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那生死之间本就不分明的界限。这种追思,让罗福心中原有的那股对胡人的仇视都疲软下去。
罗福心中一凛,急忙醒过神来,皱眉道:“小娘子在哪里听得的如此蛊惑人心的言论?生死是天人大道,我罗福虽然读过几年书,却也不敢妄参。天道如何我虽不懂,但我知道,人异于禽兽者几何?唯义之一字耳。更何况小娘子只为了自己的私利就向要里通外国,可知若是真的做出此举,有多少汉人百姓会遭殃?会多少汉人会死于胡人的屠刀之下?”
谢玄听得罗福说出此举之弊病,不由得心中一颤,满目担忧的看向谢道韫。
谢道韫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柔声道:“这么说来,咱们的账房先生是不肯了?”
罗福冷笑一声,道:“我罗福虽然不是什么大贤大圣,但也知道,为胡人卖命、出卖汉人江山的事情,我们汉人是不做的”
“我相信的能力,所以你不妨在心中算上一算,这从南面买米,送入北方销做军粮的生意,能有多少利润。你要知道,其实这种生意一直是有人在做的,纵使我们不做,也有别人在做,你又愤恨些什么呢?”
正所谓苏常熟天下足,此时全天下大部分的米粮收成还依靠着南面。谢道韫所言不错,这往胡人手中销售米粮的事情,暗地里一直是有人在做的,而这笔生意的利润……罗福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却是不禁骇了一跳。
见罗福那陡然变幻的面色,谢道韫知道对方是被这利润惊呆了,她甜甜的笑了笑,纯真的一塌糊涂。
“怎么样,利润很惊人吧。”谢道韫温柔的yin*着,“若是账房先生肯跟我合作,这利润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否则的话……”谢道韫抿嘴一笑,道:“你家的那座破房子,还在那里留着那。”
罗福的面色渐渐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吐气时微微一笑,向着谢道韫抱拳道:“今日与小娘子游春,实属在下平生幸甚,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这就领着娘亲回去”说罢转身,袍袖一甩,在风中凛冽出风骨的依然。
谢道韫嘴角一扬,不动声色的反手从后背的箭筒中勾出一枝羽箭,二话不说的向着罗福射去
却听唰的一声,箭身穿破罗福右肩处的衣衫,凛冽的箭势让罗福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晃,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摔在了地面上。
旁边谢玄的马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一惊,前蹄上扬着嘶叫了一声。谢玄惊慌中抱住马脖子,这才没让自己从马背上摔下。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完全不知该如何动作。
马嘶声惊动了在不远处休息的谢家护卫,他们望向郗路和郗弓,却见二人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上面没有命令,他们自然不会随意行事,这是这四年多来他们学到的第一件事情,所以,他们没有动作。
“小娘子好大的脾气。”这时的密林深处,趴在地上的罗福却向往常一般笑了起来,他颇为狼狈的转过身来,不顾衣衫的右肩处已然被撕裂,洒洒然的盘坐到地上,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他笑道:“生意谈不来,就要杀人灭口么?”
“太聪明,有的时候不是好事。”谢道韫没有否认他的话,继续笑意吟吟的从身后再次取出一枝羽箭,搭弓。
“阿姐”谢玄高声相唤,想要打马上前阻挡,却只换得谢道韫一道冷冽的目光,惊得他全身的动作木然一顿。几十年的杀伐积攒出来的血腥气,哪里是他小谢玄能够承受的住的?
谢道韫十分温柔的开弓,目光清澈而冰冷的看着地上的罗福。箭尖下的罗福笑容更胜,似乎没有逃走的欲望,或许他也明白,自己根本逃不走。
“回头,你就还是那个账房先生。”谢道韫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
毕竟是在死亡的恐吓之下,罗福脸上的笑容有些走形,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骂道:“回头个屁”
随着他口中最后的那个爆破音,谢道韫的手一松,利箭也飞射了出。罗福下意识的紧闭上了眼睛,脖子一缩,却只听见剧烈的撞击声在自己右耳边响起,而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什么剧烈的痛楚。
难道自己这么轻松的就死了?连痛楚都感觉不到?罗福的思维陷入停滞期,死死的闭着眼睛,直到听到身旁的马蹄声响起,才恍然大悟的睁开双眼,寻找着那枝羽箭。
箭就在自己耳旁不过一拳的地方,深深的刺入泥土中,没了一半的箭身。再抬头去看,却见谢道韫仍旧骑在马上,居高零下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笑容清澈而温柔,她开口道:“欢迎回来,账房先生。”
说罢,谢道韫再无他言,打马反身而去。只留下马背上目瞪口呆的谢玄,和仍旧盘坐在地上的罗福。
二人一言不发,罗福缓缓的躺到了地上,双腿懒散的大开着,余光看着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的两枝羽箭,对谢玄道:“谁要是娶了你姐姐,怕是要倒霉一辈子”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从谢道韫离去的方向又是一枝羽箭飞来,正射到罗福的****的衣衫上。
罗福吓的像兔子一般的跳了起来,却听呲啦一声,长长的衣衫被撕裂的破破烂烂,露出罗福两条光洁的大腿来。
嘴角抽动了两下,似乎想要骂娘,但想起刚才的那枝箭,罗福只好悻悻然的捂着自己的胯下,将话语咽到自己肚子里面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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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啥好捏,离考试还剩下一个星期,影子这才恍然发现嵌入式那门课竟然是有教材滴……555……我看书去……)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九章 遇纨绔
第九章 遇纨绔
见谢道韫面色平静的打马归来,而身后却没有谢玄与罗福的身影,在这面等候的护卫头领李兴不觉有些诧异,有人便想上前询问。但刚刚迈出一步,却见一身衣衫褴褛的罗福狼狈的从密林间走了出来,身边便是牵着马缰而行的谢玄。
这后面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危险一般。
“小郎君,这是怎么了?”这下子李兴可有些坐不住了,从谢玄手中接过马缰询问。
谢玄看了谢道韫一眼,强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方才马儿受惊,要冲着罗福冲撞。罗福吓的往密林里钻,这才把衣衫都弄破了。”
臭小子脑子转的到快,胡编的理由倒也具有足够的说服力,李兴虽然狐疑了一下,但见罗福咧着嘴朝自己一笑,显然是默认了谢玄的说法,便也唯唯应下,不再多问。
罗福低头看了看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光洁的大腿,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眼珠子四处乱转的想要找些衣衫。
“别找了,这时节谁不穿着单衫?船上应当有备用的衣服,回去再找吧账房先生”谢道韫打马走到罗福身边,笑着道了这么一句。
罗福尴尬的笑了笑,觉得谢道韫那一声“账房先生”,即带了些调侃又带了些亲昵,实在是有些动听。只是经过了方才密林中的那些事情,罗福仍是有些不明白,谢道韫到底在玩什么东西。
刚才那一番倒像是试探,但到底是要试探些什么呢?很明显的,自己应该是通过了这次考验,那又是如何通过的?是因为自己坚持了不给胡人供粮的信念么?
罗福挠了挠头,抬头去看马背上的谢道韫。
阳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洒将下来,轻灵的落在女孩儿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十分恬淡,但看的久了,却又让人觉得那只是一种习惯性的、礼节性的微笑,似乎在那温存的笑容里,隐藏了些阳光照不透的黑暗。她的眸子很清澈,与其他的孩童没有什么区别,但偶尔突如其然的,你会从中看到一丝不符合她年龄的冷冽与沉寂,还有一种……冷漠。
谢道韫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的微微歪头。当对上罗福的双眸时,谢道韫的眉毛和嘴角同时扬了扬,像是一个雕塑家看到了自己得意的作品一般。
罗福被这一眼看的满心的不安,觉得自己似乎是莫名其妙的上了贼船而不自知……
可惜谢道韫不知道罗福正在想些什么,否则的话,她必定会将后者引为这生的知己。
冷漠?实际上,她对这个世界终究是冷漠的。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去融合进这个世界中,她努力的向一个普通士族女郎那样要求着自己,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一个平凡的人,秉持着这个目的,她才会去练字、习画,才会去煮茶、敲棋,才会去与母亲闲聊、与父亲打趣、带着弟弟到处游玩。可是,淡去这一切后,终归会有一个人的时候。
每每到了夜幕降临,自己独自一人躺在熟悉的卧榻之上时,她都会莫名其妙的恍惚一下,不由自主的去窥视一下自己身体里那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灵魂。
孤独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但,她真的是孤独的,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这大概是每个穿越者的悲哀。
对于这个世界,说实话,她懒得去改变些什么。她骨子里毕竟是个无情的人,又或者这只是因为看惯了生死与离乱,看惯了血腥与暴戾后,在她心间定下的一抹沉寂的黑色调子。不论如何,她对于五胡乱华、汉人江山倾覆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的,因为她前世就是一个没有国籍的人,也是一个没有什么民族感,更加没有什么民族大义的人。
她在密林中对罗福说的那段话,其实并不全是假话,最真实的那一句,就是“汉人与胡人没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分别呢?不都是人类么?不论是谁杀谁,都不过是同种族之间的自相残杀罢了。这两者,不论是谁去侵犯谁,终究都会有流血与牺牲,都会有战败方的妻离与子散。不过都是血腥的屠戮罢了,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那么无聊的为战争冠上“义战”之名。
若说春秋无义战,那在她的眼中,整个人类的历史便都是春秋。
所以,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征战与杀伐,她的态度很简单,去他**的。
她不会为了什么民族大义而活,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也不会。在她眼中,世界上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有的只是亲疏之分罢了。她只要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这,就足够了。
见众护卫将猎物清点的差不多,谢道韫便吩咐大家往回走。有了这些野味,足够船上的庖厨们坐上一桌好菜色,以醇酒辅之,便可歌以咏志了。
回程路途不远,但却有些不太平,说起来,还是五石散和纨绔糅合在一起的无聊场景。
“小娘子,你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呆在马上呢?下来陪我喝喝酒、唱唱歌岂不是更好?”
三个衣冠不整、坦胸露乳的纨绔拦在了谢道韫的马前,一派富二代的欠揍模样。
马上的谢道韫的脸上没有什么怒色,伸手止住了要上前撵人的护卫,甜甜的笑了起来。
罗福见到谢道韫脸上的笑意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就想离她远些。只可惜他如今还是悲催的坐在郗路的马上,由于衣衫下摆被撕下了大半,剩余的布料只能挡住他的大腿。为了不影响市容市貌,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马上。
谢玄就跟在谢道韫的边上,如今看着那几个纨绔,俊美的脸上也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哈这位小兄弟也是啊,几岁了?怎么长的这么俊俏?比迎香楼的姐儿还漂亮?还没开过苞吧?”
谢玄还听不大懂这些yin秽的话,但也知道对方所说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谢道韫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实在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些纨绔在喝了酒之后智商都会接地,惹是生非前都不知先弄清对方是什么人。后面那么多的护卫,这是一般人家能够请得起的么?就算只看谢道韫的一身衣着,也应当知道她并非市井女子啊
郗路看到谢道韫脸上那愈加浓烈的笑意,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小娘子是真的怒了。但他此时却拎着罗福将他扔到了地上,打马上前,低声对谢道韫道:“看对方的模样,应该也是士族大家,小娘子还是不要出手太狠的好。”
谢道韫没有回话,反而是笑意吟吟的问那为首的纨绔道:“要我去陪你喝酒?这倒不是不行。只是你要知道,若非士族高门子弟,我可是不陪的。”
那服过五石散的纨绔显然也喝高了,闻言竟轻佻的上前握住了谢道韫的右脚,醉眼惺忪的道:“小娘子,这你可真是问对了我是顾家子弟这整个晋陵,就没有比我家还大的人”
竟是顾家,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啊谢道韫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听说对方的顾家子弟,郗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出言道:“小娘子,子义公与郎主正在船上叙话,既是顾家子弟,我们还是不要太撕破脸面的好……”子义公就是顾虎头的父亲顾澹。
郗路说的没错,虽说谢奕是晋陵一地的太守,但晋陵毕竟是顾家的势力范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顾家这个地头蛇实在是大了些。
谢道韫笑着向郗路摆了摆手,双目中带着一丝寒意的看着马下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纨绔,娇笑着道:“路叔你看,咱们等得了,这位郎君可是等不了那”
“小娘子”郗路沉声皱眉道:“就算您不在乎脸面,也要在乎一下这些护卫啊毕竟是劳心劳力训练了四年的护卫,若是真的伤了顾家这三位郎君,顾家不可能善罢甘休,而郎主也必定会在他们的逼迫下交出凶手,到时候,这些护卫……”
谢道韫挥手打断郗路的劝阻,冷眼看着那三名分毫不知自己已入险境的顾家纨绔,道:“吩咐所有人先退后百步,这里交给我来解决。玄儿你也退后。”
郗路皱着眉头权衡再三,终究觉得是应该给这三人一个教训,大手一挥,带着那些护卫开始后退。
“路爷我们怎么能任由小娘子挨欺负?”护卫们虽然遵守着命令打马后退,却十分不甘心想向郗路请命。
还没等郗路说话,重新被郗路抓上马背的罗福便打着哈欠道:“放心吧,你们家的那位小娘子,哪里是肯吃亏的主?有那几个顾家郎君好受的,我们只管看戏就够了”
见那些护卫已经退后的足够远后,又看到不远处的河岸旁,有几个人影正向这面找来后,谢道韫甜甜一笑,二话不说,右手一伸,却听一声裂帛声响,竟是谢道韫将自己的左袖撕裂开来,露出了白皙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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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感慨多了些,但不写不行。因为那便是我们可爱女主的行事准则,日后就不再赘述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章 小手段
第十章 小手段
如今跟在谢道韫身边的十名护卫,除了郗路和郗弓外,其余的八名都是四年前选出来的那一批。
若是放在当时,他们都是些没有后台的主儿,这才被郗路强拉到后院,每天清晨寒暑不顾的做着训练。每天勤勤恳恳的训练的满身大汗,却跟其他那些不用训练的护卫拿着同样的月钱,这样的差事,实在是不怎么优厚。
对于这些倒霉的护卫来说,他们唯一的福利,就是可以每天都靠着自家英姿飒爽的小娘子来养眼。可惜的是,这样的时光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很短的几天之后,这些可怜的护卫就认识到了韫儿小娘子娇嫩外表下的狠辣。尤其是上场对打的时候,那个狠啊……
这种没有什么名头的特训的确很苦,苦的让人骂娘。当然了,小娘子的娘他们是不敢骂的,若是让谢道韫知道某个人想跟自己的娘亲发生超友谊关系,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会光荣的断子绝孙……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别看小娘子平日里总是带着淡淡的笑,但内心中……还是那句话,那个狠啊……
不敢骂小娘子的娘,那代为训练的郗路和郗弓呢?看着郗路那强横的身材,再看看郗弓那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