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当日,萧府上下一派喜庆,登门道喜之人络绎不绝,就连平日轻声细语的丫鬟们,今日都不觉加大了些声音。
陈环儿整整一日闭门未出,耳边的热闹与她无关,登门的宾客更是与她没有丝毫关联。接近日暮之时,萧府上下点亮了大红灯笼,是时辰迎亲了。
房门外映照着一身影,久久伫立在外面,迟迟未推门进来。陈环儿坐在屋内,看着外面喜庆的灯笼照射在门上的一道身影,内心纠结万分,她知道外面的人心里不比她好过。
最终,她起身轻轻打开门,一袭红衣的俊朗新郎官出现在眼帘。一扇门将屋外的繁耀和屋内的清冷分隔得一清二楚,仪表堂堂的红妆新人含视着她,片刻,二人对视嘴角皆露出会心的笑意。
二人心里清楚,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去吧,莫耽误了正事。”她望着他的眼神如春风,语气平静宁和。
萧平点头,缓缓转身离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洞房花烛()
<;>;不多时,新郎官将新娘接了回来,随即在堂内拜堂成亲。
礼毕,开宴,宾客喧闹声不绝于耳。
萧平一手酒壶一手杯,摇摇晃晃挨桌敬酒,俊颜爽朗,同每一位客人皆能寒暄打趣一番,将人都照顾得周到。众人都觉得新郎官兴致颇高啊,毫意娶了一位长他八岁的新娘子。
今夜虽是萧平大婚,他却请了好些伎人进府跳舞、唱歌,以曲助兴。歌舞升平,美人如云,早已盖过了新婚热闹的初衷,宾客兴致大涨,晚宴几乎持续到了深夜。
直至新房内的新娘子一再派人来打听,萧至忠朝萧平甩了脸色,宾客们才渐渐散去。
婚房内,万籁俱静。
方才的盖世热闹这会儿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床沿边,颇为丰腴的新娘子静静坐着,凤冠霞帔耀眼夺目,红妆妩媚,新娘浓重的妆下面无表情,耐心夫君的到来。
终于,门外有了动静。
“郎君——”
啪嗒——
门被一把推开,新郎官大步迈进婚房内,英俊的面容带着浓浓的醉意,脚步凌乱不稳,自进门始便直勾勾盯着新娘子。行了几步,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扑向新娘。
床榻沿边的新娘敏捷,猛然起身躲闪,萧平生生摔倒在床上。
新娘无奈地瞥了眼躺在床上矫健修长的身影,她的夫君闭着眼,似已昏睡,宗氏遂走上前,轻轻地掀开被子欲为他盖上。岂料,她正欲为他盖被子时,一只手稳稳当当制止住了她的手腕,握着被子的手顿时动弹不得丝毫。
躺在床榻上的人睁开眼,语气冷淡疏离,“你想干吗?”
“夫君说呢?”宗氏女嘴角扬了扬,盯着眼前眼眸深邃的男子。
萧平一把甩开她的手,正欲开口时,宗氏女抢先一步道:“今日你娶我,从此我宗娴之名将冠以萧姓,我宗娴的一生都寄托在你身上,我要你发誓,此生你我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同德同心,你只爱我宗娴一人,一生一世。”
此女的举动让萧平讶异,愣了愣,他转而冷笑,语气依旧疏离淡漠,“你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做不到?”宗娴盯着他,意味深长,“做不到就退婚吧,趁洞房花烛之前。我宗娴不是会倒贴的女人。”
“你——”萧平睁大眼睛瞪着她。
“不要忘了,谎是萧家撒的,亦是萧家单方面宣布的婚约。我宗家可是给极了你们萧家面子,萧平你莫做白眼狼。”宗娴亦睁大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他,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甚是用心。
萧平怔怔地盯着她,片刻,缓缓松开她的手腕。
他起身,并未看她一眼,淡淡道:“我萧平答应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不仅如此,我要你答应我,绝不纳妾。”
萧平闻言即刻转身盯着她,反应甚大,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二十八岁不出阁,新婚当夜竟然扬言不许他纳妾?
他垂下眸,沉默了片刻,徐徐开口,“萧家无端端把你牵涉进来,我真的很抱歉。阿娘身子不好,从今以后,萧府上下由你主事打理,无论你说什么,我全都答应你,但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唯一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此生只纳一个妾,就一个。”
“不行!”
“她若生下孩子,均归你房中。”
宗娴紧紧盯着他,似要将他看穿,“那个人是谁?”
萧平撇开头,不再言语,朝房外走去,仅留她一个生冷的背影。
房门被啪地打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门外的两个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微微哆嗦着。
坐在床榻沿边的宗娴面色出奇的平静,原来他心有所属啊……
呵,无所谓。只要她顶着他妻子的名分,一切便掌握在她手里。
是夜,偏院灯火通明,书房亦然。
直至后半夜,在书房坐了许久的萧平才灭了灯,躺在座榻上歇息睡去。
…………
翌日。
宗娴与萧平向萧父萧母敬茶,场面一派和谐。
萧母看着眼前的新妇,此人五官明朗,声音有力,却被她有意压了压,略有几分娇媚,看来……是个聪明人。只是这种聪明,不知于萧平是福还是祸。
接过萧至忠与萧母的红包后,宗娴笑着把视线转移到旁边。
“你就是环儿吧?”宗娴看向面无表情的陈环儿,微笑道:“萧平同我提起过你,你可是她最宝贵的妹妹。”
陈环儿起来福身道,“见过表嫂。”
宗娴上前亲自扶她起来,和颜悦色道:“年纪同我家妹妹相差无几,我听闻你和夫君自小一起长大,情谊如同亲生兄妹。”
萧平一把扯过陈环儿的手,看似随意的举止里暗含维护,神色甚是关切,“环儿身子不好,回房歇息吧。”
宗娴是聪明人,轻轻扯了扯嘴角,朝二老福了福身,不再理会人,转身离去。
一旁僵持的萧平和陈环儿相视一眼,对此人的举止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儿。”座上一脸平淡的萧母轻声叫到,随即起身,朝自己的院屋子走去。萧平轻轻拍了拍陈环儿的肩膀,远远跟上萧母的步子。
自萧安之事后,萧母搬到另一院落独自生活,且不再与萧至忠说一句话。萧至忠自知对不住妻女,强行让婢仆把妻子的东西搬回了主院,自己住到了另一院落去。
屋内。
萧母坐到座榻上,神色颇为严肃地盯着儿子。
萧平望着母亲,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阿娘究竟想说什么,非得避开人。
“平儿,你可向宗娴坦白你与环儿之事?”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和环儿的事是人都改变不了的。”萧平不觉握了握手掌,颇为决绝。
萧母轻叹,“希望宗娴容得下她。”她如今只怕萧家不得安宁,陈环儿和宗娴生事端。
“她容不下也得容,只要她能接受环儿,我什么都由得她。”
萧母看着语气认真执着的儿子,伸手将他拉到座榻上与自己挨着,神色柔和下来,“阿娘亦非正室,乎你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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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鸿门宴()
<;>;是日,太平公主府。
客座只有一盏茶,茶水氤氲,人已经离开。美艳婀娜的妇人在座榻上正襟危坐,双眸明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一男子一头冲了进来,盯着座上妇人扬头质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平公主瞟了眼进来的人,不甚在意,“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母亲!”薛崇简愤愤然。
太平公主抬眼盯着儿子,神色肃然,“我告诉你,休要插手,否则家法伺候。”
说罢,她起身离,与伫立在中央的儿子插肩而过,美艳贵气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
“母亲!”薛崇简转身冲头也不回地离去之人的身影大喊,双手握拳,无奈至极。如今母亲根本不愿听取他哪怕一丁点儿的意见!呵!莫说如今,就是从前,她也是一直一意孤行,他这个所谓的最受宠爱的儿子,无非只是她身边一个得力的跑腿。
杨府,筎院。
青女快步从屋外走了进来,脚步甚是凌乱。
屋内,荆词正在用午膳,闻得异动,她放下了筷子,“出什么事了?”青女尚来不及开口,荆词已看着她问到。
青女微微垂首,抿了抿嘴道:“大娘子半个时辰前准备出府,如今已到太平公主府上。”
“什么?”荆词睁大了眼睛,对此极其讶异。据她所知,长姐分明已和太平公主闹掰,怎么突然又走到一起去了?
“大娘子此行颇为隐秘,绕了个大圈,又设了障眼法,不过还是让我们的人跟踪成功了。”
长姐和太平公主荆词觉得好讽刺,果真啊,无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共同的利益?荆词错愕。
她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青女。”
“奴婢在。”青女上前了几步,将身子附到主子身前。知主莫若仆,她知道主子此番要做大决定了。
荆词贴着她的耳朵,悄声悠悠道出指令。
待说完,荆词取出一个锦盒,亲手将其打开,锦盒中放置着一枚精致恢宏的玉印。她盯着玉印看了好一会儿,细细思量,又似在犹豫。
最终,荆词啪嗒一声盖上,交由青女。
“奴婢定不辱使命。”青女接过锦盒,一脸决绝。
荆词神色却不甚好,比起青女的决绝,她更希望,此行是多此一举。
窗外不知何时起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春雨一落,庭院的花草没几日就变得一派新意。转眼已是暮春,将近寒食清明,比起春日的生机,更多了几分忧愁。
午后,雨刚停不久。
一丫鬟进屋通传,道长宁公主有请四娘去府上做客。
荆词不禁感到奇怪,长宁公主突然邀约,不知是何意。纵使不解,还是起身出门了。
出门之前,荆词看了眼青女,似在询问,青女会意,示意一切准备妥当。
“青女、芳年,你们留在府里吧。”
“四娘我们跟着吧。”芳年央求,她不放心主子。
“四娘,此行受邀长宁公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让我们跟着吧。”青女亦开口。
荆词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不想冒丝毫风险,“世事难料,你们在府里我才放心,再说,届时若发生什么事,要顾及你们只会让我束手束脚。”说到底,青女和芳年都是没有功夫的柔弱丫头。
“那好吧。”芳年撇嘴,她不想连累主子。
“四娘务必万事小心。”
荆词点点头,尔后头也不回地踏上马车,独自前往长宁公主府。
看着马车远去,两个丫头不停张望,面容皆不禁浮上一丝忧色。
“你说”芳年刚想开口,青女一把握了握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芳年赶紧闭嘴,抿了抿唇,故作若无事事地同青女一起走向筎院。
驭马的是杨府的车夫,马车行得颇快。
转眼,马车已奔出好几个坊。
荆词晃得有些不适,心底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伸手推开窗户,一丝异样在她眼中闪现,她立即出声,“不是去长宁公主府?”
“四娘,长宁公主如今在太平公主府做客,命令奴才直接把您带至太平公主府。”外面驭马的车夫道,语气倒是颇为恭敬。
果不其然,荆词不觉拽了拽手心。
姜还是老的辣!太平公主完全可以假借他人名义把她骗至府中。而且,太平公主知道长宁公主的邀约她不会不赴。
纵使眼前局势如此,荆词亦未太担忧,幸而,她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车夫一路竖着耳朵,仔细留意车内的声响,岂料车内的四娘一路未再出声。
片刻。
“吁”
马车终于停下来。
车门被外面的人打开,不知何时,外头已站了两名丫鬟和两名小厮。
车内的荆词暗自打量了他们几眼,两名小厮四肢健魄有力,应当是会功夫之人。
“杨四娘请下车,长宁公主已在府内等候多时。”其中一名丫鬟上前,毕恭毕敬地垂首道。
荆词利落地下车,仰望着眼前恢宏大气、金碧辉煌的府邸,她不是第一次来了,此番还真说不准,是否是鸿门宴啊。
“杨四娘”两名小厮亲自上前,目光灼灼地望着荆词,伸出手示意入府。
荆词的嘴角闪过一丝笑,迈开腿跨进府门。
在府门接应的丫鬟、小厮们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能顺利完成使命,不动手再好不过。
小厮将其一路引至厅堂。
富丽堂皇的厅堂外,候着几名等候吩咐的娇柔丫鬟,带引荆词的小厮并未通传,直接把她带入屋内。
屋内,太平公主坐在主座上,面容含笑,一旁的两名面容姣好的丫鬟轻轻晃着手中的团扇,规规矩矩地伺候主子。客座是长宁公主,言笑晏晏,神色柔和,仿若说起什么有意思的话题,正当兴起。
荆词见着屋内一派和谐的二人,心里不觉微微诧异,原来长宁公主真的在太平公主府上,她还以为太平公主
“杨四娘来了。”二人的目光转移到刚进屋之人身上。
荆词垂眸,恭敬地福身,“见过太平长公主、长宁公主,二位公主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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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搏命厮杀()
<;>;长宁公主转身之时,不觉瞟了一眼一旁的荆词。
她默认,做了帮凶。太平长公主是她的姑姑,如今亦只有太平能和母后和安乐对抗了。
没办法,她没得选择。
“杨四娘,尝尝枇杷吧。”座上的太平公主出声道,仿若欲制止荆词一同起身告辞。
荆词点头,一脸平静地伸手拿枇杷,她倒要看看太平公主究竟玩什么把戏。
丫鬟为太平公主剥了几个枇杷,枇杷甘甜鲜嫩,肉质可口细腻。太平公主慢条斯理吃了好几个,方对荆词开口。
“我有一个女儿,叫维儿。可惜啊,小女不学无术我费尽了心思。我一直希望你们能一起学习、玩耍,杨四娘倒不如此番在我府里住下,好生带带我的维儿。”
正在剥皮的荆词顿住,她放下手中剥到一半的枇杷,“多谢太平公主的厚爱,不过,恕荆词难以从命。”
“我已同你长姐打了招呼,你暂时待在我府里,丫鬟们会把你伺候周全。”太平公主并未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悠悠道。
荆词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子,“府中有要事荆词处理,荆词实在无能为力,还望公主体谅。”
啪
“哼!”太平公主狠狠拍了一下金碧辉煌的食案,怒气顿起,厉声道:“你是看不起我太平么?”
“荆词并无此意”
太平公主冷哼,“来人!把她带到后院。区区一个郑国公的女眷,竟敢藐视我堂堂太平长公主,简直目无法度,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话毕,方才带引荆词入府的两个小厮立马从屋外走了进来,逼近荆词,做出请的手势。
“太平公主是想把荆词软禁在此吗?”荆词面不改色,直直盯着座上之人。
“软禁?杨四娘说的什么话,本公主是代为管教!”太平公主亦盯着她,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我与杨大娘子交好,代为管教庶妹很再正常不过。哪日杨大娘子派人来接你,我定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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