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芳怔了一怔,但没有开口说话,关山月又道:“脱力过度,不能再使力了,我抱你上去吧!”
说完也不等她同意,立刻就抱起她的身子,向上飞纵,玉芳拚命挣扎,口中还大叫道:
“快放下,被我主人看见了,你我都没命!”
关山月笑道:“你主人总不会为这个吃醋吧,她若是男人,也许不愿意把你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让别的男人抱在怀中,可是她是个女子……”
玉芳没有开口说话,目中却流出了成串串的泪珠。
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伤感,更不知道是为了谁流泪,因为她此刻面上的神情竟是一种充满了冷漠的复杂……
关山月一鼓作气,翻上几重峻岭,终于停留在一片断崖前面,因为这片断崖高有数十丈,滑不留足!
以人力是无法飞越上去的,可又别无道路,关山月抬头上望,但见崖上隐约有楼阁等建筑。
他知道所谓厉魔山庄一定是在上面,但如何上去呢……
玉芳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精神,可是她反现得十分软弱,两条胳臂紧紧地搂住关山月的肩膀!
关山月一皱眉道:“要怎么上去?”
玉芳闭起眼睛道:“断崖中间有一根绳子,扯动绳子,上面的铃就响了,自然会放下吊筐来把我们提上去!”
关山月见那根绳子是穿在一根小洞中,露出尺许长的绳尾,细才盈指,所以先前未曾发现!
可是这绳索高有七八丈,一定要跳上去才够得到,于是他弯腰想将玉芳放下,以便腾身去扯动绳索。
谁知玉芳的手搂得更紧了,柔声道:“再抱我一下……不要这么快丢下我……”
关山月眉头一皱放松双手,同时又将她的手用力分开,使她脱离了自己,站在地下庄容说道:“姑娘,我刚才不避形迹之嫌,抱你上山,只是基于人间互助的道义,我并没有其他的用心,你可别误会……”
玉芳顿了一顿,才幽幽地道:“我也知道你心中无他,只是……只是……”
关山月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益感不耐道:“既然你明白关某并非好色之徒,就请不必再说了!”
玉芳双目一闭,又挤下几滴泪珠凄声道:“关大侠!我知道你是闻名天下的英雄,也知道你的艳事很多,不会看上像我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
关山月皱眉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玉芳双目突睁精光毕射道:“我也不想你会看上我,我刚才那番举动也并不是向你示爱,我只想体验一下在一个真正的男人怀抱中是什么滋味,我们六个人虽为主人视同姬妾,可是我们心中常在向往着那种滋味,你已经使我满足了,即使主人杀了我,我也再无遗憾,谢谢你,关大侠,祝你顺利通过亡魂黑狱!”
说完双脚一跺,飞身而起轻扯了一下绳索立闻铃声叮噹,断崖上也放下一个大竹筐!
关山月却为她震惊得怔了怔道:“你不是说你的主人是个女子吗?”
玉芳冷冷地道:“不错!”
关山月更奇道:“那么你们怎么又是她的姬妾呢?”
玉芳寒着声音道:“不懂的事情少问!”
说着竹筐已放到地下,玉芳首先跨了进去,关山月怀着满腹的疑团,跟在她身后跨进竹筐,立刻向上飞升!
到了崖顶,关山月只见一大片屋宇,建造得十分精致,被一堵高墙包围着,迎崖是一座大门楼!
门楼上悬着“厉魔山庄”四字横匾,并有一列楹联:
“牛鬼蛇神,唯两宇可制之,曰杀曰厉”
“释佛儒道,藉一理而贯通,亦圣亦魔”
关山月怔了一怔,心中暗思道;“原来她把厉魔两字作这样解释的,倒也有点歪理!”
门楼下站着一个白衣儒服的青年人,仪表轩昂,手摇一柄摺扇,气度潇洒,只是面上一片冷漠!
玉芳走过去对他招招手招呼道:“沈先生!”
那青年人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你们来得很快呀,只比畹华慢了一步!”
玉芳又恭身道:“这位大侠轻功卓绝,并不在婢子之下!”
那青年又冷哼一声道:“难怪你对他那么倾心,连山规都不在乎了,恭喜你平生大愿已偿,可以死而无憾了!”
玉芳面色一变,顿了一顿才道:“婶子自知罪孽深重,马上到主人那儿去领死!”
说完正待人内,那青年却用手一拦道:“不必了!畹华并没有听见你的话,只要我不说出去,她不会知道的,你是否要我去告诉她呢?”
玉芳神色微动,轻轻地道:“先生若肯包容,婢子感激不尽!”
那青年摇摇手道:“不要客气,也不必感激,只要你放在心里就够了!”
玉芳抬起眼来,冷冷地道:“沈先生!你若有这个心,为什么不去跟主人说呢?”
那青年呆了一呆,玉芳又冷冷地道:“先生没有这个胆子吧!”
那青年似乎被激怒了,大声道:“胡说,我并不怕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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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由来达者俱狂狷
玉芳立刻道:“那很好,先生何时取得主人同意,婢子等随时候命,先生若早一点表达这种男子气概,婢子也不会求诸于外了!”
说完头也不回,迳直向门楼中走去,青年还拦住她,可是被她冷飕飕的目光逼得放下了手!
关山月忙叫道:“姑娘,不要走,带我见你们主人去……”
玉芳在门楼内回头道:“沈先生会招呼你的……我要去见主人复命!”
关山月也想进门楼去,那青年却用手拦住他道:“台端可是明驼令主关山月!”
关山月见这人与玉芳说话时,目中邪光外露,心中对他颇为鄙薄,乃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既然主人已经回来了,自然告诉过阁下,我是什么人!”
那青年面色一沉道:“姓关的,你在厉魔山庄的身分尚未确定,最好对我客气一点,除非你也能通过亡魂黑狱两界,才有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否则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才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主人视之如友的……”
那青年傲然一笑道:“不错,厉魔山庄只有我沈君亮可以直呼畹华的名字,除了畹华之外,谁都得向我低头!”
关山月又问道,“主人的名字叫畹华。”
沈君亮点点头道:“嗯!她姓盛,可是你现在还没够资格叫她畹华……”
关山月怒声道:“我不是跟她攀交情的!”
沈君亮冷冷一笑,道:“你想攀还不一定攀得上呢!”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你把她叫出来。”
沈君亮哈哈一笑道:“叫畹华出来见你?你倒是真会做梦,在没有通过亡魂黑狱之前,你用什么身份见她?”
关山月道:“我不必需要什么身份,因为我不想在这厉魔山庄中立身,我只是来跟她解决几个问题!”
沈君亮哈哈大笑道:“你到了厉魔山庄后还想离开?那真是在做白日梦了!”
关山月大叫道:“你走开,少说废话,我自己找她去!”
说完举步直闯,沉君亮摺扇一摇,一股劲力传出,关山月只感到胸前如受重击,连退了好几步。
沈君亮冷笑一声道:“明驼令主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挡住我这一招‘清风徐来’,不过凭你这点武功,最多只能混个执事师爷……”
关山月的胸前被他的扇风击得隐隐作痛,不禁勃然震怒,呛的一声,抽出腰间黄蝶剑道:
“你再不走开,我就要得罪了!”
沈君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听王师爷说起你这柄剑下还有几手妙招,你不妨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看看你这个明驼令主是否徒具虚名!”
关山月沉声道:“我再说一句,走开!”
沈君亮摆摆摺扇道:“要我走开还不简单,拿出本事闯过去呀!”
关山月厉声道:“你一定要纠缠不清,莫谓关某宝剑不利!”
剑光轻闪,欺身进招,沈君亮摺扇一阖,抢进他的剑影之中,叮铛声中火光四冒,二人已交手数合!
突然门楼中又闪出一个年青侍女叫道:“沈先生!主人叫你住手!”
沈君亮抽身退后道:“为什么?难道他还能胜过我……”
那侍女道:“主人不是这个意思,因为现在还不到较量武功的时候,主人请先生带他到亡魂黑狱去!”
沈君亮不服气道;“带他去干吗?他又不想留在山庄上!”
那侍女笑笑道:“这不是由先生决定的!”
沈君亮怒声道:“要带你带去,我又不是仆役管事,才不干这种事呢。”
那侍女一笑道:“主人说沈先生今天的气量怎么变窄了,完全不是平常那种潇洒的风度,主人对你颇感失望呢!”
沈君亮似欲发作,但想想又忍了下去,一言不发,回头退入门楼,那侍女对关山月笑笑道:“沈先生气跑了,只好由我带路了,关大侠请!”
关山月按剑道:“是不是去见你们主人?”
那侍女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先到亡魂黑狱去!”
关山月也摇头道:“不!我不到那儿去,我是来救人的!”
那侍女笑道:“玉芳那婢子饶舌,把什么都告诉大侠了,主人知道大侠必有此一说,所以作了一个安排,大侠非去不可!”
关山月怒道:“我不去又怎么样?”
那侍女道:“吴口天在亡魂黑狱第一界,商仁放在第二界,吴凤与玉芳放在第三界,大侠如果想救他们出去,最好是自己走一趟,否则他们被里面的寒风冻死了,可不能怪主人言而无信!”
关山月一怔道:“把他们放在那里干什么?”
那女侍笑道:“等待大侠去救呀,大侠不是来救人的吗?救人总不会凭几句空话就能成事,大侠总得拿出点本事来……”
关山月连忙道:“吴氏父女与商仁事因我起,我自然应该救他们……”
女侍笑着道:“玉芳妹子获罪也因大侠而起,难道大侠就不管她了吗?反正人在亡魂黑狱中,救不救全在大侠!”
说完领先走了,关山月无可奈何,只好跟在后面,穿过门楼,走进一座大厅,厅中空无一物,只有一道木梯!
木梯通向楼上,那女侍指着木梯道:“这上面就是亡魂黑狱第一界,大侠请自己上去吧,那吴老头儿冻得全身发抖,大侠要救人就得赶快……”
说完迳自去了,关山月沉思片刻才毅然将剑归鞘,大踏步跨上木梯,走了几十步后,已经到达楼顶!
眼前,是一道木门,门上横匾写着“亡魂第一界”。
两边也有一副对联!
“毋猛毋刚,暴虎冯河,匹夫何堪言勇。”
“无畏无馁,螳臂挡车,志士自知所强。”
关山月看了暗自点头道:“这副对联倒是深得勇字真谛,但不知里面是什么?”
想着信手推开了门,骤觉一股寒风扑面,他连忙凝神运气使全身充满了阳和之气,才跨步入内。
刚踏进门,眼前景色忽地一变,他仿佛置身在一个满是透明冰块砌成的穹庐之下,周围都是一块块的冰制床榻。
床榻上躺着许多断肢残足,全身赤裸的人,有男有女,每个人的面上都苍白得全无血色,不过他们全活着!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床下都有一个烈烈的火盆,盆中燃的非煤非炭,而是人体上的骨肉残肢!
“冷啊!冷啊!求求你请你替我加点火吧!”
最近一个中年女子以颤抖的声音哀叫着!
关山月不禁一怔,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幻象,可是眼前的情景,耳际的呻吟又是那么真实!
他忍一忍心,不顾那女子的哀恳,继续向前走,他看出屋约有十多丈宽,每半丈就是一张冰床,两两相对,总共有二十多张冰床,也有着二十多个伤人!
熊熊的烈火烤着冰床、却不见一点溶化的迹象,关山月本来不觉寒冷,可是听见那些人呻吟后,不知怎的,打心里冒起一肌寒意。
“请你替我加点火吧!”
这是另一个中年男子在哀号着,他身下的火中余焰已弱,冻得格格直响,关山月忍不住心底的惊悸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
“你先加点火我才有力气告诉你,哎呀,我受不了了!你做做好事吧,我实在受不了……”
神情越来越痛苦,声音越来越凄惨,简直使人不忍卒听,关山月又强自振作一下,说道:
“用什么加?”
那人已经无法说话了,轻动了一下右臂,他的左臂已经齐肩切断,双腿也剩了两个上半截,表示只有右臂可用……
关山月怎么也不能削下他的右臂去添火,正在犹疑之间,那人已闭上的眼,瑟瑟地抖着,神情更为痛苦!
旁边的一个人惨声道:“割下他的右臂吧!若是他身下的命火一熄,再也无法引燃,那时他将永远这样痛苦下去……”
关山月大声道:“你们与其这样受罪,倒不如死了好!”
那人苦叹一声道:“你若是能使我们死去,那真是天大的功德,我们何尝愿意受罪,只是无法求死啊,快,快替他加火吧!”
关山月呛然拔出长剑,向那昏去的人心口刺去,剑身刺人前胸,那人痛叫一声,可是关山月的剑并未结束他的生命。
剑拔出来后,血水跟着流出,立刻凝结成冰。
旁边的人又叫道:“你杀不死我们的,那边还有一个人只剩下一个头了,还是死不成,唯—能减低我们痛苦的方法就是使我们生命之火旺一点,让我们少受一点寒冰炼骨的煎熬……”
关山月移头望去,果然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只剩上头颈与一段前胸,显然还是活着的……
关山月没有办法,只好将那个人的右臂砍了下来,投入床下的火盆,火势立刻旺盛,那人也似乎得到了解脱。
他睁开了眼睛,透出一口舒适的长气。
可是这一个立刻起了全室的希望,每一来人都叫了起来,连那个只剩一点身子的女子也在内!
“火啊!火啊,替我们也加点火啊……”
关山月见他们除了那点火之外,好像别无所求,只得顺从他们的希望,一一替他们切下身上的肢体投入火中。
火势更旺了,将整个冰室映得血红,也将那些人的形相映得更为惨怖了,关山月已经忘却身在何处了。他一心只想如何去帮助那些苦难的人,当他走到那个仅剩片体的女子前面时,不禁怔住了!
那女子只剩下胸前一对乳房的部分,连在颈子上,除此别无可落剑之处,那女人哀声叫道:“火!火,替我也加一点吧!”
关山月失声叫道:“我用什么替你加呢?”
那女子叫道:“随便用什么,只要我身上还剩些什么,你都可以用。”
关山月沉吟片刻,突然一剑朝那女子的头上劈去,当的一声,剑跳了起来,仿佛是砍在一块钢铁上。
就是钢铁,也无法抗受他黄蝶剑一劈,可是这女子的头比钢铁还坚,居然丝毫不受损伤!
那女子哀叫道:“没有用的,我痛苦的生命是剥除下去的,你唯一帮助我的方法就是替我加点火,求求你,你动手吧!”
关山月说道:“假如你最后一点身体也烧完了呢?”
那女子带哭的声音哀叫道:“那我将永远在寒冰炼狱中煎熬,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眼前我少受一点痛苦,我就满足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人家的肢体对你有用吗?”
四周立刻叫起来道:“不行,我们这一点肢体解除自己的痛苦还不够,怎么还能分给别人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