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可以到。」
高斯眨着眼,看来陈洛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他做着手势,道:「像你这种的
专门摄影,我的收费,你是知道的?」
陈洛高兴地道:「当然,当然,事情就在今晚,请你先去准备一下,别让那人知
道。」
高斯没有再说甚么,陈洛就在高斯的办公室中,打了一个电话,吩咐管家迎接高
斯,他到时也会来。
高斯是在一小时之后,带了一批器材,到了陈洛的家中,坐下不久,陈洛也就来
了。
陈洛指着一组沙发,道:「那个人已经来过一次,他说他会在这里施展他的力
量!」
高斯笑道:「太啰苏了,你说他在这里作法,不是简单得多?」陈洛笑了笑,他
指的地方是沙发的前面,这时正放着一张很大的正方形的玛瑙石几。
高斯抬头一看,立时看到了对准这组沙发的一只大座钟。
那只大座钟比人还高,钟面的四周围是各种装饰品,钟面的下面,有足够的空
闲,可以藏下无线电遥控的摄影机,正合他作偷摄之用。
高斯点了点头,拿着摄影机,走了过去。陈洛又向沙发前一指,道:「那人说,
在经过他……作法之后,我就可以在那里看到老头子!」
陈洛指的,是沙发前的一排落地长窗,窗外是一个有遮盖的平台,平台外是草
地。
高斯立即道:「出现在玻璃上?」
陈洛笑道:「当时我也这样问,我知道,如果人出现在玻璃上,那可能是幻灯片
或放映电影所作出来的效果。但那人说不是,他说,人会在玻璃外的平台上。」
高斯放好了摄影机,蹲下身子来,摄影机所放的角度很理想,既可看到咖啡几,
也可以看到长窗外的情形。
高斯坐在沙发上,试了试机,一切都很好,陈洛道:「记得十一点四十五分之
前,一定要到!」
高斯答应着,和陈洛挥着手再见。他约好了今晚和李玉芳看电影的,算起来,电
影散场之后再来,也来得及。
虽然看陈洛的神情很认真,但是,高斯根本不相信,真有人能够作法,使一个死
去了三年之久的人重现在眼前,所以,他也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和李玉芳一
起进餐,看电影之间,他也完全没有提起。
晚上十一时三十七分,他送李玉芳回家后,径赴陈洛的家中,到达时已经是十一
点四十七分了,陈洛正在大厅门口探头看望,神情焦急,见了高斯,少不了有几句埋
怨,才道:「快点,人全来齐了。」
高斯跟着陈洛,进了大厅,大厅中灯火通明,有五个人正在谈笑着。其中有两
个,认得的,一个是陈洛的舅父,著名的工业家韩祖勋,一个是高斯和陈洛的好朋
友,画家布隆,布隆真的是姓布,不是外国人。
另外一个面色红润,身形高大的英国人,声若洪钟,当然是灵魂学家罗埃,另一
个,却是面色萎琐,獐头鼠目,偏偏衣饰华贵,领带的夹子,是一整条碧绿的翡翠,
陈洛替高斯引见,道:「这位是柳先生,柳飞鸿先生。那位能创造奇迹的人,就是他
介绍给我的!」
高斯心里很有点看不起这个柳飞鸿,只是淡淡招呼了一下,又向陈洛使了一个眼
色,意思是问陈洛,是不是还有人知道会有秘密摄影这件事。陈洛摇了摇头,表示没
有其它的人知道。
高斯四面看了一下,又用一种近乎开玩笑的语气道:「那位召魂大师呢?怎么还
不来?」
陈洛忙道:「已经来了,在我书房里养神,快出来了!」
高斯怔了一怔,忙望过去,低声道:「他一个人在你的书房里?陈洛,谁都知道
你书房的保险箱──」
陈洛大笑了起来,拍着高斯的肩,也极低声地道:「你只管放心,他打不开那保
险箱的,别胡思乱想!」
高斯望了陈洛一眼,不再说甚么,和布隆谈了几句,那座大钟,就开始敲打起
来。「当当当」的钟声刚响完十二下,一个全身黑衣,瘦而长,脸色枯黄的人,就走
了出来。咖啡几已经搬走,那黑衣人就在原来放咖啡几的地方站定。
第二章
那黑衣人一出来,所有人全都静了下来,那黑衣人像是带来了一股极其诡异的气
氛,令得人人都不想说话。
那黑衣人站定之后,先向在座的人望了一眼,眼光森然,然后道:「各位都知道
等一会会有甚么事发生。在此之前,我有几句话说,要大家遵守。」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指着正在吸烟的高斯,和一直坐着,并没有甚么说
话,正在抽着烟斗的冯欢。冯欢是一个医生,也和高斯相稔──道:「等一会,所有
的灯都要熄灭,不能有任何亮光,所以,也不能有任何人吸烟,请两位先将烟熄
了!」
高斯听了,不禁陡地一怔,不让他吸烟,那问题倒不大,但如果所有的灯都要熄
灭,一点光亮都不能有的话,那却成了问题。
因为,他已经在那座大钟下面,秘密装置了摄影机,虽然他用的是感光度极高的
底片,可是如果一点光亮也没有的话,那是绝不可能将整个情峏褔嶀U来的。
高斯一面在烟灰缸捻熄香烟,一面向陈洛望去。
陈洛也觉出了高斯向他望过来的原因,忙道:「你没有对我说过不许有光亮的,
你只是说──」
黑衣人神情森然地打断了陈洛的话题,道:「我没有必要甚么都对你说的。」
陈洛呆了一呆,不知如何接口,高斯已然道:「要是一点光亮也没有,我看那不
成。」
黑衣人有点恼怒,道:「不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高斯说道:「你等一会,要使我们看到陈八先生,如果一点亮光也没有,我们怎
么看得见?」
高斯这句话,很引起了共鸣,几个人都不断点着头,表示同意高斯的说法,没有
光亮,如何看得见?
一时之间,除了柳飞鸿,斜倚在沙发上,有点很不眉的神情之外,所有人的目
光,全集中在黑衣人的身上,要看他如何答复高斯的问题。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必担心,到时一定叫你看见。那是我的事,不是你
的事!」
高斯碰了一个钉子,面子很挂不住,可是也无法反驳,如何使在座的人能看到已
经死去了的陈八,的确是那黑衣人的事。只要他有本事,就算要叫在座的人全将眼睛
闭上,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高斯只好向陈洛苦笑了一下,作了一个手势,表示在黑暗之中,他实在无能为
力,陈洛谅解地点了点头。高斯心中在想,就怕你只玩弄一次就收手,要是你还有第
二次,我一样有法子,我可以配上红外线摄影装置来「破」你的「法」。
大厅中又静了下来,那黑衣人停了片刻,又道:「将要出现在各位眼前的事,是
不折不扣的奇迹──」
他说到这里,伸手一指落地长窗外的平台,道:「陈老先生将在窗外出现,那时
候,任何人,都不准发出声响来,最好连动都不要动,要是谁发出了声响,或者谁胡
乱动上一动,出了甚么不可预料的意外,我绝不负责!一定要注意!」
这几句话一交代,在座的人的心头,都不禁起了一股寒意。
黑衣人提到「不可预料的后果」,究竟是甚么后果,实在太不可预料了!连死去
了的人,都能在眼前出现,还有甚么是可以预料的?
陈洛怔了一怔,说道:「你说我可以问先父一些事,要是我也不准出声,那么,
怎么问法?」
黑衣人道:「陈先生,你可以问一个问题,现在就请你写下来,交给我。到时
候,我会将你问的问题,转达给陈老先生。」
高斯忍不住问道:「那陈老先生怎么回答?我们不但可以看到他,也可以听到他
的声音?」
黑衣人的神态更不客气,道:「那也是我的事情!」
高斯吞下了一口口水,心中反感甚大,但也不便出声。黑衣人又道:「现在更重
要的事,因为这是一种极其令人震骇的事,如果谁没有这个胆量承受这种惊骇的,现
在请退出!」
黑衣人讲完了之后,静了半晌,大厅中七个人,没有一个人离开。黑衣人向陈洛
作了一个手势,陈洛离座而起,将大厅中所有的灯,一起熄去。
大厅中的灯全部熄灭之后,剎那之间,一片漆黑。隔了一会,眼睛习惯了黑暗,
才依稀可以辨出一点人影。
高斯看到那黑衣人已盘腿坐了下来,又看到陈洛将一张折好的纸,交给了那黑衣
人。陈洛在给了黑衣人那张纸后,在高斯的身边坐下。
大厅之中极静,黑衣人缓缓扬起手来,指着长窗。各人的视线,随着他所指的看
去,长窗外的平台也很黑暗,用尽目力,才依稀可以看到,长窗外的平台上,有一张
玻璃面的长方形桌子,和桌旁的六张藤椅,空无一人。
那黑衣人的手一直指着外面,大厅中静得几乎连呼吸声也听不到。长窗外黑沉沉
的花园,有股说不出来的神秘,过了足有三分钟之久,客厅中有人欠了欠身子,发出
了一些轻微的声响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黑衣人陡地发出了一下巨喝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黑衣
人的那一下巨喝,声音又尖又厉,人人都陡地吓了一大跳,而就在人人一怔间,奇迹
出现了!
在大厅中的人,事后人人都可以发誓,半秒钟之前,长窗外是没有人的。但就在
黑衣人一声大喝之后,外面却多了一个人,坐在那张桌子的后面,面对着长窗,眼望
着客厅中的所有人。
剎那之间,高斯只感到自己的身子,像是浸在冰水中一样,透体冰凉。他想伸手
去握住甚么,但看来在他身边的陈洛,比他更紧张,因为高斯的手背,已被陈洛紧紧
的抓住,高斯可以觉出,陈洛在发着抖。
坐在长窗外平台上的那人,一点也不错是陈八!那是陈洛的父亲,已经死了的陈
八,那是绝无疑问的事。
高斯和陈洛一直是好友,他见过陈八许多次,凭他摄影家对人脸面特征的辨认能
力,他可以肯定,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陈八!
陈八,一个已死了三年的人,这时出现在人的眼前!外面平台很黑暗,但是陈八
坐在那里,却是人人可以看得到,陈八的脸色很苍白,神情憔悴,除了他双眼圆睁之
外,样貌和他在殡仪馆被人「凭吊遗容」之际,一模一样!
高斯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直冒汗,那是不可能的事,陈八的鬼魂,还是陈八的身体
从地下走了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大厅中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吸声,但没有人发出声
响,也没有人动,只有那黑衣人的身上,发出了一阵蟋嗦声,那是他打开了陈洛给他
的那张纸。
黑衣人打开了陈洛给他的那张纸之后,向着坐在外面的陈八,照了一照。坐在外
面的陈八,脸上现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随即伸出手来。
陈八坐着,本来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也看不清他穿的是甚么衣服──多半是黑
衣服,这时伸出手来,才看到他的手很瘦、很干,伸手出来之后,在桌面的玻璃上,
划了几下,为时极短。就在那一剎间,黑衣人陡地又发出了一下巨喝声。
那一下巨喝声,比第一下巨喝声,更令得在座的人震动,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由自
主,跳了一下,而也就在那一剎间,长窗外的陈八消失了!
大厅之中,仍是十分寂静,仍然没有人动,没有人出声,因为刚才他们所看到的
事,实在太奇特而不可思议了。这种静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站起来,开亮了一
盏灯,那盏灯的灯光,只照射在那个盘腿而坐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仍是一动不动。
在灯亮了之后,高斯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向外冲去。
可是,一则由于他刚才惊骇实在太甚,二则,由于他的手背还被陈洛紧握着,根
本起不了身。而其余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坐着。
高斯转动眼珠看去,开亮那盏灯的是柳飞鸿,他刚好又坐了下来。陈洛的双眼发
直,还瞪着长窗,事实上,厅里一开了灯,长窗上玻璃反光,已经使得长窗外甚么也
看不到了,只见一片反光。
陈洛的舅父韩伯勋的鼻尖冒着汗,神情惊恐。灵魂专家罗埃的胸口起伏,不断眨
着眼。画家布隆的双手放在膝上,膝盖在发抖,他像是想用力按停发抖的膝盖而不
果。医生冯欢张大了口,像是吞进了一口苦药。
最先打破沉寂的,还是那个黑衣人,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道:「好了,一切禁忌
都解除了,各位可以自由行动,自由出声了。」
罗埃首先叫了起来,剎那之间,他脸色由白而红,他兴奋地叫道:「奇妙,太奇
妙,真是太奇妙了!」看来,他一生钻研灵魂学,直到这时,才真正看到了灵魂,所
以才那么兴奋。他虽然不认识陈八,但陈洛一定给他看过了陈八生前的照片。
第三章
接着,除了柳飞鸿,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冯医生,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这些
人,全是认得陈八的,他们叫着:「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叫着「不可能」,但刚才的情形,却是亲眼看到的。
在所有的人中,最先冷静下来的是高斯,高斯大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
静。」
在座的人全静了下来,高斯指着在不住喘着气的陈洛,道:「陈老先生……的灵
魂……我们见过了──」
高斯讲到这里,黑衣人森然更正,道:「刚才各位看到的是陈老先生,不是灵
魂。我答应让各位看到的是陈老先生,没有提及过灵魂。」
高斯呆了一呆,他也不想和黑衣人争辩这个问题。事实上,想争辩也无从辩起。
他只是道:「陈洛的问题呢?陈老先生是不是已经回答了?」
黑衣人道:「我也不知道陈先生向他父亲问了些甚么,不过答案一定是有的。」
各人向陈洛望去,陈洛喘着气,道:「我问的是先父房中,那具大保险箱的开启
密码。那保险箱的密码,是可以由使用人随时更改的,先父仓悴过世,没将那号码说
给任何人听,也只有他一人才知道。」
陈洛这样一说,在座的人更是骇然,出现在平台上的陈八,可以是假装,那只有
陈八一个人知道的密码,可绝不能有人代答。
高斯心急,立时向前走去,推开长窗,走近那张桌子。
随着高斯向外走来的,有冯欢、罗埃、布隆、陈洛和陈洛的舅父,因为每一个
人,都想看看,陈八究竟是如何回答陈洛的问题的。
只有柳飞鸿一个人,还坐在沙发上,神态很悠闲地点上了一支烟。陈洛曾说过,
那个能创造奇迹的黑衣人是他介绍来的,他一定不止一次曾见过这样的奇迹,所以并
不如其它人那样紧张。
那黑衣人也离开了他盘腿而坐的地方,靠在沙发上,看来,他的神态好像十分疲
倦。
高斯、陈洛等九个人,来到落地长窗外的平台上,陈洛打开平台上的灯,在场的
人一起向那张玻璃面的桌子望去,都不禁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