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你杨家也逃脱不了包庇的罪责!”
“包庇?如今杨府可是派了人手出去搜寻的,已经在极力给宗二郎交代,可是宗二郎却这般死咬着不放,非得弄得鱼死网破颜面扫地,杨家有什么办法。”
“且慢!”宗大朗突然出声,目光炯炯盯着荆词,言辞颇为恳切,“如若长宁公主不追究舍弟的责任,我们就不追究杨府的责任,如何?”
前几日宗家人去杨府讨要说法的时候撞上了长宁公主府的马车,致使长宁公主的小儿子被撞伤,爱子心切的长宁因此埋怨上宗家。宗家如今声势再大,惹上皇后的宝贵女儿,也得头皮发麻。
荆词道:“宗大朗说笑呢,长宁公主与我杨府何干。”
“长宁与杨家的关系千丝万缕,谁不知道,如若你办得到,宗杨两家之事一笔勾销,宗家此次就认栽了!”宗大朗道。
一旁的宗二郎不做声,默认兄长的说法。
“那行吧,我试试看,”荆词面无表情起身,“告辞。”
…………
路途,马车哒哒走着。
车内,右侧的座位上放着几个礼盒。
芳年瞥了眼道,“这些礼没全部送进宗府去?小厮偷懒不成?”
“这些是为长宁公主准备的。”荆词语气淡淡。
“四娘一早便料准了咱们要再登长宁公主府?”芳年抬眼意外。
荆词嘴角轻扬,“你说呢?”
方才的唇舌之争不过是面子功夫。
“咱们四娘就是了不起。”芳年咧嘴笑,满脸自豪骄傲。一旁的青女亦不禁笑,既是因着主子,也是因着芳年。
不多时,马车在长宁公主府门口停下。
门房通传后,立马放行,荆词等人遂下车入内。
恢宏的府内,客堂的桌上茶水、各式点心一应俱全,似在等宾客般。
“见过长宁公主。”
“快起来,过来坐。”长宁公主看着朝她行礼的荆词,和颜悦色道。
荆词笑着一边走到客座处坐下,一边道:“公主料事如神,竟然知道我今日会登门拜访。”看桌上的茶果便知一二。
“前些日发生的那事着实令我糟心,宗家的儿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撞了我家二郎还想逃之夭夭,若非我露脸,怕当日便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可恶。”长宁公主未接荆词的话题,而是佯装愤愤,一脸不悦。
“此事说到底是怪咱们杨府,错事是咱们杨府做的,他因着来讨要说法才误伤了咱们家二郎,我特地让三姐挑了些利于二郎伤势的药材带过来,公主瞧瞧是否用得上。”荆词朝小厮示意了一下,小厮便将礼盒呈予公主府的人。
长宁公主摇头,甚是不解,“瞧你忙前忙后的,一个没什么用处的胡姬,有必要么?”杨府妾室虽多,但各有作用,荆词若是其他人忙活,她还能理解。
“实不相瞒,从咱们杨家的利益角度去思量,婼姨娘的确不值得我劳心费神、花钱出力。但如今杨府这般光景,父亲卧病,祖母年迈,后院各姨娘人心涣散,内宅与外宅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内宅若动摇,只怕对咱们杨家不利。此番我想通过婼姨娘的事予以后院各姨娘慰藉,一日为杨家人终身为杨家人,稳住人心。”荆词言之凿凿,一脸诚心实意。
长宁公主的神色不禁松了几分,盯着荆词的眼神蓦地些微亮。片刻,诧异不觉浮上她的面容,“杨寿雁竟肯让你做这种主?”
“祖母疑心重,似乎不看好长姐。”
长宁公主淡笑,“你祖母已到耄耋之年,心里头却精明得很。”
荆词端起桌上的秘色茶杯,慢慢喝起来,目不斜视,动作慢条斯理,甚是优雅。
长宁公主则吃起了丫鬟端上来的蜜汁蒸梨,一口一块,优哉游哉,连吃了好几块。
待一小碟蜜汁蒸梨过半,长宁公主才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道:“你们这系谁主事我乎,只要是利于杨家之事,我都没话说,毕竟杨家将来庇护的是咱们的子孙。”
把弄着手中的茶杯盖的荆词将盖子放好,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杨家姨娘包庇了行刺宗家郎君之人,宗家人误伤了我的二郎,由杨家人起,终于杨家骨血,这么说来,其实是因果循环。罢了,我认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计较就是。”长宁公主扬了扬手。
荆词闻声,当即起身行礼道:“多谢长宁公主大人。”她的面容上不禁露出许些笑意,难得做成一件事,掩不住喜色。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雁儿这个人太自以为是,骨子里尽是骄傲。”长宁公主垂眸喃喃,似在忍不住感叹。
…………
长宁公主未同宗家计较,宗家郎君依诺不再追究婼姨娘的责任,宗家这边终于搞定了。
这才是真正的成功了一半。
一晃几日。
荆词再踏进城东罗家邸店时,后边院子里,入眼的是一个个站立、走路有模有样的女子,纵使其貌不扬,但气质有了极大的提升,与三人前忸怩作态、弯腰驼背的情形简直大相径庭。
第一百七十九 收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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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女子见是荆词,一齐朝她福身行礼,动作整齐,举止规范到位。
荆词满意地点点头,“嬷嬷果真有真本事。”
教习嬷嬷性子虽然极为严厉苛刻,但做事有自己的一套。
“四郎过奖了,”嬷嬷福了福身,“我的任务完成了,如果没什么事,我便告辞。”
“青女,送送嬷嬷。”
青女遂一同遂教习嬷嬷出门,将足量的银子双手递给她,“嬷嬷辛苦了。”
“客气。”
女子们安安静静站在荆词面前,妆容各异,样貌也不甚美好。
荆词左右打量众女子,片刻,打了个响指,“化妆。”
“化妆我会呀……”
“那再简单不过……”
女子们蓦地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宫廷妆。”荆词补充道。
“宫廷妆?好玩好玩……”
“我也好想学……”
片刻,芳年将装满各种粉黛、胭脂、化妆笔的小箱子拿过来。
荆词挑选了一个女子坐到椅子上,青女亲自为她上妆。
“你们仔细看好了。”
青女为其洁面,尔后敷上铅粉,将铅粉摸均匀后,沾了些胭脂,缓缓涂抹在两腮,“胭脂不可涂抹过多,轻轻地抹两下即可,两腮一定要匀称。”
上完胭脂后,便是画眉黛,用的是普通的铜黛,一支眉笔将眉毛勾画得细细长长,如同柳叶,“这是贞观年间最流行的柳叶眉,显得娇美柔和。”
女子们围着青女成半个圈,发出哦的一声,看得甚是专注仔细。
“接下来是贴花钿,你们用纸即可,将其涂成嫣红,剪成扇形如指尖大小,贴于额中。”待贴好花钿,青女用一支朱笔轻轻在女子唇的两边点了点,“面靥要努着嘴来点,笑时便会娇媚可爱。”紧接着是描斜红,“斜红要描在眼角处,如同弯弯的新月,又如同细细的血痕。”
最终,便是抹唇脂。
妆毕,一个娇媚佳人出现在眼前,比起方才动人许多。
女子们啧啧感叹妆容的魅力,心痒痒当即纷纷自行动起手来。可惜她们都不是聪明人,邯郸学步,只学了个手势罢了,要么是胭脂浓厚,要么是面靥粗大,亦或斜红太短。
青女教学亦有自己的一套,用她化的妆和女子自己化的作对比她们自己指出哪里不同,尔后再自行修饰,尽量改得一模一样。
女子们用这种“找差异”的法子,很快便将妆容模仿得七八分了。
熟能生巧,青女让女子们将妆容卸掉,再化,找出不好之处进行修饰,尔后卸了再化,如此几次,总算没有大毛病。
…………
几日后。
平康坊,莫氏院子。
四名着装打扮不凡的女子站在大门前,只要有客人进出,她们便会规规矩矩地行礼。没多久,莫氏大门前便聚集了好些人,都是冲这四名女子而来,人们好奇,烟花柳巷之地,怎么会有这般举止优柔的女子。
“这好像是以前宫女的衣裳,我在史书上见过。”
“妆容,有宫廷大家之风。”
平康坊的客人中不乏有见识之士。
一时之间,长安城嫖客间传言,莫家妓院来了一批宫廷佳人,不接客,仅仅规矩地站在大门和后院里,偶尔端茶倒水,致使嫖客们犹如身处宫廷的错觉。
莫氏妓院的要价水涨船高,长安有钱人多,客人络绎不绝,老鸨精明,未过多久就扬言每日只接待十位客人,且需要预约。故此,每日登门竞价之人摩肩接踵。
“莫妈妈可还满意?”荆词一只手啪嗒一声打开扇子,负手微微扇着。
“满意满意,”老鸨眉开眼笑,“能把烧火丫头调教成这般,您着实厉害!”
“那就好。”
老鸨走了上前几步,点头哈腰,“既然您真能点石成金,可否帮我那另外几个姑娘也培训一番,那几个姑娘的天赋比她们强多了,通诗书琴棋……”
荆词轻笑淡淡道,“梦娘的卖身契呢?”
“在这呢。”老鸨立刻笑吟吟地奉上。
荆词取过卖身契,转身走向马匹,跨上马,“驾——”
“哎这……”老鸨看着离去的背影,扬着扇子的手顿在半空中,满脸无奈。
芳年和青女皆扯了扯嘴角,跨上马随主子而去。
老鸨甩了甩扇子,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嘛,继而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
花了整整十日,婼姨娘的事总算处理掉了。
杨府,娓院,众人齐聚一堂。
青女将婼姨娘的妹妹的卖身契呈给她,她瞧着自己妹妹的卖身契,当即红着眼撕了个粉碎,尔后上前朝荆词福身。
荆词连忙起身,“婼姨娘这是作甚,您是姨娘,我如何受您的礼?”
“多谢四娘出手相助,我知道此番坎坷不易,四娘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一定报答!”婼姨娘言辞诚恳,满腹感动。
“婼姨娘言重了,您是杨府的姨娘,荆词岂会让外人欺负了你去?一日为杨家人,终身是杨家人,我们杨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诸位姨娘说是吗?”荆词说着看向座位上的其他姨娘。
“没错没错……”
“到底是四娘懂得疼惜人。”
“我早就看好四娘……”
各个姨娘皆面露喜色,这个四娘有这份道义再好不过,一个废物都能使她为之费心费力,何况她们?
“我真小瞧了四娘。”一旁的杨寿雁笑容淡淡,语气平静,瞥向荆词的眼神看不出喜怒。
荆词扯了扯嘴角,“长姐过奖了。”
“哈哈哈……虽然是多此一举,但也证明了四娘的确有几分能耐啊,倒真出乎我意料,我一点都没看错人!”座上的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眼角皱纹邹成一团。她虽然不喜欢婼娘,但荆词能借助此事让其他姨娘们知道,荆词是个有情义绝对不会弃她们不顾的人,也值了。
荆词笑着朝老太太福了福身。
回到筎院,丫鬟们已为主子准备好汤浴。
忙了好些日,她该舒舒服服泡一个澡了。
荆词一边走向汤浴室,一边冲芳年和青女道:“待我吃饱喝足睡好,带你们出门逛逛去。”
正当荆词要踏入汤浴室时,余囍来了,将一只盒子呈给荆词。
“长姐好端端给我礼物做什么?”
“大娘子给您的战利品。”余囍面无表情地道。
荆词不禁眯眼。
战利品,呵。
这就是长姐的性子,你赢了,我心服口服,给你犒赏。
但也预示着,她接受宣战。,。
第一百八十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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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杨薇娍、荆词的生辰随之来临。
过了今年生辰,杨薇娍便十八、荆词便十七了。小辈的生辰在杨府无足轻重,没有设宴全府宴饮的必要,各长辈、各姨娘派丫鬟送了礼便作数。
杨薇娍和荆词的生辰日期相差不过几日,杨薇娍生辰那日,她们的生母王婠让人来传她们二人到玉音院用晚膳。
玉音院。
母女三人围在桌边,桌上摆着酒水和丰盛的菜式,几年来,三人头一次坐在一张桌上。
“今日是三娘的生辰,反正你们姐妹俩生辰日期相近,今日便当做是为你们二人一同庆贺生辰,一晃十七八年,幸好你们都平平安安长大了。”王婠于上座,看着自己甚少亲近的两个女儿,面色难得柔和。
阿沅姑姑将两个精致的锦盒呈给王婠,王婠一一打开,里面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白玉镯,玉镯玲珑剔透,两端以鎏金镶嵌,饰了云纹,云纹上是一颗小小的宝石,精美绝伦。
王婠取出其中一只手镯,亲手为杨薇娍戴上,玉镯趁得杨薇娍的凝脂白皙细腻。
“谢谢阿娘。”杨薇娍笑着由衷道。
王婠又取了另外一只,拉过荆词的手,正欲为其戴上之时,发现她手腕上已有一只光洁剔透的玉镯子,“这是……”
荆词低头看了一眼,如实道:“这是我及笄时阿爹给我的。”
王婠点了点头,遂将手中的鎏金嵌宝石白玉镯放回锦盒,盖上盖子一同递给荆词。
“谢谢阿娘。”荆词双手接过。
待用过晚膳后,丫鬟上了茶水,来不及喝上一口,王婠便起身道:“我该念佛了,你们自便。”
杨薇娍和荆词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方回到,“是。”
阿沅端了些蜜汁蒸梨上来,柔和地笑道:“婠娘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念经,没一个时辰停不下来,三娘、四娘吃些梨吧。”
俩人简单吃几口,见王婠在佛室一心念经,便起身对阿沅姑姑告辞,道改日再来探望阿娘。阿沅亲自将两位小主子送到玉音院大门口,才转身回屋内。
天已经黑了,府内的灯笼都被婢仆们点亮了,橘黄暖灯映射在佳人的面容上,温暖美好。
荆词和杨薇娍并肩走回各自的院子,荆词垂首看了眼三姐手上的白玉镯,又看了看自己捧着的精美的锦盒,在生辰礼物上,阿娘没有偏心,一视同仁,可是……今日终究只是三姐的生辰。
“我的礼物呢?”在通往筎院和笙院的岔路口,杨薇娍看着荆词,语气俏皮生动。
“我没什么可送给三姐的……”
“你该不会没准备吧?”杨薇娍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荆词蓦地莞尔一笑,“那倒还不至于。”
后面的青女上前,变戏法般拿出一副画轴,双手递给杨薇娍身后的夭桃。
“前段日子走街串巷无意中获得,说是前朝展子虔的画作《游春图》,我是欣赏不来,送给三姐作生辰礼正合适。”
“不错,正合我心意,多谢啊。说到底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待你生辰之日,我再送礼物给你。”
“好啊。”
俩人笑着在岔路口分别,回各自的院子。
…………
不日,七月初四。
荆词今日起得较早,莫名地,她有预感今天的事会比较多,故而早早便自然醒了。
青女为主子梳妆,芳年传早膳,一切如常,有条不紊。
丫鬟刚将食剩的早膳撤下,荆词便闻得几位姨娘来了。
筎院的丫鬟们皆讶异,从未踏进过筎院的姨娘们怎么今日都来了?转念一想,难不成都是来贺主子的生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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