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心站起身快速向外走去，无视尹述在背后的挽留。
“芷心，你等等我！”尹述拔腿就要追。
“述，你别走！”栾莹颖一把抱住了尹述的腰，他眼看着顾芷心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栾莹颖你还不松开吗？”顾芷心彻底消失得没了影踪后，栾莹颖才听到尹述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发声时胸腔的震动熨烫着栾莹颖贴着男人后背的脸，栾莹颖感觉到了尹述胸中怒气的盘旋，一颤之下松开了手。
尹述拔腿向自己停靠在路边的车走去，栾莹颖一路小跑地跟着。离车边还有一段距离，尹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跟在后面来不及反应的栾莹颖在惯性的冲击下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尹述双手推开栾莹颖，和她隔开一段距离，冷眼看着她。
“打掉吧！”
“什么？”栾莹颖一时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我说，孩子，打掉吧！”尹述居高睨望着栾莹颖，“我说过，不可能跟你结婚，如今，即使是为了孩子也一样。”冷淡的声音里不带一丝表情。
栾莹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望着面前脸孔僵硬、不带一丝感情的尹述。“尹述，你是鬼迷心窍了吗？这是你的孩子，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杀死他？”
尹述心里也一阵难过，却还是冷着脸不说话，他也不忍心，可他更不想由着一个突然到来的生命左右他的人生，让他和顾芷心就这么失之交臂。
“我说，打掉他！”
“如果我说不呢？”
“这事由不得你！”说完，尹述转身上车，发动了车子后，看也不看栾莹颖，踩着油门加速离开。
留下栾莹颖在原地，气得白了脸色。
第二天下班后，顾芷心走在街上，百无聊赖地挪动着脚步，心情不好，不想太早回家。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又感觉有些奇怪，顾芷心看不远处有一家大型超市，想正好家里缺的东西不少，索性去超市里逛逛。
推着购物车，顾芷心正聚精会神地在蔬菜水果区挑选，就听到身后一个不确定的声音：“芷心？”
顾芷心回头，只见一个身材丰满、妆容精致的女子站在身后，看见她的脸后，眼里的不确定迅速被惊喜取代。
“珊珊？徐珊珊？”顾芷心惊喜地叫出声。
咖啡厅里，两个女子对面而坐。顾芷心边搅拌着手里的咖啡，边盯着徐珊珊看。
徐珊珊笑：“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顾芷心嗔怪地笑笑，“你才多大，还小我一岁呢，哪儿就老了？”
接着，两人就都不说话了。毕竟七八年没见，彼此突然遇到，坐在一起还是有一些尴尬的。
当年，自从杨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顾芷心倒是没太把徐珊珊隐瞒她的事放在心上。可不知是不是觉得对顾芷心有愧疚，徐珊珊跟顾芷心却话说的越来越少，索性后来找了个理由调了位子，跟顾芷心的座位远远隔开，两个人更是很少交流谈心。
算起来，这次还是从那时起，两人第一次安静地坐在一起聊天。
“芷心，你过得好吗，这几年？”徐珊珊想了一想，开口。
“还不错。”顾芷心顿了一下，云淡风轻地开口。
“看你都没怎么变样子。”
“你倒是变了不少，现在这副打扮，走在街上，我恐怕都要认不出的。”
“人总还是要变的，变得多少而已。”徐珊珊自嘲地开口，现在的她和上学时相比，心性确实成熟了不少。
“那你……当年的那场车祸……”徐珊珊想着措辞，却混乱得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你是想问我的记忆恢复没有吧？”顾芷心笑着开口。
“……你想起来了？”
“嗯。”
“芷心，当年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可一直没勇气。”徐珊珊抬头对上顾芷心的眼睛，眼里的坦诚一览无余。
顾芷心看着她笑，并不接话。
“当年，我在厕所里偷听到了杨晨和林小优商量要找流氓欺负你的事。当时是晚课时间，她们没想过厕所里还有人。”徐珊珊艰难地回忆着，想来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一直困扰着她。“我当时太紧张了，怕被她们发现，结果还是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让她们发现了我。”
“所以她们就收买你？”顾芷心再听着这段故事，并没有怨恨，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可听到那两个字眼，徐珊珊眼里却快速地闪过一丝难堪。“没有，她们其实也有防备，商量的时候一直没说出你的名字，所以我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她们想算计的是别人。当时被发现后，她们就一直否认，只说她们是说着玩的，还叫我不要告诉别人。”
“你没相信？”
“对，我怎么可能相信？后来她们看糊弄不了我，就说给我一千块钱，让我不要声张，只说她们想教训外校的一个女孩子。虽然一千块对我来说不算少了，可还不足以让我出卖朋友。”徐珊珊眼里的神色复杂，“芷心，那时候我是真的当你是朋友的……她们还威胁我，如果把事情说出去，让她们被学校开除，就要连我一起收拾。”
徐珊珊的笑含着一丝苦涩：“我特别害怕，那时毕竟还不成熟，被她们唬住了，就没敢告诉你。后来听说你出了事，我才后悔。”徐珊珊直视顾芷心的双眼，“如果我当时提醒你，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顾芷心听完，是长久的沉默。这些陈年旧事如果不是随着记忆的再次回归，或许真的会石沉大海。而如今听着徐珊珊的叙述，顾芷心只觉得这些事遥远得像是别人的故事。
“珊珊，都过去了。”
“可是我心里却一直都有这个结，这些年经常做梦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这件事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变淡过。今天说出来，我心里觉得轻松多了。”徐珊珊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对了，听说杨晨回国了，过得不好。”徐珊珊的眼里满含痛恨和鄙视，“她能有今天，也算报应。”
“珊珊，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该活得轻松一点。”
徐珊珊听着点了点头，“对了，你结婚了吗？还是有男朋友？”
顾芷心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算有吧，不过现在也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你认识，是尹述。”
徐珊珊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芷心。“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芷心，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芷心疑惑地抬头看她。
“当年杨晨她们商量的时候，被我不小心听到，尹述追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前女友。那个前女友曾经劈腿，给尹述不小的打击，所以想在你身上找点安慰。”徐珊珊说，“如果你不说你们又遇到，这件事我没必要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想你应该要好好考虑一下，尹述这个人，是不是值得。”
话止于此，其他已经不消多说。顾芷心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随即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正聊着，徐珊珊的手机响了，接起来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是我老公，过来接我了。”徐珊珊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幸福若隐若现。
顾芷心惊喜地说，“你都结婚了？”
“嗯，儿子都两岁了。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饭，把他们介绍给你，我儿子现在特好玩儿。”徐珊珊笑得幸福。
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徐珊珊回头：“芷心，对不起。这句是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说着冲着她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顾芷心坐在位子上，看着迎着夕阳走出去的徐珊珊，心里五味杂陈，她印象里的徐珊珊，一直都是活得坦然的、充满阳光的。她想，曾经她心里的阴暗，现在应该全都消散了，真好。
拎着超市的大购物袋走回家，远远地就看见了尹述的银灰色玛莎拉蒂。顾芷心眼神暗了暗，举步向前。
尹述看见走过来的顾芷心，站直了身体，眼里的炙热一览无余。
“芷心，原谅我。栾莹颖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那天，我喝多了……”
顾芷心伸出手，挡在面前，“不用跟我描述细节，我不想听……”
“芷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已经跟栾莹颖说了，让她把孩子打掉。”
顾芷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尹述，“你说什么？给我一个交代？你打算给我什么交代？你不觉得你最应该给交代的是为你怀孩子的那个人吗？”
尹述看着顾芷心有些生气的脸，表情开始凝重起来。
顾芷心眼里的痛心昭然若揭，“你还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吗？这么自私、这么无所谓，我可以原谅你做过的事，可是你要为你做过的事负起责任来，而不是这么草率地就宣判一个生命的结束！”
第六十四章 一千万，一条人命
尹述看着顾芷心夹杂着伤心和愤怒的脸，胸腔中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袭来，他没法否认顾芷心的指责，事实上，当他自己说出打掉孩子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可他没有办法，只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渴求，做出自己想做的决定。
为了能够留下顾芷心，尹述已经颇有了些破釜沉舟的气势了。
尹述强忍着心中疼痛的撞击，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恢复决绝和凌厉，带着掠夺一切的气势。
顾芷心接触到这样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颤抖，她不敢深思，这样眼神背后的尹述，有着什么样的心境，还没等她看真切，身体就被裹紧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顾芷心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圈紧，感觉着自己骨骼发出交错的声音，顾芷心心里涌上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尹述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飘渺得犹如鬼魅：“我无所谓，全世界都向我泼脏水，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别无他求。”
顾芷心心里冰冷，眼神却异常清明。她就那样缩在尹述的怀里，还像从前一样，不动也不挣扎，却悲戚地吐出几个字。
“可我……不想要你了！”
我，不想要你了。
尹述从床上惊坐起来时，额头上已经溢出细密的汗，顾芷心冷静的声音穿透耳膜回荡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奇咒语，攫住尹述的灵魂，不得解脱。
接连两个晚上，尹述都被同样的梦境折磨，梦境里，顾芷心用着各种各样绝情的表情和声音向尹述陈述着这个事实。
尹述知道，自己陷进了一场迷阵里，除了顾芷心无人能解，可唯一有着钥匙的人，却已经大步离去，留他一个人在原地，不肯再回头。
尹述掀开被子走下地，拉开遮挡得密不透风的窗帘。阳光从大落地窗里挤进房间，把站在窗前的尹述拢进一个巨大的光圈中。
尹述被大片阳光包围着，心中的寒意却丝毫未驱散。
半晌，门铃声响起。尹述垂着头走去开门，结果门开了却发现自己的父母站在门外。
尹述大惊，看向他们身后，栾莹颖衣着光鲜，一脸的笑意。尹述眉头一皱，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
“爸、妈，你们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尹振桓对尹述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神情，听见儿子的问话，只是从鼻中发出“哼”的一声。
倒是林铭笑容满面地揽过栾莹颖的肩膀，“这孩子，什么事都瞒着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莹颖打电话来，不小心说出怀孕的事，我们还蒙在鼓里呢！”说着腾出手掐了一把尹述的脸，还跟以前一样。“臭小子，你是打算生下来再让我们知道吗？”
“伯母，您别怪他，他最近公司事太忙，我不在意这些，只要我们两个能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的。”栾莹颖的话说得乖巧，可话里暗藏的委屈，谁都听得出来。
“这成何体统，我的孙子不能一出生就顶着个非法的身份！由着他胡闹，天还不得掀翻了？今天我做主，你们尽快把婚礼办了！”尹振桓方一张口，扔下的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栾莹颖眉梢一动，已按捺不住惊喜爬上眼角，“我都听伯父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尹述的话像是从咬着的牙缝中挤出的。
“这事由不得你，两星期之后，你们就举办婚礼！”
尹述胸中怒意渐盛，还要争辩，眼角瞟到一脸喜不自胜的栾莹颖，压下了心底的想法。
“那好吧，想办那就办吧！”尹述云淡风轻地说。
栾莹颖睁大了眼，几乎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阻力竟然消失得这么快，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终于达到目的的喜悦中，对尹述态度忽然的转变，竟是丝毫未多做考虑。
尹述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栾莹颖，心里暗想：“好，栾莹颖，你不就是想结婚吗？我保证，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尹栾两家联姻在a市也算是不小的新闻，所以一早就已经向媒体放了消息。
媒体对这对“璧人”的结合也是喜闻乐见，三天两头地不时有准备婚礼的一些边角新闻传出，显要位置刊登的照片中，多数都是栾莹颖和尹述母亲在一起，新郎的身影却鲜少见到。
顾芷心下班走出报社大楼，康跃的白色高尔夫已经停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坐上车，康跃转过头仔细看了看顾芷心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大变化之后，才微笑着开口：“今天心情怎么样？”
顾芷心有些无奈，光今天一天，类似这样若有所指的问题，她已经是第五次被问起了，“你是想问我看完报纸心情如何吧！”
康跃有些失笑，“还能跟我开玩笑，我可以猜你没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顾芷心心里叹气，面上却不露端倪，说不难过不可能，可毕竟路是自己选择的，人也是自己推开的，那学会接受就应该是她的必修课。
“今天准备带我吃什么好吃的，美食家？”顾芷心不想让他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遂转移了话题。
“六号门，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火锅？”顾芷心有些惊喜地问。
“心有灵犀呗！”
两人一路说笑着开车离去。
尹家的别墅里，栾莹颖和林铭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婚纱的图册，二人不时地交换着意见。
“我觉得v领这件不错，端庄大方。”
“这件也不错，一字肩，你穿肯定好看。”林铭眼里含笑。
尹述坐在窗口的摇椅上，目光望向窗外的某一处，看得入了神。
“儿子，儿子？”林铭唤了两声，尹述才听见，栾莹颖看着他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心里涌起不悦。
“你的礼服明天要去店里确定一下款式和尺寸。”林铭早就发现了尹述的不在状态，可婚期在即，她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尽量叮嘱。
尹述却充耳不闻，修长的手臂指向栾莹颖：“让她定就好。”
栾莹颖看着尹述，眼神复杂，半晌开口，“述，这是我拟好的客人名单，你看看还需不需要加上谁？”
“没意见，你定就好。”
“请帖的式样我也选好了，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我再让人……”
“不用了，我没意见。”
林铭在旁边冷眼看着，多少有了些不悦，结婚是他自己点头答应下来的，现在却搞得像完全跟他没关系，这谁看了都不会高兴。
“啊！对了，尹述，莹颖，你们要赶在婚礼举办前，把证办下来。这样，我这两天让梁秘书和民政局那边约个时间，你们直接带齐手续过去就行。”
“好……”、“不用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话音刚落，栾莹颖就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尹述，眼里的失望那么明显。
尹述无视栾莹颖的注视，转头看向林铭：“妈，就是办个手续，不用这么麻烦，明天我把需要用的材料交给律师，让她替我们办就行。”
林铭将信将疑：“哪有结婚证还让律师代办的？你这孩子！”
“那要不就不办了！”尹述端出一副冷漠的嘴脸，摆明了不想多说，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没事伯母，律师办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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