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鞭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差役,他涨红了脸用力想要从那男子手中夺回皮鞭,皆是未能如愿,不由怒喝道:“太史慈,你敢造反不成?”
名叫太史慈的男子冷哼一声,甩手将皮鞭丢开,却见那差役再次挥鞭击来,这次并不是冲着那老人,而是直直向他面上袭来。
“好你个张狗蛋,我忍你好久了,你竟不知收敛,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太史慈丢开肩上的麻绳,大步走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那条袭来的皮鞭,而后用力一扯,便见那名魁梧的差役在众目睽睽下跌了个狗吃屎,一头栽到了沙坑里。
这名差役名叫张铁胆,和太史慈是同郡的老乡,却名不副实,乡里人皆叫他张狗蛋,不过自从他巴结上了州官后,张狗蛋这个名已是没人敢叫了。
张铁胆撅着屁股从沙坑里爬起,抹了把脸上的沙子,怒目瞪着太史慈,狰狞地咆哮道:“太史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远处,越来越多的官差听闻到动静,赶了过来。
“头儿,怎么回事?”一众官差七嘴八舌地询问。
“给我杀了他!”张铁胆指着太史慈,厉声喝道。
“可是……”一名官差小心翼翼地回答。
“没什么可是,杀了太史慈,有什么事情有我担着!”张铁胆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众官差听了再无犹豫,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上前围住了太史慈。
太史慈面无惧色,眼中闪现厉色,双手握成拳,发出噼啪噼啪响。
未等这些官差动手,太史慈已是冲入了人群,他犹如虎入羊群,在场中左窜右跳,接连躲过一道道凌厉的刀芒,双拳虎虎生风,几乎是一拳一个将这群官差揍翻在地,直打得官差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最后跪地求饶。
张铁胆面色大变,就要逃走,抬头看见一支威风凛凛的铁骑快速开了过来,队首一个虎背熊腰的将军他正好认得,正是青州刺史田楷帐下的大将单经,不由大喜。
单经也看到了张铁胆,在马上厉喝道:“张狗蛋,这都多少时辰了,一艘货船也拉不上来,刺史大人养你何用?”
张铁胆跪了下去,抬手指着太史慈哭嚎道:“单将军,都是这个人,指使这帮刁民不出力,还殴打官差,狗蛋也没办法啊……呜呜……”
见他一个九尺大汉哭得如此凄惨,单经颇为不耻,皱了皱眉,但还是信了他的话,望了眼太史慈,喝道:“来人,将此反贼拿下,就地正法!”
一队刀甲鲜明的骑兵轰然应诺,向太史慈奔去。
“张狗蛋,速速将这批军备运来,袁绍大军马上攻来了,若你误了军机,定斩不饶!”单经一声喝下,正欲离去,却看到了一幕令他极为震惊的画面。
只见那名大汉在场中不断腾跃,赤手空拳和他手下最精锐的骑兵战在了一处,不仅不落下风,而且还不时地有骑兵被他抓下马去,遭到一顿痛殴。
虽然派出去的这支骑兵只有十来骑,但个个都是军中的精英,足以一当十,即便是他也很难保证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在他们的合击中全身而退。而这个大汉竟然更加了得,不仅游刃有余,更不时地反击,让这支骑兵的合围阵法有奔溃之势。
不过,单经可没招贤纳士的闲心,这批军备在他眼里可比这个勇武的汉子重要太多了,他发出一声冷哼,一挥手,身后又奔出数十名骑兵,往太史慈围去。
他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着这名大汉能坚持多久!
太史慈此时也是有苦难言。
半年前,他受本郡太守所托,烧了州吏送往京师的奏章,得罪了青州刺史,之后便被发配到这里当纤夫。几个月以来他从未吃饱过,再连续经过这番剧烈的打斗,体力已是不支,根本撑不了多久,又见数十名凶悍的骑兵围了上来,知道今日再无幸理,心中不由悲呼:“难道我太史慈注定命陨于此,不能再为国为民锄奸了吗?”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柄长枪突兀地刺来,直取他的脖颈。
太史慈怒急,他虽然穷途末路,却也不愿死于这等无名小卒手里,右手大力一探,便将那锋利的长枪握在手里,任凭手里鲜血直流,他大吼一声,反手一转,已是将长枪夺了过来,枪尖对准马上骑士,猛地刺出,直将那骑士刺了个透心凉,口喷鲜血,跌下马去。
太史慈脸上、手上都是血,狰狞地笑着,犹如一尊恶魔,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单经也被太史慈的勇猛震惊了,但随即面上闪过一抹厉色,这等人物不能为我所用,便绝不能让他继续存活于世!
他扬起手中长枪,策马向前奔去。
太史慈目光一凛,从来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若是在他强盛之时,这等程度的杀气他丝毫不会放在眼里。但此时,他只能握紧手中长枪,小心戒备。
单经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借着俊马奔驰带来的强劲冲力,右臂伸展,猛地向前刺去。
太史慈挥枪格挡,他毕竟是强弩之末,单经又借助战马的冲力,这一枪威力惊人!他终究承受不住,手中长枪被震飞,脚下一个酿跄,往后跌退数步。
单经一击得手,面露得色,挥枪再刺。
太史慈正欲往旁闪去,以避开单经的锋芒,却见身后左右飞来两根打了结的长绳,趁着他不注意,准确地套中他的双脚。
两名士兵一招得手后,立马掉转马身,策马猛拉,要将太史慈拖在马下,活活拉死。
太史慈仰天大吼,双臂一振,拉住腿间的长绳,而后迈动双腿,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踏去。两匹拉绳的俊马竟然抵不过太史慈一人的力量,不进反退,四蹄刨地,嘶鸣不止。
两名骑士大惊,他们是将绳索套在腰上的,被太史慈越拉越紧,而且绳索的另一端传来一股巨力,竟让他们产生一种被拉下马去的感觉。
很快,这一感觉变成了现实,太史慈悲吼一声,全身精气血在这一刻爆发,往前猛冲几步,直将马上两名骑士拖下马来。
单经本以为中了套绳的太史慈此次已是在劫难逃,必定惨死于马下,便收枪在旁看戏,却见太史慈一手一个如耍魔术一般挥舞着手里的长绳,而他的两个手下在空中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哀嚎不止。
“尔敢!”他怒急大吼,策马冲了上去,手中长枪一抖,寒光闪闪间将太史慈全身笼罩。
太史慈惨笑一声,抡转长绳,舞得虎虎生风,绳索上的两名士兵被他先后送到了枪芒上。
“噗,噗”两声响,两名士兵先后殒命。
做完这一动作,太史慈已是力竭,踉跄后退几步,而后双膝缓缓着地,跪坐在沙滩上,北风呼啸,将他长发吹乱,披散在肩头,说不出的凄凉悲壮。
单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两名得力手下,又气又怒,见太史慈跪坐在地,知道他再无反抗之力,策马前奔,手里亮闪闪的银枪高高斜刺而下,要将他一枪刺死于马下。
那些纤夫皆是面露不忍,心底悲叹,这等好汉都没有好的归宿,难道苍天真的已死,天道已经沦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字义归心
几乎就在单经手中的长枪刺入太史慈胸口的瞬间,远处寒光一闪,有一物疾速飞掠而来,狠狠地撞击在长枪之上。
“哐当”一声,那物体坠落下来,竟然是一柄血色的匕首。
被这横空而出的匕首一阻,单经手里的长枪顿时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与太史慈插肩而过,枪身在空中嗡嗡作响,已是刺了个空。
单经勃然大怒,挥枪再刺,却听一道无比威严的喝声响起。
“住手,否则诛你九族!”
单经大惊失色,被这一喝,他那持枪的右手竟然微微颤抖,再也刺不出去。
单经回头望去,只见远处一骑飞速飙来,马上一锦衣骑士英武无比,面寒煞气,正死死盯着他,似乎只要他一有异动,便会遭到骑士的疯狂击杀。
这等气宇轩扬的人单经从未见过,比之他的上司青州刺史田楷更有气势,不,甚至连他的主公公孙瓒也不如来人有威严。显然,这是一个位居高位的人,眼神无比犀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
单经不敢妄动,抱拳道:“在下乃青州刺史田楷帐下都尉单经,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拦我击杀此反贼?”
刘凡冷哼一声,懒得和他废话,手中一个金牌飞了出去。
单经伸手一抓,待看清金牌上的字,以及背面那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时,大惊失色,立马翻身下马拜倒在地,高举着金牌,颤声道:“原来是兴汉王大驾光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兴汉王,还请兴汉王恕罪!”
刘凡跃下马来,径直走到太史慈身前,将他腿上的绳索拿掉,又见那破烂的裤脚下露出两只巨大的脚铐,虽然没有锁在一处,但也是勃然大怒,厉喝道:“解开脚铐!”
太史慈冷眼看着刘凡,并未因为被后者救了而心存感激,在他看来,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他曾好心帮郡守大人烧了州吏的奏章却最终被郡守无情的抛弃,这才沦落至此。
在太史慈看来,刘凡之所以救他,无非是看中了他的身手,又或者是假意虚情,以此来收买人心。
张铁胆战战兢兢地往人群中躲去,却被那些纤夫给合力推了出来,顿时一个踉跄,扑倒在刘凡面前。
刘凡冷冷望着他,喝道:“解开!”
看到一向威严的单经都乖乖地跪在一边不敢妄动,张铁胆如何敢反抗,从腰间那一大串钥匙链中摸出一把钥匙,颤颤巍巍地伸手,将太史慈脚上的脚铐解开。
“滚!”刘凡冷冷一喝,对这种人他不屑动手,杀他都嫌脏手。
张铁胆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往前爬去,远远地离开刘凡和太史慈。
刘凡捡起不远处的血匕,而后起身慢慢走到单经面前,取过金牌,徐徐道:“听说田楷正在和袁绍交战,不知战况如何了?”
单经不知道刘凡这番话是何意,只得恭声回道:“袁绍得到当地大部分士族的支持,又有附近的冀州做后盾,军备和粮饷极为充足。我军粮饷暂时不缺,但军备稀缺,因此才从北边幽州走海道运来军备,但仍然跟不上军备的耗损速度,以至于青州北部的济南国和乐安国两郡都已落入了袁军之手。孔北海正领着三万大军在北海国一带与袁军大战,现在胜负未分。”
刘凡沉思片刻,道:“若是我能解决你的军备问题,这些纤夫是否能够放了?”
单经大喜,激动道:“此话当真?”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和权倾天下的兴汉王如此说话有些不妥,连忙低下头去,恭声道:“小人的意思是,兴汉王真的愿意为我军提供军备,对付那袁绍?”(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刘凡点点头,道:“我与袁绍也有仇怨,若放任他一味壮大对我有害无利,能够帮助你们对付袁绍,何乐而不为?不过,这些纤夫必须全部释放,并且我并不是免费为你们提供军备,你们要按正常价格订购这批军备。”
单经点头,恭声道:“这是自然,小人怎敢白要兴汉王的军备?”
刘凡很满意他的表现,从兜中取出一块玉牌,道:“这是王府的印信,你带着这块玉牌绕路前往豫州,说明来意,豫州刺史会将一批军备卖给你。有了这批军备,你们和袁军便各凭本事争地盘吧!”
上任豫州刺史被李傕杀害后,刘凡便派了皇甫嵩的侄子皇甫跃接任豫州刺史之职。皇甫跃有勇有谋,身边又有皇甫嵩这等老将辅佐,足以胜任豫州刺史一职。
刘凡之所以将皇甫跃提拔为刺史,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皇甫跃和他叔叔皇甫嵩不一样,他可以说是刘凡一手提拔起来的,算得上是兴汉军的一员,对刘凡也极为忠心。
单经恭敬地接过玉牌,连连躬身道谢,脸上十分激动。
毕竟,从幽州走海陆运送装备到青州,可谓路途遥远,再加上天有不测风云,海上更是如此,大风大浪不断,风险太高,往往两三趟货船还不一定能成功运来一趟军备。而若是借道衮州或是徐州,从豫州走陆路运来,不仅节省成本,风险更要小出许多。
不管是衮州的曹操又或是徐州的陶谦,他们和公孙瓒的交情都还算不错,只要给予一定的好处,都会放行。
单经站了起来,走到那群纤夫面前,高声喝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
所有纤夫都欢呼,纷纷丢掉肩膀上的麻绳,跪倒在地,朝着刘凡连连磕头,口中大喊:“苍天有眼,派兴汉王来救我们了……”
在单经的命令下,张铁胆交出了腰间的那一大串钥匙链,将钥匙分发给一个个纤夫,让他们自行解开脚铐,各自散去。
太史慈本来对刘凡还颇为不屑,见他竟然与那将军协商,让后者释放了一众纤夫,顿时收起倨傲的神态,又想起刘凡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自己的一幕,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抹感激。
他是个大丈夫,自当依本心行事,也不矫情,大步走到刘凡面前,拜了下去,拱手道:“东莱太史慈拜谢兴汉王救命之恩!”
“太……太史慈!”刘凡不禁惊呼出声,失声道:“你就是义毁奏章而知名当世的太史字义?”
太史慈不禁一呆,沉声道:“太史字义正是我,毁掉奏章的也是我,知名当世不敢当!”
刘凡大喜,连忙弯腰扶起他,激动道:“字义快快请起,你义毁奏章之事天下皆知,不必过谦!”
刘凡注意到太史慈面色有些黯淡,知道他当纤夫期间肯定没吃饱过,又经历过一番剧烈的战斗,铁人也撑不住,于是向单经要来一匹马,和太史慈并骑而行,往附近的一个县城疾驰去。
到了县城,刘凡先帮太史慈换了一身新衣,又带着他到附近酒楼大吃一顿,这样一番下来,太史慈对刘凡更加感激,而且在短暂的接触过程中,他发现刘凡很少摆架子,即便是对那些最普通的店小二又或是小厮也都是客气说话,而且并非是刻意表现出得那种客气,是发自本心的那种。
太史慈自认看人极准,对刘凡已是暗暗心折。
待太史慈酒足饭饱后,刘凡笑着问道:“不知字义日后有何打算?”
太史慈不再犹豫,长身而起,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字义愿意追随将军上阵杀敌,还请将军收留!”
“快快请起,字义忠勇无双,我有字义,天下无忧矣!”刘凡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大喜,连忙上前将太史慈扶起,亲热地拉着他入座。
确定了关系后,两人隔阂完全消除,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散席之时,刘凡从兜中掏出一个钱袋递到太史慈手里,让其回家接老母到洛阳将军府,等他办完事情回来后,二人再好好畅饮一番。
太史慈也是识大体的人,也不问刘凡此行所为何事,大声应诺,告辞离去。
第一百三十章 折翼天使
东莱郡龙头港,巨浪淘沙。
一身蓝衣的刘凡站在陡峭的嶙峋怪石群中,面朝大海,脚下汹涌澎湃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感受着海风轻抚脸庞带来的温暖感觉,刘凡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顿觉心胸无比的舒畅。他张开怀抱,似乎要将这片天地都拥入怀中。远处,一只洁白的海鸟啼叫着在一道道浪花中穿梭,随即振翅冲向蔚蓝的天空。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我会活着回来的!”刘凡仰天一啸,随即纵身一跃,眼看着就要被那澎湃的巨浪所吞没,突然一叶扁舟破浪而出,出现在他脚下,稳稳地将刘凡接住。
“公子好胆魄,就不怕在下不会出现,你就此葬身于鱼腹之中?”小舟中一蓑翁背对着刘凡坐着,嘶哑着嗓音问道。
“阴阳家竟然答应让我见墨家巨子,又相约在此处,就不会食言,我何惧之有?”刘凡站在小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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