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凌子山等四人,正遇到工作队长曾庆从公社汇报回来,真是如冤家路窄。没有办法,凌子山只得走在前面,硬着头皮说:“曾队长,开会回来了吗﹗有什么新的指示精神?”
“啊﹗你们要上那里去,不在队里干活,了解些情况,东去西去,被人看到,又要说我们领工资不干工作了。”曾庆脸带笑容的说。
“我们是要去参观学习毛泽东著作的好样板,水口生产队去走一遭。”朱元耸耸肩说。
“啊﹗这是好的。现在要帮助生产队挖私根,农村还有顽固的习惯势力,唯有要用毛泽东思想这威力,才可解决。目前要收回一些自留地,小果木,零星竹林,类坑也要集体统管,猪鸡也要收回对里,快要消威私有尾巴了。”曾庆点点头笑着说,也知这般青年人,并非好惹的。
凌子山还是安然的道:“现在遇到难题就要找答案,有了阻力,不去找学习好的办法吗?还说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学生要串连,又批‘三家村’如果住在农村,不知上下,那时连我们的命也会被人革了,眼光要跟上形势啊﹗曾庆也无奈何的道:据说要扫‘四旧‘,公社要召开烧一切旧物,旧书的大会,叫向‘四旧’宣战,看来要和资产阶级的残余势力彻底决裂了,今晚要把这个精神传达下去。”
“我们先走了,今晚再讲这些吧﹗”朱元说。
“好、好、,你们去吧﹗曾庆望着他们,体会了一下,笑笑着挥手,自已一个人独回来。
这三个人各人打个鬼脸儿,伸伸舌头,大笑着,看看曾庆的可怜样子去远了。
凌子山说:“你看当工作队长,也无可自主,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做,不还比我们先知道一、二天的新闻,最多就这样子了。”
“刚才他说毛主席接见了红卫兵,文化大革命破‘四旧’,不知这次运动以后要牵连多阔。”王风说:“刘少奇看来也不吃香了,很少红卫兵去奉他,接见名次又排到下面去,危险,危险。”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靠军队,革命分工,也不奇怪,刘少奇功高德重,难道会怎么,他和毛主席同打江山,也不会怎样去弄他的。”莫雄说。
“搞运动历来也有人被打倒。从中央到地方不过不知这次要打倒谁呢﹗”凌子山说。
“文化大革命,文化革命,总是革文化的命,文艺家,教育界才是对象,可怎会牵上政界人物。”朱元看到走上公路,知有行人多,不可乱评论,只得放细声的说下去。“毛主席搞接见全国要消耗多少钱,这些中学生,不知天向地厚,总讲串联,气势汹汹,趾高气扬。”
“你看他们胸前挂着布做的语录徽章。”凌子山看到几个中学生说:“威风凛凛,神气十足。”
“这才叫忠,帽子上挂着纪念的像章”。王风笑着说,“以后还会搞到锄头上也要写语录不定,单车也要挂语寻牌,真有些形式。”
“你们少说政事为佳,郭沫若,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中声言向金敬曼学习,自已要烧掉自已所写的一切书。”说“《欧阳海之歌》才是写工农兵的好书。”莫雄说。
“这本好书,有什么可欣赏,不过是学习上的语言,郭沫若有些八面风,看时应景而已吗﹗”朱元说,“什么时间说什么话,叫看风使舵。”
“不会应景,就成了绊脚石。”凌了山笑着说。
“时势识英雄吗,英雄识时事,如果合时的才叫英雄,那么一切英雄也不是真正英雄。”莫雄说,“逆水行舟,疾风知劲草,有权的我不敢讲公道话,那么要权干什么,为民族讲公道话,这国家伸正气,这才能挽回狂澜。”
说着话不觉疲倦,他们来到街上,看到街头上贴着海报:最高指示: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样不会自已跑掉… …。
即令ⅹⅹ中学的原工作队队长江松到学校接受批评,… …打倒资反线。
风云滚滚互相倾复,上次才听说工作队,搞了一些原旧职留下的教师,挂牌子游街,今日又见到这工作队长受批判,如此反复,何时得了。总之随时准备当革命的力量,又当革命的对象,他们都说相信毛主席的政策,台上台下皆一样相信党,这都是口径一致。
朱元看了看说:“工作队看来又不行了,现在叫最高指示,什么人讲话也不能叫指示啦。”
“现在当学生可到北京去串串,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我这时若还是一个学生,倒可上北京去领教,领教,人生吗﹗周游,周游。”凌子山说。
“到北京,也很困难,现在学校选代表上京,千个也选不了十个,三代人也要穷的子孙才可,你我之辈就是学生,这时也无法去。”王风说着又笑了。
“对呀,不过,听说现在大量发行‘毛著’四卷,说过去有资产阶级怕人民学习了‘毛著’思想进步,这也大冤枉了别人,自已当第一把手,责任还往何处推?真是很难理解。”朱元说。
凌子山招手到树影下说:“不要多说政事,现在我们都不理解这些新鲜事物,林彪说,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又说‘老三篇’最解决问题,你们还有什么异议,现在还有语录本,选了毛主席的断章句语,这都是形势的需要,不必议论。”
“本来毛著不是科技书,搞政治工作的人学学,还可以,耕田搞技术,不打天下,读这些书,也不对口,不过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做就是多说了,谁人就不会有好下场。”莫雄说。
“闲言讲不尽,灯火夜夜光,我们去吃了饭再说。”凌子山拍拍肚皮,调趣的说。
他们到饭馆胡乱吃些,也因为一路讲闹热了,总停不了口,讲这讲那,凌子山见此状,忙交了款,这时他们正要回生产队,恰好见到驻水口队的叶文增同志。凌子山说:
“正要到你的生产队去看看学习毛著情况。”
“那很好,来指导指导吧,”叶文增乐意道。
“去学习,学习倒真,这经验十分行。”朱元说。
“阶段斗争要认真抓。”王风做鬼脸说。
叶文增见左右无萁它人,
叶文增笑着说:“便邀请说;“我倒还要请教你们,上路吧,边回边说好吗﹗”
五个人一同上了路,边走边道,看看到了七里宫,山塘坡,有条大松树,一边有口清泉,这里又有大青石,好说话,不怕别人听到,泉水潺潺,谁人路过此地,坐高望远,了如指掌,他们便在这里坐下,欲等夕阳西下,方愿回去。
叶文增笑着说:“你们也可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什么叫学习先进?每次运动,旗鼓在前,总要叫宣传一下。每次运动,也要有一个重点,叫样本,这回我们水口队便是一个样本。当时队里人也怕先走一步要吃亏,想慢一步来。不过,也事不由已,上面有指示,竖典型又派了工作队来,说明迟搞不如先搞,痛快些好。”
“那你们总有个入手办法,”凌子山正经道。
“当然有了。我们在劳动中,有人跟着地主分子一块劳动,或发动一些社员揭发,人不是劳动工具,是会讲话的,那怕呻吟叹气也好,一追问,便有材料了。找到了地主一问话,马上组织青年突击队,先用形势迫人的话说了一番,分析他们有出路,有可能运动后期,要招一部分人出去当干部,他们便有瘾了。”叶文增正说着,被王风拦着道:“怎么讲得这么长的话,简单些,也不叫人听了一晌午,还不知头尾。”
朱元又争着说:“不讲清楚,取头去尾,倒叫打埋伏,叫你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对别人说才要去头去尾,传授经验要谈细些,”莫雄道。
“使他们有了劲头,不怕狠了,便上纲上线去分析他们,教训地主分子,又把一般社员的心事压在他身上,叫社员也不敢发泄。又叫个别人带头按上面要求讲,就通了,大家跟上去,顺水推舟,反正形势如此,迟早不到半个月,谁甘落后队。你想,大家真不知道吗,猪鸡归了队,就快要绝种,谁去养它,吹哨出工,做做样儿,出工不出力,挨饿也大伙儿一下去,猪母可过,猪仔还过不去吗?”叶文增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呆呆的笑着,看他们的表情。
“你有什么具体做法和感想呢?”凌子山说。
各人也要各人的猜法,实在感到逆境。
“我也看到这是生硬的东西,拿什么来批判,不过压压众口,我们也说,学‘毛著’成了运动,全国成风。广东学博罗黄山洞,全国又学大寨,总要有新的体现。农民当政治家,理论家,知识分子是资产阶级分子,把老农民奉上天去,赶潮流就是了。难道你敢提出搞单干吗,这定会被叫成走资产阶级的顽固派,你可担当得了。”叶文增说,“我有上面来的工作队负责,又无再去落实是否,任你汇报。越先进越好,岂不痛快。”
“不进则退,岂容分说?”王风点点头道。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经验,我回去也叫他们跟上来,反正不这样干不行,我也知道,竹园归队,无人管,就不会长,果子树不管,也不会结果子,大便所归了生产队,便无人在空闲时间去打扫,也不会把自已猪舍,洗浴水担去沤粪,肥源也会少了。近年来,号召积肥,用假的方法,把新土沏起,外用塘泥糊上,骗骗领导,叫积肥多少千担。其实骗了土地,以后土地又骗人,什么大增产,结果刚过春节,就叫无粮吃,到了春荒期就更紧张了,反正不准到城里讨吃,到处有管理,叫你困住麦城。”朱元醒悟道。
“所谓经验,上压下挤,赶向一个胡同,怎由你分说?工作队也不过会照上面意图办事,谁能先照样儿去筹划好,谁就叫先进﹗”凌子山说。
“以后推翻了,又不用赔罪,先进的名誉放在挡案袋里,永远有用。这个便宜事,可也有为,怪不得大叫大喊,逆民之事,干了还可叫趋势,岂不怪哉。”朱元总好笑的说。
他们几个人讨论了一个下午,意见也无一个统一,反正凭人且说三分话,以免被子人揭发。谈无结果,王风起身扑扑灰尘,说:“ 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和平共处人还有一段路程,再说也扯不完,反正跟形势,照办就是。”
各人起身,分头回去,不要成队结社,看去顺眼些。他们东窜西窜,少干些逆事,并非完全无理。他日证明,农具,三鸟归队,对社会不利,还是倒退回去。一进一退,民心多疑,物质也没有保证,世人所知,在这不再细表。
凌子山起来特别早,和社员一起,各拿小旗,说要到公社召开扫‘四旧’誓师大会,红卫兵造反了,四处串联,形势很是紧张。人们不知所以,只会看,也不敢发言,看来真叫一场触及人们的灵魂的大革命。一不小心,便成了革命对象,挂牌游街,爬街,叫踢开X X闹革命。这可不叫开玩笑,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这时还见有些工作队揪回原单位去受斗,人人不可自主,风云不测,人心惶惶。
公社书记看来是照本宣科,读了祭文一般,宣布烧掉‘四旧’。这时全社上交,迫交,授集到的各种文明古物,古书,包括解放后的出版书刊。郭沫若也宣布要自已烧自已写的书,何况其它书,也无什么慎查,谁有权去审?尽交尽烧,烧了少一条祸根。红卫兵挂着袖章,英姿飒爽,点了火炬,烧书烈火渐起,全社人民,不知所以,大锣大鼓,拍手称快。小小公社,既然如此,全国更不知如何,自有更多记述,这里不再细表。有诗为证:
秦皇无计治江山,却怨孔子礼百般。
谁知造反揭干起,洪流滚滚称野蛮。
小将有嫌读书苦,不用上课何等闲。
“ 今日造反扫‘四旧’,汇合积冤去冲关。
二派冲杀呼万岁,谁是谁非分亦难。
三军司今不如我,不用法度任我残。
国家钱财任挥霍,‘十六条’文法何拦。
风云不知何处去,天翻地覆换人间。
茶余未敢谈政事,且自归家任狂澜。
千年功过谁真理,‘造反’一句治江山。
凌子山参加了大会后便和朱元悄悄来到山边,远望烧书处,火光冲天,便道:
“这也是一椿奇闻,你愿交的书,他就烧,红卫兵到处挨家搜查,却也可怕,这帮人,不知天高地厚,对藏古书藏古物,都当成‘四旧’顽固分子,实在太狠心,拳打脚踢,的对待他们,罪归这些小地煞星,谁敢出来阻挡,况也无可商量的。”
“用了这些小星缩,才叫勇敢,从他们起划历史,他们就成了伟大人物了。”朱元伤心的说。
“用这些人,也葬送了他们。罪可也不能完全归他们。看来风化不同,我却好要回去一趟,看看城市中,有何比这里先进文明的地方。”凌子山心中不安的想到家中的存书。
“我也觉要回家一趟,不要蒙在鼓里。”朱元也表示赞同的道,“到时革命革到自已头上,才措手不及的啊,是要及早做好准备的。”
等到大会散后,人群各自归家。这时开会又有亲朋的形式,比方对此次行动。第一是公社书记讲话,再者就是武装部代表军队讲话,又是红卫兵代表讲话,贫下中农中代表讲话,一边讲话,一边记呼,山崩地裂,实在令人心中不安,人人心中也在看着形势的变化,祈祷着自已能平安渡过这次运动,当然夜长梦多,还是希望运动早日结束,这也是他们心中的愿望。
凌子山和朱元一伙,各怀心思,也出县城看看,请假行也走,不行也走,反正谁人家中也可能会有‘四旧’之物,因为半年前出版的刊物也叫‘四旧’就是上次议的中央精神,也可能与这次会议不符,中央文件也经常写到,以此件不准,凡不符者作弃。故笔记本也可能会成为祸秧,叫一个对某某领导恋恋不舍,或叫忠心执行,或叫死心塌地执行ⅹⅹ人的旨意,实在叫你哭笑不得。一抓到你的辫子,无可辩护,乖乖的受罪,多么不值得?还可后悔吗?
朱元与凌子山自已心中有数,请假不管准不准,说过一声便叫有组织律了,不然闹出事来,叫身不由已便怎样下场?
凌子山回到家里,已是黄昏时节。唐雅云见到丈夫回来便道:“好了,好了,我正愁你不回来,你不知道,县城这几天闹翻呐,可不得人惊﹗人人自危,谁人见过这样运动… …。”
凌子山也不答话,大步入到自已房中,把门关上,用手拍着她的胸前,笑笑着镇静的说:“可不会把你吓熟了么﹗这叫经风雨见世面,当着了也任由其便,这叫世到临头不自由。”
“你不见怎么知道,这几天县城天天挨门搜查,一些人的家里,搜到有一些旧书,旧时的古董或者一些旧时的衣服,比方旗袍,便叫你穿着旧袍,一身挂着书本,多的还叫推着手车儿载去,家属自已打锣。叫喊着,一边走着游街,才难看。出身不好些的,还要挨斗挨打,如你这个小古董。有些古气,叫人看中了来这里搜查,也会有些古书。,你又不在,叫我一个人游街,可没有人给我开道打锣。”唐雅云冷笑着依着子山,温暖的说。房中肃静了一回。
“我既回来,也或叫有人和你开道了么﹗”凌子山笑着摸着她说,“你把书都烧了吗﹗”
“这我可不敢,书怎么可烧,反正是你的,留也要留给你处理,这风险我是可承当的。”唐雅云起来示意着拉他出去,“你看,这样放保险吗?”
凌子山被牵到楼角上,见她把手伸入那瓦二格处,唐雅云笑道:“这里放,保险吧﹗”
“保险的,可也要小心,被搜去,并不单怕担事,好好的书烧了,多可惜?”子山点点头说。
“今日又有新指示,说有通令,不可随便搜家,今日才使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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