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缺口,即便加上战兵,一晚上也很难完全修缮,现在只能构建临时的防御设施,削弱明军的进攻。
好在已经是晚上,夜晚攻城并不多见,后金士兵仍然有时间弥补自己的漏洞。
子时,连续忙碌了三四个小时的后金士兵,终于在废墟上构建了一人多高的临时城墙。
在连续不停的劳作中,很多辅兵都感到疲累不堪,此时听到休息的命令,很多人干脆直接躺在地下休息。
为了加快进度,一部分战兵通过轮换的方式也参加了劳动,虽然他们的情况要稍好些,但长时间的劳累和持续的精神紧张,仍然让他们感到有些疲累。
今夜没有月亮,四处漆黑一片,只有城墙上的松油火炬的附近,明如白昼。
所有人都累了,正想着安安心心的休息一会。
忽然,熟悉的声音又来了,一些反应快的人快速滚到一旁。
轰隆一声巨响,临时构建的矮墙被连根拔起,无数砖块和碎石从天而落,重重的砸在惊慌失措的后金士兵身上。当慌乱的后金士兵还在寻找自己的武器时,明军进攻的鼓声又响了。
一队手持火炬的明军,正快速的向抚顺西门的缺口蜂拥而来。无数的喊杀声,响彻在夜空。
后金士兵拖着疲惫的身子赶紧集结,弓箭手都上了城墙,或者远远的站在阵中,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弓箭,要给那些步入射击范围的明军狠狠一击。
就在明军眼看就要进入射击圈时,他们突然拐了个弯,向着一旁汹涌而去。这让城墙上的后金士兵不解,纷纷大骂明军的无耻。
如果说何和礼之前还不明白明军算盘的话,那么此时他已经彻底清楚了。
明军这是疑兵之计,昔日诸葛亮智取汉中,对曹操用的就是这招。三国演义是后金的内参资料,这个典故何和礼还是知道的。
但知道归知道,何和礼无法掌控战斗的主动权。主动权在明军手里,他们可以设计进攻的时间,方式和手段,而后金只能被动的防守。何和礼突然有些明白以前明军守城时的心境了。
何和礼认真想了一会,他仍然觉得明军不可能趁夜发起进攻,即便在城墙缺口的近身混战中,也很难保证不误伤战友。
城墙依然需要修缮,这是何和礼最为烦心的事情。如果不修,那么一旦天亮,只需要一轮攻击,明军就可能破城。
修善的成本越来越高,如果说几个时辰前能够勉强搞定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困难重重。大量辅兵和一部分战兵或受伤,或被掩埋,或被弹片,砖石击中身亡,何和礼身边可用的劳力有些不足。
何和礼沉思了许久,咬着牙根还是决定继续修缮城墙。
此时的城墙缺口附近已经完全是一个凸起的废墟,想要构建一个有效的防御设施需要花大量时间。何和礼只能简化设施,希望用简单的矮墙,借助后金勇士的勇气,抵挡明军的进攻。
一旦等到白天,主动权就将掌握在后金勇士的手里,勇士们可以骚扰,可以引诱,可以出城决战,那时候就要轮到明军哭了。
寅时,抚顺城缺口附近的矮墙完成。后金的辅兵此时再也不敢随意躺在附近,当休息的命令下达后,他们立即远远的躲在一边休息。
寅时三刻,除了少部分放哨的后金士兵,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城墙豁口附近的简单防御设施又被彻底击毁。
后金士兵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之中,甚至忘记了寻找武器。百夫长在大喊:“拿上武器,去城墙豁口那边,快,你们这群蠢猪。”
后金士兵仓皇赶到豁口,却见到明军正精神抖擞地拿着云梯横渡护城河。城墙上的弓箭不停的落下,不断有人掉入护城河水,但明军的速度太快,人数又多,没多久,城墙豁口附近就聚拢了大量的明军。
五名身背大盾的明军,挤过人群,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黑色球状物一起扔向了凸起的废墟后。爆炸声此起彼伏,没多久,明军的刀盾兵就杀入了城中,紧跟着的明军一边战斗一边大喊:“明军进城了,明军进城了。”
大营外,陈策笑呵呵的对贺世贤道:“贺总兵,怎么样,这小子脑袋机灵的很,绝不会用人去堆的。”
贺世贤讪讪的笑着。
昨晚沈嘉利用夜色掩护,偷偷派出军队,高举火把返回,实际上就是造成明军内部人多将广的假象,让城内后金士兵不敢轻举妄动发动夜袭。
此后反复的攻击,疲敌,都是为了给敌人心理造成持续压力。而负责骚扰的明军,主要由大营中的辅兵组成,绝大部分战兵都是在大营中休息。
贺世贤一度曾抱怨沈嘉放着大好机会不进攻,但此时,看着蜂拥而入的明军,贺世贤不由得哈哈大笑。
三月二十九日,抚顺城破。
当所向披靡的明军攻入抚顺城时,何和礼看到大势已去,遂带领剩余残兵从抚顺东门逃往赫图阿拉。
仓皇而逃的后金士兵忘记了昏迷不醒的安费扬古,当明军攻入指挥所时,安费扬古已然死去多时,周围的亲兵也已逃走。
何和礼的残兵出东门后,遭到尤世功率领的两千骑兵和秦邦屏兄弟的白杆兵伏击,在丢弃了大量的尸体和武器辎重后,何和礼残军一哄而散,何和礼几乎是只身逃走。
而几个驻守其他城门的几位后金甲喇额真,则聪明了一回,他们并没有直接逃往赫图阿拉,而是向铁岭方向遁去。却不料到半路上遭到童仲揆四千骑兵伏击,损失惨重。
抚顺虽已破城,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要想将城中的后金抵抗力量连根拔起,这仅仅是个序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章 抚顺局势()
经过一天的奋战,大部分明军几乎已是力竭。抚顺行宫外街道上躺着大量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些困乏至极呼呼大睡的明军。
因为城内战斗零散,突发性强,明军在巡逻或者移动过程中,随时可能进入战斗,以至于明军的伙夫们很难将热食送至他们手中。
有些明军,依赖随身携带的冷馒头,从早上一直战斗到晚上,有些则匆匆喝了些水,找了些散落的食物,勉强填饱肚子继续投入厮杀。
陈策和贺世贤对此大为惊讶,都在想这些新老混合的明军,怎么突然战斗力如此之强。当传令兵也拎着两个头颅兴冲冲的跑过来报告时,陈策立刻明白了,这帮贼厮汉们是冲着军功封赏去的。
城内鞑子的精锐作战力量早已逃走,剩余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行宫防御的侍卫,此外还有些辅兵,明军对上这些鞑子兵,杀的顺风顺水也不难理解。
到了傍晚时分,战斗结束时,明军的伙夫只好抬着热饭,满大街寻找那些尚未归建,依然饿着肚子的明军士兵。
城中一些地方的烈火仍然在燃烧,有些是鞑子士兵放的,有些是明军放的,一方想要借着火势逃遁,另外一方则想借着火和烟,将建筑物中负隅顽抗的残存力量逼出来。
李虎是贺世贤前军的一名队正,在昨天上午的战斗中,他的肩膀中了一箭,当时他以为自己将在抵达抚顺之前就会死去。然而等他到了前堡之后,队医脱掉他的棉甲,检查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支箭穿透了肩胛肉,并没有造成骨伤。
这让李虎长出了口气,敷药包扎后,胳膊勉强还能用力,他又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长矛。
昨天上午鞑子弓骑手肆无忌惮的调戏,让李虎异常愤怒,夜里抵达抚顺之后,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几个鞑子,宣泄一下自己的憋屈和怒火
结果,这个誓言在今天早上就实现了。他是第一批冲入城内的士兵,他跟着大部队沿着大街一路杀向南门,又折返后杀向奴酋的行宫。
一路上非常辛苦,自己的小队已经伤亡了三人,一个眼睛被射穿但留得一命,另外一个则被大刀划破脖颈当场阵亡,还有一个在过护城河时中箭而亡。
剩余的几个人,包括自己都是鲜血染红了甲衣。一群人大伤没有,小伤不断,此时已是非常疲倦。不过听到要进攻奴酋的行宫,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抢着要去。
为此一群人还被百夫长臭骂,百夫长一边喘气一遍吼道:“狗日的,都他娘的是个眼红的,这可不行。大帅说了,进了行宫,犯忌讳的东西你别拿,拿了你也没命享用,太亮眼的也别拿,拿了有人惦记,要拿就拿那些没人注意的物件,卖了回家可以买个老婆换点粮食过日子。”
众人一顿大笑,似乎觉得也没有那么累了,重整队形之后,一众人信心满满的冲向了正中的行宫。
路上又有几股溃兵,众人切瓜砍菜一般冲上去,又收了很多首级。今天很顺利,大家都很高兴,看来这次的缴获可以换很多银两。
一口气冲到金碧辉煌的行宫,附近已有很多虎视眈眈的明军,很奇怪他们竟然被堵在大殿外。
堵在大殿外的明军,貌似缺乏破门的器械。大殿顶上和附近墙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明军的弓箭手和火器部队还没有赶来,他们四散在城中,想要集中在一起赶过来,恐怕还要等很久。
后金密集的远程攻击让明军一筹莫展,正在大家观望时,大帅的行军参谋开着神车过来了。
行军参谋找了五名刀盾兵,低头附耳说了一会,这五名刀盾兵随后竟然只身冲向大殿旁边的围墙。鞑子们显然看到了这五位兄弟,他们纷纷露出头就要拉弓开射。
行军参谋又一次打开了他那恐怖的火器,很快大殿顶上站立的鞑子纷纷惨叫,然后顺着大殿顶上倾斜的屋瓦滚落下来,摔的全身粉碎。
墙后的鞑子看到这个情况,纷纷躲在墙后,只有在死角附近留下几名观察的鞑子。
此时的刀盾兵兄弟快速冲上去,甩出来几个黑乎乎的的圆球,不一会儿,墙后便是此起彼伏爆炸声。
李虎和其他明军一起冲了上去,当墙后残余的鞑子又重新露出头时,又有黑色爆炸球扔了过去。
李虎和其他明军趁势架起梯子冲上了墙头,鞑子的弓箭手看到情况不妙,纷纷转身向内逃去。
没多久,大殿大门打开了,大量的明军一拥而入。
李虎跟着抢先进入的明军,逢人就杀,直到他们冲入奴酋的寝宫。一路上也有不少汉人,李虎根据百夫长要求,还是放了过去。
寝宫内有大量精美的器皿,鞑子已然逃走,只剩下一些战战兢兢的女子,百夫长命令一些人看住这些妇人,另外一些人则向里面继续侦察。
李虎顺手捡了一些精致的器皿酒杯,手掂起来沉沉的,似乎是银做的,他不假思索地揣入怀中。
寝宫内缟素遍地,帐中似乎有哭泣声,李虎握紧长矛,招呼两个兄弟一起冲进去。
一个女子,长的非常好看的女子,坐在那里正在哭泣。李虎有些愣神,这女子有着弯弯的柳眉,大大的眼睛,薄薄的杏唇以及白皙俏丽的脸庞,比自己村里的翠花可要好看多了,真想摸一摸这个脸蛋。
李虎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想看的更仔细一些。
“李虎,你在干啥?”
李虎扭头一看,原来是百夫长。李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大人,这里有个漂亮的姑娘,你过来看看。”
“你他娘的,越漂亮的娘们越是祸水,这是奴酋的行宫,留下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你们赶紧滚。”
百夫长说完,刷的一下抽出长刀,手起刀落,哭声已去,只有地上一个美女的人头滚来滚去。
李虎有些惋惜,恋恋不舍了看了一眼这个女子,然后招呼其他兄弟快步离开。
抚顺城外,尤世功的两千骑兵,已经剩余不足一千五。到处都是逃逸的鞑子,根本无法集中兵力追逐。
鞑子并不像明军逃逸时那样彻底丧失战斗意志,他们会找准机会反击,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偷袭。
鞑子很狡猾,他们如同野外的狼群,并不是特别强壮,但却总会在黑暗中趁其不备发起攻击。
尤世功当然明白,城中的战斗马上要结束了,但城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破城时,大量的鞑子从城内蜂拥而出,他们很多都没有建制,出城后转眼之间变成了凶悍的土匪。他们知道此时明军的主力都被羁绊在城内,因此他们还有机会在抚顺周围的乡间小镇大肆抢劫。
尤世功在回城的路上已经碰到好几支这样的鞑子散兵,还未等到他下令攻击,这些鞑子们就立即骑马跑开。
尤世功知道必须尽快回城,将这些事情告诉陈大人。一旦周围的乡村生态被破坏,乡民将变为流民全部涌入抚顺城,要不了多久,愤怒加饥饿的流民将会吞噬明军。
“陈总兵,贺总兵,鞑子在城外抢劫纵火,我在路上已经碰到好几拨这样的鞑子,太多了,实在杀不尽。”
“管他们干嘛,现在城内也是一团糟,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再等等吧。”说话的是贺世贤,他并不太关心民政,将军嘛,本来就是打仗的,扯上民政,那不就成了唧唧歪歪的文官。
陈策在一旁沉思,他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万历年间,鞑子就是依靠奇袭掠夺,使得明朝边民无法正常劳作和戍边,以至于主政辽东的官员甚至一度要放弃边地,内迁戍民。后来虽然也遭到了有识之士的举报,但错误已经铸成,于事无补。
陈策叹了口气,心道后金的指挥者不计较城池得失,又来这套疲民之策,此时自己手边没有充裕的人手,真是不好办。
“尤将军,你那边的骑兵还有多少人?”
尤世功道:“不到一千五百。”
陈策稍一沉思,道:“你再从童仲揆那里领兵一千,从城中和城外尽可能搜集战马,粮食,与童仲揆交替轮换,每日卯时三刻出城,酉时返回,扫荡周边鞑子”
尤世功听到陈策如此安排,这才心下稍安。
粮食很好找,后金原本打算长期固守抚顺,因此在抚顺城内的粮仓备有大量稻米和小麦,以及战马用的豆饼草料。
尤世功在传令兵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正在记录的沈嘉。
沈嘉拿着一支古怪的笔,正在纸上记录缴获的物资。今日城内缴获的物资数量实在太多,但明军没有足够的人员去清点记录,尤其在大部分人都是文盲的情况下。出战前明军精简部队,使得随军书记大为减少,如今无人可用,气的贺世贤一度大骂手下憨货们只会杀人,不会认字。
看着龇牙咧嘴的贺世贤破口大骂,心直口快的温晴不小心吐了一句:“沈嘉不是大学生么,认字算什么。”
大学生是什么贺世贤不知道,可他从晴丫头鄙夷的眼神中看出来,貌似沈嘉是个读书人,还是挺厉害的那种。
这简直是救了命了,贺世贤一巴掌拍在神游在外的沈嘉肩上,大声叫道:“你这小子,没看到我急成什么样了,会写字干嘛不去帮我,要不是晴丫头告诉我,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嘉一脸幽怨的看了温晴一眼,只好乖乖的跟着贺世贤去清点物资,于是也就有了尤世功看到的这一幕。
看到尤世功走过来,沈嘉还以为是来换他,连忙迎上去道:“尤叔,你可来了,这清点物资的事情,我实在做腻了,现在你来了太好了,我可以休息会了。”
尤世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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