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欢还有些气的说。
凌子山点点头道:“可能还要借此号召兄弟们去揭发呢﹗这虽是民兵干的事,却也不该。教育他们是需要的,七擒孟获,他们也会受感动的,内地注意经济恢复,这下子才能就解决到他们的思想,谁不愿在家乡过安居乐业的生活?”
张庆欢笑道:“言归正传,他们把我关了二晚,只吃过一餐饭,因为饭数在内互相抢吃,我又气,肚子也不饿,有些人自已内部互相打架,亦有用犯人惩人。看来也十分可笑。以后我被用运猪的车子,运往汕头,从海陆丰一带,一路卸人,都要送到收容所,经过二天才把我送到汕头。我父亲接到通知来领我回去,汕头才监了一晚,我就恢复自由了。父亲没有怎么骂我,只说了一句:‘到了香港,倒可以找一份工做’。回来后我照样去做工,不多在家呆。这样干了不久,居委会便来了通知,并在码头设立检查,不准非工会人员去码头做工,我被迫到居委开会。”
“开什么会,要作什么安排?”凌子山乘兴取笑说。
“我可以回忆来说,从来也没有开过吉利的会,我也已有了准备的习惯。果然去到,像被关了起来,不准自由出入,学习三天,家里人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送了食物来访问。他们先动员,以后又加压力,办这个集训,学通了才可出去,不通到弄通为止。一定要报名去插农场,还说以后城市要清洗,先去先好,有国营林场,到了后来,各地被占满面了,却无去处。我一想也是,这里不准干活,也无生机,有些人认为海南岛是亚热带地区,物产丰富,愿去那里。有的却认为近的好,住不惯,回来容易。我也觉得,一样制度,再好山河也一样不长物质。况层云县我住过,不如不定期这里,就报了名,写了申请。他们断了粮道,撤道,撤了户口,你就不是汕头市的居民了。他们也照例说我们响应毛主席号召,光荣去建设山区,其实我们的思想怎样?到山区也讲能力,我并非林业人员,硬迫来,亦非情愿,这也是我的内心话。”张庆欢大笑着,发泄而很自若。
唐雅云端上二碗白糖面条,放在小桌上说:
“张同志,吃些点心吧,这个可解喝,恐怕吃不饱的,不过可以尽量吃,我是有准备哩。”
张庆欢也作笑道:“你知我饿慌了,也不怕讲了,一路上我还没吃上饭,你想这么多人,真如北伐军一样,到那里一时那有准备这么多东西卖,真如突然袭击,到处措手不及。国营生意到处挂牌卖完,安然无事。私人准备不及,只有嗟叹不已,恨没有做上生意。”
他们谈得大笑,张庆欢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起来,唐雅云再端了二大碗,他小二口也只作象征性的陪伴吃些。这时谈笑风生声,非常快乐。
“唐雅云讲话不客气,可不要怪。这可不单指你,也是事出有因的。凌子山略赔不是说。
“我倒欢喜她的直率,事实求是对我有利。她知道我饿,煮了这么多的面条汤,给我吃过尽饱,才真会因人而异,量体裁衣。”张庆欢边吃,很高兴地笑着说。
“你今天晚上走不走,车子怎样安排。”凌子山笑着说,“这不是逐客,可否这里多谈会儿?”
“不行啊,车子只休息二个钟头,虽我是在本县边区下车,但还要统一安排。去到后,经常有机会上县来的。不过那时要很打扰你们了。”张庆欢说,“我亲人家还无去呢,可先给我捎个信,待到那里安顿好了,再上来住段时间吧﹗”
不多一会张庆欢便告辞了。前客刚去,王万先便到了门口,凌子山告诉他说:“张庆欢来这边插队,还来得及到广场看他啊﹗”
二个人很快的来到广场,七窜八窜,很快就找到了张庆欢,他恰坐在车的后面,一眼就看见王万先,张庆欢说:“怎么你也回来了,插队去了是吗?有什么感觉,二个人也是同类项了。”
“是呀,是呀,同类项,是同病相怜的。到了乡下,件件不惯,社会主义新农村,看来还和过去一样。过去还有神会,灯会,今日却天天讲节约,一年到头不可吃饱肚子。天天讲加劲,时时讲超额,没有一天农闲,农闲做水利,农忙要拼命。我去不到几个星期,十分狼狈,现在患了风湿病,所以乘机请假回来看病啊﹗避避风”王万先说。
“这也难怪,不知者,以为我们是懒鬼,其实是我们不习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习性,自已有自已的动力,有一个方向,反了这个方向,变成费力不讨好呢﹗”张庆欢笑着说。
凌子山拍拍王万先说:“不要把他吓坏了,给了一个下马威,便人不安。三个人皆大笑着。
“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才可走上正轨,干着我们顺手的活儿?会农村工作,就是好思想吗?教育知识子用体力劳动,可靠吗?我才不相信,会劳动和无私有什么关系,我很不理解。”张庆欢摇头,望望车上的同伴们,大家也很好笑。
“你们这里有领队的人吗?你可不谨言慎行?给他听了,可要抓着你的辫子。”凌子山担心的道。
“没有的,你放心,有也不怕,现在不用他写鉴定,到了耕田地步,不用档案也罢,反正要出头也不是他们招呼了。”张庆欢鄙视的说。
这时车子已响起汽笛,叭叭的,车要开了。张庆欢在车上招呼,这时便各自分别。
广场上的观众也看着送走他们,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皆非亲非故。
张庆欢和凌子山相见过后,心中自有新想法,他和王万先告别,自已一个人回到家里见了唐雅云便道:“人生谁可预料,这张庆欢在当时是一个美男子,又聪明又伶俐,今日几经风波,成了这过样子,乃世道的变化造成。”
唐雅云笑道:“世道是谁主宰?你可说清楚﹗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我看还是英雄造时势吧﹗若非那一个人的主张,写几个‘字’,我们的社会怎会变到今日这个样子呢﹗”
凌子山听到这些话,亦觉有理。其实所谓时势造英雄,是指下一级的英雄,有人造了战争,那些追随者可以成为英雄。反对的也有英雄,比如日本的侵华战争,发动者谁﹗多少英雄?二国皆有,世界也因为作试金石,看谁真正英雄﹗后世公论。
“英雄们所谓说世之使然,其实是把自当成天下主人,应世而生,或将自已所犯之罪,推之干净。这个时势,局势,竟属何物,也有深奥的妙用,天下的主人啊﹗”唐雅云兴趣地说。
凌了山一时清醒,也觉自已落后了,人们能按时势变化,我却只可糊涂安身,愿将低首将就,亦是渺小之极了。说:“今晚月色虽暗,亦可见到眉淡月轮,且到外面走走,亦可散心。”
唐雅云也有此望,即问道:“往何处去?”
凌子山不假思索的道:“有一个去处人们在平时不很注意。叫象形岭,那里有齐天大圣庙遗址,我小时曾到那里看醮会的戏。解放后才拆了,目前虽为荒凉之地,去仍有石松石阶等古迹,却也便我俩同兴取乐,游游可好﹗”
“遗古之旧地游历,自有一些特别兴趣。不过夜色苍茫,不怕神邪作怪?我却有些胆怯。”唐雅云微笑着说,但也还是不反对凌子山的意见。
凌了山望望唐雅云,见她脸有喜色,便知道她有心事,望着她的肚子,笑道:“可有喜事?”
“已不来经了,还有些恶心呢﹗”唐雅云不好意思的说,满脸涨红,向凌子山的肩上俯去… …。
他们静了一会便说。“云,人们怕鬼邪,特别有喜事的人,总怕有邪入迷,故特别小心。”
“你不怕吧﹗你本是一个文弱之人,”唐雅云轻声地道,又打量下他,很感温暖的拉他坐也。
凌子山坐下看看她:“我当然不怕,文弱只是我的性气,表示我的适合工作的环境,意思是从文从武。胆量却非因文武而别的。将军有杀敌之勇,但下笔千斤,未觉敢乱弹,文官亦能举笔杀敌,视死如归,此时不见文职输以武士了。”
“是的,文武皆应从理,而不在生死,战死沙场,也须为国有益。海瑞不会上战场杀敌,但其正气照日月,胆量托青天,亦不是文弱懦夫,武士虽可有万夫不当之勇,不敢小看他。”唐雅云望望他,亦有鼓励他的说话。“你却不要当文职的落后人﹗
凌子山笑道:“历史有潮流,今日我们国家千就一个越南,朝鲜,把安东市改丹东市,把镇南关改友谊关,其实历史之名城,早有历史记载,无须相瞒,何必颠倒,历史上没有镇南关,历史上的越南会打到我们的广西各地,把中国领土划到他那里去,没有薛仁贵征东,辽宁省也恐会叫他们霸了,历史就是历史,薛仁贵为盛唐立了功勋,世界称中国为唐人,并不少了薛仁贵的功劳,中国人爱看征东小说,以炫耀自已祖先。今日朝鲜或越南若因此二地的名而抗议中国,亦不成理。今日我们不会侵略你,是这代人的想法,历史上的事实已成历史。今后后代怎样处理,又靠以后的政府去处理,他们要打我们也不定,何知不用再安东,再镇南?安东包括各守疆界,镇南包括互重现状。那时还要新的安东,镇南的英雄也不可定,但愿各自修好,以安为贵﹗”
“以安为贵,薛仁贵还要上舞台,为了社会主义‘同盟’。历史上的英雄,可不要拉在一起﹗”唐雅云说,“英雄的中国,伟大的炎黄子孙﹗”
凌子山又说:“社会主义是新的事,历史上没有共产主义国际,如果世界可以因此主义而友好,就要感谢马克思的发明,将来如果世界又用社会主义的招牌互相蚕食,那马克思的功劳,就难兑现。”
唐雅云用手一比道:“走,看看齐天大圣的威风﹗好大圣反天帝,天帝亦不怪他,仍愿封他为齐天大圣,以后从无加害暗杀之意,‘齐天’。玉帝也不怪他,可知玉帝之宽洪大量,人间何可比?”
二个人乘着朦胧夜色,从桃园洞的山下过通兴桥,经小巷到柏子路,往东这远便到了大圣宫。他们从这山下过去,见到有一大堆破砖砾的地方。凌子山指着一个凉亭说:“那里便是息怒亭,下边有一个轩辕清玉池,倒也有一段故事可言。我们到那边去坐片刻,看有什么动静,有人还讲过一些怪话,也未知是否。”
“可以到那里观察,观察。人间自有人间事,何与天体混一谈。玉虚云霄谁曾去,傅闻封神定仙班,写书作话传说,皆是人编造的,千古之事,亦难见实。不过没有那些美丽的神话,似乎不成人的金贵,总然是最新鲜的事,也无不凑巧作戏,不然变成古古板板。长江三峡的神女峰,山海关前的姜女坟,苏州虎丘的吕洞宾仙迹。二仙亭之类,引得游人百万,世我岂会成呆仔,口传心想各有分寸,他们慕仙,也不会忘记吃饭,因为实际的事,怎么也不混与空虚设想,不过任何人也会有不符合实际的理想,但它却是引财着人们有巨大魄力的无形热能﹗”唐雅云先坐在一条倒了的石柱上又说:“你说这里有过什么怪事,可先告诉我听吗?”
“你不可怕吗?回去再说,不更使你有美幻之感吗?”凌子山坐在她的身傍,倾斜着身子护卫着她的样子,微笑着望到她笑脸注意着动态说。
“虚者虚也,何必以实怕虚,就该有鬼,也有一个共同的真理标准,所谓神明可鉴,故有一个真理共守,讲他也不必怕吗﹗”唐雅云不动的。说,“你讲来好了,我不怕的,况我已有预想。”
“也好,据说在南宋,文天祥随帝﹝日丙锨ǎ饭笮瘟耄笥诖松街ド希拱氲郓z日丙⒁幻危卮蠼锨安渭猿铺琢踅畚手呵涫羲抑螅捎泄γ苛踅担何嵛薰γ衷诠抑茉诩矗裙撸惨γ穑啃驴谱丛那罔砟鄙彼谓心锨郑使γ苤叛Ц叩停欢巡庑牡溃魃夏霉γ蠊芍艿酱说兀褂泻窝罩疵猿錾恚康鄞笈弘匏浣觯豢墒苋瑭u叫武士把他推出帐外斩之。此将被绑,视死如归。斩后阴魂不散,冲入帐内,帝惊醒,帝自责有错,召文天祥问此梦主何吉凶。文天祥说:‘当今何言贵贱,救国为重,天子也应与士卒同甘共苦,方何激起士气,挽回败局。天子认错,故修息怒亭,表示记念。但也告戒后人,天子只图个人享乐,拿天下分赏众人,不怜众生,以图个人地位,终成惨败,历朝如此,利禄熏凡者,多遭此灭。”
“此说却不要做官,天下谁人做主?”唐雅云笑道:“生死亦从之气壮凛然,有何所惧。”
凌子山倒也宽心,于是淡泊的说:“贪富贵为官者,诛之无惜。孙中山以身作则,真为国之心。我又再说那清玉池的古话吧,轩辕乃帝号,何以落此?这故事我却记不全面,那是我才六岁时听人说的。好像是此山讲轩辕曾经显圣,指引此井,有奇功能,以后有人按指示掘出泉来,果然可以用水治病。有一个财主借故围泉独断,以后得了很多金银,神明上来取债,叫他吐还所得金银。这财主不忍信梦丢银,结果犯了蛊病,服那井水也不见效。为了省钱便修这座齐天大圣宫,借奉齐天压众仙。齐天爷也来传梦,说他有仙缘,可将金银倒入池井之中,即可见验,他无奈,只得叫人担金银去倒池井中。奇怪的是这水原来浑浊,银子一倒进去,池水之泉便清如玉色,故叫轩辕清玉池。那人病好升仙。世人又可自由取水去治疗疾病了。此古迹直到太平天国革命,废天下迷信,拆了古宇,故败了此泉。这也可说不义之财,把天缘之宝,窃为已有,到后来只成空白,此财主得仙,也说知错痛改,敢抛财银。也实难得,多数人死也丢不得钱。”
唐雅云笑道:“这个故事,只教人金银也如清泉,不必迷恋,世界上,多少你追我逐,争银夺金,成了混浊社会,最后不如清水,自已浑沉不起,不如去了金银轻清,无财迷,倒成清闲。”
凌子山心中又有新的想法,坦然道:“不过名利谁人愿轻易丢了?要不到的不要。目前我俩潜在社会清层,自命清高,其实也有思名利的日子。因为没有名,不可图利,仙人也有威力大小,法术高低,各不思得利,也求清名显耀。各求不同而已。愿野之林木高低,知阳光之普照,凡当人者,也难超脱名利之邪啊﹗”
他俩个人游览周围古迹,各有所想:“如今绝古,从今全新,历史成罪,百废方休。”
一个一个革命,一个一个运动,人们要重新做人,到完全没有‘四旧’,要来一个大的运动,这世界是暂新的世界,小孩子一出生,最好是另关在一个天地抚养,最好是试管婴儿,还可避嫌细胞遗传,不知人们怎么才会适应无‘私’的境界﹗这恐也是人们的洪流不可阻,‘私’字不会消灭干净,没有‘我’将无一切,维护世界利益,也因为有我字。因为人产不可抹掉‘私’,运动接二连三而来,要穷到不可生活,每月三十斤稻谷,不可保证,妙,
日子过得很快,1966年,新历8月,刚进了学习班,新的任务又来了,凌子山今天接到通知。要他去搞‘大四清’的后备军,像淮海战役,围攻农村干部。这后备军叫社教工作团的前身,各个县互相派工作队,没有情念才煞猛。这还未列入社教工作团的,叫政治工作团,以一县为一团,在本县先搞重点农村,为‘大四清’排好队,摸出情况,准备更猛的火力。
在没有离开学习班以前,还照常学习,听说过几天要搞大行军,除值班,大多数干部职工要参加,行军到目的地后是工作队的留下,不是工作队的回原单位工作。这都提出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