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
那两个警员并不回答,其中的一个,连忙对着无线电联络机,道:「李警官,他
醒来了。」
高斯不再出声,他已经知道谁会来看他,他可以向李玉芳说明一切,自然不必再
对那两个警员,多费甚么唇舌了。不到一分钟,李玉芳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走进
来。
第三章
李玉芳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道:「高斯,这次你真惹下大麻烦了!」
高斯急急地说道:「我有甚么麻烦?」
「两个人死在你的身边,一个是头部受殴击而死,另外一个是被刀刺死的。」李
玉芳的神情很严肃。
「那不关我的事,和我不相干。」高斯分辩着。
「看你怎样对法官去解释。」李玉芳皱着眉,「那柄凶刀,就在你的上衣袋
中。」
高斯呆了半晌,摊开手,道:「玉芳,你说我像是杀人的凶手么?」
李玉芳叹了一口气,道:「高斯,你对我讲这些话,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高斯道:「你们找到了那女郎没有?」
「甚么女郎?」
「唉,」高斯用拳敲着床,「昨晚在雨中,我就叫那些警员去找那女郎,但是他
们却不肯去,现在去,只怕已经晚了。但如果那女郎认为我已死了的话,她可能还在
那里。」
李玉芳的双眉,蹙在一起道:「地址呢?」
「就在戏院后面的那条街……我记不起门牌号码,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那两个
死人是在她卧室中,我也是被她击昏过去的。」
李玉芳用疑信参半的眼光,望了高斯半分钟,才道:「你可以行动了么?」
「就算不能行动,我也要去。」高斯着急地道:「昏倒在街上,总比背上了谋杀
两个人的嫌疑好得多。」
高斯站了起来,当他才一站起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天旋地转的感觉,但当他走出
病房时,已经和平时没有甚么两样了。
高斯是在李玉芳和大队警员的「陪同」下,离开医院,又来到昨晚出事的那女郎
的住所。
在门外,李玉芳不断按着铃,没人应,在破门而入之后,所看到的是一片凌乱,
屋子中根本没有人。
警员立即展开搜索,那女郎虽然走得匆忙,但是她却走得十分彻底,因为屋中根
本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留下来!
高斯苦笑着,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警员向四邻去调查,调查的结果,对高斯
是稍有帮助的,证明这屋子,的确是有位十分艳丽的女郎居住的。
而据邻居说,那女郎的职业,大概是女人最原始的职业。因为经常有不同的男
人,在她的屋中,进进出出,令人侧目。
但是,对于高斯所称那两个死人,原来在屋子中的这一点,却找不到任何左证!
虽然高斯是李玉芳的好朋友,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李玉芳也爱莫能助,高斯又
被带回医院,受到更严密的看守,一直到了下午,李玉芳才又来到,她的神色比第一
次来的时候,更加严肃。
高斯一看到李玉芳,便迫不急待地自病床中欠身而起道:「怎么样,言明我是无
辜的了么?」
李玉芳望了高斯半晌,道:「你将你昨天晚上的事,再说一遍,从头到尾说一
遍。」
高斯有点不耐烦,他挥着手,道:「我已讲了不止一遍,为甚么还要讲!」
李玉芳并没有告诉高斯,为甚么还要他讲一遍。她只是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
「你再讲一遍,高斯,我以警官的身份,命令你再讲一遍!」
高斯叹了一声,他用十分不耐烦的语调,将他昨天晚上,冒雨来到车边之后的情
形,详详细细,又讲了一遍。李玉芳一声也不出,只是用心地听着。
只不过高斯可以看得出,李玉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当高斯发现李玉芳面色变
得十分难看之际,他曾停了一停。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讲得有甚么不对之处,他只知道自己全是照事实在讲述着,所
以在停了停之后,他继续讲述着他的遭遇。
然后,他道:「好了,我昨晚的全部经过,就是那样。如果说我有杀人之嫌,那
是天大的冤枉!」高斯以为,当自己那样说了之后,李玉芳定会深信自己是无辜的
了。
可是李玉芳的神色,却更加难看。她俏丽的脸上,充满了如此严肃的神情,那是
高斯从来未曾见过的,高斯以前,总不免怀疑,像李玉芳那样美丽,那样讨人喜欢的
女郎,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好警官?但是现在,看到了李玉芳如此严肃的神情后,高斯
绝不再怀疑了。
高斯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李玉芳这时,正在对他的话作判断,但是高斯料想
不到,李玉芳竟会作出如此令他吃惊的判断!
李玉芳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之久,才一字一句地道:「高斯,你是一个卑劣的说
谎者!」
高斯陡地一呆,一时之间,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大了口,好一会,
才道:「玉芳,你……你在说些甚么?」
「我说,你是一个最卑劣的说谎者。」李玉芳的话丝毫也不留情面。
高斯的心中,也不禁十分恼怒了。他本来是坐在床上的,这时,他突然跳了起
来,手叉着腰,道:「李警官,你以为你是一个警官,就可以随便出言侮辱别人
么?」
自从认识李玉芳以来,高斯可以说,从来也未曾用那么重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但
这时,高斯却实在有了忍无可忍的感觉!
高斯气势汹汹,他以为李玉芳在考虑了一下之后,一定会向自己道歉的。
却不料李玉芳取出一只十分小巧的录音机来,她扬了扬录音机,道:「你刚才说
的一切,我全都录下来了。」
「那又怎样?我说的是实话!」
李玉芳望了高斯几秒钟,她的那种眼光,就像是高斯是无可救药的人一样。然
后,她将那具小录音机放在桌上,调弄了一下,录音机中,开始播出了高斯的声音。
高斯在道:「我在听到了叫声之后,抬头向上看去,刚好有闪电,闪了一闪。我
看到一个窗口中,有两个黑影,一个双手高举着,不知道举着甚么,另一个向他扑
去……」
李玉芳突然按下了一个键,冷冷地道:「你听到这段话了没有?」
「自然听到了,」高斯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是我自己说的,何必再听一遍。」
「高斯!」李玉芳叫高斯一声后,停了片刻,「你还不承认自己在说谎么?」
如果在高斯面前的,不是李玉芳,而是一个男警官的话,高斯可能已忍不住心头
的怒意,而一拳挥过去了。但这时,他只是「哼」地一声,道:「承认甚么,当时的
情形,就是这样。」
李玉芳的声音十分冷峻,她的话也说得十分缓慢,她道:「高斯,你在说话之
前,为何不想一想,在窗外亮起的闪电,如何会使房间中的人映在窗中,给你看到所
谓两个黑影?」
高斯听了,不禁陡地一呆。
剎那之间,他的脑中,乱到了极点。
他立即感到,李玉芳说得对,在窗外亮起闪电,是决不可能看得清楚房间中的情
形的。照自己的叙述看来,闪电应该从房间中亮起,才会使自己看到房中的两个人,
黑影映在白纱窗帘上。
然而,闪电又怎会从房间亮起?
但是,高斯自己却又知道,自己所讲的,全是实话。当时他所看到的情形,的确
是那样的!
高斯张大了口,他知道自己真的陷进了困境中。他不但和那两个死者躺在一起,
而且,凶刀还在他的衣袋中!
而最糟糕的是,他的叙述,虽然是事实,但是其中却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漏
洞」,而他绝没有法子来解释这个「漏洞」的由来。
高斯呆住了,作声不得,李玉芳叹了一声,说道:「高斯,我真为你可惜。」
在那剎那,高斯不是感到可惜,他只是感到后悔。他想到,昨天晚上,如果他答
应了那女郎的要求,那么他非但不会有甚么事,而且还可以成为那女郎的入幕之宾,
渡过一个风光绮旎的晚上。
而如今,他却成了一个谋杀的嫌疑犯!
李玉芳一直望着他,高斯心中乱得很,好一会,才苦笑着道:「你……相信我杀
了那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我可以不相信,但是首先,你要将昨晚上的全部事实都告诉我。」
「我已经讲过了。」高斯大声嚷叫着。
「我要听的是事实,而不是你捏造出来的故事。」
「那是事实!」高斯声嘶力竭地叫着。但是,他却没有再叫下去,因为他知道,
这时他叫得再大声也没有用,李玉芳根本不会相信他的。
在高斯一生中,可以说从来也未曾有过如此可怕的经验。那真是太可怕了,他明
明讲的是事实,但是却令得他自己也难以自圆其说!
他双手捧着头,颓然在床上坐了下来。
李玉芳站了起来,道:「高斯,你考虑一下,甚么时候你愿意讲实话了,就立即
通知我。」
「你们,」高斯苦笑着,「你们为甚么不去找那女人?为甚么不去找她?」
「我们正在找她,但是我不妨告诉你,在警方对你的叙述,根本不表示信任之
际,是不会出力去找那女人的。」
高斯在那剎间,心中已有了决定,他的决定是:他自己去找那女郎!
当他一想到这一点后,他几乎不再考虑别的,因为他的叙述,完全是事实。但是
其中却有着那样的「漏洞」,他实在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根据现有的证据,他已
可以被送上电椅了!
高斯突然站了起来,他双手扬起,向李玉芳的头顶,击了下去。李玉芳在剎那
间,脸上的神色,又惊又怒,但是她绝未料到高斯会向她进攻,否则,别看高斯如此
强壮,一旦动手真还不是李玉芳的敌手。
第四章
李玉芳头上挨了沉重的一击,身子一侧,便昏了过去。高斯一伸手,在李玉芳的
腰际,将她的佩枪,拔了下来,然后,他又轻轻地在李玉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在
不到一分钟之间,他已犯了三项大罪:殴打警官、夺取警枪、非礼女警官。
但是为了洗脱谋杀罪名,高斯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如此了。
他将手枪放进裤袋中,整理了一下衣服,在门外,有两个武装警员看守着。高斯
忙将门关好,又退回来。
他察看了几个窗口,选了一个附近有水管的窗口,攀了出去,顺着水管,向下滑
了下去。有好几个人看到高斯从水管上滑下,但是当他们大声叫喊之际,高斯已经落
地,滚下了一个小山坡,向前发足狂奔而出,离开了医院。
高斯在转过几条街后,立时慢了下来。他招了一辆出租车,当然他不敢回家,也
不敢回到他的事务所去,他只求远离医院!
然后,他买了一支黑色炭笔和一本速写簿,他是一个摄影家,也曾受过良好的美
术训练,在一家餐厅中,他凭着记忆将那女郎的样子画了出来。
等到他自己认为满意了,才卷起画像,开始他的查访工作。
他肯定那女郎一定是舞女,或者是在酒吧工作,从她的美貌程度看来,她一定很
出名,而且也不会是在蹩脚的舞厅或酒吧中工作的。
虽然这样一来,寻找的范围已窄了许多,但是这是一个大都市,在那么多的舞厅
酒吧中,寻找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更困难的是,高斯本身,还要逃避警
方的追踪。
高斯是在天色入黑之后开始调查,但是,当他从第三家餐厅走出来,还全然不得
要领之际,他已经发现有两个便衣探员,跟在他的后面了,高斯急急穿过一条小巷,
避开那两名探员,却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那人站在门口,当高斯撞中她的时候,她立时破口大骂了起来,那一连串骂人的
话自她的口中,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直听得高斯目瞪口呆。
高斯在足足三分钟之后,才喘过气来,那个骂他的,是一个女人,她还在骂着:
「贱种,十元八元也没有?想摸女人,跟本姑娘进来,让你摸个够!」
高斯吸着凉气,陪着笑,向那看来还很动人,但骂起人来,却是如此惊人的女
人,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小姐,我只是走得太匆忙,撞了妳一下,不是存
心……」
高斯也难以讲出一个「摸」字来。可是那女人却一挺胸,道:「还说不是?刚才
你的手,就按在我这地方,你还说不是?」
高斯实在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而在对面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忽然有人
阴声怪气地道:「或者,他是想试试妳是不是真材实料,才好帮衬妳。」
高斯抬头看去,只见讲话的是一个口中衔着香烟,身材很瘦削,一条长裤紧包着
腿的小流氓。
那女人发出了一声怪叫,就急冲了过去,而那小流氓立时缩进了阴暗的角落之
中。
高斯以为他自己可以没有事了,他连忙急急向外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了一步,
便听到那女人一声大喝,道:「站住!」
高斯不禁又急又怒,如果不是他自己正在逃避着警方人员,他如何会给人家呼来
喝去?这时,他多少有些虎落平阳之感,他刚站定了身子,那女人的手,便从他的背
后,突然拍了过来,「拍」地一声,将高斯手中握着的那张纸,抢了过去。
高斯吃了一惊,忙道:「你做甚么?」
那女人并不理会,侧着头看看纸上画的人,她忽然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是画
画的?」
高斯没好气地说:「不,我不是画画的,我是个摄影师,拍照的。」
那女人一听,忽然瞪大眼睛。当她不是手又着腰骂人,而只是瞪大了眼表示她的
惊奇时,她看来相当动人。那女人望了高斯半晌,突然「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她笑
得十分邪门,令得高斯觉得十分不自在。因为那女郎这种莫名其妙的笑,是听了他是
个摄影师之后,才发出来的。
高斯十分热爱他摄影师的职业,是以他有点不能忍受那女人的讪笑。
他瞪着眼,道:「怎么了?摄影师有甚么不对?」
「你──」那女人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高斯的鼻尖,她的神情更邪:「你上次替
阿凤与那印度鬼拍的那套照片也不错啊!难为你不吃醋,阿凤说你肯替她……是不是
真的?」
那女郎脸上的邪门神情,实在令高斯吃惊,而那女郎的话,高斯听了也脸红。然
而,高斯实在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女郎何以要对他说这些话。
但是高斯毕竟是头脑十分灵活的人,他立时想到那女郎是认错人了!
然后,他立即问自己:那女郎将自己当作甚么人了?她口中的那个阿凤,又是甚
么人?
高斯的脑中十分乱,他皱着眉,道:「你在说甚么?」
那女郎又笑了起来,这次她笑得更邪门,道:「你别抵赖了,有一次,阿凤喝醉
了酒,甚么都讲了出来,她说你像狗一样。」
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