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这绵软的调就跳将起来,准备寻个好地方去藏一藏,却不料给正在调息的夜寻顺手揪了领子,拉回软榻,跌坐在他怀里。”不用躲。“
”不用躲?”那我一个下午被困在这屋里都是图的什么?
一阵的悉悉索索,前厅门后绕了半晌进来个生嫩的小仙,约莫十五六岁的形容,雪白的脸颊上气色颇好的浮着两团粉,是个叫人看了就想欺负的弱弱软软的模样。
我缩在夜寻身边、软榻的一角,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
那小仙还没进门就跪下了,基本等同于跪在内屋的门槛边,头低下后我便看不清她的神色了,“帝君,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得我晕乎了一瞬,不禁偏头又去瞧她一眼,对夜寻,“熟人?”
夜寻从从容容道,“沧生海。”
沧生海?她莫不是同阿尘一般是个器灵?也就是说,沧生海本身其实是一件神器?当真是夜寻造的?
未等我想明白了开口问问当事人,他俩便一来一去的搭起话来,总体的形式看上去像是前来认错的小孩同自家家长之间的交流,但其间内容虽然不高深,却不是我能听懂的,于是我很自觉的缩在一边没有接话。
譬如沧生海会解释道,命理轨迹太明显掩盖不了,第二世初生的轮回突然自前夜开启,免不得出现异象,她毫无防备之下才叫异象突兀的显了出来,这皆是因为天道不可逆云云。
夜寻亦给她下了指令,大抵是教她如何处理后续,以及漫不经心的宽慰。
我听他们反复言及第二世,便趁着沧生海哗啦哗啦流着泪控诉天帝非要把她带过来的恶行时,拉了拉夜寻的袖子,小声道,“第二世是个什么?我可不知仙也有轮回。”
夜寻言简意赅的道了三字,“结缘灯。”
我半恍然半茫然的哦了一声,又自个歪到一边去了。
之后便只听得到沧生海在那叽叽喳喳,她又好似极畏惧夜寻,自从进门后连头都没有抬过,对着地就念了那般久,以至于我不晓得她有没有看见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更奇妙的是,我觉着她软软的音调很能催眠,想着左右无事,便闭眼靠在一边的抱枕上打了个盹。
这一觉睡得并不很深,迷茫之间好似做了个梦。
在梦中,我又回到一片寂静墨黑的海底,或有月光透过海水洒下来些苍白,可见海底素净的沙石,安置着一副金丝楠木镶玉的棺。
水色空灵,却连一个活物都不曾见到,安静得可怖。
我凑近并未合拢的玉棺,原以为会瞧见一张素白的脸,却愕然得见,棺内空无一人。
……
我随后便醒了,难得的冒了些冷汗,睁眼看头顶,带了些不晓身为何处的迷茫,而后便看见了夜寻。
想必是见我神色有异,他回过身来后,语气中难得的带了点关切的温和,“怎么了?”
彼时沧生海早已离开,全然黑下来的屋子里唯有一盏并不算明亮的灯在燃着,晃动着窗外的竹影。
我在他一句宽慰中变得软弱许多,好似带了些委屈一般,支起身一把紧紧抱住他。
夜寻不知所然,却还是受了我的拥抱。见我久久默着,抬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发,力度将好,甚至带着些哄人的温柔,叫我愈发浓烈的紧张感渐渐淡去。
一阵后他才重新将我抱紧,低声道,“是做噩梦了么?”
我脑中很乱,像是受了惊吓之后的错乱。只晓得紧紧抱着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冲口而出,“我没看到人了。”
”看到什么人?“若我还是清醒着,必当会惊讶与夜寻他居然没有嘲笑我的没头没脑,而是耐心的帮我梳理下去。
”我,我看到‘我’不见了。”这时我也开始意识到自个太激动了,理智在渐渐复苏。沉静半晌后,终于能将话说得正常些,”燃起结缘灯之后,我曾进入一个空间,看见一副玉棺。我曾在那里看见你我的天命,注定一生一死。后有人予我一个选择,谁生谁死,我当时做了决策。后来从空间中离开却被彻底抹消了这段记忆,直到不久前听闻你再谈结缘灯一事,又莫名其妙的忆起来此画面。但,但方才我做梦的时候,分明再度入了那空间,但是棺中却没了人。“
夜寻没说话。
我很害怕,“可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我知道我在某一方面算是格外懦弱的一个人,容易患得患失。可我不算是个缺少安全感的,所以叫我真正患得患失的东西并不多。
且而天道终归是天道,我经历过死后余生,知道其霸道所在,并非人力所能抗拒。命之一字,看似轻飘飘而明白寻常,真压在身上却如山岳沉重。
我害怕结缘灯神力不够,最终杀不了我,也改不了夜寻会仙逝的结果。
我想比及夜寻的羽化,他会回往仙界这件事委实就无足轻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T^T这几天是真忙不过来,周六补了一天的专业课,周一周二又几乎满课 (而且双十一快到了(这句话划掉
今明天之内还有一更,榜单任务字数还少了三千多呢
☆、第92章 念想
心中纷扰时,眉心落下一吻;温软着;辗转又落到鼻尖;颊边。
那吻并不是叫人心慌意乱,蠢蠢欲动的占有,而是犹若安慰;耳鬓厮磨般的温存;涌着没入心脏深处的暖流,一阵阵透过血液的微微麻痹着。
正当我切切等着夜寻一句应答,窗外不合时宜的飞来一缕传音;抖索着落到我肩上。
翅膀的扑腾声颇大,又是近在耳边;夜寻的动作稍顿。
我偏头看那蝴蝶模样的小东西一眼,又扭头回来,没心情搭理它。
夜寻却笑了笑,松开扶着我的手。一面伸手将我肩上的蝴蝶取下,一面轻声道,“你不用担心。“顿一顿,见我不放心的将之瞅着,便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不屈不挠。
蝴蝶停在夜寻的指尖,不停的抖着翅膀。
我如此坚持,他也没再坚持隐瞒,“简单说来,结缘灯将我陷入死局的命格救活。而我,除自己命格的死局之外,旁人的命格还是能改的,只是需要时间部署,现在正是部署收盘的时刻。你在那异空间中看不见自己是因为你已经经历死劫而复生,自然不会继而躺在那。”
我发觉涉及到结缘灯、沧生海以及种种命理的事之后,就没几句是我能听懂的。夜寻大多也只是给我说着表面的结论,不会再同我道缘由,毕竟距离越神级我还有一定的差距。
于是我将这句话反复的念了几遍,才算明白一些。就算有不明白,那应该也没办法了。忽又想起些什么,”那异空间……“
“那异空间,便是沧生海海底。”
我心中暗惊,看来沧生海的神通远比我想象得要大些。
……
事后,夜寻告诉我改命格还是有风险的,让我不要再四处闯祸。万一这段星辰轨迹没有走好,偏离了点他规划好的轨迹,那我还是要翘辫子的。
这感觉就好像自个得了重病,医生漫不经心的开着药方,兼之施施然道,“好好养病,不然是会死人的。”
我一方面被吓的够呛,一方面又安心于至少夜寻的命格是既定的,不会出事。
又想这事蹊跷的地方太多,可惜我在此间只是个门外汉,倘若千溯也在,我便能多问问。
倒不是说我不相信夜寻,他同我说话时的神色丝毫没有动摇,瞧着也不像是说谎,而且他惯来不同我撒谎,所以素来都是他说一句我就立刻信一句的。
我只是觉着自个完全不知,心里头难免胡思乱想,若是能略知一二,便至少清楚他所谓的收盘,到底进行到了何种的境地。我决定学一些天策之道了。
纵然他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改命格实在是极其逆天的一件事,全然超出我的想象。
……
传音的蝴蝶是木槿传来的,说天帝及其随行的诸仙都已经走了。
夜寻听完这一句便起身,我彼时正将蝴蝶收好,却见他往床边走去。
我咦了一声,“你要睡了么?”
“恩。”
我先是静了一下,想我睡到刚才才起来,今天其实也不用再睡,所以能留在这坐一会,看点别的东西玩。但是我坐在这难免又会挑灯,打扰到他。
于是迟疑了一会,准备自觉的告退,”那我就先走了。”
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想起尘镜还搁在床上没拿回来,今晚上我还指望这个来解闷的。
走到床边,带上尘镜时,夜寻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脚下自然的一定,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亦或是盼着他说出些什么来,将他切切的望着。
但终究是没有,我略失望的笑笑,抱着尘镜走了。
不是我温吞,而是夜寻过往给我印象实在是忒凉薄了些,而且他一贯就不喜欢近人。他不开口,我怎么好说我其实是想跟他一起,被拒绝怕了。
回到院落,冰渐正大摇大摆的横在我的床上。见我过去,很是热情的招呼我跟他一起睡,我听他招呼的那一声不禁更加低落。
不过寥寥问了几句有关天帝的事,冰渐是中途被我弄醒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直喊他要睡觉了。我无言以对,又无处可去只得一个人出了冥府,预备去曼珠沙华花海那坐坐,这月黑风高的大晚上,想必那里风光也是别具一格的。
在花海中走了一小段,寻了个视野较好的地方便准备躺下来摆弄尘镜了。
风吹草动,我忽而在不远处花海的摇曳中发现了点不同寻常之处,心中一动的走上前瞧了瞧。但见柳棠枕着手,侧身微微蜷着身子,好似睡得正香。
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挑了个这样的地方,不大安全。
我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转身准备离远几步再坐下,但身后那个本该是“睡着”的人去忽而开口,“你最近是不是不想见我?”
我一面还是将自己该拉开的距离拉开了,然后才自觉合衬的坐下。没对他的语气细思太多,所以只是没心没肺道,”近来当真是因为有事。“
”你骗人!”柳棠猛地直起身来,一直带着点少爷式傲然的小脸上神色黯淡而认真,“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现在都只偏心夜寻!”
我听到他说到夜寻二字,这才有点上心。夜寻已经是仙界的帝君了,我以为一个魔直接唤他的名字,还是个小辈,实在不合适。
可正儿八经的准备将他劝一劝的时候,才发觉他情绪有点不对,不由哑然了半晌,”你怎么了?”
柳棠忿然抬起手将眼中蓄满、直往外溢的泪抹掉,死死瞪着我。
他不答,我就回想他先前问我的那一句,想起来了心中才缓缓的一沉,觉着这事有点不对劲了。
再思忖一阵, “我觉着你可能误会了。”我干干道。
“误会?我听说你同他在一起呆了两夜也是误会?!”
我想他连我说的误会都误会了。
本是想解释,但自我心中笃定他情绪爆发的缘由之后,便愈发尴尬起来,不晓得该怎么开这个口。
适逢柳棠情绪爆发,短暂的安静之后并没有给我多少安静尴尬的时间,“我同他都是你的面首,你既然是个博爱之人,为何又不将这博爱做得彻底一些?我也是蠢,明知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渣,却还是……” 他眼泪扑簌扑簌的掉得厉害,却没那个耐心再去擦掉了,涨红了脸怒道,”你都要了他,为什么不要我!“
男子大胆起来兴许是会比女子要生猛许多的,当他噌的站起来,我就心知不好。紧接着他就朝我扑了过来,大有趁热打铁之意。
这事搁在过去,我纵然再不喜欢被人近身,看他哭得如此厉害还是会不动声色的认他扑的。但是我现在是有主的人,我家老大说他不喜欢这样。
两厢权衡,我自然是做了冷淡避让的决定,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你冷静一下,不要这样激动。”这种事我还当真是头一回遇见,从前都是我被过往的那些面首首先劈腿的。生疏之余,免不得语气就变得格外的真诚,试图告诉他全部的真实状况,“我的确喜欢夜寻,这个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至于你,我想我只是将你当做小辈来看,并没有那一层的意思,让你误会是在抱歉。”
柳棠是属于那种高傲的性子,所以即便是收了打击,却并不会猛的颓然下去,而是冷冷反击,“小辈?你那折清夫君算不算你小辈?你一时道喜欢他,一时又道喜欢夜寻,如此摇摆不定,又何必做出一幅专情的模样?”
首先,我的面首里头从没有敢跟我顶嘴的,再者,柳棠一番话说得虽然尖锐,却句句属实,我没什么可辩驳的。
于是我没说话了。
这一番话想必说得柳棠心里格外的解气,以至于他见我无言之后冷冷的笑了两声。
我这时才发觉自个个很大的毛病,倘若这话是夜寻跟我说的,我必当气的七窍生烟,保不齐火气上来还会若今日上午那般直接摆出脸色来,吵不过我可以发挥我的高冷范。
但是说这话的是柳棠,我觉得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我觉着他年龄小,说出些刻薄尖酸的话、使一些小性子都很正常,也不很叫我上心的去记着。所以平时他不高兴了给我摆脸色,我都嘻嘻哈哈的只去哄他,试问有谁会去跟比自己小了无数倍的小辈计较一两句话的刻薄?
对我曾经的面首大抵也是如此,我竟没想这么些不在意的容忍也能叫他动了心,兴许当真是因为年少感情纤细才如此的吧。我的那些面首,他们就没有这种状况。
于是我想了想,将反思的成果直接运用,“你如今已经是魔族的人了,不必再随我留在冥界,等冰渐回去的时候,便让他带上你一起去吧。”
柳棠面上恨恨伴着得意的神情一僵,”我不走。“
我淡淡瞧着他,”由不得你说不。”
……
后来的几日中,我突然悠闲下来,只是偶尔听木槿绘声绘色的同我说些天帝来接夜寻时出糗的事。
天帝一开始还以为夜寻是巴不得回去的,甚至企图跟他谈论一下政权的事,说夜寻毕竟离开仙界有一段时间,并无自己的手下,又说他该是早就淡泊名利的,不在乎虚名,可是至少帝君的名号还是会给他,为仙界至尊天帝稍下的那个位置。
然夜寻听罢,半点反应都无,不急不缓的说了件很严重的事。他说他的仙身现在还在魔界,离镜宫中。
只有仙元之体才能穿过两界结界而不惊动任何人,更不会因长期停驻在冥界而吸收阴冥之气,使仙力不纯。夜寻当初是掩盖掉所有人的耳目过来冥界的,连果子都不知道,为的便是确保一个消息不会被泄露的万一。
众仙当即傻了,早前的不可一世霎时换做惨白,一个个仰头望着天帝的模样更是显得格外的绝望。
这个时候,便是木槿最得意的时候了,她恭恭敬敬的捧了杯茶,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亲自端到夜寻的面前,而后道,”姑父,茶有些烫。”
夜寻抬眸,望向木槿后轻轻一笑,“恩。”
……难怪仙族那一干人风风火火堵在我同夜寻的房前,却没一个人敢上前,还非得请沧生海来。只是木槿突然堂而皇之的当众将我的事说出来,又是为何?
诚然若是在冥府,冰渐和果子都在没人伤的了我,也因为她特地说出的我和夜寻那一层关系,仙族也不敢贸贸然动手。
但我现在毕竟是残缺之体,万事都需的慎重来对待,首先会不会引得夜寻不悦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再者,我若要落单了出去找残魂,那便是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听说前段日子总是有被吞评论的现象,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遇上
如果哪位亲的评论莫名其妙被删掉了,那应该不是我删掉的,迄今为止我还没删过评论呢
另外,谢谢独孤三千和若爱存在刹那间两位亲的地雷 ^_^
我不会弃坑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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