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束不安。直到沈嘉将一块委任令牌塞到他手里时,刘进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此后刘进在工作中焕发出巨大的热忱,虽然他不懂蒸汽机,可他却将温晴交给他的纽可门设计原理图纸钻研的倒背如流。沈嘉一度相信,自己找对了人。可两个月后,第一次简单的蒸汽模型实验失败了,沈嘉在沉思,刘进有些不安,他试图解释,但又有些畏畏缩缩。过了一会儿,倒是沈嘉说这个不怪刘进。等了许久,沈嘉的眉头慢慢舒展,他感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毕竟来到这个时空的日子并不长。
“刘进,你再检查检查,也许活塞气密性不足,导致蒸汽无法推动活塞移动,或许你可以尝试用麻布包裹活塞试试看。”
“沈大人,小人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去弄,如果快的话,说不定明日就有结果了。”
一旁的孙元化对沈嘉的想法颇为惊异,他觉得沈嘉那套用蒸汽顶开茶壶盖的理论,有些似是而非。不过长久的西学东渐,让他对新事物充满好奇,他还是决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沈世侄,抚顺目前只有四门旧炮,未来防守,火力不足,徐师在通州练兵时,也曾说起火炮乃军中利器,断不可无。这几日我在抚顺看到工坊林立,设施齐整,反正我闲着无事,不如由我帮你制造些火炮如何?”
“孙叔,不是我不想,一来我现在没钱,买不起那么多铜,另外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冶炼,在我家乡,我的火枪管可以承受数万次连续射击,没有炸膛危险,可是大明的火枪,别说新式火药,就是黑火药,炸膛率都很高。如果提升冶铁工业,火炮可以用钢铁制造,成本降低很多,孙叔您觉得如何?”
“可惜我对冶铁一无所知,不然还可以帮得上沈世侄。”
“孙叔,你只要待在抚顺,就是我最大的助力,孙叔不如让徐师活动活动,帮你在抚顺弄个一官半职。冶铁的事情我也有些想法,我打算在城南修建几座焦炭窑,用抚顺地区的煤炼制焦炭,焦炭是冶炼优质钢铁的重要条件。”
对于沈嘉提到的焦炭,孙元化不懂,他饶有兴趣的问起焦炭的生成原理,沈嘉又从头至尾将高炉炼钢,焦炭提取的大致流程讲了一遍。沈嘉抱怨依靠人力和畜力的鼓风已经无法满足高炉炼钢的需要,没有鼓风机,炉温上不去。
孙元化对此微微一笑道:“世侄,我看到城南已经有几架风车了,如果炼钢炉放置在城外,依靠风车动力,想必鼓风应该不是难事吧,还有借助周边河流的水力石磨,也能解决一部分动力,当然,关外冬天就别想了,河流封冻。”
沈嘉低头想了想,觉得似乎有些道理。风车动力不稳定时,可以用畜力补充,这倒是能解决部分问题,水力磨也可以作为补充。
“多谢孙叔,您说的这个我可以找人试试,只要能弄出一炉好钢,这可解决我们最头疼的问题。”
孙元化是个性格相对怯弱的人,但这种怯弱中又透露出一股坚持,对未来的坚持。孙元化接触过一些西方基础科学,加之儒学兼修,他比谁都明白对面建奴的破坏力。手持弓弩的建奴突入城池,在他们眼中只有奴才和死人之分,文明,传承与文化,至少在目前看不到。这也是孙如化和徐光启忧心时事的原因。
萨尔浒之战后,徐光启甚至在通州督练新军,但军饷、器械供应困难,练兵计划并不顺利。在明末这段时间,徐光启和孙如化是个异类,他们接受了西方教会洗礼,实际上很难融入整个朝堂。此后两人起起伏伏,始终无法被朝中主流接纳。
“孙叔,你跟泰西人教会接触时,有没有听说过温度计?”
“哦,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你要是急需,我遣人去教会询问一下。”
虽然中国人在历史上有关于温度计设计的传闻,但沈嘉现有的资料数据都是构建在西方人测量基础上的,考虑到兼容细节和时间成本,沈嘉还是考虑向教会求助。世界上最早有明确记录的温度计是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在1593年发明的。清朝顺治年间,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首次将西方温度计的概念带入中国。
不过沈嘉显然不打算继续等下去。汽油的萃取,温度在摄氏九十度左右即可,通过水温控制很容易做到。但煤油和柴油蒸馏,温度要控制在二百度至三百五十度之间,没有温度计,仅靠工人经验,很难控制。谁都知道攀科技收益很高,但前提是资源要掌控在自己手中。人类科学发展和工业技术经过数千年沉淀,仅凭沈嘉的几张图纸,想跨越一个时代,难度可想而知。
回到城中,与孙元化告别,沈嘉来到大营。按照昨日要求,沈嘉组建了工兵连,主要用于架桥,开辟道路,构筑指挥所,并保证队伍顺利行军。将工兵列为独立的兵种,对明军是个新事物。大部分明军都是将工兵算在辅兵,或者随营的工匠内。沈嘉破天荒的提出来,团内众人都是好奇。在众人的推荐下,沈嘉钦点吴化勇作为工兵连连长。吴化勇出身木匠世家,对于架桥有一定了解。沈嘉又在队伍中抽了一百名有过类似经验的明军,成立了独立的工兵连。
和预想的一样,老兵连连长祖明落选,甚至连个班长都有没捞到。傍晚时分,外出执行任务的赵长顺突然提前返回抚顺。见到赵长顺的第一面,沈嘉就觉得出事了。
将赵长顺和两位新兵连连长召至营帐,沈嘉投来问询的目光。
“沈教官,这次外出,我们损失了八名兄弟!”
沈嘉猛然一惊,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把过程细细讲给我听。”
“上次我们找到几艘船,横穿萨尔浒,摸到萨尔浒城附近,突袭几个前哨收获很大。这次我带着两个连队,想去界藩城看看。我们沿着小路向东,抵达界藩城附近。此处三面临水,守卫森严,想要混进去很难。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返回。谁知路上碰到个几个岗哨,大伙觉得出来一趟,不带几个首级回去,怕被人笑话。于是我们前日夜晚突袭了三处岗哨。昨日返回时,不想遇到埋伏,好在大家凭着手榴弹,冲了出去,冲锋过程中,死了八名兄弟。”
“你们预先没有侦查吗?怎么会中了对方埋伏?”
“当时我们骑马行进了四个时辰,早已将后面的鞑子远远甩开,之前几个月不停的骚扰,北岸的鞑子活动收敛很多,所以战士们放松了警惕。”说完,赵长顺羞愧的低下头。
“我看你是最近顺风仗打多了,警惕性降低,人也变骄傲了是不是?鞑子以渔猎为生,一旦得到消息,从萨尔浒城坐船横穿几里宽的湖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我训练时给你们怎么说的,这才一个半月,你们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沈嘉停下话茬,狠狠的瞪视着赵长顺。
“这次八名战士的阵亡通知书由你亲自送到他们家里,明日禁闭一天,你好好思量思量。出去吧,所有连队都在重新选举连排班长,你们也一样,去找刘文采,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是,沈教官!”三人庄重的敬了个礼,然后依次出帐。
“赵长顺,你回来!”
赵长顺重新回到营帐,他为自己的失误有些自责,无精打采。
“一次失误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我要是建奴,肯定躲在被窝里偷笑,你他娘的能不能振作点,凡事总有原因,回去记着写一份总结报告,到时候当着一团详细总结一下得失,另外那封信怎么回事?”
听到沈嘉问起信件,赵长顺这才如释重负的说:“这封信很奇怪,是我们第一次装扮城商人去南杂木时收到的。当时我混在一队商人中,恰好在小镇上碰到一队鞑子盘问,领头的似乎是个百夫长之类的人物,鞑子放行后,我不久就收到了这封信。”
“当时和你同去的还有谁?”
赵长顺想了想道:“还有刘黑子,他为人机灵,训练刻苦,又有些力气。”
随着赵长顺的描述,沈嘉的脑海中迅速浮现起刘黑子的印象。
“你们当时肯定露馅了,否则这封信不会送到我手上,你还能想起送信的人相貌吗?”
“是个街上乞讨的少年,他说有人给他几文钱,让他将这个信件送到你手里。”
沈嘉陷入沉思,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赵长顺的身份,但是对方没有揭破,或许他在等待什么。见到沈教官想事情,赵长顺悄悄退了出去。
晚饭时回到家中,沈嘉皱眉苦思,甚至连曲小乙和吴诗涵亲自下厨的饭菜也是食之无味。见到沈嘉似乎有烦心事,吴诗涵悄悄问道:“沈大哥,如今嘉禾坊生意日渐兴隆,甚至连驻军日常军需也是从坊中集中采购,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这两天总见你忧心忡忡。”
沈嘉一声苦笑,轻轻捏了一下吴诗涵道:“我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
一旁的曲小乙听到沈嘉的安慰,反而有些不安,沈嘉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其中有古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击()
连续数日整顿,不但普通战士对此叫苦不迭,连排军官更是压力重重。沈嘉将三个蒙古连以及所有老兵连全部打散,编入各个连队,避免因为民族问题导致**发生。沈嘉禁止在连队中称呼鞑子,即便针对建州女真也不行。既然接纳了蒙古流民加入,那么日常细节必须注意,沈嘉不想在内部制造不必要的矛盾。
目前总共有三十个连队,管理极为不便,沈嘉下令重新组建六个营。营长任命没有使用推荐方式,沈嘉直接将老兵连连长升任为营长。这次连排选举结果,除了六连长祖明,其它老兵连连长像刘武,李福来,洪诚,曾石头,何栋,牛大勇都以高票当选,这也是沈嘉能够顺利完成营建制的重要原因。六个营的兵力绝对超出一个团的编制,沈嘉现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指挥者,而军队这种事情,又不可能假手别人,沈嘉干脆先凑活着,慢慢发掘好苗子。
陈策和贺世贤为新兵团拨付了两千五百匹战马。这些战马大部分是抚顺之战缴获而来,经过数月调养,烧伤的马匹已经能够应付日常骑行。关外牧业发达,沈嘉又出资购买一千匹骡马。部队组建时日太短,骑兵对沈嘉而言那是奢望,沈嘉的目的是希望借助马力快速移动作战,利用灵活的战术弥补明军火力,以及野战不足。
装备方面,沈嘉绞尽脑汁,主要以刀盾和长矛为主,配以少量弩机。弩机这东西射速慢,制造费时,大规模装备不太可能,沈嘉尽可能捡现成的用。除了随身携带武器外,沈嘉还给少量士兵配备了简易的工兵铲,用于快速构建作战壕。当然,手榴弹是少不了的,目前进攻的火力主要依靠手榴弹。但手榴弹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对移动中的目标,很难发挥作用。像建奴骑兵快速移动过程中,手榴弹的作用就极为有限。
近五日,沈嘉召集新任的六名营政委,着重阐述思想训练的重要性。沈嘉命令刘文采收集大量关于建奴的黑材料,这种未经加工的黑材料主要来自流民间传闻,具有较高的真实度。沈嘉没有刻意筛选,他甚至让刘文采刻画得更加具有冲击力。像**掳掠,残杀老幼,这是沈嘉刻意为建奴准备的形象。连续三日的讨论,演讲和发言表明,关外流民对建奴的痛恨远比沈嘉想象的要深。只是大部分流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善良而又淳朴,他们缺乏有力的组织去反抗。
沈嘉提供了一个机会,他将每位战士塑造成草根英雄,他将一团与建奴的对抗称之为文明对抗落后,正义对抗邪恶。汉民创造了数千年辉煌的历史,文化和财富,而蒙古同胞,创造了自己独有的文化特点,像蒙古长调,吟游诗歌。但建奴,他们文字是偷来的,身份也是抢来的,甚至他们现在生活的那片土地,也是迁移过程中抢掠而来。一个掠夺成性的民族,不会有创造,也不会从事社会生产,生活在他们的统治下,思想将会被禁锢,双手将被捆绑,在他们眼中,所有人都是奴才。伟大的汉民,以及成吉思汗子孙,愿意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当一个奴才吗?
当沈嘉将这些信息,通过各营政委向下扩散之后,一团沸腾了。这些普通的战士,过去谁也没意识到他们自己就是那个拯救苍生的英雄。当沈嘉将这些挑明后,士兵们突然发现,命运似乎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而另一个主题,如何生存下去,体面的生存下去,大部分人认为,在一团他们已经感受到何为荣誉和尊敬了。
沈嘉积极督促各个连队的政委进行军队荣誉教育,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虽然自两宋以来,好男不当兵的思潮时有时无蔓延在民间,但沈嘉通过物质和精神荣誉的双重激励,在军队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强制取消所有肉刑,改为训练性处罚,同时不断加强思想认识教育,此外尽量灌输出现代军队培养特点。这一系列的变化导致一团从一开始,就与别的部队有着很大的不同。
对于深水区,像爱国爱皇帝,沈嘉没有去涉及。天启年间仍然是以文御武的时代,这样做,弄不好会反噬到自己。沈嘉干脆换成忠爱辽土,救亡图存。撕破模糊不清的窗户纸,将所有人的利益与军事斗争胜利绑在一起,无形之中激发了训练士气。
就在沈嘉进行内部整顿时,抚顺以东的侦查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根据这段日子的情报表明,后金吸取教训,已在构建临时烽火台传讯,同时设置大量警讯哨岗。
这是个好机会,正在沈嘉打算行动时,皇太极忽然送来一封信,内容竟然是讨论求和。陈策,贺世贤不敢怠慢,连忙招呼萧基,尤世功,沈嘉等人商量。
沈嘉当然清楚皇太极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的统治生涯中,这招玩过很多次,还要了不少人的性命。不过抚顺将领和官员大部分不清楚这个新对手。
“陈老大人,这还用商议吗?如果商议能拿回抚顺,那还要军队干嘛!”
贺世贤对沈嘉的话表示赞许,他跟着道:“陈大人,不管建奴玩的什么花招,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的职责就是打仗。”
陈策看向萧基,萧基森然道:“大明立国二百年,威震海内,什么时候与野蛮人坐下来谈判过?若是老夫收到此信,一定当面撕脆还给送信人!”
萧基的话说的大义凌然,令人无法质疑,其后表态的人对和谈一事都持反对意见。陈策见众人定下了处理基调,于是站出来圆场,表示抚顺驻军绝不会与建奴和谈,而且要与建奴战斗到底。
讨论到最后,由萧基亲自捉笔写了四个字:“何物等流”,然后封好由建奴使者送回。沈嘉搞不清这啥意思啊,于是偷偷朝萧基打听。萧基好不容易抓到嘲笑沈嘉的把柄,岂能白白放掉。当着众人的面,萧基臭骂沈嘉不学无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高人,屁的高人,简直有辱中华千年传承。
沈嘉不好还嘴,况且一旁的陈策,贺世贤,尤世功等人都是端着茶杯看热闹,作壁上观。沈嘉很是恼怒,一连三日呆在军营忙个不停,任谁来请也是推辞不见。
经过半个多月的全面整顿,一团无论是纪律,还是训练成果,都大有改观,沈嘉决定趁机拉出去练练。
与贺世贤,陈策经过多轮反复争执后,八月初五傍晚,沈嘉派出尖刀连向铁背山方向偷偷渗透。尖刀连在赵长顺的率领下,带足口粮,悄悄消失在暮色中。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