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的身影消失了,我的目光也收了回来,林宇的目光跟着移到了我的脸上。
我们对视了大概有两三秒,都感觉有些怪怪的,于是分别收回了目光。
注意,这不是断背。
我又看了看他。
“瞧你这眼神,有点儿深意啊。”他说。
“有点儿感慨,同窗四载……唉。”我叹了口气。
“现在觉醒了也不错啊,至少觉醒了。”他笑道。
我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我目前这程度仅限于欣赏的阶段,也就是欣赏了,没有非分之想。”
林宇脸上带着笑说:“现在还是三月,离毕业还有三四个月呢,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就算不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足以改变一段感情了。”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就看你的人格魅力了。”
“我已经发现了人家的魅力,人家却还没发现我的魅力,我已经落后啦。”我作势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幸好我很乐于欣赏,并没有非分之想。”
“哈哈,非分之想……你可以多强调两次,以便自己可以更好的说服自己。”林宇说。
我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说:“你一向追求的是全心全意,连开个小差的功夫都没有,现在居然已经能够容忍我表达对高悦的不满了,就证明你对她已经有了二心,不如趁早结束吧。”
“NO,NO,NO,我跟她的分歧主要还是在工作问题上,我们将就工作问题进行一定的讨论和协商。至于感情问题嘛,暂时还不需要反省。”他摆了摆手。
“不求理解了,至少应该支持吧。你想做的事情,还没说,就知道她肯定会反对,这还不够失败吗?”我半真半假地说。
“不理解就支持,这堪称是情感的最高境界,你对她要求太高了吧。”林宇说。
每个男人都想找个像罗拉一样的女友(天使A的话,顶多只能在梦里想想了),能在你杀人之后帮你一块儿埋尸,而不是在你耳边絮絮叨叨催促你快去自首,更不是事后喋喋不休的抱怨你。我想如果是高悦的话,只要不在第一时间出卖林宇就算不错了。
我承认,我是个思想高调行为低调的人,所以我只在心里想。
两个在身高上相差很大的人或许有可能走到一起,并一直走下去;但两个在思想上相差很大的人根本没有可能走到一起,就像两条非平行直线,就算偶尔有个交点,但很快就会分开,而且越走离的越远。
林宇不是没有发现高悦和他在思想和价值观上的落差(要么她仰视他,要么他膜拜她,和平共存的可能性简直比男人患乳腺炎的可能性还渺茫),只是现在还没有走到不得不直接面对的地步。他的那套包容万能的理论,在高悦这里根本行不通——人家压根不稀罕他的包容,现实啊现实,人家要眼睛能看得到的东西。
我们回去没多久就开始进场了,我想偶然碰到何林,并且偶然坐在一起的希望落空了。
我跟您说,这不是爱情,这只是欣赏。我甚至从心里觉得,林宇跟何林很般配——般配,对,就是这个词,很好。
何林没有男朋友,至少现在没有,因为从来没有看她跟哪个男生一起散步或者吃饭之类的。拉拉手,亲亲脸,吃吃饭,散散步——这些都是校园小情侣们的关系标志。
看到她的时候,她大多是一个人。
曾听说有一位年轻的老师一度是她的男朋友,不过消息并没有得到证实,就连是哪个院的老师也不能确定,最后连消息来源也不确定了。
虽然我和林宇都觉她很特别,但是毕竟交集太少了,少到我们只记得欣赏,都忘记了可以追的。这感觉就像河对面有一朵开的异常美丽的花儿,每次一看到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过河去,走近了好好欣赏一番,如果可以,还能摘回来养在家里。但就因为搁着那一条河,每次都没有过去,久而久之便生出了惰性,看着那花儿就忘了去过河,远远的看着已经成为了习惯。
可见,“起初是我们造成习惯,后来是习惯造就我们。”
我们总算在大厅的中间部分弄到了三张位子,林宇坐在我跟高悦之间。
七点的时候,CS的工作人员进场了,后面靠墙的空地也站满了人。
一个号称CS集团A省分公司人资部经理的男人站到了台中间的话筒前,中等偏矮的个头,有点儿发福。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还打着领带。他的左右两边分别站了一个女的,也都穿着类似的正装,左边的高瘦一点儿,右边的……跟高悦的身材差不多吧。
首先是放映CS公司的宣传片,介绍公司概况,公司简史,公司文化,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这一环节大约耗时一个小时的样子——这是个锻炼耐性的绝佳机会。
然后是问答时间,场上场下互动,主持人——就是那个身材跟高悦差不多的女孩儿,就刚才放映片里提到的相关内容提问,第一个回答正确的人会有奖品。
单看奖品还颇为可观:一台笔记本(市价大概五千左右),三台智能手机(每台市价两千左右),五个U盘(8G的),十个鼠标(是我很亲睐的游戏专用鼠标),二十个便携式照明书灯。
再看看台下人,不要太吓人,“人-奖比”将会是个很可观的数字。
依照正常的顺序,奖品先从小的开始来(很多人谈恋爱的时候也会被这个狗P规则误导,先开始的不珍惜,以为好的都在后头——有这种想法的家伙,给我到走廊上罚站去!)。
现场气氛很热烈,那小个子经理也异常兴奋,以奔跑的速度的在台上来回走动,每次发奖品时都很激动。
等发到手机的时候,那经理已经是红光满面了,看样子比领到奖品的人还兴奋,还让人家发表了获奖感言。台下一片哗然,气氛已经到达了小高潮——可想而知,大高潮是为那台笔记本准备的。
这时高悦也激动起来,她看着手机被别人领走,几乎要顿足捶胸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抱怨林宇跟我太不给力。
大高潮终于到来,那胖乎乎的小个子经理颇有奥斯卡颁奖人的风范,给领奖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一定要那同学做一番感言。
那同学的热血也被经理调动起来,也可能是被现场快要烧着的气氛调动的,当然最可能还是被那即将入手的笔记本调动的。只见他拿过话筒,慷慨激昂地做了一番演讲,大意就是说进CS是他从小的梦想,而且连从小个子经理手里接过奖品也是他的梦想之一,CS是他心中最了不起的企业,他要为了CS的未来奋斗终身云云,最后几乎要呐喊出“CS万岁”了。
这时再看高悦,神色已经明显转为了气愤,好像本该她的东西被别人抢去了一般。接着毫无意外的展开对我和林宇的攻击——抱怨我们选的位子多么不好,抱怨我们来的时间多么不对,最后我几乎要怀疑我们的存在是不是也很罪恶了。
那位领了笔记本的仁兄飘飘然下台来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来自高悦们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热血沸腾的问答环节结束了,接下来是收取简历的时间。工作人员准备了两个收取简历的站点,分别设在大讲台的两边,我们自动排着队去提交了简历。
高悦本来打算让我们去看看两个站点有什么蹊跷,然后把简历投给胜算更大的一方,但结果碍于人太多,这项计划就没有进行了,我跟林宇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于是高悦就把她被遗漏的可能性算在了这上面,说万一她的简历没通过挑选,由我们全权负责。
我给林宇送去了寓意深远的一瞥,他故意转过头去不看我,正好对上了高悦愤懑的目光,于是立刻回心转意的扭过头来迎接我的一瞥了——当面对的选择只有两个,而这两个又都不是自己所想的时候,只能避开那个更不愿意面对的了。
估计这场招聘会让CS收获了至少一千份的简历,燕南的学生不是所有,这其中不乏中立大学的,省农林大学的,省药理大学的,等等,还可能有九州科技大学的。
燕南的襟怀是不容置疑的,就凭我们的校门从来对外敞开。比如校园招聘会吧,我们从来不阻止其他院校的学生来参加,平时有过来参观校园的,我们也很乐意做义务向导。
相比之下,中立大学就狭隘的惊人。他们的校门从来只对中立的学生敞开,出入凭学生证。而每逢校园招聘会就更加严重,几乎到了戒严其他院校学生靠近的地步(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认为我们身上带有放射性),想迈进他们的招聘会现场,简直比登蜀道还难。
我们学校曾有个不知趣的学生,从中立大学的围墙钻了进去参加招聘会(中立大学有个非常有趣的特点,几个校门都戒备森严,但围墙有多处栏杆缺失,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生锈生的太严重导致脱落了,总之就是有好多处大窟窿,还是那种两三个人并排都能穿过的大窟窿)结果在校内行走寻找会场的时候被保安抓住,直接给拎着脖领子扔了出来。
此后,燕南的学生就更加被中立鄙视了,而中立也更加理直气壮的来燕南参加招聘会了,因为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试图去过他们的招聘会的,可能抢走了他们臆想中的机会。
“哎,高悦,你也在这里啊。”一个尖细的女生声音传了过来。
“哦,是啊,你也来啦。”高悦改了一副笑容。
“你现在回去吗?要不要一起?”
那边有两三个人,貌似都是高悦他们学校的。
“好,一起走吧。”高悦想都不想就走过去了,直接无视林宇和我的存在。
林宇一见,忙跟了一步,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伴了。”高悦说着脚不停步地走了,那几个人回过头来看看我们,也窃窃笑笑地走了。
林宇没有跟过去。
要搁平时,他肯定会送高悦回去,不过看样子这次高悦是克服了怕黑的心理阴影啦。而且现在也才八点多,还没到九点,又有两三个人与她同行,应该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不过,我还是想说——高悦,你的妒忌心到底有多重啊!
真的,她扭曲的思维着实令我震惊了。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这世上的好处都得她一个人得了才算公平吗?
我看着林宇说:“这世上有一种现象,叫做‘犯贱’,你知不知道?”
他看看我,笑了笑,拍拍我就要走。
“林宇,好歹你也算是一个帅哥,泡妞也不选一选吗?送上嘴边的就吃?什么货色都要!”我有些怒了。
是的,我怒了。
女生,在我的眼中一向是美的,弱的,必需用双手捧着呵护的。你可以骄横,你可以任性,你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但前提是,你要找对人,你要是我觉得值得的人。
这高悦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除了虚荣就是嫉妒,除了嫉妒就是势利,当把虚荣嫉妒势利层层剥去之后,再看看,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您要非说还有裸体的话,我也没法反驳)。
“哎——小羽,你言重啦。”林宇止住了我。
“行,我言重了,反正你自己知道我有没有言重,走——”
说到这儿,我伸开手掌,把胳膊往后一甩——触觉告诉我,我碰到了障碍物;听觉告诉我,我是真的碰到了障碍物。
“啪!”
这是一阵温热的触感,头发,头——我的手打到了一个人的头。
“啊——”一声低叫。
我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回过头去,嘴里一跌声的说着:“Sorry!Sorry!抱歉抱歉!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同时不停地打拱作揖,以示歉意之深,悔意之浓。
“毛小羽同学,你瞎激动什么呀!”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显然她已经镇定了下来,不过语气里还是透着一丝不满。
原来是何林!
只见她一只手揉着脑袋,一只手还插在兜里,斜着眼睛瞪着我。
神哪,原来我这是撞神了!
我慌忙再次道歉,这次绝对比上次还要真诚,还要恳切。
她看看我,又看看林宇,抿着嘴。
这时林宇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连带着他也犯了错似的,一看何林看他,跟着没头没脑的也道起歉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打疼了你了没?肯定打疼了!对不起!对不起!”
何林一看我们这副架势,跟着一笑,说:“好了,没事了。”
说时手还在揉着脑袋,为了让我们放心,她便将手放了下来,又插进了兜里。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盯了盯她头上被我打到的部位,企图看出那肿起的包。
“你们这是刚参加完招聘会吗?”何林微笑地看着我们问道。
“嗯,是的。”我跟林宇同时点了点头,仿佛想用我们的积极应答来弥补先前的过失。
何林好像也看了出来,于是笑笑说:“听说喝豆浆可以止头疼,不如请我喝一杯吧。”
于是我们仨一同向校内超市走去,何林在门口等我们,我去打了三杯热豆浆,林宇赶我前面刷了卡。
我把豆浆往何林手里一递,立刻心安了很多(那一瞬间突然发觉,这妹子太贴心了!)。
她接过豆浆,喝了两口,笑眯眯地说:“好暖和。”
我跟林宇也喝了两口。
“回宿舍吗?一起走吧。”林宇说。
何林也点了点头。
林宇下意识地走到了上风口,站在了何林身旁。他一米八二的个头是个天然的资源,冬天可以挡风,夏天可以挡太阳。
我得承认,我确实没有他体贴心细,这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品质,并不是刻意而为之。
“你毕业后准备在哪儿工作?”林宇对着何林问道。
“哪儿?你是说哪个公司还是哪个城市?”何林问道。
林宇呵呵一笑,说:“就是,哪个城市吧?”
何林跟着一笑,说:“我就打算留在H市。你们呢?”
“我们,”林宇说着看了看我,说,“我也想留在H市,小羽呢?”
我接过话头说:“如果没有意外,我也打算留在H市。”
何林一点头,笑笑说:“果然我们都对这儿有感情些。那你们参加了几场招聘会了?找的都是H市的吗?”
我和林宇一愣,接着对视一下。
我笑着摇摇头,林宇说:“今天这是第一次,呵呵。”
何林看了看他,说:“我也是。”
我们一起笑了。
何林说,今天的简历估计有一千多份,经过挑选应该会通知参加笔试。时间大概就在下个星期,好像是来学校的大阶梯教室笔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参加。
我说如果我们都进了CS,就都能留在H市了,而且就会从同学变成同事了。
林宇说,不知道CS的人力资源部是不是也会把运气看成一种品质。
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据说某公司招人的时候,会随机抽取一半的简历,另一半就被直接淘汰,接下来就从随机抽取的那一半人中进行选拔。该负责人说:“才能虽然重要,但我不喜欢没有运气的人。”
此举一度引发热议。
但我们毕竟只享有言论权,人家拥有着决定权,所以他怎么说都有理,还会被视为有魄力。所以要想有魄力,首先得有决定权,要不然你只有“破”,没有“力”。
一路上没有聊什么特别的,但是感觉很温馨,就那么随便说说,很轻松。
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何林谢了我们,还谢了我们的豆浆,就先上楼去了。
我们走了一段路,也到了男生宿舍,意外的发现被高悦破坏的心情竟然奇迹般恢复了,看来何林属于治愈系的。
我突然对林宇说:“你发现没有,我们跟何林同窗四年,加起来讲的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03 经不起失败的人必定经不起成功
五天后,我和林宇都接到了CS的笔试通知,时间定在这周六的上午十点,地点是教学南楼二楼的大阶梯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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