姐和弟弟在而已。
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交流,爸爸坚持要送我进寄宿学校管教,如果不是,就将我们五个一起送回祖父母那里,让老人家管教。我说过了,大姐快要高考,这个时候转校不好,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我屈服算了。
如果不是我自己本身不好,爸爸亦找不到理由送我走的。所以算了,反正家里有大姐、二姐在,弟弟们没关系的,十个后母都害不到他们身上。
懒归懒,请别以为我们平家三姐妹都是傻的。傻跟懒之间并没有等号。
爸爸会这样处理我们,显然是要再婚了。好像听说,妈妈亦是。
我耸耸肩,大人真是复杂。
幸好我生前,不,是上辈子,还是个学生,还差那么一点点才踏进社会。
小学毕业那天,我和贞治拍过照后,我就向他挥手道别。
「真弓,寄宿的事真的改不了?」贞治托了一下眼镜。
「嗯,是圣罗丝女子中学。」我蹲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榴槤,「送你,毕业礼物。」
「……」他又托了托眼镜,「谢谢。」他亦蹲下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小熊卡通的布口罩,「送给你,毕业礼物。」
我望了望口罩。贞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甚么。
他笑了起来,「到了新学校,自己当心。」他揉了揉我的头。
我摆摆手,「行了,啰嗦。」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箭猪头,我们就此别过。
只寄望将来你长大了、摘下眼镜之时,我不会不认得你。
回家让佣人收拾好行李,我就被送去圣罗丝女子中学。学校说是有新生活动,让我们早点入学。我肯定又是甚么破冰游戏、介绍自己甚么的。我百无聊赖地坐在行李箱上等车子驶过来时,九岁的四弟和八岁的五弟走过来,各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再见三姐姐。」
我瞟了他们一眼,然后伸手扯了扯他们的脸颊,「男孩子不要用叠字,没点男生样。还有,小小年纪就玩亲亲不学好,小心变成爸爸的样子。」
「……三姐姐,」四弟扯开我的手,「谁变成爸爸啦?说话真恶毒!」
五弟小狗一样地狂点头,「就是,三姐姐,不可以诅咒别人的!」
孩子,我觉得恶毒的是你不是我。
乘着自家的车来到学校,我让佣人去帮我将东西放进宿舍,我自己先去礼堂集合。期间,我收获眼刀无数。啧啧,二世祖都没看过,没见识。
在女子寄宿学校里生活,肯定会闷死的。我打了个呵欠,一个偏头就靠在墙上睡了。然后,我被扎着发髻的训导主任给骂醒,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我顶着个水盆罚站。第一天就这样,她要不就是在给我下马威,要不就是这所学校本来就这样神经。
顶就顶吧,她是地头蛇,第一天不宜硬碰。
其实,我想爸爸是故意的,竟然将我送进这间如此极品的学校。他可能以为我可以变成淑女。看看那些课程,除了主科以外,是茶道、花道、小提琴、钢琴、书法……和小时候妈妈给我安排的课外活动,没分别。
我想抓狂。不过,算了,是我自己答应来这里上学的,没事先看清楚内容,是我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只是智力题。
看清楚老师们的性格、出没时间,以及各种罚则,然后,游戏开始。对于校园生活,是可以当成玩野战的。战略、装备以及团体合作,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胜利的奖品是自由。没想到才刚刚搞定网球的事,又来一个生存游戏。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可以当米虫的。
还好,一个学期后我已经是解决这道智力题的个中高手。
「谁。」正在天台补眠的我,一手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
「真弓,是我。」一把很低沉的声音传出。
「……不认识。」
「……我是不是应该说你无情?」
「抱歉,我是没脚的小乌。」我打了个呵欠,「说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干贞治。」
「……」
「……」
「……半年没见,原来是变声了。真是难听的鸭子嗓。」我隐约听到他在磨牙,「别磨牙,对牙齿不好。说说找我甚么事。」
「刚刚青少年全国大赛的名单已经出了,我没看见你的名字。」
「当然,因为我没报名。」
「为什么?中学才正是你发挥的时候。很多有潜质的选手,或许是初中时才开始打网球和参加赛事的,小学时的冠军不是尽头。你不再挑战一下?你就这样浪费你的天份和过去五年的努力?」
「贞治,我没兴趣。而且我学校是放假亦要求学生尽量留在学校补课的。」
「……连平日都没再练习网球了吗?」
「我不信你没有查过圣罗丝是一间怎么样的学校。」我右手托着电话,左手枕着脑袋,「老师全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姑婆,课程是淑女教育,体育课是用来保持身材和帮助发育。如果去晒一点的地方做运动,在我们学校是会被记一次犯规的。做规定以外的运动亦会被骂,因为她们说会有肌肉,不美观。」
「我知道,但我不是问你的学校,我是在问你怎么想。真弓,你不要转移话题。」
「学校都规定了……」
贞治打断了我的话,「学校的规定对你有用吗?」
「我早说了,我没兴趣。」
「……我加入了学校的网球部,参加了中学联赛。在参赛选手名单上,我看见莲二的名字在立海大附中之列。」
「那样,」我侧了侧身,避开刺眼的阳光,「你们会有再见的一天的。贞治的队伍,一定会很不错。」《网王》里,忘了谁都不会忘记青学的。你们的故事要开始了青少年,期待许废的上帝之手吧。
「那你呢?」
「不说了,我要去上课了。这课是魔女的堂,跑不掉的。」我就退出不奉陪了。
挂上手机,我擦着眼睛、伸着懒腰,步回课室。
跟我用同一个房间的是同班同学大江结衣,是一只白兔。说得好听是心地善良乖宝宝,不好听是胆小怕事傻傻蛋。全班就她一个没有逃过课──别以为这是间甚么严格的好学校,通常愈提倡那样东西,就是事实上最缺的。由我校校规之严,就可以轻易反推理至我校学生的质素了。
「平同学!」我一进课室,小白兔就扑过来。
「说话。」她又怎么了,麻烦死了。
「我…我…」她抽抽泣泣的,「我忘了做功课!」
「……」这就哭了啊小白兔。我举举手,向班里道:「我要今天的功课。」马上有哪个谁将功课簿飞了过来。我们都深明团体合作是胜出野战的关键。我将簿子塞给大江结衣,「下次自己问,烦死了。」
「但……但?」
「不想抄功课的就诚实地让老师罚。二选一,没这么多废话。」我摆摆手,走回位子上。
「喂,真弓。」坐在我后面的青木阳菜,边撩着她新染上的红发,边凑了过来,「你既然这么烦大江结衣,不理她不就好了?」她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她装甚么装?我听说隔壁班的小川美优,好像看她很不顺眼,想教训她一下。」
「有病。」我瞟了青木阳菜一眼,「看不顺眼就要去教训别人,真是闲。提醒你,你这头发抢眼得很,发髻巫婆肯定知道你有方法溜出学校的。最近自己出入小心。」
「知道啦~」青木阳菜又向我再凑了凑,「但是呢~我除了二门那边,我找不到其他可以出去的地方~」这是在发出求援信号。
「樱花园的东面有一棵树,足够你爬出去的。」
「……你以为我可以像你一样爬上树吗?」
「不会去后花园搬梯子吗蠢。」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暑假里我打了一次电话回家后,就宅在宿舍里睡觉,没风也没浪。第二学期时,倒是发生了一些事。一班的小川美优向我招手组队,我拒绝了,于是跟她打了好一阵子的攻防战争。幸好大家有默契,再闹都不会涉及学校,算是外敌当前时还能一致对外。但是,当外敌暂时撤退时,我们的联合战线就会马上破裂,继续内战。
虽然我不怕虫子甚么的,但一直被人扔掉课本、在椅子上倒万能胶亦是很烦的事。玩是吧?我索性一劳永逸的好。
我跟我们二班的同学合伙,翻出小川美优集团的一些事。她们真有够厉害,这个跟那个的男朋友有暧昧,谁谁又和某某偷过东西。中学女生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不知道是说她们早熟好,还是该吐糟日本的风气好。又有可能,只是我这间学校的问题而已。
接下来,吵架抬杠攻心术,再来一招神龙摆尾、握手言和,总算是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我到底是在做黑社会还是在逐鹿天下?拜托,我的真实身份只是个不爱上课的学生。
无聊。
亦怪不得她们。家长以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为我们好,却没想到弹簧是愈压愈反弹。在学校里穷极无聊就只好做无聊事来消遣了,我明白的,但却是不希望她们消遣到我的身上。
「请解释。」一觉醒来,我瞟了一眼自己的头发,然后望着同房的大江结衣。
小白兔哭丧着脸道:「对…对不起!是青木同学让我这样做的!她说你早就想试试了,只是懒,没去做而已。青木同学说,如果我想报答你,可以帮你……」
「停,不用说了白兔。」肯定是青木阳菜这个丫头在作弄我。
「白……」大江结衣无辜地歪了歪头,「白兔?」
回到课室,青木阳菜望着我直笑。
「哟~大家快来看看~真弓染了金色的头发,多漂亮~」
金头发。抱歉,我既不是月野兔,亦不是芭比娃娃,对金色头发没兴趣。我可不想待会儿又要接受训导主任的唾沫。
「别气嘛~」青木阳菜勾住我的手臂,「谁叫你总是在睡觉~现在知道了吧?睡得太死可不好哦,连小白兔帮你染头发都不知道~」
我瞟了她一眼,然后回到位子上。
你行,我投降。
一但跟这些女生谈起来,肯定又会没完没了的,还不如算了。
其实我并不讨厌她们,团队合作多了,还是会有一、两分感情的。所以第三学期期末时,一班的小川美优偷试卷事泄,我替她认了罪。亦不可以真的说是帮她,我只是觉得审问了我们全级三个通宵的训导主任发髻巫婆很烦。虽然说期末试卷亦是重要,但到底不是公开考试,对每一个学生都又搜房间、又搜身,几乎是侵犯隐私。要认真查的,报警亦就好了,偏又怕影响校誉。大不了就再考一次那一科,反正成绩亦没差。
要将她们拉回正途,亦不是这样拉的巫婆。
不过,我亦承认将她们留在这里,总比失学、到街上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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