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八旗军后队全部进入谷地,前方谷口狭窄,兵力无法展开,一时间谷地内人多拥挤。就在八旗士兵为此吵吵不休之际,突然两侧的山崖下扔下数十枚手榴弹,紧接着谷地中爆炸声一波接着一波。突如其来的攻击将后金士兵彻底炸懵了,谷内狭窄,骑兵无法转向,很多人呆在马上不知所措。
明军抓住机会,快速抛出大量燃烧罐,熊熊烈火迅速腾空而起。许多战马经受不住烈焰熏烤,悲鸣狂奔。怎奈谷中遍地是人,战马相互碰撞,或腾空而起,骑兵纷纷被甩至地下。八旗士兵无处可躲,紧紧挤成一团,明军更是欢喜,纷纷用手榴弹朝密集的人流中招呼。
“兄弟们,堵住建奴退路,别让他们逃走。”说话的是三营长洪诚。沈嘉在接到李福来新的作战计划后,果断将洪诚的三营调往李福来麾下。而洪诚不负所托,终于在敌人到达前,提前进入伏击阵地。
战马在嘶鸣中倒下,无数骑士被顶翻落马。山谷后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密集的人群让后金士兵无法掉头,他们硬着头皮,一边躲避来自两侧的箭矢攻击,一边疯狂的纵马狂奔。许多不幸落马的人,没有死在明军的刀下,反而成为自己人马蹄下的冤魂。莽古尔泰下令全军进攻,向山谷前后两侧谷口猛冲,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明军借着地势之利,一边向密集的人群投掷燃烧罐和手榴弹,一边组织弓弩手射击。明军的远程攻击力量有限,大部分弩手都是现学现用,即便弩机普遍射速较慢,但面对密集的人群,明军仍然给予对方较大范围的杀伤。烈火在谷中到处肆虐猛蹿,明军又投掷了燃烧的沥青,不久,刺激性的黑烟弥漫在谷中,令人眩晕恶心。
手榴弹带来的威胁是有限的,它顶多使后金士兵陷入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八旗中下层军官战斗经验丰富,他们鼓励并相互配合,总归能够找到一些办法避免伤亡。但燃烧的火焰,浓烟,刺激性的毒气,这些一旦被释放出来,如同洪荒猛兽,必定要嗜血而归。渐渐地,一些八旗士兵因为距离毒烟较近,很快感到胸闷,心悸和晕眩,一些八旗士兵战斗力开始下降。
战局僵持不下,己方的伤亡不断扩大,莽古尔泰心如火燎,脸色铁青,他紧咬牙关缓缓地说道:“托博辉,下令谷口继续进攻,组织剩余弓箭手向两侧射击,压制对方火力,必须要快,你明白吗?”
托博辉郑重的点了点头,开始组织并调整攻击方向。
事实证明,生死相搏的团体战斗,胜利者之所以能够战胜失败者,大部分时候靠的的是整支队伍的组织优势,灵活的战场决断,进攻重点等,其次才是武器和个人勇武。八旗军面对突然而猛烈地一轮攻击后,指挥系统陷入紊乱,士兵人心惶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此时,决策者只要给团体一个目标,一个方向,团体依靠自身组织,就能够展开灵活的自救和进攻。显然,莽古尔泰在恰当的时间点,做了一个恰当的决策,他成功为陷入绝境的队伍指明方向,甚至还制定了一个不错的反击措施。
后金的进攻一旦重回正常水准,明军就感到非常痛苦。即便训练数月的明军拥有手榴弹,燃烧罐这种武器,他们依然无法在后金密集的弓箭手面前讨到太多好处。一些人起身投掷手榴弹,被当场射杀,唬的一旁的战士赶紧将拉弦后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堵在谷口前方的是赵长顺和刘武率领的一营两个连队。后金士兵对谷口的弓箭攒射几乎就没有停止过。正面抵挡也是讲技巧的,谷口狭窄,仅限两匹战马勉强通过。当后金骑兵高速冲锋时,明军想要正面硬抗,难免伤亡惨重。赵长顺对此早有打算,他认为突破几个骑兵并不足以对明军战线造威胁,赵长顺故意在谷口拖后距离安排了尖刀连,专门射杀这种漏网之鱼。利用纵深的防御代替线性防御,赵长顺的策略起到了作用。
谷口的壕沟挖的又深又宽,虽然无法防备所有战马跨越,但用于阻隔步兵,却是来一个准一个。燃烧罐对蜂拥而入的后金士兵能造成大范围的烧伤,在前几波进攻受挫后,后金士兵有些畏缩不前。他们改变策略,开始纠集弓箭手压制明军火力,然后瞅准机会呼啸而来。明军则是用手榴弹炸开空挡,隔绝对方的支援,然后再对冲上前来的敌人使用燃烧罐,弩机。
残阳如血,四周杀声一片,熊熊烈火疯狂燃烧,浓烟四处肆虐,谷中遍地尸体,浓浓的血腥味百米之外都令人作呕。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明军人少,但有地势之利,后金仗着人多弓手娴熟,慢慢的,战局陷入胶着状态。双方指挥人员很焦急,迫切希望尽快结束战斗,以免在对方援兵赶来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守在谷口的佟二牛,借着蛮力和平日的训练,利用地形掩护,将跃入阵地的三名骑兵捅下战马,自己却毫发无伤,将一旁配合的封小四惊的合不拢嘴。
“副班长,你。。。你。。。你也太神了吧!”
佟二牛咧开嘴呵呵一笑,回过头又静静的注视着谷口方向。
“三排注意,建奴来了,敌方这次人数众多,大伙瞅准了再扔!”
八旗士兵在弓箭手的监护下,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八旗士兵将战马集中在一起,试图作为屏障,掩护大队的冲锋。不过这种办法早就被证明缺乏新意,动物对于火的惧怕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随着燃烧罐的投掷,谷口前形成一片火海,八旗军战马再也不肯往前迈步。八旗前锋无奈,只好舍弃屏障,利用弓箭手的掩护向前冲锋。
紧接着一轮爆炸,八旗队伍顿时稀稀拉拉散落开。最前面的八旗士兵企图借助侧方岩壁绕过壕沟,却被两旁的刀盾兵死死卡住。八旗士兵过不来,明军却也无法过去,壕沟成了双方的护身符,这让刘武颇为无奈。八旗士兵丢下几十具尸体,匆匆退出尸横遍野的阵地。
战斗陷入僵局一段时间后,八旗弓箭手大部分人已经力竭,很多人射出的弓箭绵软无力,甚至无法穿透明军的棉甲。弓箭手力竭,意味着无法压制明军的远程攻击,而明军则士气高昂,越战越勇。
“营长,我们的手榴弹不多了,接下来怎么办?”
洪诚皱眉,东侧谷口宽阔,一个营的兵力放在这里,也仅仅是勉强。相对开阔使得后金能够借助骑兵优势冲锋,加之此处没有壕沟,明军勉强靠着地形优势与后金堪堪战个平手。随着战局的胶着,后金的进攻主力开始放在东侧谷口的退路上,三营不得不借助大量手榴弹和燃烧罐压制对方进攻,这也使得手榴弹损耗惊人。
“还有多少?”
“一连只剩下十八枚了,二连和三连也差不多,燃烧罐更少,一连只剩下六个了。”
洪诚紧紧的咬着嘴唇,一拳打在土崖边,恨恨地说道:“将枪兵安排在外围,准备近身战斗,赵连长就在西侧谷口,谁他娘的这时候给老子拉稀,老子跟他没完!”
三营是在赵长顺以前的三连基础上扩编的,营内很多老兵都与赵长顺相熟,谁也不想当着老连长的面,白白将建奴放走。随着号声响起,三营将部分手持手榴弹的弩手放在山崖两侧位置,其它人全部集中,用于固守摇摇欲坠的正面防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撤退()
莽古尔泰发现了明军的主动调整,他觉察到明军似乎遇到困难。虽然他无法获知详情,但他果断决定突围。西侧谷口的进攻依然在持续,这是为了大部队安全撤离必不可少的牺牲。随着牛角号声响起,成群结队的建奴骑兵蜂拥而出,向着东侧谷口狂卷而来。
手持长矛,刀盾的明军,明白最后一刻来了。他们神情坚毅,手握武器,紧紧地与同伴站在一起迎击滚滚而来的人流。山崖上的李福来站在高处,对后金的人马调动看的一清二楚,他发现情形不对,立刻下令两个连队迅速向东侧谷口支援。
遍地堆积的人类尸体和动物尸体,影响了八旗骑兵的冲锋,除了最前方的数百战骑,其它八旗士兵都是下马作战。踩着同伴的尸体,他们大声嘶吼,谷口就是希望,而站在谷口的明军,就是恶魔,只要努力冲过去,就可以回家。绝地求存的意志,让八旗士兵散发出一股濒死的强大战斗力,他们疯狂的向着明军阵中冲过去。
求生的意志是可怕的,所谓围三阙一就是这个道理。只是年青的一团将领,他们经历过的战斗大部分都是被动或者固守,或者小规模的偷袭。今日是他们第一次主动地伏击对方,求胜心态,使得他们一口就想吃掉对方近三千人的队伍。然而现实仍然是残酷的,面对经验丰富的建奴,除非拿出同归于尽的心态,否则很难完全留住对方。
谷口战成一团,杀声震天,尽管明军拼死拒敌,仍然有数百骑从明军防守的缺口冲过去。谷中涌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麻木而疯狂,歇斯底里的猛冲猛杀,明军的防线摇摇欲坠。
“同志们,稳住阵型,援军来了!”
尽管很多人认为援军只是营长激励士气的谎言,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们他看到了山崖两侧匆匆赶来的明军,三营明军士气大振。
八旗军密集的冲锋阵型,迎来数十枚手榴弹。爆炸声连续不停,后金士兵求生的意志转瞬就化成了一股恐惧。莽古尔泰的大旗已经不知所踪,失去将帅,对士气的打击尤为重要。而明军快速重整阵型,又重新向前压过来,很快八旗军冲锋化为一波巨大的溃败,大量士兵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李福来组织两侧明军大喊,很快招降的口号传至洪诚和刘武这边,他们也对着八旗士兵呼喊。女真人与汉人杂居者多,和明廷打交道多年,多少也听得懂一些汉话。很快便有不少走投无路的八旗士兵抛下武器,跪地投降。八旗在关外征战多年,昔日的荣耀,以及对明廷刻骨铭心仇恨,很难让所有人选择投降。几乎有一半的八旗士兵,仍然选择顽抗到底。只是失去了指挥系统的八旗士兵,士气低落,能够坚持多久,这是所有人都在盘算的事情。
对付这些人,李福来认为有榴弹和汽油罐是最好的款待方式。明军开始向谷内进军,挤压八旗军残存着的空间。头顶上手榴弹不时扔下来,不断有同伴倒地身亡,哀嚎痛哭。地上遍地是尸体,鲜血早已被夏日的残阳烘烤蒸干。八旗士兵惴惴不安,不断有人脱离本队,跪地请降。
李福来提着一把刀,横在一名降者的脖子上,说道:“用你们的语言告诉他们,降者免死。”
投降的八旗士兵迟疑了一下,开始大声朝不远处的人群喊起来。不到一会儿,将近八百人的残兵,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近一百多人试图顽抗到底。李福来转过身去,下令明军进攻。杀红眼的明军恨不得将建奴全部杀光,无奈军令在身,只好默默忍了。此时李福来一声令下,明军快速发起冲锋,随着几声爆炸,剩余的八旗士兵彻底淹没在进攻的人潮中。
“李营长,干得不错,这仗打的过瘾,今天老子算是见识过大阵仗了。”说话的是刘武,他对于一团第一次独立大规模作战,非常满意。
“刘武,你那边伤亡怎么样?洪诚的三营这次死伤惨重,赵长顺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劝劝吧。”
刘武点点头,赵长顺与三营的关系,每个人都清楚。沈教官建立了连队历史档案,无论任何人进来,都会了解到队伍的来龙去脉,以及各连指挥官。这可是荣耀一辈子的事情,赵长顺不可能不在乎。
“赵连长,洪营长他。。。”
李福来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赵长顺打断。赵长顺沙哑着嗓子说道:“没事的,大家不用劝我,这个道理我明白,有人吃肉,必然就有人喝汤,如果不是三营去打阻击,我想轮到各位也是一样的。我气恼的是,洪诚这家伙,手一滑,竟然放走了建奴的三贝勒,是个大官,这次让他溜走,以后恐怕不容易再逮到机会。”
李福来被赵长顺的话惊到了,连忙问:“你确定?”
赵长顺郑重的点点头。刘武劝道:“算了赵兄弟,这十五的月亮有时候都会差那么一点点圆,更何况打仗呢,我们胜利了,胜利者应该有胜利者的庆祝方式,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洪诚突然插话道:“沈教官吩咐,让我们清扫战场后,快速撤至营盘山。”
李福来点点,补充道:“安排下去,尽快打扫战场,洪诚率领三营负责看守俘虏,先行向营盘山撤退,我和刘武打扫战场,赵连长,辛苦你了,你在后面负责警戒,密切注意建奴动向。”
众人领命,对李福来的命令谨遵不渝。虽然几人都是营长,职位相当,但在战时,沈嘉刻意强要调服从指挥,众人对此都没有反对。
明军打扫战场,收割头颅,清点损失,傍晚时分,明军趁着夜幕,向营盘山方向急撤。晚上十点左右,三营押送被俘的八百四十五名俘虏抵达营盘山下,沈嘉早已命人备下酒菜。不久一营和二营陆续赶来,吃过晚饭,各自修整自是不说。
却说莽古尔泰仓皇逃出战场,与后方负三百余人汇合后,清点人数,莽古尔泰发现身边仅余八百三十余人,巨大的伤亡让莽古尔泰悲从心来,怒不可遏的用皮鞭朝几个奴才发泄着怒火。一行人中途在野外休息了一晚,清晨时分,莽古尔泰回到界藩城。
到了界藩城,莽古尔泰将军中事情一应交给固山额真托博辉,自己则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但这个规定很快就被打破,首先是镇守萨尔浒城的代善派人说昨日自己在萨尔浒北岸损失五百余人,代善警告莽古尔泰不要轻举妄动。看着这份迟来的军报,莽古尔泰愤怒的只差摔杯子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趟了这趟浑水,现在只能想办法走完剩余的路,不然洪水袭来,谁也保不住性命。下定心思,莽古尔泰打算向赫图阿拉写一份军报,详细说明昨日战斗的情况。就在莽古尔泰口述时,皇太极派遣的使者抵达,传达了新汗的意思,说是打算数日后起兵讨伐抚顺。莽古尔泰一脸苦笑,皇太极正在赶来的路上,如今之计,自己需要向皇太极亲自解释了。
营盘山下,昨日参与伏击的三个营清点伤亡,最终确认战死一百五十余人,受伤一二百五十人,缴获战马七百余匹,弓弩和各类武器不计其数。沈嘉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上午时分,赶来增援的五营和六营抵达,沈嘉下令二营和三营押送着俘虏,各类物资,以及周边俘获的具有敌意的乡民向抚顺撤退。
李福来在昨日伏击战中享誉一团,出色灵活的指挥,更是赢得沈嘉的当面赞扬。怀抱荣誉,押送着大量物资和俘虏,李福来和三营长洪诚两人撤往抚顺。撤退队伍拖出数百米远,隔着湖水,站在对岸的制高点很容易就能看到。沈嘉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静静地在北岸等着后金的下一步动作。
押送着第一批俘虏和物资的一营一连士兵刚刚抵达抚顺,立即就将营盘山胜利的消息传遍全城。铁岭二次沦陷后,抚顺的安危成为百姓内心深处的隐忧,虽然抚顺城官署多次重申,抚顺明军将血战到底,但大部分老百姓,都不太看好明军的战斗力。
上次抚顺被围,要不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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