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萨巴道:“霹雳堂是官府专用,这大家都知道,而事实,自四十年前开始,霹雳堂便没有再打造任何火药兵器暗器卖给江湖上的朋友。”
龙飞道:“这也是天雷曹霸的决定,目的是不想再制造太多杀孽,火药的威力也实在太大,不适宜用在江湖上。”
宗萨巴道:“也所以霹雳堂外流出去的火药暗器兵器一直是江湖中人不惜以任何方法争夺的东西,这种东西当然已不多。”
“主要是火药不容易补充,而那种东西没有了火药便成为废物,原有的火药又需要极之小心保养才能够保持功效。”
“不错——”宗萨巴接道:“水淹不用说,就是潮湿亦会有影响,而且要尽量避免接触火焰,火药的威力虽然大,麻烦也很大,使用固然要经验,保养也一样,但到底物以罕为贵,再经过那么多人刻意渲染,火药变成了一种无坚不摧,藉之可以纵横天下的东西。”
龙飞颔首道:“的确有这种传说。”
宗萨巴道:“他们却没有考虑到一件事,果真这样,霹雳堂何以不能够雄霸江湖。”
龙飞道:“那可以解释是‘天雷’曹霸没有这个野心,而主要是他实在太明白火药的功能。”
宗萨巴诧异道:“火药……”
龙飞道:“能够善用火药纵横天下并不是一件难事,曹霸之所以没有这个野心也的确是对这种东西太了解。”
宗萨巴不由问道:“这种东西的功能到底……”
“在破坏、毁灭。拿江湖来说,两个帮派就是怎样拼命,伤亡始终有一个限度,不敌的一方就是逃不了,大可以高呼饶命,也所以,官府一直没有太理会江湖上的纷争。”龙飞干咳一声道:“用到火药便完全不同,曾经一次,我朝在白狼峡埋下了二十桶火药,一举毁灭了鞑靼逾万铁骑。”
宗萨巴瞠目结舌,龙飞道:“当然那也是充分利用环境,才能够发挥那么大的功力,但火药的厉害亦可想而知。”
宗萨巴叹了一口气,奇怪道:“曹霸当然清楚火药有这种威力的。”
“当然。”龙飞笑笑:“正如朝廷一样,也所以火药若是在江湖上出现,又引起严重的伤亡,当地官府便不能不追究,而任何江湖的帮派都难以与官府对抗。”
宗萨巴终于明白,接道:“其他帮派知道也必定会来争夺,火药却是不能够随时随地使用,尤其是当许多火药集中在一起,只有朝廷才能建立一道严密的保护网,将附近划为禁地,派兵驻守,严禁任何的闲人进出。”
龙飞道:“霹雳堂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周围百里可以调动的军兵达五万之众,而关卡林立,小量不敢说,但大量的火药就是能够偷进去,偷得到,要运送出来,可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宗萨巴道:“何况霹雳堂中到处机关陷阱,要偷进去已经不容易。”
龙飞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宗萨巴道:“对火药事实我也很感兴趣,只是知道霹雳堂为朝廷所有,才打消说服天雷曹霸出卖火药的念头。”
龙飞接问道:“那现在又怎会与霹雳堂拉上关系?”
宗萨巴道:“这是三天前的事,我接到密告,有人从霹雳堂偷了一些东西出来,包括数百斤火药,以及一设计图样,那……”
龙飞截问道:“是不是一份火炮的图样?”
宗萨巴反问:“你们都知道了。”这也等于承认的确是那份图样。
龙飞道:“那个偷儿到底是……”
“就是贺升,这个人武功不太好,却是神偷门老祖宗的关门弟子。”宗萨巴接问道:“神偷门你们相信多少也会有些印象。”
龙飞点头道:“这可以说是江湖上最无聊的一个门派,一个在偷盗方面极之有心得的老偷儿收养了几个弃婴孤儿,自幼便训练他们偷盗的技术,成立了所谓的偷门,却是一直都没有多大作为,因为那个老偷儿的胃口并不大,而且很怕死。”
常护花接道:“他教出来的徒弟也差不多是这种性格,所以一直都没有闯出什么名堂,若非其中一个大胆偷进禁宫的宝库,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个门派。那个偷儿其实也是与朋友相赌,根本不知道要偷进去的是什么地方。”
“怎会的?”宗萨巴诧异。
常护花道:“这当然是一个陷阱,他并不知道,他那个朋友却是清清楚楚,只是低估了禁宫的防卫。”
宗萨巴道:“这也会上当,可见神偷门的人见识是怎样。”
常护花道:“老偷儿其实也是闲着无聊,他不错天分高得很,却不幸出生在富有人家,不愁衣食,空怀一身绝技,难得施展一下。他那些徒弟在他的照顾下,当然也懒得出动,但偶然露一手,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宗萨巴道:“神偷门正式成立不到三个月,老偷儿便老死在床上,他的六个弟子亦各散东西,贺升来了长安后,日子倒也过得很快活,还恋上了一个叫做仙仙的女孩子,那恰巧是我一个手下的女儿。”
龙飞道:“也就是告密的人?”
宗萨巴道:“大概是身在异乡,我们这些人特别团结,这当然,仙仙还没有作出决定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龙飞道:“若是她对贺升已死心塌地一片痴心,相信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
宗萨巴摇头:“仙仙发现收卖贺升做这件事的人有问题,亦有影响。”
龙飞“哦”一声,宗萨巴接道:“那是长安的一个土豪姓钱名开,跟我们曾经有过冲突,仙仙怀疑他是要用火药来炸毁清真寺,那次的冲突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女孩子心眼儿比较细,才会想到那许多。”
龙飞道:“那钱开你们调查过了?”
宗萨巴道:“同日午夜,钱开从丽春院回家途中被我们拦劫,随从左右全都被我们抓起来。”
龙飞一笑道:“你们要解决钱开,其实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因为太简单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
宗萨巴道:“就是这样,在我们来说钱开只是一只小苍蝇,只要他不来骚扰,令我们太讨厌,我们还是不会动手的。”
龙飞接问道:“你们从钱开那儿知道什么?”
宗萨巴道:“这个人胆子其实并不太大,也没有多大志气,是一个典型的土豪,偷火药其实并非他的主意,乃受命一个叫做欧阳绝的人,而他所以愿意这样做,除了原则,看在钱份上,还因为所有步骤欧阳绝都已经安排妥当,包括了人选,他要做的只是将酬劳以及一份霹雳堂的机关设置详图交到贺升的手上。”
龙飞看看常护花香芸,道:“果然是欧阳绝。”
宗萨巴不由问:“那个欧阳绝到底是什么人?”
龙飞反问:“以你所知?”
宗萨巴道:“一个对土木建设,机关消息甚有研究的人,据说很多帮派以及富有人家的秘密都是由他一手设计的。”
“没有别的了?”
“霹雳堂的机关设置有可能亦是由他设计,所以他才能够给画出一幅那么详细的图表,至于他要贺升偷那些火药以及火炮设计图样,也许是要制造什么火器。卖给别人,以我所知,这个人也是一个惟利是图的小人。”
龙飞道:“现在相信已经不是了。”
宗萨巴说道:“是变好还是变得更加坏?”
龙飞道:“当然更加坏。”接问:“钱开知道的就是那些?”
宗萨巴点头:“我们追问下来,这个人的确完全看在钱份上,站在生意立场这实在无可厚非,但是以江湖人的眼光来看,则是一种极愚蠢,接近自杀的所为。”
龙飞道;“生意人根本就不该与江湖人走在一起,人在江湖也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法律。”
宗萨巴笑道:“一般都是的。”
龙飞道:“看来这人的运气实在很不错,与江湖人混在一起到现在才出事。”
宗萨巴道:“我原也以为欧阳绝曾经加以威迫什么的,可是没有。”
龙飞道:“贺升方面又怎样?”
宗萨巴道:“这个人表面与钱开并无分别,实在是有的;所以他答应做这件事,除了为钱,还因为对工作的一种狂热,这应该说是一心要一显身手。霹雳堂出了名的固若金汤,能够偷进去将东西偷出来,对他来说是一种满足。”
龙飞道:“别的人绝不会知道他完全是因为有一份机关设置的详图在手,这件事传开,他的身价是必会倍增。”
宗萨巴接道:“即使有那份详图,也要有他那种本领才能够偷进去,否则也不会找他。”
“不错。”龙飞点头道:“你随即将他抓起来?”
宗萨巴道:“火药我们也许会有用,那份火炮的设计详图应该也可以卖钱。为了兼顾仙仙的感情,我们也没有透露与仙仙的关系,反而在贺升面前,以仙仙的生命安全要挟他将一切说出来,然后我们才知道惹上麻烦。”
“贺升说出了他与火狐狸的关系?”
“我们虽然不认识火狐狸,可是对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却早有所闻。”
“贺升的性格若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应该早已跟火狐狸取得联络。”
“火狐狸完全同意他做这件事,却主张他将东西偷出来之后先藏起来,待他查清楚钱开与欧阳绝的关系才交出去,他认为偷那批火药绝不止是那个价钱。”
“姜到底是老的辣。”龙飞接问:“那他要贺升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这方面倒是相信贺升,只要贺升事后告诉他,藏东西的地方,贺升完全受仙仙摆布当然在他的意外。”
“仙仙就是要贺升将东西藏在清真寺内?”
宗萨巴道:“那其实是我的意思,在知道一切之后,也索性准备在那里跟火狐狸谈一个清楚明白,谈不来便一决生死。”
“你们还不大清楚火狐狸的性格。”
“那个人简直是一个疯子,完全不理会贺升的安全,一来便开始杀人。”
“其间也许是有些误会。”
宗萨巴目光一闪:“也许是的,否则他也不会全力向高塔进攻,那样做除了救贺升之外别无作用,也许他就是以为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解决问题,而若非有些误会,他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完全不能够妥协的一群。”
龙飞道:“这要找到火狐狸才能够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萨巴道:“他跟那些天地会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否则不会是用那种方式袭击。”
龙飞沉吟道:“难道他是怀疑天地会的人是你们叫来的?”
“亦未可知。”宗萨巴转问:“天地会与这件事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龙飞道:“那个欧阳绝已经是天地会的人,在知道他们合作之后,我们便开始考虑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常护花补充道:“欧阳绝这个人精通土木建筑,机关消息,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形下,天地会应该不会再建筑任何地方,惟一的可能就是要从欧阳绝那儿知道某些建筑的详细情形。”
龙飞点头:“根据我们的资料,朝廷中很多的建筑都是出自欧阳绝的设计。”
宗萨巴接问:“霹雳堂也是?”
“也是,”常护花微喟:“我们在考虑过其他的建筑后,再综合其他的资料,发觉最有可能的一个地方就是霹雳堂。”
宗萨巴道:“所以你们赶来。”
“我们已赶得很急,但到底被动,始终赶不及,而消息虽快,送到霹雳堂的时候,火药已经失窃。”龙飞一顿接补充:“制造火药必须很小心,所以霹雳堂的人早就已习惯了小心谨慎,尽管周围都防守严密,又有种种的机关设置,对于堂内重要的东西地方,每天都按时检查。”
“也所以在火药失窃后的第二天他们便发觉了。”
“官府的人随即到处追查,但并无发现,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偷儿是如何混进去。”龙飞轻吁一口气:“这问题当然是出自欧阳绝的设计。”
常护花接道:“从那份设计图来看,霹雳堂应该是无懈可击,若是有人能够找到其中漏洞,应该就只有欧阳绝,这也是为什么司马纵横要找他合作。”
龙飞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霹雳堂的情形天雷曹霸只怕也没有欧阳绝的熟识,可是以曹霸的见识,漏洞若是太大一定会发觉,这应该就是为什么要贺升出手。”
宗萨巴道:“霹雳堂唯一的漏洞就是一条退水石槽,却必须一个精通壁虎功,混身柔若无骨能够随意折曲的人才能够穿过。壁虎功倒还罢了,软骨功必须自小苦练,也只有神偷门的人才兼备,贺升更就是其中练得最成功的一个。”
龙飞沉吟道:“对于贺升的身份,司马纵横是必心中有数才会经欧阳绝,再做手钱开。”
常护花接道:“那他们应该小心监视贺升的行动才是。”
宗萨巴道:“贺升是监视不得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偷儿,反应感觉当然比一般人敏锐,若是发觉被监视,第一个反应往往就是放弃,天地会应该很明白这一点,将所有的行动压到贺升将东西偷出来,那也许就是灭口。”
常护花道:“贺升也就是考虑到这个可能,才通知火狐。”
“这个人其实也很聪明,知道事情的严重,而且考虑到很多的可能性,将行动的日子提前了两天,若非仙仙的关系,我们也不能够将他抓起来。”
常护花道:“司马纵横在他身上想必花了很多心思,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找到清真寺去。”
宗萨巴叹息道:“我们却是全神集中在如何对付火狐,没有理会到寺外的情形,否则天地会的人接近,应该会有所发觉。”
“天地会的人在火狐动手之后才采取行动,若说是巧合未免是巧合了一些,若不是巧合,他们知道的事情也已够多的了。”
宗萨巴沉声道:“这账总要算的。”
常护花说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事发之后,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些火药。”
宗萨巴道:“火药放在礼拜堂前左座下碎石的禅座破洞中,是我们的意思。”
常护花道:“是个陷阱,要引火狐到来,在他拿火药同时全力将他击杀。”
宗萨巴道:“我们日以继夜,一切安排妥当,自问毫无破绽,哪知道火狐竟好像一切都知道似的,来得突然,将我们杀一个措手不及。”
常护花再问:“火药也就全都藏在禅座中?”
“全都在那里,我们是要在火狐完全满足的情况下才一举出击。”
常护花道:“那个禅座我们已搜查过,什么也没有。”
宗萨巴道“那不是火狐拿去便是天地会的人了。”
“应该是天地会的人,以当时的环境,火狐自顾尚且不及,哪还有时间处理数百斤火药?”常护花接道:“你所以安排令贺升将火药放在那里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宗萨巴突然问:“那个贺升……”
常护花反问:“是怎样的一个人?”
“相貌姣好似女子,肤色白皙光滑得如白玉很容易辨认。”
常护花不假思索,说道:“没有这个人。”
宗萨巴道:“那同样不是给火狐救走便是给天地会的人带走了。”
常护花道:“也当然是给天地会的人带走可能性较高,这个人与火狐的关系若是那么密切,将他抓在手里最低限度可以要挟火狐不敢轻举妄动。”
宗萨巴道:“我所以将这个人抓起来也就是这个目的,只是火狐也绝不简单,救人的方式直接而简单,大出我们意料之外,这若已落在天地会的人中,火狐就是知道藏人所在,要救人也再没有这么容易的了。”
常护花接问:“那份火炮的图表也是放在火药内?”
宗萨巴摇头,常护花追问:“那放在什么地方?”
“石塔夹壁内,挂在墙壁上。”宗萨巴道:“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没有看到?”
“没有。”常护花沉吟着摇头,这显然是经过一番思索,回忆中也真的没有这个印象。
宗萨巴接说道:“不是我躲进去的那边。”
常护花道:“所有的夹壁我们都已搜查过,就是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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