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清的手却是温热的,一如既往的予我一份不安与忐忑。
我终于理解他在说什么,回想后才觉得有点失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干笑着,“原来我前世喜欢纤细娇小又柔弱的么?”话说出口,又觉得奇怪,“可我前世不是喜欢你么?一见钟情。”偏爱清雅冷淡的。
折清似是想也没想,干脆道,“谁知道你。”
我干笑更甚,“啊哈哈,也是。”我自己的喜好去问他算是个怎么回事……
由于我有在柳棠身上加诸灵力护体的关系,所以想要确定他的方位并不难,我同折清也就不显匆忙。
昨日我因为同一位老鬼攀上交情的关系,借以寻着一株千年的死灵草。死灵草可以用来掩盖煞气,只是需要旁的药材来调和其阴寒之气,可我没有这个药方,不知从何下手。一路上这么走,我便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同折清道了。
一般来说魔或是妖都不会自我掩盖身上的煞气,毕竟这就同仙者身上腾腾的瑞气一样,是修为的等同物。至于要到凡界走一遭必须的掩盖,也可以借由比自己等阶更高之魔来施以镇压,或者以一己之力削弱,便也够用了。以千年死灵草药物控制煞气,实在是得不偿失,故也没人研制这么个鸡肋的药方。
折清道,”没有药方,凭你的体质,生吃也是可的。“
我感知到他话语中若无其事的凉薄,颓道,“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凡人之躯,携着残魂,想必也是经不起死灵草千年的阴寒之气的。”
窸窣的小雨毫无预兆的飘降,我移眸望了望旁侧小河上紊乱的纹路,青石板路未过一阵便已沾湿。
折清同我走近了些,渡伞过来,轻声道,”难得你也晓得怕疼了。“
我手心一直发着烫,见雨落下,便将未给折清牵着的手不动声色的伸出伞檐外,试图汲取那么一丝清凉。一面偏首望向折清,”恩?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飘落在伞面上,一阵阵规律的轻响。
折清开口淡淡,“死灵草有一伴生草,名为幽冥,形若寻常杂草,可有祛除阴寒之效。千年死灵草,则以九钱幽冥干粉中和,不用炼药,就如寻常凡人中药一般,分三次煎着喝就可了。”
我仔细想了想,望着他,欲言又止。
形若寻常杂草,我怎么知道是否是‘幽冥’……
折清寡淡道,“不晓得幽冥是为何物的话,就将杂草都拔来,我再帮你挑就是。”
伴生物生长范围常及方圆百米,这杂草的分量……分分钟让人想骂娘啊……
我苦涩的咽下腹诽,面上感激的点点头,“那到时候就劳烦老大了。”
折清从容自若,淡然应之,“恩。”
“……”老大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整人真的没问题?
正是卷积入腹诽的黑色漩涡之中时,拐角处晃出来个人,一身*的,低着头就准备往这边冲,险些同我撞了个满怀。一抬头却首先去看了折清,“咦?折清仙尊?哎嘿嘿,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我望着柳棠的笑颜,心中微微一震,却还是只当寻常道,“入夜了看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便出来寻寻你。”
柳棠拧一把湿哒哒的袖口,想必是因为衣裳穿得厚,水也积得沉。挑眉看我时,风韵撩人的桃花眼中满当当的得瑟,“我今个可是寻着了个确凿的消息,晓得璃音的魂魄在哪去了,是不是也不枉你出来寻我一趟?”
我同折清离得近,宽敞的衣袍作掩,旁人该也是瞧不出我同折清牵着手的,然此时此刻面前突然冒出来个人,我本能是想挣开手,可又觉此举兴许伤人,死命忍下。说实在的,我觉着折清他牵着我,就是起一个牵制的作用,当着外人的面,我在靠近折清身边便横亘存在的不安忐忑莫名强烈起来。
心不在焉道,“不管怎么,都明个再说吧。”
柳棠靠在墙角,奇道,”你不是着急着寻璃音么?怎么我寻着了你反应却如此冷淡了。”抹一把脸上的雨滴,”不过也随你,这的确是需要商讨下才能做决定的。”
我点点头,仍是决定挣开折清的手,便提前与之解释道,“柳棠身子较弱,我多淋些雨反而能洗刷煞气,就让他……”
“哎哎,你可别乱说,我的师傅还说我身体底子好的,哪里弱了?”柳棠扫也没扫的从我和折清的身边小跑而过,难得显出份少年玩乐的心性,“我今天遇着了个高兴事,就想淋淋雨,嘿嘿,这里与院落想去不远,我就先回去了……”
言语时,一溜烟的已经跑出去了十来步远。
折清见柳棠突然的出现,又像是心急一般的跑远,似是无关痛痒,丝毫不上心的随他去了,转身往回。
我一面任他领着走,一面若有所思的盯着折清半晌,他才开口,“不自在?”
我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干笑,“老大你为何要牵着我?”
当我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心中仍是简单的想着方才他不愿松手的这件事,折清不是不能理解我心中所想之人。等道出之后不禁的回想,才觉得折清他似乎经常如此牵着我,无关亲疏。但凡天气不好亦或是路途不顺,他便会自然而然的上前将我牵着,实在奇怪。
而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说的是,“习惯。”
早便说,折清他谈及过往时,总是秉承一份不痛不痒的态度。偏偏提及的是我所无法记忆其的往事,问了,怕显多余,不问,心中难安,遂而压下好奇的默着。
正值最后一缕阳光没入地平线,墙头上挂着的绣花鞋以及那一双秀足霎时显现而出,血迹斑驳。原本空寂的青石板路上也霎时热闹起来,飘忽着来来去去的游魂,像是从另一个空间凭空冒出。
我险险避开一个从我身侧擦过去的女鬼,原是无意的动了下被折清握着的手,他却自发的将我松开了去,干脆得让我有些错愕。
“我牵着你时,可是会叫你觉着忐忑?”折清扶了扶我的肩,让我不至于为了避让那女鬼而失去平衡。
我怔了怔。
折清却敛眸笑了,似墨瞳眸中远山黛水悠远恒定。
那笑与千溯似笑非笑的轻浮不一般,是种全然看不出情绪的笑意,或是开心,又或是相反,“将人忘得一干二净,这等的事却记得清楚么?这倒确然是我没能料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终于过了审核,下一章在十二点发(听作者群前辈说要分开发才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
☆、第46章 仇恨
回院之时;柳棠在里屋沐浴;我隔着门跟他喊了会话,就被他草草了事的打发走了。
他瞧上去的确很开心;语调都是微微偏高的,不晓得是哪根筋搭错了。但我在意的是;我同折清入夜去寻柳棠之时;以我灵力做感应;分明是感知到他尚在百丈开外。他是一个法力不济的人;是如何做到一息之间遁地百丈;突然出现骇了我一跳的?
我想这该是同他高兴的缘由有关;得了什么好的法宝,亦或是有了奇遇?
这等的事的确不好开口问;不知道的;见我如此纠缠,莫不是还以为我策划着杀人夺宝。
怀着疑问、心不在焉的走到折清的房间,爬上床躺下,总觉多少不安。
一刻钟后,折清合了书页,熄灯,在我身侧躺下。
被褥摩擦,灌进来一阵冷风,我一缩,抑不住有瞬的局促,正默然往床边爬了点,却听得耳边有人轻声道,“柳棠法力微薄,年纪又方小,心性单纯,不会有人图他什么。非得要说的话,你无须担心旁人,多担心下自个便足够了。”
我朦朦胧胧的想起点什么,却又不尽然,唔了一声,一颗心稍稍安然,睡去。
翌日一早,柳棠来寻我,支支吾吾说了些话,却叫人辨不出其大意。
我遂径直道,“我今个要去拔杂草,你要不要随我同去?”
柳棠拿眼角偷觑一眼正喝着清粥的折清,忙不迭的点头,“好。”
我在这一眼中悟出了许多,譬如忌惮,又譬如不信任,总之并不似是善意的眼神。
我昨夜淋了些雨,今个便是神清气爽的往外走,柳棠的声音则有点哑哑的,不晓是不是昨夜着了凉。经过一夜之后,其心情又莫名的回寒了些。
……
一路憋着话的到了采摘死灵草之处,我背着个竹篓,拿着个镰刀,高高挽起衣袖,很有架势的开始工作。
柳棠缩在一处古树的卧根上坐着,终于开口与我道,“你说的这幽冥草,是折清仙尊让你来摘的?”
由于是清晨,草木之间都挂着些许薄露,在密林中走一遭衣裳差不多便润湿了,触在肤上便更能感知到山间晨风的清冷。
柳棠十五岁模样本就瞧着小,当下恣意的披着发,又着着广袖宽松的外衣缩在那,更似个精致纤细的瓷娃娃,脸色也并不好看的微微苍白着。
我一面挥着镰刀,一面道,“我今天特地喊你出来,就是问问昨天的事的,你无须这么弯弯绕绕,支支吾吾,自个在那瞎想。”
柳棠道,“我也不想瞎想,可你说你自己前世的记忆少了大半吧,一个不察认错了人也是自然的。”
我在杂草中一通乱翻,想看看哪里有较之特别的,嘴上也便随意道,“你指折清?我怎么看错人了?”
想是这话中的敷衍尤盛了些,柳棠两步上前的夺了我的镰刀,肃然道,“我听闻,你便是因折清而落得如此境地的,你就不想知道缘由?”
我一怔,旋即笑了笑,“柳棠,你去见了落灵儿?”
四目相对之际,我在柳棠的眼中瞧出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即便是猜想也知,我现在的表情定然不会很和善,不然他也不至于仓促的解释,“昨……昨天我是要帮你去找璃音的,但是落灵儿她自己找上了我……”
我面无表情的夺回镰刀,低下头想要掩盖自己这么个不受控制的冷然模样。原是不想叫人看到如此的一面,但是落灵儿,她的确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呢?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知道璃音在哪,也知道你的前尘过往,作……作为妹妹,她本该提醒你离折清远一些,但是你现在不待见她,她说什么都不会信了。所以……所以托我来给你带话。”
我将割下的杂草丢回竹篓中,淡声道,“璃音之事暂且不提,你说折清,是为何?”
柳棠不住的拿眼瞅着我,仿佛自己说出这话时,也觉分外忐忑。”听闻你前世同折清并无多少感情上的不合,只是……“一顿,我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屏息,竖耳倾听。
”只是,你同他有仇,大抵是不共戴天的那一类。不然他也不至于先与你百般温顺,得你青睐之后,以你亲手予他的匕首,夺了你的性命。“想是也觉得这话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残忍了些,柳棠声音干涩,放低了些,“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搁在你身边太过于危险,毕竟血海深仇不是一刀将你毙命后,便可烟消云散的。你道你不记得折清,那又为何如此相信他?”
我想了想,不晓为何却并不在意他后头道的话语,而是轻笑着,“原来并无多少感情上的不合,只是因为他予我的都是虚情假意么?这倒是……唔,听上去挺真切的。”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些,“想必那落灵儿也知晓但凡是从她那得出的消息,我都不会相信的吧,你身上带着的法宝,就是她予你给我证明用的?唔,给我瞧瞧吧。”
柳棠不情不愿的将胸前塞着的,鼓囊囊的东西拿出来,递在我面前。一面还小声嘀咕,”堂堂魔尊,不会是连这个都要拿走吧。“
我未作理会的接过,不过薄薄一本书,灵力却尤为浓郁。我扫眸,看清上面四个大字,心境终是毫无转圜的惨淡下来,《山河野史》
这本书,我过往倒是见过。那著书之人童生,亦见过,是个不折不饶,死缠烂打的扰人性子。手下势力遍及魔界,不做武装,却为消息流传。但凡是从书中流出的消息,皆为九成以上的真实。
童生曾死皮赖脸,不请自来的在我院中喝茶时与我道,著《山河野史》不过他的爱好,武力上他连我十之一二都不及,更遑论千溯,想要造反还是太嫩。
此书百金难求,更分多少卷落,在买账翻开之前人皆不会知晓自个拿的是哪一卷,说的是哪一个年代的事。故而说,想要借一本书打听一个人的来龙去脉也纯属痴心妄想,这也便是那童生的敛财之道了。
我随意翻开两页,瞧见书中所载,有关我的言论。不过寥寥数句,“迎娶天帝之孙辈折清,相隔七载后,琴瑟和鸣,摈弃后宫。百年,毙命水榭台,折清刃下。后世者曰为不共戴天之恨。”
只有模糊不清的数语,是因为童生曾差点被我扭断了脖子,才止了对我、千溯和木槿三者的详尽描写,丧心病狂的抖出甚至诸多几近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及其前因后果。
后缩减为这么数句,实则也包含了几多隐秘的信息,譬如那不共戴天之恨。根据千溯的性子,这不该是可以公布出去的消息。
我再翻了几页过后,便将山河野史塞回给柳棠,“此事无须在折清面前多言,我心中有数便可。”
柳棠见我没打他那宝贝书的主意,欢喜时满口应下,“自然。”鼓囊囊的再度将书塞回衣襟之内后,才道,“至于璃音之事,落灵儿道她手中有确凿的讯息,只是需得你亲自去见她才行。”
我笑笑,“既然她‘诚心求和’,我自不妨去走一遭的。”
过往我就在想,千溯何以留得落灵儿性命,让之在凡界苟活。后又听折清道他曾在我经历璃音这一世时,亲自走了趟凡界。前后联系,才觉千溯该不是为了一时心软的吧,毕竟从往至今,我就没见他对谁心软过。
……
背着一筐的杂草往回走,愈是临近院子,柳棠不住朝我使来的眼色便愈发的频繁,眼神中的含义一时一个准,却不敢开口说什么。因为我曾告诉他,折清法力不错,只要他想听,当下的境况,方圆百丈内的细微声响应该都是能听到的。
在门口时,柳棠终于抑制不住的拦住我,小声道,”你好歹给我个准,是要准备怎样?我也好配合着些。”
我挪下肩上的竹篓,拎在手里,若无其事,”配合什么?”
柳棠一张脸都要绿了,纠结的挤眉弄眼,“你打算……他,怎么办?”
我正要张嘴,却听得有人不急不缓的拉开门扉,柳棠面色一僵,抿唇不语了。
我没理会他玩变脸,抱着竹篓朝着折清迎上去,巴结道,”老大,我把近处的草采了些回来,你挑挑看,若是够了我便不需再去第二回了。”
折清伸手,犹若玉瓷一般的手指触到我的发丝,捻下一根挂在我发中的杂草,淡然道,”你当真是愈发的好欺负了。“
我早便闻到室内淡淡的药香,正是死灵草的香味,又思及今早起便烘烤在炉前的未名杂草,只做干笑。
☆、第47章 算账
今个是个大太阳天;我将采来的新鲜草丢到马厩;算是给小黑一点福利了。
柳棠站在我身边时一张小白脸上总是挂着浓浓的忧愁,被我打发着去午休了。我独自一人磨磨蹭蹭的将草给小黑喂了过后;磨磨蹭蹭的踱步;去了厨房。
药炉上咕嘟咕嘟的煎着药,我在折清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将那药水倒出来些,浅尝了一口,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折清撑着头,饶有兴致、直直的瞅着我愁眉苦脸的模样;噙了丝笑道,“苦?”
我屏息喝了一大口;连舌头都伸不直的猛点头;原本听他这么问,便以为他能在这凶相僻壤之中弄出来点带甜味的东西给我。
没想他不过笑了笑,就毫无怜悯,换了个话题,“你既然已经决心去寻落灵儿,我并无话说,不过一点……你要去寻她,需得两日过后。”
我早知道柳棠同我的那点小九九不至于能瞒得过折清,而他既然能面不改色的提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