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有大逆不道的言行,跑不掉他们。”女皇对女儿说。
“当然跑不掉他们,”太平公主说:“但若能在母皇的监督下,让他们当堂对质,则可以更好地警示众朝臣,昭义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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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私秘生活全记录第十章(16)
“好!
朕这就传旨,让原被告明天在朝堂上当庭对质。”
二张一听皇上要他们明天当庭对质,有些意外,张昌宗惊慌不已,搓着手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以为这一对证就露了馅儿。
还是当哥的张易之脑子好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怕什么?对质就对质,无非是找一个伪证罢了。”
“对,跟咱混饭吃的这么多人,拉一个过来就行了。”张昌宗说。
张易之摇摇头,他考虑问题一向比较全面,说:“官小的人不行,说服力不大。必须找一个官职高,又依附咱的人。”
“找杨再思,”昌宗说:“这老家伙三朝元老,又是当朝宰相,平时好拍咱们的小马屁,找他肯定行。”
张易之笑着摇了摇头,说杨再思:“这才是一个老狐狸口来,历次风波都弄不倒他。这老小子嘴上甜,碰到一些重要问题,他却往后缩,找他不保险。我看找张说吧,他当过内供奉,沾过咱们不少的光,他这个凤阁舍人,还是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授予他的。”
“赶快去找他!”张昌宗急不可待地说。张易之走到门口,招手叫过来一个手下:“速把凤阁舍人张说接来。”
次日辰时正,太阳刚刚冒头,御审准时开始。朝堂之上,武则天高坐在龙椅上。太子显、相王和诸位宰相分坐两旁。
先由张六郎指证:某年某月某日,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魏元忠到礼部视察,司礼丞高戬负责接待,俩人站在司礼府的二楼上,指点着皇城说:“主上老矣,吾属当挟太子而令天下。”
高戬一听这话就急了眼,叫道:“司礼府的主楼年久失修,我和魏宰相说,想让他批些钱维修一下,何时说过‘主上老矣挟太子以令天下’之语?”
“你俩就说这话了。当时天还有些阴,司礼府的人都看见你俩上楼的。司礼少卿张同休想跟上去,让你高戬给拦住了。”张易之在旁边有鼻子有眼地说。
“张同休言语粗俗,我怕他惹魏宰相生气,故不让他陪同上楼的。”高戬说。
张昌宗一听来了气:“我哥人虽粗了些,但对皇上忠心不二,哪像你,外表一副正人君子相,其实满肚子都是狼子野心。”
“你,你怎么张嘴骂人?”高戬叫道。
“骂人?我他妈的还得要揍你呢!”张昌宗卷着袖子,逼了上来。
高戬让太平公主宠惯了,见状毫不示弱,拉了个架子说:“你揍我试试?”
张昌宗试了几试没敢上去。御案后的武则天说:“好了,好了,你俩都不要斗鸡了。让魏元忠说。”
魏元忠说:“当时我确实和高戬一起登上司礼府的小楼,但那是查看房屋损坏情况的,看看能该批给他多少钱。”
“钱批了没有?”女皇问。
“批了。皇上若不信,可以查查当时批钱的原始批文。”
“批钱是掩人耳目,”张易之叫道,“批钱是助虐为纣,想加固司礼府的院墙,作为魏元忠将来造反的总府。”
魏元忠冷笑道:“真乃无稽之谈,我堂堂的三品宰相,自有自己的官衙,若想取事,何必跑到一个小小的司礼府。”
张五郎、张六郎一口咬定魏元忠、高戬说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魏、高二人就矢口否认自己没说。一时间,双方唇枪舌剑,展开了拉锯战。朝堂门口,也围满了关注此案的人们。
张五郎见天也不早了,一时又难以定案,决定适时抛出自己的“王牌”
“陛下,任魏元忠、高戬狡辩,臣有第三人证。”
“谁?快说出来。”女皇急切地说。
“凤阁舍人张说,当时陪同魏元忠视察,亲耳闻听元忠言,请召问之。”
女皇点点头,当即下令:“传张说上殿对证!”
旁边的近侍也随之吆喝一句,喊声此起彼伏,一道门,二道门,各自一个高嗓门的太监,把这句旨令迅速地传了出去。
张说早已被二张安排在朝堂外贵宾休息室等侯,闻听传他上殿,喝完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来,整整衣冠,迈着八字步,从容上殿。在前往大殿的路上,早已在朝堂外关注这场大案的朝臣们,纷纷撵着张说陈说利害,解析忠奸。
张说的同事,同为凤阁舍人的宋璟首先开口说:
“道济啊,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苛免!若获罪流窜,其荣多矣。若事有不测,璟当叩阁力争,与子同死,努力为之,万代瞻仰,在此举也!”
宋璟话刚说完,殿中侍御史张廷珪又挤上来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听宋、张说两位先生话里那意思,直想让张说当烈士。
张说的老师、史学大家、右史刘知几老先生,也拄着拐杖,在众人的搀扶下,颤颤危危地走上来,手杖捣着砖地对爱徒说:“你千万要主持正义,无污清史,为子孙累。”
张说只是点头,并不搭话。到了朝堂门口,张昌宗早就在那急不可待地招手叫唤:“快,快,快过来,等你半天了,动作这么慢,快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张说上了殿堂,先不着急,先给则天大帝磕个头,又给太子、相王两殿下及诸宰相见过礼,才慢腾腾地找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定。张易之、张昌宗早已急不可待,跳过来用手直推张说:“快说,快说!说魏元忠在哪对高戬说的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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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私秘生活全记录第十章(17)
张说嘴张了几张,欲言又止,气得二张围着张说又是威逼又是恐吓。张昌宗揪住张说的衣领说:“张说,你快说,若有半点差错,你小心你自己。”
经再三催逼,张说终于开口了,但矛头却直指二张:“陛下视之,在陛下前,犹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今对广朝,不敢不以实对。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证之耳!”
朝臣们一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齐谴责张易之、张昌宗的霸道行径。
二张愣了几愣,方觉上了张说的当,不由地气急败坏,对女皇喊道:“张说与魏元忠同反!”
事情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把女皇也搞糊涂了,即问二张:“反状何在?”
二张交换了一下意见说:“张说尝谓元忠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摄王位,非欲反而何?”
女皇转向张说,严厉地问道:“这话你说了?”
“这话我倒是说了。”张说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
却又向着女皇驳斥二张说:“易之兄弟小人,徒闻伊、周之语,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元忠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贺,元忠语客曰:‘无功受宠,不胜惭惧。’臣实言曰:‘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彼伊尹、周公皆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学伊、周之任,尚使学谁邪?且臣岂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附元忠立致诛灭!但臣畏元忠冤魂,不敢诬之耳。”
张说不亏为能言善辩之士,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有理有节,堂下的朝臣们一听,都禁不住地长出了一口气。众朝臣一齐恭手道:“案情业已真相大白,请圣上无罪开释元忠等。”
女皇眼一瞪:“诸卿想同反吗?”
大伙儿一听,只得默默低下头,女皇一甩袖子说:“退堂。”
隔了几日,女皇又把张说从牢里拉出来引问,张说仍硬着脖子不改旧词。女皇恼羞成怒,即命诸宰相与河内王武懿宗共同推鞫此案。武懿宗见女皇已八十多岁的高龄,浑身是病,朝不保夕,在皇位上也呆不了多久了。在诸宰相的有意暗示下,武懿宗为将来着想,也不敢动粗的,升堂问了几回,见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仍旧把案子往上一推了事。
在小情郎枕头风的吹拂下,则天大帝昏头胀脑,一意孤行,笔头一挥,判魏元忠等人死刑。
判决一出,举朝震惊。正谏大夫、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朱敬则,在朝堂上叩头出血,为魏元忠等人抗疏审理:“元忠素称忠直,张说所坐无名,若令抵罪,岂不失天下人之望?”
女皇也觉自己有些过分,悻悻然收回成命,拉着长腔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在卿的面子上,免其死罪,贬魏元忠为高要县尉,张说、高戬流放岭南。”
被贬为高要县尉的魏元忠,在垂暮之年,第四次踏上流放之路。行前,照例要拜陛辞行。
双鬓已染白霜的魏元忠,穿着一身便装,走进了大殿。女皇一见,也觉有些心软,忙令近侍给魏元忠赐座看茶。魏元忠虽是被贬之人,却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喝了几口御茶后,充满感情地对女皇说:“臣老矣,今向岭南,十死一生,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时。”
“元忠啊,你把最后一句话说明白一些,朕有些不明白。”女皇套着近乎说。
魏元忠把茶杯一放,指着缩在女皇背后的二张说:“此二小儿,终为乱阶!”
说完,魏元忠向女皇拱一拱手,转身离去。
长安四年(704年)春正月,在梁王武三思建议下,毁仅建了四年不到的三阳宫,以其材作兴泰宫于万安山。万安宫功费甚广,百姓苦之,左拾遗卢藏用具表以为:
左右近臣多以顺意为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为戒,致陛下不知百姓失业,伤陛下之仁。陛下诚能以劳人为辞,为制罢之,则天下皆知陛下苦己而爱人也。
疏奏,不从。夏五月,兴泰宫成,则天大帝幸兴泰宫。
说张氏五兄弟虽目不识丁,才不能理政,却依仗女皇这个靠山,位列公卿。按苏安恒的说法,此兄弟五个理应“饮冰怀惧,酌水思清,夙夜兢兢,以答思造。”
然则此五人却欲壑其志,豺狼其心,干起种种卖官鬻爵的勾当。且欺压良善,强夺民产,掠夺民妇,无所不为。直弄得长安城内,里巷汹汹;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值此女皇携二张去兴泰宫避暑之机,朝臣们积极搜集诸张贪赃枉法的材料,以期告倒诸张。
八月十一日,倦政怡养几达三月的则天大帝,自兴泰宫返回神都宫城。主管政法工作的宰相韦安石,就把厚达尺余的指控诸张的材料,摆在了女皇的御案上。
指控材料翔实有力,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武则天翻看了一会,心有护短之意,拍拍材料,摇摇头说:“此五兄弟一向挺好,若真有这事,朕还真不相信。”
旁边的御史大夫李承嘉奏道:“张易之、昌宗兄弟竟以豪侈相胜。拿其弟张易仪来说吧,经常仗势到吏部为人邀官。请属无不从。尝早朝,有选人姓薛,半路上截住张昌仪,以金五十两并状而赂之。昌仪受金,至朝堂,以状授天官侍郎张锡。数日,锡失其状,以问昌仪,昌仪骂曰:‘不了事人!我亦不记,但姓薛者即与之’。锡退,索在铨姓薛者六十余人,番留注宫。此种劣迹,比比皆是,人所共知,若不严惩诸张,臣恐人心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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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私秘生活全记录第十章(18)
事实清楚,无可回避。武则天半晌才说:“张同休、昌仪、昌期以贪赃罪下狱,交左、右台共审。”
“张易之、张昌宗为何不亦命同鞫?”韦安石责问道。
老阿婆打个哈欠说:易之、昌宗,兴泰宫伴驾,夙兴夜寐,三月有余,朕已命他二人回家休息。同鞫一事,以后再说吧。”
“陛下,这样处事,朝臣怎伏?”韦安石不依不饶地说。
宗楚客向来党附二张,见状忙上来打圆场:“韦宰相,圣上自兴泰宫返都,一路辛若,让她老人家静静脑子吧,你就别再烦她老人家了。”
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韦安石拱拱手,辞别女皇,出了朝堂,立即指挥左右台的甲士将张同休、张昌仪、张昌期逮捕入狱。同时选派得力预审人员,连夜突审。
面对这么多翔实的指控,身陷牢狱的三张不敢不承认,只是把所有的罪名,一股脑往张易之、昌宗身上推,说都是他俩指使干的。三张以为,御史台的人动得了他们,却动不了女皇裙裾间的张五郎、张六郎。
十三日早朝,韦安石拿着三张的供词,要求女皇陛下,立即下敕将二张逮捕入狱。女皇仔细查看了三张的供词,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得降敕: “张易之、张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鞠。”
领敕后,韦安石当即派人把躲在小明堂的张昌宗、张易之抓了起来,投到大狱中,特令御史大夫李承嘉和御史中丞桓彦范推鞫二张。下午,张昌宗、张易之关入大牢还不到三个时辰,夏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宗楚客,赶着二辆大车来到御史台,拿出一道敕书对韦安石说:“这里事交由我负责。昨夜大风拔木,皇上命你到京郊察看灾情。”
韦安石看了敕书,无奈,只得叮嘱了李承嘉、桓彦范一番,领人下乡察看灾情去了。
韦安石一走,宗楚客急忙来到牢中。龟缩在墙角的二张见到宗楚客,忙奔过去,说:“怎么才来?我可受了罪了。”
宗楚客拱拱手:“五郎、六郎且莫着急,皇上已命我负责你俩的案子。我先把你俩的生活安排好再说。”
说着,宗楚客回头命令部下:“马上把大车上的生活用品全部搬进来。”
话音刚落,早有十几个奴仆鱼贯而入,有的抬着锦床,搬着锦凳,有的抱着被褥,拿着帐子、屏风,屏风上还绘着美女图。连金溺器,银澡盆也都拿来了,瞬时间堆满了屋子。原本冷冰冰的牢房,登时变得花团锦锈,温暖如春。
二张却不领情,吊棱着眼问宗楚客:“啥时候安排我俩出去?”
宗楚客打躬道:“先请二位爷委屈一下,我先安排安排,顶多五、六天就能放二位爷出去。”
“五六天?”张昌宗叫道:“老子一天也不想在这呆!”
“六郎,沉住气。我老宗保证你俩在这吃得舒服,睡得舒服,多关几天,还不是为了挡挡外人的口。”
牢狱里,宗楚客陪着二张好吃好喝,喝的是御酒、吃的是御膳,与入狱前无二。闷了,宗楚客召来武懿宗、武攸宜等人,陪张五郎、张六郎掷掷骰子、打打麻将。二张的牢狱生活,就这样有滋有味的过来了。第六天,即八月十八日。在宗楚客的安排下,司刑正贾敬言拿着关于对二张的审查结果及处理意见,来到了朝堂,向女皇当面禀报。
“易之、昌宗到底有没有作威作福,贪赃枉法?”则天大帝当着群臣的面问老贾。
“沾点边。”贾敬言说。“处理他俩轻还是重?”
“说轻也不轻,说重也挺重。”
“念。”女皇指着贾敬言手里的那张纸说。
贾敬言咳嗽了两声,举着判决书,有意让群臣听见,高声念道:“张昌宗强市人田,应征铜二十斤!”
此判决书一出,朝堂上一片嗡嗡声,数朝臣愤愤不平。有的说:“此乃牛身上拔根毛。”
有的说:“这简直是挠痒痒。”
有的说:“逗圣上一乐而已。”
贾敬言向女皇作了个揖,奏说:“此判决确实有些重,但宗楚客大人说,不如此重判,不足以儆戒后来者。”
女皇点点头,降旨曰:“此处理甚合朕心。可。”
御史台监牢里,许多阿谀奉承者,赶来迎接光荣出狱的张六郎。武懿宗背着张六郎的被子,在后面颠颠地说:“交铜走人。”
张六郎鼻孔朝天,大摇大摆地踱出牢门。贾敬言组织一些狱卒看守,分列在甬道两道,鞠躬施礼与张六郎送行:“六郎您老人家走好,欢迎下一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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