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回去一下,下午上劳动课,我得回去拿锄头,望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过急就是了。”凌子山说完便自已先回家去了。
廖春英望着父亲,也很替他担心,心中还有余痛的道:“爸爸、这是一场大的运动,我希望你可安全过这一关,这一关过了,以后就好办了。凡事要谨慎,不可鲁撞,这是一家人的希望。”
“这也是要看情况的,学校鸣放是有任务的,积极响应号召,也是不用怕的。当然要看风使帆,一切从众,大家都干了,自已不干吗﹗我看昨晚校还点了几个老师的名,说他们不向党交心,反动思想不敢交,有的还进行斗争。那些敢讲心底话的,虽然是一堆反动说话,但这是交了心,真心,受到表扬。我自然不会说剌耳的话,但对改革的事,是不怕提的。”廖广心中良觉无目的地说。
“算了,宁可说不交心而换斗争,最后没有什么证据,属他们错斗。如果贪受表扬交‘黑心’。这是一种思想,是一种拼凑,可自想自化,不必交出来应景儿,以免他日为害才是。”廖春英说着,也怕父亲发不了。“知道吗?”
“知道了,还是看风向吧﹗”廖广说。
预备钟响了,谈话就在此中断了。
话分二头,在大兴街永隆昌百贷店,来了一个工作队,叫陈锦的同志,他来到店中,见张石宝正在处理帐务,陈锦开口道:“老板,好生意吧﹗”说完又哈哈的笑了二声。
张石宝抬头望望,见是工作队同志,以为又是税局来的,因而慌忙放下笔,进到内面,请这同志坐:“请向尊姓大名。”
“小姓陈、名锦,转请﹗”陈锦道。
“我姓张叫石宝,不知陈同志来是言收税问题,或有何教导。”张石宝笑笑的道。
“也不是来收税,我是私改队的。现在本城组织了私改队,对商业手工业,小商小贩,进行对私改造,希望纳入社会主义的道路。”陈锦同志直捷了当的道。他的声音爽朗清脆。
“老实说,我这店在过去也有些名望,贷物也较齐。旧社会,自已到省城办靠手段,看行情,便宜买来。看市场缺少情况,有贱卖,有贵卖,也不执死,蚀本也敢卖,互相拖拉,盈利倒也很可观。今天做生意确难多了,到省城办贷也是照牌价,又不能跨行,国营又有零售,价格变动不了,要蚀了他,又无处补。故卖不了,也只得摆着,摆久了,反倒折了利息,加上税率又高,做生意也确实没什么贪头了,更是名誉不好,搞私营的人,好像患麻疯病一样,小孩子也会在街上说:‘这老板,奸商。’他们也不理解。现在国营当工人,就像工作同志一样,子女的面上也生光。讲实话,如果要我入国营,就也情原。”张石宝说。“落个好名声。”
“你也认识这是一条康庄大道吗?现在要搞公私合营,我也见到你有些晕步。据了解,你又是有威信的人。现在果然见你这态度明朗。今天确实不比旧社会,做生意可以随意涨价,有一定的规定,加上资本主义必然会走向没落道路的。在商场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互相吞并,而且不经风雨,随时有关闭的危险。如果入了合营,国家为你们撑腰,嫌钱蚀本,你都有保障,固定薪水,入的股今有利息,有股份分红,你还可当私方经理。”陈锦同志说着哈哈的笑着。
“那还敢要求发经理,只是当职工,也是国家工作人员,就很高兴了,还希望什么样官儿。”张石宝心中高兴的道。
“那这是按政策办事,公方有经理,劳方有经理,私方有经理,这也是赎卖办事,对私改造。如果苏联对老板就要杀头,那又大残暴了。我们的政策比他们英明,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是有反动的一面,也有被压迫的一面,是可以通过适当的政策,急取过来的。”陈锦直爽的宣传着说。“解放前我中是半殖民地。”
“那是我党英明,你想你就下命令像地主那样充公,也无法,莫说还有工做,有利息,有权利,也真是想不到的,我要带头响应。”张石宝,高兴的道。“我可以帮助发动,做做内应。”
“这也是我们的目的,我来这是也就要你帮助发动,你的资产我一些,你都带头,其他人还有什么说的。你可以大会上发言,有关政策我可以拿文件给你看清楚一点,发言才有头绪,做了准备,如出肺腑之言。”陈锦道。
“那这样更好了,不会讲错。”张石宝道。
“还要写申请,经过批准,并不是这么容易,商号搞合营,小商小贩搞合作。没有一定资金,国家不和他合营,但也要组织起来。比如那些卖糖仔,小手工业之类,都要合起来。以后也基本上要消灭单干,和农业一样,完成走集体道路,要办高级社。”陈锦道。
“那一定要走这条道路。为何还要申请呢?这不是形式呢?也有矛盾。”张石宝,自已很不理解。
“就是形式也要这样做,要写申请,就是说要做工作,使他们通了,自已写。大势所趋,这里不过要做工作,天天做,不通也要做通,这样摸底,看谁进步,那些是先进力量,是依靠对象,比如你来说,先接受先进思想,不就可以依靠吗?限制、利用、改造、这是一个长期工作,也可能有反复,还要打击。”陈锦道。“要改变旧的思潮。”
“是啊﹗像我一个人就容易通,也有不通的,就要慢慢做工作,农村人员也一样,先做工作,要组织互助组,入初级社,又要入高级社,以后取消股分,就要成为国家农民了吗?”张石宝道。
“这也是先集体当社员,再以后要转中营农场,农民也领工资过日子,真快活,你想你们不合营,将来农民也不买你的贷了,你还能做生意吗?”陈锦振振有词说,“过几年,你也要变成国家工作的正式干部,这不是就一家人了吗?目前还要有一个改造过程。”
“这就是好了,我早也希望,国家把我店中早日收入国营,不要再做这死皱皱的生意了。”张石宝心情很愉快,认为这一回好了。
二个人又说了一些闲话,陈锦便告辞回到自已工作队住地。他向领导徐正汇报说:“今天发动,看来很顺利,一讲他就满口应承,并愿带头合营,先做申请,大会发动。”
“大商号比较容易发动,因为他们生意不好做,工人又要监督,税收比较重,加上目前市场不利他们,国营贷物明码实价,价格不能随意,又无囤积居奇,发挥不了多本钱的作用,实在也是不好做的。就是要防止一些中等商号。因为工人有的是他们亲戚,不敢斗争,有的家中还有很多存贷,要慢慢摸底,无不要打草惊蛇,防止贷物转移,隐瞒金钱,要说明时间长,不会紧张,来个突然盘点,这是缓兵之计,不怕他们狡猾,装穷叫苦。”徐正狰狞着说。
“徐正队长说得不错,那天我去和一个小商号说,他因为受保护多,上有大商号顶着,少叫他们吃苦,态度不同。一开口就说,大伙都入了,不准自做,也情愿不做生意,这样的好东西,一下子入了股,自已没有份,连店也是公家的。是评了地主没奈何,既然要申请,我就不申请。申请申请,不伸不请,由你们做来,只要顶劲,既然说是自愿,不是迫我,何必着急,全国人都入了,我才去入。反正我是贫民成份,虽然落后,也比他们清白。”
“是吗﹗这也是一个典型,要先作好调查,找到弱处,给他上上纲,组织上人同他辩论。这样也好,教育教育别人,不要因为这个成了阻力。”徐正队长声音洪亮地道。“好、先去休息,明天再商量第二步工作吧﹗”说完他自已坐下看着私改的文件,陈锦也自回自已住地不提。
再说张石宝见陈锦去后,入到内面和妻子叶氏说:“现在可以放下一个包袱了,要合营了,和公家合伙,现在可不再受气儿了。”
“你怎么这样高兴呢?合营有什么好呢?自已一点权也没有了,都归公了。”叶氏拉长声的道。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吗?也说句老实话,像旧社会做生意,考人手,考手段,考本钱大,隐隐瞒瞒,低来高去,东蚀西赚,这样来做生意,自然我有功夫。今天做生意,限买限卖,也不是做自由生意的世界。这个局面我早想解甲归田,不知如何收拾。我想、做了几十年生意,从来不会耕田。今日有这个来解决也不是不好,倒也是一条出路。共产党也是要搞共产的,只争早与迟,财产终归不是自已的,现在这样照顾就非常幸了。也可以说是一世清闲之命了。”张石宝说着吸了一口烟又道:“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潮流的事,谁可阻挡呢﹗莫说我们这小县城里,只一、二千之本钱,就三、四千元,和大城市的几万元,几十万元,几百万元的大资本家相比,真是天渊之别了,有什么可、可惜﹗你算几千元入股,又有利息,几十年,一年领几百元工资,十年就几千元。反正这样做生意,到后来也会把本钱蚀掉的,这样还是有华算的,叫想先通好过思想后通,又好听,又光彩。”
“你真会顺潮流啊﹗那我也要讲些条件,既是合营,我的家用物要多拿些起来,现金不要再去买贷了,卖多少,收多少,反正到那时还有一间店壳去合营。贷物也卖不完的,照实数就行了。”叶氏是一个精明细算的人,她也能看到一些世物,风土人情。
“那也要从众,到那商号也要互相评评,各人实力也有个底。当然,也不会做大傻瓜。家中细软不在合营之数,到头来我们要到别处去住,这店归了公,搬家私也不好看,现在也要打算拿开些,反正也不是偷别人的东西,合营合多少是我们自愿,也不关系。不过说话要注意,大方点,不要被人说思想落后,老保守,名誉也不好。“张石宝,向妻子点点头,示意知不知道。
“这个难道要你来教育吗?莫说这些小小事情,我就少一些文化。不然,七品官我也有本事当呢﹗莫要以为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吗?”叶氏刚劲地道。
“也不是说你没有用,就少开会,不知外面风气,也会做错的,顶了风头,就不好办。”张石宝说。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虽然不识字,但也是知些世道,不过女人大出面做事名誉不好,被说成,世界婆,故我在这里不作声,真是不如你吗?你的生意,不是有我,会干到这个场面吗?”叶氏坐在椅子上,很至诚地道。
“就是你的本事高,也要我出面去应付吗﹗”你难道是巾帼夫人罗?也只是在家里,称王称霸的吗?张石宝也怕得罪妻子,说着又笑笑。看着她的容貌。
“那也很可能,我实在比你强了,下世我要变成男人,骑在你的头上才甘心。”叶氏也好笑地说。
“你当阍王吗?自已尽了算?像你这样泼妇,还要处罪你当什么的。这样欺侮老公,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上下,瞧人不起。”张石宝更好笑。
“好了,不要再闲扯了,商量些大事吧﹗”叶氏转了话题,自已盘算一番,东看西看的点数。
“也好了,里面的事,由你去理了,反正时间也不是三、二天的,还要发动,动员,串连。当然也会有些工人的监视,现在他们都在开会,了解调查。”张石宝望着天花板,自已也有些想法:“虽然我店的工人已经解顾完了,也算你的眼光到,早日解顾,今天才解顾,就解顾不了啊﹗”
“那当然是我眼光长远,多发路费,多发补助,也要解顾。乘那时工会制度不完善,店中有外人,讲话也不方便,工人有了工会,有权、有势。不比我们所谓商会,只有什么捐钱,贯彻政策,没有半点说话的权利,老板一点不得反驳,有工商联也像有的一样,挂个招牌,那时我已看到。工人不得了,宁可生意做小,不请工人快活。加上看到贫农斗地主,穷斗富有得利,工人也要斗资本家,又说顾工剥削,反正去了妥当,我也不剥削你了,二下快活。”叶氏说。
“这一点我佩服你,当初那二个人工不肯走,要提出高的补助,我一时想不通,想赖,幸得你拿出私人的钱垫上,他们也就无话可说的走。若我给他们赖到今天,还怕我们评上资本家。没有工人,好说话,自已主意,凡事好商量,也算是你的策子好。”张石宝差一些笑出声来了。
“那当然了,他虽提高要求,你赖他的钱,吃着你的饭,又不做工。其实现在生意越来越谈。他坐着也一天,站着也一天,有什么意思?告诉你做生意如直来直去,有什么可做?工人不同自已一条心,有什么用?反正早去早好了。肚痛一下摸,一切两断,快快活活,做什么事也一样。这次合营我也完全同意,我也要参加合营,多一个人去同国家做工,生活有保障,现在我也要当工人了。”叶氏说着又笑了起来,感到很自豪。
“我也有这样想,你我各领一份工资,也好过些,加上现在家物齐备,只用伙食,乐得不用动脑筋。上边来就收,有来买就卖,和仙人一样安乐。”张石宝越说越高兴。
这时张石宝的母亲余氏出来说:“还不打算吃饭,二老子说了半晌,全不讲我老子的功劳,我不和你爸爸挣有这个家业,你有所作为吗?”这老人家心地和气,说着、笑容满面。
“那当然是我先父之功劳,母亲也是勤苦持家,不过也幸得我们保住这个业儿,没有发财当地主,就也是防左防右也是真正难为。如果败光了,也有奔波的日子,这样才真是恰如其分了,也是我们做得得宜合格。”张石宝说话二不得罪,二边迎笑。
他们一家人很是得意,高高兴兴,吃着丰盛的晚餐。这也是一个转折的日子,下来又快要走上新的生活道路,社会主义改造人们思想,私有的观念快要改变了。这对私改造,确是一个伟大的运动。如果没有什么岔子,没有什么路线干扰。正常的走下去,自然是一条美满的道路。也只争人们无此思想基础。
第二日,吃过早饭,张石宝按上级交带来到李仁龙家里,找到他谈话:“李兄,现在上级要搞公私合营,全体商业要合成一家,国家的生意要统管市场了,你有什么感觉,想法,二兄弟讲讲心里话吧﹗”
李仁龙虽然也是一个精明细算的人,但目前市场并不要这种才能。有来价销价,并不能投机取巧,对商人更有吹毛求疵的监视,所以也是没有用武之地。他听到张石宝这样说心中也有不耐烦地道:“讲句实话,也是老实话,自已做生意,有自由,从领导到脚子都是自已,生活惯了,被人管也不习惯。但论做生意,目前也没有做头,不但冷淡,且也无用武之地。不靠精、奸、刁,做生意是沉西蜀,浮东京的,照算照除,是很难做的。比如打仗,因败而胜,因胜而败,几败而得一大胜,就会全胜。正正气气的是无法做活的,我也看到这商场的困境了。”
“商场也是走入困境,形势如果好下去,我们也无做生意的日子,农产品由国家收购,工业品由国家统销,就不合营也等于被合了。你想过去到工厂买贷订贷,买多了有折有扣,有赊有欠,互相拉扯,生意就活了。现在不过代销代售,加二生意,又除费用,所赚无几,实在不入也得入了。”张石宝说。
“不过我还要看些时候,不能急以随大流,比如你们合营了,国营部门朝八晚四,下了办公,关了门。财经制度,没有互相监督,不能买卖,那时大船又要小艇,我在早晚卖些,一天清闲。一个月也不过二十多元的薪水,自已难道不能赚到吗?乐得如桃源之仙,不用被人管着,日里做工,夜里又要学习,运动来了,日夜开会,也不好挨啊﹗”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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