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判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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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判洪流-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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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也有在那里出世的地位,这是一生幸福与悲苦之源,旧时人以为家中有些钱财,会生活好些,一个家庭不容许有积累,国家也不会有积累,一个人生长在穷困家里,怎不痛苦。社会的财富却是千百万人民的私有观念,创造出来的。比方说养一条猪,也有个人的私心,这个私心,为国家创造了税收。有些不知什么理由,自已一条果树也要归公,《六十条》又不准,不知以什么为法律标准。自留地不准种禾,种粮食类,是怕我们吃跑了。所以农业人员,只有挨饿,谁愿耕田。”黄汉游笑着比着手势的说,“耕田都不能自由,世上还有自由的工作吗﹗不然我也希望归隐。”

“果树归公就变成不结果的树了,一条果树不可专门派人管理,不管理,它怎么结果,不比个人可以饭前工后,略施小技,即便成功。”王万先学着诸葛亮的样子的说,弄得大家笑了。

“真有道理,社会上自有各人的本事,各人的经验,他们自已发挥个人的作用才能,如果合起来就变成了草包。因为有了技术的智慧,又不一定有领导组织的智慧,只好当了傻仔,装做不知快活多了。反正大伙儿,何必自已操心,搞不好还要查你三代,看是否有意破坏。不比自已的,干不好丢了算,无人怨你。”黄汉游说。

“实在也是,我这类人,只有老老实实,还敢讲什么智慧的事,干脆多挑几担沙快活,放下担子就无事儿,这虽不是心中所愿,但也只好如此,因为社会条件决定了自已的能力。”廖春英说。

“大人物只知他当日的爱国之心如何实行。新社会来了,他们也会忘了我们这一代年青人的新处境。从历史上来看真正在得天下之后如何安定下来,开科取士,安文定武,民乐业定,才可走入盛世。变革太多,虽然战争动乱,但也使人心不定,是太平之中的不安了。”王万先说,

“政策定下来,是好是坏,实行一个长时期,使人们安下心来。今天真正难。比如互助组,人民欢迎,行之有效、物产丰富,但又要推垮,说社会前进了,人民要求改革,这也不过是几个人闹闹矛盾,,搞到全国入社,现在才知困难当头了。做梦没想到,物质少到这么可怜。”黄汉游说。

“不讲物质还不想到,你也不拿些出来吃吃,你总有些捞头啊﹗”王万先笑着说。“公开些儿吗﹗”

“是呀,真的忘了,肚饿不知肚饥人,好、开二矸猪肉矸头来吃吧。王万先你去起火,不要吃冷的,以免吃了拉肚子啊﹗”黄汉游说着拿了二矸矸头,“这矸头,在以前我根本不要吃的,只不如吃新鲜猪肉,现在却也金贵了。”

“在市面上也见不到,怎不金贵,看见这张抬牌纸也精神了,猪八戒也美丽了。我每天也要开卷看看《水浒传》一、二回,看到那些《水浒传》人物,吃肉无限,所到之处都是要吃上十斤狗肉,十斤牛肉,真令人馋咀的。今天这些《水浒传》人物还在,不知那里有这么多肉来供他们吃,真可能要吃人肉了。”王万先说,“这人肉儿他们也吃?那些杀人放火的强盗,杀人如砍瓜,知道了包子里真是人肉馅,也还会不安,不敢吃。也会反对吃人心肝,可见天理昭然。人有贵贱,虽贫富不同,也一样要相互友爱,不可相欺,肉食以人,实是罪恶滔天,虽不可说阍君会打你下十八层地狱,永远受苦,吞铜汁,饮铁水,痛苦万世,不得翻身。但失天理,不会受人拥护。秦始皇,,曹操虽会为他翻案,但人民还会始终不敢去歌颂他,秦皇颂不香,孔孟批不臭。秦皇为江山之事,改革太急,民苦以劳役,严律,并以言语定罪,失去治国目的,孔孟虽言复礼,但其以仁治天下,不复礼,亦不能失以仁爱,何罪之有。当然不是说以孔孟而抵洋化,洋之不鞭,孔孟之如绳有机相合,妄而不乱,这是世界必然之潮流。”他还比着跳舞的样,弄大家笑了。

“你倒会怀念孔孟,这实在是一盏中国明灯,并不可乱批他。人们以为我信孔孟,就不要跳交际舞,并非这样。但跳交际舞也要讲些仁义道德,不要放荡到像猪狗一样吗﹗”黄汉游说。

“这些政治上的事,可不要去谈它,言多必失,其实言论不可统一下来的,你信你的,他信他的,同信也有不同。表面里面不同,各有所用,还要看一个人的实际行动,就是行动也不会永远不变,故需要本质上的德行,伪装的不会长久的。”廖春英说,“还是吃矸头,这是实际营养。”

“精神营养,目前大多,还是以肉为养料实际。”黄汉游也笑着拿出盘子盛好肉品,又用电炉煲了三饼面条,各人一碗,高高兴兴地吃着。

“这种食品,现在确难找到,若非你干此工作,何处找来。可见食肉之难普天下。旧时还可看看,现在连影子也不见了。”王万先说。

“什么都要限制,人民不知怎样生产。劳动也会犯罪,什么叫资本主义,所谓人的要求高了,其实人民的要求会随着物质变化提高。是生活享受要求不同,食物之事何以言之呢﹗二者混合,视听不分,大苦民心了。”廖春英说。

“过去只是叫违法,今天叫做什么思想作怪,无形成罪,十分希望国家有明确之法。比如说,这言论自由,信仰自由,不如不写,人民倒可忍忍气就算了,言论自由只讲好话,信仰自由只讲少数民族的一些迷教,另外只准信马列,信马列本来又无样板,定出框子来还好办,今日说你好,明日又说你‘左’右了,真能撑握了。”黄汉游笑着说,“还是少表态,就安全些。”

不一时大家已吃完了盘中物,碗里汤,放下筷条,心里虽想,口中却微笑地放下筷条,只说足矣,因为再想也没有了,正是此时之习气。

廖春英说:“现在九时多了,不如散了吧﹗”

“好﹗以后多来坐,下了办公,我都在家除了出门之外。”黄汉游自收了碗筷的说。

“也好,改日再来坐谈。”王万先也起身要告辞了。

二个人出来,黄汉游送到门外,各自归家。

从此以后廖春英亦常来黄汉游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以后,他俩个当然会由生疏到相熟。这天黄汉游又在家中等她,廖春英来到,黄汉游把门关上。廖春英心间扑扑的跳,没有说话。黄汉游上来正要拥抱她,廖春英起身就要往外跑,满脸通红的说:“我要出去,你的意思,我不明白,这样怎么行的,不要关门好吗﹗”

“关上门,静些,何必惊慌,我们已经是相爱,同病相怜,我亦无别意,只觉感情上,要和你亲热些,并没有乱来的心思,坐下吧﹗”黄汉游心平气静的说。“二个人的爱情是崇高的,纯洁的。”

“是呀﹗”廖春英心里定了一些,“你也是一位君了人,已有相怜我之意,请你同我去办了手续,我就是属于你的了。你何必心急呢?”

“是呀﹗春英、你是一个可怜的少女,我亦不想有意难你的。不过我想,你对我也并不亲热,很冷淡的,没有相怜我的意思,”黄汉游定定心说。

“我怎么没有怜你之心呢,我已以身相许,表示对你最太的同情。本来,我怎么也不会嫁给你的,你的出身坏,我同你生下子女,亦跟你一个成分,政府规定,并不跟母亲的成份。如果我嫁给一个贫农出身的人,会为自已子女增添多少幸福?这无穷的成分遗传,我已考虑过很多了。不过我感到你对我情真意切,使我不得自专,为了个人的爱意,忍着子孙的痛苦,你还不解我意吗﹗”廖春英也觉痛惜的说。

“是呀﹗你对我太怜惜了。我此生总觉你对我情深,我只有尽我的能力去为你创造幸福。”黄汉游这时心中也冷了一半,呆呆的坐下来,他们俩个人沉默了很久,半句话也没有说。

廖春英心情虽然痛苦,但也不愿向黄汉游泼冷水,又主动说:“不用沉默,我对你不论怎样,也不会断情相胁。只望你好好为党工作,我们有一颗真心,为国为民之心,我看始终会有好日子过的,出身不好,社关复杂,这并非我们愿意犯的罪。我想我的弟弟不知有无女子会相怜他,不然他将终生不能娶到妻子。”

“可也会有人相怜的,请你放心。”黄汉游说。

廖春英上前依着黄汉游,他们又感到应该相爱,黄汉游抚着廖春英的背,悲喜交集,二个人没有说话,呆呆的拥抱… …。

光阴荏苒,日月如梳。转眼间,署期将近。学校出现了忙乱的气象,人们对学业信心不足,生活艰苦,就业不易。很多人说:学了A、B、C,回去担笨箕,学了三角与几何,回乡拿脚锄。为了安定些学生情绪,学校举办了阶级教育展览。有些学生为了迎合上面意旨,争取出人头地。希望翻身,如果越穷的出身,越可回乡耕田,当然人人也不说自已出身贫苦。只因说了贫苦,可能选取大学生会优先。故所以一发动大多数回家问了些情况,自已编了故事、添油加醋,大说一通。

王万先也自已绘了自已家庭出身。他说他妈妈原来嫁给某地地主当了阿二,没有权,受了大婆的欺迫,生活牛马不如。到了解放,地主打倒了,他母亲就带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出来,自已谋活,脱离了地主家庭,生活一天一天好了起来,现在又买有店,打帮共产党,生活翻‘身’了。

不想他的班主任陈丁华是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旧学教师。为了表示自已对地主有明确的阵线划分。一发现了王万先自已说出的家史,便做了文章,马上把王万先叫到自已房中。陈老师开口便道:“你过去隐瞒成份,你明明是地主成份,怎么自已填了贫农呢﹗现在要你马上恢复地主成份,自已制造假成份,是有罪的。”

“我怎么是地主成份,我没有享过地主的福,旧社会地主是怎样的生活,我像穷人一样,如果是地主成份,我还不是公子生活吗﹗”王万先起初心中惊愕了一下,象冷水泼了似的,这时方觉错了,无事生非,还要连累母亲了。

“不管你过去过的是牛马生活也好,反正你母亲是地主的二奶,二奶才是有权的。地主爱二太,按此班,你母亲也是逃亡地主。”陈丁华说,咬牙切齿,奸笑着说,“你就是地主仔了。”

“我母亲买我来做儿子的,又非正种,何以见得是地主仔。”王万先这时也已知错了几分。

“你是买来的也好,长大了也要继承地主财产的,你不见贾宝玉的弟弟贾环吗﹗他是奴人生的儿子了,也可称少爷呢﹗哼,不承认也得承认。你自已露了马脚,还有什么办法包着回去。”陈丁华笑着,感到又为党、为人民挖出了一宗地主家庭,感受到非常得意,“快些承认,以免兴师动众,我还要把你的情况反映到居委会,看你怎样下场,地主的老婆不叫地主婆,地主的儿子,不叫地主仔,这才怪了,什么大婆细婆,总之是地主婆。现在逃亡到本县,还想隐藏下来,以待东山再起,伺机所复,怎可放过你啊﹗”

王万先这时已知自已是错了,也无办法了,只得说:“我没有享过地主的福,现在我又不跟父姓,已改母姓,也有划清界线的思想了吗﹗”

“你不见薛刚反唐的故事吗?赵氏孤儿,只认血脉,到时就会反祖归宗,我们怎会上你们的当,你虽狡猾,也跑不了,人民罗网。现在只看在你自已暴露的,算坦白就是,不在学校公开点名,自已认了就算数,如果不然,要在全校员生会议公开点名,并作出处分。那时前途更无了。我还有是生死权,我是班主任,评语我有权写,好的大学不可读,如果成绩好,还可读次一等的学校,如果执迷,后果自负。”陈丁华说。

“请把问题缩小些,我宁愿承认这个成份了。”王万先险些要哭出来。闯了祸,只怨自已。

“承认了,就写一分检讨书。”陈丁华细声的说。

“怎还要写检讨书。”王万先很怕此一举。

“这是看你的认识过程,看你能不能帮助母亲认识,为人民立功,要划清界线。”陈丁华说。

“那我回去考虑一下再写行吗﹗”王万先痛苦的说。

“你是高中生、写一张检讨书,也要考虑吗﹗年青人认识问题快,应该当机立断,快写快认识,我也好说话。”陈丁华象凶神一样狞笑着说。

“怎的写呢,你可提示一下。”王万先心无主意的说。

“你可写过去如何隐瞒成份,通过学习怎样认识,今后应当怎样,就可以的了。”陈丁华说。

王万先为了早早了却此事,只得提笔而写。写完后,交给陈老师,他笑着点点头,得意忘形。

陈老师拿字纸说:“可以回去了,还要认真学习,前途可以自已争取的,也不要馁气儿。”

陈丁华把此事反映到学校,当时学校还表扬他站在人民立场,是向党主动靠拢的好老师。不过这大概也叫狗咀里长不出象牙吧﹗不久他也被叫阶级异已分子清出教师队伍,回生产队去劳动。困此惹得些好管闲事的老师偷偷的笑着议论,“自已有事自已知,暴露别人隐瞒自已也要得到这样下场,看来倒像看戏一样,天光才知那头眠,过一天才一天,谁敢包你革命到老。”

学校又把王万先家史并检讨书送到居委会,居委会自然又把他母亲当了地主分子看待。经常要去参加城镇消污水沟等义务劳动,她的母亲怨死王万先,不过也先法,王万先只能这样说,“事情迟早要暴露的,先后而已,也不能多怨了。”

这一天王万先正在闷闷的坐着,黄汉游来到他家,见他如此昏噩,便打趣的说:“丑妇效频,弄巧反拙,西子捧心,愈加增妍,一个人各有各的献勤。结果却不一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叫木匠担架,自造,无可怨了。”

“唉、你来得正好,这事儿,你还有什么办法设想,进里面坐一下吧﹗”王万先也只陪笑的让他进内面,只是强装笑容的说。

“办法倒也有。不过你现在还要知趣些,想考大学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那陈丁华也自食其果了。看来社会上人心复杂,这下子真是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地主一样黑心肠了。看来这种人也不必怜他。但你也要吸取教训,什么事也要之思而行,怎可这样鲁莽呢﹗”黄汉游坐下说。

“什么事也总要有人带过头,反右派,也教训了些人,这回又教训些人了。总叫吃一堑长一智,一个一个运动,对人们慢慢教训吗﹗”王万先说。

“你可知还可以希望读大学吗﹗”黄汉游转口说。

“这个我怎还去希望呢﹗什么也改变了此成分要紧,你看怎样的办法好呢﹗”王万先笑着说。

“现在只有这样,首先想办法到大队居委会找些熟人,趁现在还在刚刚听到风气之机,拉拉关系。因为你这个地主不是本地的地主,无什么民愤,只要和居委会弄好关系,他就可以不去追述过去,只认你这里的成份,就可以完事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你看如何﹗”黄汉游说。

“居委会的人我还不太熟悉,怎么好呢﹗”王万先说,“也不知可行得通否,实在令人担心。”

“包可行通,居委会的人各做各食,互不抢饭碗吃,矛盾小。不比农村,没有地主,干部没有奴隶,义各工没人做,威风无处显。”黄汉游说。

“是的,在农村利益相冲,拥挤些,矛盾大,这倒是事实的。所谓阶级的矛盾,实际有些变成了厉害相冲。我看到几综这样的事,借此报复的也有,实在也很难衡量什么为公为私。”王万先说着站起来走到黄汉游跟前,“你的意思是先和居委会的人打好交道,叫不追究此事是吗?”

“是的,他们不专过问便算了,因为学校交来的材料可以不算数,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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