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论那女孩布下甚么陷阱,他都打算闯一闯!
女孩一面开门,一面仍不住回头向高斯笑着,高斯注意到女孩的手在发着抖,而
且对那门锁,像是并不十分熟悉,开了一会,并没有打开,高斯心中更疑惑,道:
「这屋子,不是你的吧?」
那女孩震动了一下,低下头,道:「我……我是向朋友借来的,屋子虽然小,里
面……设备很好。」
高斯扬了扬眉,他并不相信甚么「艳遇」这类事,因为他不是小说家。而眼前这
女孩,显然又另有目的,在这种情形下,高斯既然并不打算抽身而退,最好的办法,
自然是和对方胡绉下去。
高斯一打定了主意,就趁那女孩低头在开门之际,突然在那女孩的颈后,吻了一
下,语调轻浮地道:「甚么设备?例如一张舒适的床?」
那女孩的反应,至少证明了她带高斯到这里来的目的之一,是想引诱高斯,因为
她非但不发怒,反倒笑了起来,道:「也许!」
高斯一怔间,门已打了开来,那女孩走进去,高斯也跟着进去。红砖屋中的设
备,的确不错,一进门,是一个厅,另外还有一扇门,可能是通向另一间房间的。
屋中的陈设,给人以一种十分舒适温暖的感觉。那女孩走进屋子,先打开电暖
炉,双手在暖炉前搓着,道:「天真冷,是不是?」
高斯笑而不答,在那女孩面前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望着那女孩。在高斯的
注视下,那女孩好像有点手足无措,高斯突然笑了起来,道:「小姐,你对于自己要
做的事,好像并没有甚么把握。」
那女孩忙道:「我……我做甚么?」
高斯道:「屋子里渐渐暖和,你该脱外衣了。」
那女孩又呆了一下,忽然叹一口气,坐了下来,低着头,半晌不说话,才慢慢抬
起头来,道:「看来……我不够动人,所以……所以……」
高斯笑者,道:「你很动人,不过引诱男人的经验不够。小姐,别再打哑谜了,
归入正题吧!」
那女孩又呆了半晌,才道:「我有事要……求你……」高斯听了,不禁有点感到
意外。
那女孩不等高斯出声,又道:「本来,我想……我既然有事求你,总要……给你
尝点甜头──」
高斯不由自主叹了一声,道:「太可怕了,你年纪那么轻,我看你不像是惯于引
诱男人的。」
那女孩又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当然不,不然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
了。」
高斯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说下去,他直接了当地道:「你说认识女死者,你和她是
甚么关系?」
那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算是甚么关系,我和她一起从欧洲来,我们是
在飞机上认识的。」
高斯伸了伸手臂,死了的「神秘女郎」,原来是从欧洲来的,那么,在本地完全
没有人认识她,这件事也就容易解释了。
他不说甚么,只是等那女孩说下去,那女孩忽然又道:「你和凶嫌是好朋友,我
想……请你问他……拿一件东西……那一定在他手里的。」
高斯一时之间,几乎弄不清那女孩这样说是甚么意思,想了一想才明白,他不禁
立即站了起来,道:「你要的东西,原来是死者的?」
那女孩忙点着头,高斯又道:「你认为死者被人杀死之后,那东西自然落在凶手
的手中?」
那女孩又点了点头,高斯气愤地说道:「那你错了,他只不过是嫌疑犯,我已经
告诉过你,我根本不相信他是凶手。」
高斯愤然的神情,显然没有使那女孩感动,那女孩道:「不是他是谁?」
高斯挥着手,道:「好了,你要的那东西是甚么?」
那女孩紧抿着嘴,并不回答,高斯俯下身,道:「说!那东西是甚么?女死者在
旅途中对你说过甚么?女死者是甚么人?」
高斯提高了声音,道:「你一定要说,这可能是整件案子的关键。」
高斯不但声音高,而且神情一定也很凶狠,那女孩有点骇然地望着他,高斯又喝
了一声道:「说!」
那女孩忙道:「我说,我说,那……那是一支唇膏。」
高斯几乎直跳了起来,大声道:「甚么?一支唇膏?」
那女孩仍是哀求似地道:「你别那么大声好不好?」
高斯胡乱挥着手,道:「一支唇膏,那有甚么用?」
那女孩欲言又止,高斯一直盯着她,道:「你不愿在这里说,可以到警局去
说。」
那女孩一听高斯这么说,连忙双手乱摇,道:「不关我的事,完全不关我的事,
我只不过……只不过觉得有机可乘,想发点财,请相信,我有正当职业,我是荷兰的
一个小学教师,我甚么也不知道。」
高斯现在如在浓雾之中一样一头雾水,又坐了下来,道:「好,我算是服了你,
你讲的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你一定要从头说清楚才行。」
那女孩长叹了一声,有点不信的神色望着高斯。
高斯道:「你可以相信我,虽然你根本不知道我是甚么人。不过你该相信你是一
个很动人的女孩,而我可以占你便宜却不占,我总该是个可以相信的人了吧!」
那女孩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现出很不好意思的神情来,道:「我叫韩珍,在荷
兰出生,是到这里来游玩的,没有多少熟人。」
高斯像绅士般地站起来,道:「我叫高斯,是一个职业摄影师,我们算是自我介
绍过了,韩小姐,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女死者的?」
韩珍睁大了眼,当她睁大了眼看人,而脸上又带着一种茫然的神情,看来更加动
人。不过高斯这时,没有心思来欣赏美色,他只想知道更多有关那个死者的事。因为
他的好朋友俞诚,正牵涉在一件谋杀案之中,而一切证据,又对俞诚极不利。所以,
高斯又问了一句,道:「那女死者是甚么人?」
韩珍搔着头,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从北欧来的,在飞机上,她的座位
本来离我很远,可是我为了选择一部我喜爱的电影,所以才见到她的,我们谈得很融
洽,她也一直没有透露她的姓名──」韩珍讲到这里,高斯忙道:「等一等!」他一
面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本小本子来,一面道:「你搭乘的那班飞机,是甚么航空公司
的?何时到达?」
韩珍立即回答,高斯记了下来,合上小本子,才向韩珍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可
以继续说下去。韩珍道:「我从她的举止上,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十分阔绰的人,她所
用的东西,几乎全是最好的。在快到达的时候,我想补补妆,却发觉我的唇膏用完
了,就向她借,他将唇膏给了我,却向我笑一笑,道:『你或许想不到这支唇膏的价
值吧?它比这架飞机还值钱。』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没有在意。」
高斯吃了一惊,道:「你所搭乘的是甚么型的飞机?」
韩珍道:「当然是七四七客机。」高斯听了,也着实吃了一惊,一时之间,想不
出该说些甚么。一支小小的唇膏,会比一架七四七客机更值钱,谁听了这种话,都会
当作是在开玩笑的。
高斯呆了片刻,忽然想起,韩珍如果一直以为那女死者这样说是在开玩笑,为甚
么又会动念头,要取女死者的唇膏呢?他一想到这一点,就将这个问题向韩珍提了出
来。
韩珍道:「我还没有说完,当我第一次听到她那样说,我自然以为她是在开玩
笑,一点也没有在意。而当我用完了唇膏,还给她的时候,她将唇膏放在手中看着,
又对我道:『刚才我对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你一定不会相信。』她说着,将唇膏很珍
视的放进手袋中,当时我对她说:『既然这唇膏那么值钱,你怎么随随便便放在手袋
里?』我这样说,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是想和她开玩笑。」
高斯有点紧张,道:「那么,她怎么回答呢?」
韩珍道:「她说:『还有甚么地方,比一支唇膏放在女人手袋里更不会引人起疑
的?』她讲了这一句话后,停了一下,才又说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高斯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子来,聚精会神地听着。
韩珍继续说道:「她忽然说:『我真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旅行,你别看我今
天和你在这里说话,明天我就可能是个死人。』当时我吓了一大跳,不知她这样说是
甚么意思。她略停了一下,又道:『在我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知道我是甚么人,
如果我死了,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凶手──』她讲到这里,忽然显得很激动、凄惶,用
力握住了我的手──」
高斯又高兴又紧张,忙道:「她有将那个人的资料告诉你吗?」
韩珍道:「你别急,听我说。当时我看出她不像是在说笑,心中自然十分疑惑,
忙对她道:『你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她却说:『我一点也不是好端端地,刚才你
用的那支唇膏──』她讲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我可以知道,她没说出的话,
是说她借我用的那支唇膏,价值在一架客机之上。她停了片刻,又道:『这个人,我
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想请你帮我一件事。如果我不死,那你
就忘了它,如果我死了,请你告诉当地警方,我是你的朋友,你领了我的尸体火化之
后,将骨灰带回我的家乡去!』」
高斯越听越入神,道:「她的家乡在甚么地方?」
韩珍苦笑了一下,道:「当时我也这样问她,可是她还没有回答,空中小姐就走
过来,要我们系上安全带,飞机快着陆了,一打岔,她就没有说下去,我也回到了自
己的座位。下了机,我想找她,可是没找到,我也忘了这件事,直到──」
高斯接下去道:「直到你在报上看到了『神秘女郎』的照片!」
韩珍咬了咬下唇,道:「是的。」她接着道:「你一定要问我为甚么不立刻通知
警方?我很害怕,当我看到她的照片时,想到她对我说过的话,我真的很害怕,因
为,那证明她在飞机上对我说的一切全是真的。」
高斯冷笑了一下,他的语调,也表示他对韩珍的不满,他冷冷地道:「你害怕?
可是你却企图勾引一个陌生男人,要得到死者的遗物!」
韩珍低下头,好一会不说话,才道:「我当时的确很害怕,但过了几天,知道凶
手已经抓住了──」
高斯十分恼怒,几乎是在吼叫,道:「凶嫌!」
韩珍有点害怕地望了高斯一眼,道:「是,是,是凶嫌,既然抓住了,就不会再
杀人,也没有甚么好怕的了,我再想死者在飞机上对我说的话,想到她的那支唇膏之
中,可能有极度的秘密,或许是值一架客机,就算不是,能有十分之一的价值,也已
经──」
高斯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才站定身子,直视着韩
珍,道:「走!」
韩珍陡地吃了一惊,道:「到……到甚么地方去?」
高斯道:「到警局去,将刚才你对我讲的话,去对主办这件案子的警官,再讲一
遍!」
韩珍双手乱摇,道:「不,我不想惹麻烦,如果你能说服你的朋友,我相信他已
拿了那支唇膏──」
高斯不再听她讲下去,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这:「我的朋
友没有杀人,他也不会有甚么唇膏,你可能是唯一知道女死者有关事情的人,凶手正
逍遥法外,如果知道你曾和死者交谈过,一定不会放过你,为你自己着想,也该到警
局去!」
韩珍眨着眼,还拿不定主意时,高斯已拉着她直走了出去。过半小时之后,韩珍
已在李玉芳的办公室中,将对高斯讲过的话,又讲了一遍。
李玉芳用心听着,等韩珍讲完,李玉芳立时按掣吩咐:「将七○三号案件死者的
遗物取来。」高斯神情得意,望着李玉芳,想要李玉芳称赞几句。
李玉芳并没有对高斯说甚么,只是不住来回踱步,韩珍仰着头,望着李玉芳,
道:「我不会有麻烦吧?我是不是会有麻烦?」
李玉芳停了下来,神情严肃,道:「韩小姐,照如今的情形来看,你自己不会有
麻烦。但是照你那种贪心的意念和大胆的行动来看,你迟早会有麻烦的。」
韩珍被李玉芳的话,说得满面通红,低下头去,出不了声。过了不多久,两个警
官,拿着几个大牛皮纸袋来到了李玉芳的办公室,打开纸袋,将纸袋中的东西,全取
了出来,放在桌上。
韩珍先看了看衣服,摇头道:「她在飞机上,不是穿这件衣服!」接着,她看到
了手袋,立时道:「对了,就是这个手袋。」
李玉芳将另一个牛皮纸袋中的东西倒出来,说道:「这就是手袋中的东西,里面
没有唇膏。」
韩珍向高斯望了一眼,道:「我早说过,那支唇膏一定已经被凶手取走了。」
李玉芳皱了皱眉,道:「你对其他的东西可有印象?」
韩珍指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粉盒,道:「有,我见她用过这个粉盒。我……可以走
了么?我不想要甚么横财了。」
李玉芳道:「还要请你去认一下尸。」
韩珍发出了一下吃惊的呼叫声来,李玉芳道:「这是无可奈何的,因为只有你一
个人可以证明死者是从北欧来的旅客。」
李玉芳一面吩咐准备车子,一面又对一个警官嘱咐了几句,要那警官立即向航空
公司查旅客名单,以及向移民局要入境记录。韩珍用埋怨的眼光,狠狠瞪了高斯几
眼,高斯只当看不见。
李玉芳、高斯和韩珍三人,一起到了殓房,韩珍认出了死者就是她在飞机上看到
的那个女人,三二人又一起离开。李玉芳问明了韩珍住的地方,韩珍是住在她的一个
远房亲戚家中,她带高斯去的那间乡下小屋,也是属于她的那个亲戚的。李玉芳要韩
珍暂时不可离境,韩珍又狠狠瞪了高斯一眼才离去。
韩珍离去之后,李玉芳笑道:「高斯,看她的神情,恨不得打你两记耳光。」
高斯道:「那全是为了你。」
李玉芳偏过头去,高斯道:「玉芳,现在你该相信俞诚不是凶手了吧!女死者的
身边,有价值极高的东西,她自有致死之道。」
李玉芳瞪了高斯一眼,道:「那得你完全相信韩珍的故事才行。」
高斯也瞪着眼,道:「韩珍的故事?我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完全是事实。她为甚
么要编那样的故事出来?那对她有甚么好处?」
李玉芳的回答,却极其模棱两可,道:「那也难说得很,还得看事情进一步的发
展。」
高斯并不对李玉芳这样的回答表示赞同,又道:「那支唇膏中,一定有重大的秘
密,不然,不会值几千万美金!一定有重大的秘密。」
李玉芳似笑非笑,道:「重大的秘密,照你看是甚么?」
高斯摊着手,道:「谁知道?或许是极有军事价值的情报,或许是藏宝地图,或
许有毒枭交货的指示,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