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面,你的头发,多少掩盖一下你是丑的那样一个事实。用衣着和饰品
你会试图掩盖它。如果你内在自卑,你将营造自负,只是为了向他人显示我
不是个自卑者。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无名小卒”——由于自我,每个人都
有这样的感觉,每个人都是无名小卒——然后你试图营造,强调你是个大人
物。
懦弱和勇敢是一个硬币的两个侧面:恐惧在两面都有。它们是恐惧的
两个侧面。一面是简单和直接的,另一面是狡猾和掩藏的——一个勇敢者是
一个狡猾的懦夫。
我听说有一次一个在前线打仗的士兵十分害怕,于是他开始向后方跑
去。一个军官制止了他,并问:“你在干什么?你上哪儿去?战斗正在进行!
你是个懦夫吗?”但那人是实在是害怕,他顾不上回答,他继续跑着,军官
跟着他,抓住他说:“你往哪里跑?你为什么不回答?你知道我是谁?我是
你的将领!”士兵说:“上帝,我已经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了吗?”你的将领,
你的领导,他们总是在后面,他们从不会被杀害,他们从来不会有麻烦,他
们是十足的懦夫,却摆出一副最勇敢的架式。其他人为他们死去,他们却留
在后方。你们的拿破仑,你们的希特勒,你们的亚力山大都是懦夫,营造着、
创设着一种与他们内在心态截然相反的现象。这必须记住,只有那时你才能
记住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没有恐惧。一个没有恐惧的人既不懦弱也不勇敢,
他两者都不是——他不可能是,因为他只是没有恐惧。摩诃毗罗①、释迦牟
尼、庄子、基督,他们不是勇敢的人,一点也不,因为他们不是懦夫。只有
当你是个懦夫时你才是勇敢的!你只有站在圈内,你才能够跨出圆圈3 次;
不然,你怎么跨出圈子呢?如果你从未同意过站在圈内,你怎么能跨出3 次
以显示你的勇敢呢?一个没有恐惧的人是一个开始懂得他的内在没有死亡的
人,一个开始了解内在、不朽和内心最深处的永恒的人。没有恐惧,也没有
勇敢,因为勇敢只是一种掩盖。这个人既不愚蠢也不聪明,因为聪明只是一
种掩盖。这个人没有被划分成对立面,这个人是一个整体,他是一个,他是
一种独一无二的现象,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给他定义。给释迦牟尼定义是不
可能的。你怎么定义他呢?你会叫他懦夫吗?你不能!你会称他勇敢吗?你
不能!你会叫他傻瓜吗?你不能!你会称他聪明吗?不!因为聪明是愚蠢的
对立面,勇敢是懦弱的对立面。
①摩诃毗罗(Mahavir):即筏驮摩那,耄那教创始人,耄那教徒尊称
他为大雄,大雄音译为摩诃毗罗。——编注。
你把佛陀叫做什么?无论你把佛陀称作什么都是错的。你在佛陀面前
只能保持沉默。你能把他称作罪人或圣徒吗?不,他两者都不是。你怎么可
能是一个内心没有罪孽的圣徒呢?圣洁只是一种装饰,一种掩盖。这就是问
题。每当佛陀出现时,这就是个问题:我们不能定义他,我们不能将他归类。
你不能给他贴标签,你无法将他放在任何地方。他或是属于一切地方,或是
不属于任何地方。他超越所有的类别。归类不是对他的。整个语言在佛陀面
前放下了,意念变成静止。你不能说任何有关的事情。他是没有恐惧的,他
是没有意念的,你不能称他为一个傻瓜或一个聪明人,因为这两者都需要意
念。
现在进入庄子的这个美丽的故事,这是他最美丽的寓言之一。
纪省子是个为国王训练斗鸡的人。他在训练一只出色的鸡。国王一直
追问那鸡是否已作好了战斗准备。
纪省子这个人不仅是个训练者,他也是一个道家。在中国、在日本、
在远东,他们利用各种事物作为思考的踏脚板。各种各样的事情:射箭、绘
画、剑术,甚至训练鸡和鸟打斗。
说出生活中任何方面的名目,他们都用来作为一种内在的训练。这个
人,纪省子,应邀为国王训练一只鸡。国王对战斗、对竞赛感兴趣,当然他
也对他的鸡能赢得竞赛感兴趣。
我们的自我甚至通过鸡来争斗。我们为自我利用一切,甚至连游戏都
被它投下了阴影,于是你对游戏不感兴趣,你只对如何赢感兴趣——那就是
游戏和比赛的不同。在游戏中你对游戏本身感兴趣——孩子的游戏。那时游
戏是美丽的,如果你的整个生活能够成为一种游戏,它将变成一件美丽的事
情。在比赛中你对游戏本身不感兴趣,你感兴趣的是最终的结果。你感兴趣
的是如何去赢,而当你对如何赢感兴趣时,你破坏了游戏。现在它不再是游
戏,它成了一种生意。从开始起,记住这个人,纪省子,对训练鸡有一种兴
趣,而国王则不同:他对战斗感兴趣,训练者对另外的东西感兴趣。
纪省子在训练一只出色的鸡。国王一直追问那鸡是否已经作好了战斗
准备。训练者说:“还没有,它火气十足。”瞧??国王会说:“它火气十足,
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因为当你与某人争斗时你是火气十足的,那么赢的可
能性会更大。”国王肯定被搞糊涂了。这个人是怎样的训练者?他说:“还没
有,因为它火气十足。”它一见别的鸡就要冲上去斗。它一直准备着去斗—
—那就意味着它害怕,它还没有准备好。
当你害怕的时候,你怎么能应战呢?看一看不同的想法。意念的逻辑
会说:如果你火气十足,你就作好了与任何人争斗的准备,那时你就能成为
一个伟大的战士——你已经是了。
你为什么等待?你在等待什么?如果火气已在——战斗!因为如果你
等待太久,火气可能离去,如果你等待太久,能量可能消退。
但对于一种无意念就截然不同了,心理是不同的。无意念的人说:“因
为他随时准备应战,他就还没有准备好。”为什么?因为当你随时准备应战
时你是个懦夫。对抗是一种掩盖。你想要证明你是个勇敢的人。就是这种欲
望,这种想证明的欲望,意味着你没有准备好。一个真正智慧的人永远不会
以任何方式寻找机会来证明他是聪明的。傻瓜总是寻找一种方式来证明他是
聪明的。一个真正在爱的人,一个坠入爱河的人不会试图证明他在恋爱。
当你不爱时你试图用许多、许多的方式来证明你是在爱。你带礼物,
你一直谈论爱,但你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表明着相反的东西。如果你真正爱一
个人,你甚至不会提到你爱他这一事实。有什么必要?如果另一方不能理解
你那种无言的爱,那爱是一文不值的。如果你必须说出它,这意味着某些东
西是虚假的。
问戴尔·卡内基,他会说即使你没有感觉到它,每天早晨一遍又一遍
地对你妻子说你爱她。每当你在一天中有任何机会,不要忘记重复它。当你
去睡觉,再重复一遍,把它作为咒语。他是对的——像你那样,他是对的—
—因为你的妻子依赖语词。你也依赖语词。那就是为什么当两个人恋爱时,
一开始他们谈论那么多的爱。他们是如此富有诗意,因为他们正在互相诱惑,
有那么多的浪漫和梦想。渐渐地它消退了,因为你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同
样的事情。那看上去很蠢。当它开始显得愚蠢时,他们开始觉得什么事出了
错。现在没有爱,因为爱仅仅依赖语词。起初,你谈论它,但它不在。你的
谈论是一种掩盖。
记住这个词“掩盖”。在你的整个生活中你在所有方面都那么干,戴尔·卡
内基看似正确,他有吸引力。他的书在全世界销售量达几百万册,仅次于《圣
经》。但我告诉你,注意戴尔·卡内基们,因为他们是让你变得越来越虚伪
的人。于是你不再真实,没有必要去说:爱,我爱你。让你的整个存在说它。
如果你爱,它会说,语词一点都没有必要。你说话的方式会表达它;你行为
的方式会表达它;你注视的方式会表达它。你的整个存在将表达它。
爱情是如此重大的一种现象,你不可能隐藏它。有什么人能够掩饰他
的爱?没有人能够掩饰;它是那样一种内在的火焰,它闪闪发光。每当有人
恋爱时你可以从他的脸上、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不再是原先那个人,——
什么事改变了他。火焰燃起了,一种新的芳香进入了他的存在。他用一种跳
跃的步伐行走;他说话,他的话语中有一种诗意的风韵。不仅是对于他所爱
的人——当你恋爱时你的整个存在改变了。
即使在街上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你是不同的。如果这个陌生人懂得他
生命中的爱,他就会知道这个人在恋爱。你不能掩饰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曾经成功地掩饰爱。但当它不是,那你就必须营造它,你就必须假装
它。一个小男孩儿在参观一个动物园,有一个鹿园,全是鹿。他问园主:“这
些动物叫什么?”园主回答说:“就和早晨起床时你母亲叫你父亲的一样。”
(译者注:英语中的“鹿”deer 与“亲爱的”dear 谐音。)男孩子说:“不
要对我说这些动物是臭鼬吧!”(译者注:臭鼬skunks 在英语口语中有卑鄙、
可恶的意思,实际上这才是男孩母亲早晨说的话。)有些事情变味了,有些
事情当它虚假的时候会成为一种创伤,有些事变得丑恶。虚假就是丑恶。但
你用对立面掩饰了它。
“‘还没有,’训练者说,‘它火气十足。’”那就说明他害怕,不然为什么
火气十足呢?你的火气表现给谁看呢?有什么必要?内在恐惧,外在火气,
那是营造物。它见了别的鸡就要去斗,没有必要。无论是谁挡了它的道,它
就准备斗。
“它对自己的力量有一股虚浮的骄气。”还没有,它还没有准备好。
当你以为你坚信自己的力量时,好好记住,你在掩饰你自己的某种东
西。当你说“我自信”时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真正自信,这个词是没有意
义的。你不自信。你在弄虚作假。
不仅对别人,你在对自己重复“我自信”时,你在营造一种自动催眠
术。如果你重复相当长的时间,你可能开始感到它,但那种感觉没有内在的
能量。
每个人都不断地对自己重复:“我自信。”为什么?你在掩饰什么?如
果你所说的那种自信真有的话,那么不用说与它有关的任何东西。一个真正
自信的人甚至对此是不知不觉的。这一点必须明白——当什么事虚假时你是
觉察的,因为你有自我意识。当什么事真实时,你只是忘了它。你记得你在
呼吸吗?如果呼吸困难,你的肺出了毛病,你得了感冒或哮喘,那你记得你
在呼吸。可当一切正常时,你是无意识的。
“当鞋子合适的时候,脚被忘却了。”当你真正自信时,自信是被忘却的。
人们来我这里,他们说他们对我有绝对的信心,这个绝对是什么?你
在掩饰什么?信心还不够吗?绝对的信心是什么?它不是绝对的,那就是为
什么你这么说。你说:“我完全地爱你。”这个完全是什么,你曾听说过有不
完全的爱吗?爱是完全的。你为什么一再重复这个相同的词呢?你内心知道
它是不完全的,如果你不说,谁又会说呢?你不说没有人知道,因为如果它
是完全的,每个人都知道。
完整的爱是一种重塑;完整的爱是一种死亡和新生;完整的爱不需要
任何人对它说任何话。
我听说有一个了不起的鉴赏家,他是一名品酒师。一个朋友邀请他去
他家因为他有一些非常、非常古老的有价值的酒,他想给这个人看看他的收
藏。他想得到这个人的赞赏。他给了他一种最名贵的酒。那人品尝了一下,
但保持沉默。他没有说任何话,甚至不说它是好的。那个朋友觉得受了伤害。
然后他给了他非常粗糙的普通的酒。他品尝了一下说:“非常、非常好,很
好!”那位朋友糊涂了,他说:“我被搞糊涂了,我给你最稀有、最名贵的酒,
你保持沉默,但对这种普通的酒,一点都不贵,粗糙的酒你却说:‘非常、
非常好!’”鉴赏家说:“对第一种酒,没有人需要说什么,它本身已经说明。
但对第二种,必须有人赞扬它,不然它会受挫!”当你说绝对的信心时你知
道它不是绝对的;那就是为什么你这样说,尽管你可能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要注意谨慎地用词。
“还没有,”训练者说,“它火气十足,随时都想与别的鸡斗。它对自己
的力量有一股虚浮的骄气。”你可以在你自身的生活中看到这一点。它到处
都在发生。你随时准备与每一个人争斗——只是在等待机会,只是找些借口。
有人踩了你的脚趾,一场争斗开始了。你为什么如此一触即发?因为你内在
有麻烦,你知道你是无名小卒,所以一旦有人踩了你的脚趾,你马上说:“你
知道我是谁?”你自己也不知道。
10 天之后他又回答道:“还没有,它一听到别的鸡叫就怒气冲冲。”皇
帝一直追问,因为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而皇帝的鸡必须赢。但这个人一拖
再拖——而且他说出的理由看来十分荒谬。
每当有道家在,他的表述会看起来荒谬。他们就是这样,因为他们与
你的意念不一样。
过了10 天之后他又说:“还没有,它一听到别的鸡叫就怒气冲冲。”它
仍不成熟,孩子气。这不是一个战士的样子,这是懦夫的样子。这不是一个
没有恐惧的人,一只没有恐惧的鸡,不!这不是那些无所畏惧的人的样子。
当任何人——当任何一只鸡叫时——你为什么感到这是冲你来的呢?
你为什么感到是向你挑战呢?你为什么将整个世界都当作你的敌人呢?如果
你将整个世界都当作你的敌人,这意味着在某处,在深层,你没有发现那个
源泉。不然,整个世界给予的感觉是友好的,友好是主旋律。如果敌人出现,
那是个例外。现在敌人是主旋律,朋友出现则是个例外。你永远不会了解,
你永远不能相信,甚至相信一个朋友,因为你对敌人了解得那么多。
有一次摩拉·纳斯鲁丁被指定为治安官。这是必须的,因为总有些有
害的人。如果他们非常、非常有害,你让他们当政府官员。如果他们更为有
害,你把他们送往国外当大使。如果他们只是一般地有害,地方性的,你就
让他们当治安官。他们必须有一些事情可做,这样他们就不会制造太多的危
害。
摩拉·纳斯鲁丁是一个有害的人。但不算太大,如果你允许我这么说,
一个非常小的重要人物,不是大人物,只是个地方性的人物。于是他们让他
当治安官。他把客厅改装成一个法庭,雇用了一名书记员和一个警卫员,一
大早就起床,等了又等可没有人出现。到了晚上他十分沮丧,他对书记员说:
“一件案子也没有!没有谋杀,没有抢劫,镇上没有犯罪行为。如果事情一
直这样下去,这将变成一种非常乏味的工作。我本来非常兴奋,但连一起交
通事故都没有,没有事情发生。”书记员说:“不要那么沮丧,摩拉,要相信
人的本性。有些事迟早会发生。我对人的本性仍有足够的信心。”那位书记
员说的是怎样一种人的本性呢?他说他仍有足够的信心,有些事总会发生。
你只是等待,事情将会发生。
你们的法庭、你们的法官、你们的政府依赖于你及你的本性。这一整
个的荒谬事情一直在进行是因为你,从根本上说这是因为你总是准备争斗。
如果社会真的变得越来越自然,政府将会消失。这是一种疾病。法庭将会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