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杨寿雁而言,荆词是个得利的助手,有利于协助杨寿雁料理杨府的事业,不过呢,她性子野,不会甘愿一辈子留住杨府,所以到最后,她的去留很大程度上掌握在杨寿雁手里。
消息很快传到了筎院。
荆词惊呆了,觉得一切荒谬而不可思议。转念一想,这或许只是祖母和长姐争执下的折中想法,离具体落实还远着呢,否则为何长姐和祖母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接下来几日的平静使她愈发确认此猜测。
杨府的姨娘们几日内纷纷站队,禾姨娘等人站到了老太太的阵营,云姨娘、婼姨娘等人则站到了杨寿雁的阵营。
杨薇娍怀揣着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入手。不过值得高兴的一事是,荆词掌管杨府再好不过,荆词倾向李隆基而非太平公主,若杨府要与临淄王府结亲,她则是杨府唯一会嫁出去的女儿。
就像长姐说的,是她的终究是她的,她有足够的耐心去这份珍贵的期盼实现。
荆词这些日甚是安分,待在筎院偶尔看书、同滚宝玩耍,亦或哄哄望兮,心里有一人,不管在何处做何事,都觉得快乐自在。
是日,杨寿雁传命荆词梳妆打扮,准备随同她出门。
“据说这回去拜访杨家的长系,既是见族人,四娘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嗯,听闻是观国公,其儿媳乃皇后的大女儿长宁公主。”荆词见过那个长宁公主和驸马,分别是在前年岁末亲友拜访之时和去年吐蕃来朝马球场上。
马车内。
此行杨寿雁只带了荆词一人,故而俩人同坐一辆马车。
“父亲瘫了,得同观国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咱们府上的主力可就咱们三姐妹了。”
“长姐觉得我上次的提议如何?”荆词道。
杨寿雁不解地皱了皱眉。
荆词轻笑,“临淄王之事。”
“你先应付着吧。如今相比太平公主,还真未见他有什么优势,咱们杨家总不能投没挣头的本吧。”
“临淄王的局势不过是当下如此罢了,往后可不一定,他是个有才干之人。”
“那便往后再说,咱们如今站中间最好不过。”杨寿雁淡淡道。
荆词无奈一笑,这就是长姐,比商人还要商人,绝对不做没盈利的买卖。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自谋利()
不稍多时,观国公府。Ww.
荆词仰视着眼前整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宽阔大气,飞檐高翘,一点也不比杨府差。
丫鬟们将杨寿雁和荆词等人引进去,带至内堂。
内堂早坐了些人,主座上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旁边坐着一妇人。荆词认得那妇人,她是上回来杨府拜年的长宁公主的婆婆,这么看来,想必她身旁的男子就是观国公了。
“雁儿携幺妹见过观国公。”杨寿雁福身行礼,荆词随之。
“堂妹快快请起。”座上的男子道,男子看了她们一眼,叹声道:“唉,堂伯身子可好些?”
“还是老样子,医师说恐怕治不好了。”
“唉——这么说来,杨府得你扛着了。”观国公感叹,眼光扫到荆词身上,“这就是四娘?”
荆词福了福身。
“过得真快啊。”
“阿郎总不能叫堂妹们站着说话吧?大娘、四娘快入座。”观国公身旁的妇人言笑晏晏。
面容姣好的丫鬟们为她们斟了一壶蒙顶茶,又端了好些五花八门的点心。
“观国公府上近来可好?”
“老样子。”
杨寿雁淡笑点点头,“旁边的公主府还平静吗?”
长宁公主嫁作观国公的儿媳妇,韦后为女儿在观国公府旁边大兴土木,建造了广阔富丽的公主府。
“终究是韦后之女,有些事不得不避着。”观国公如实道。
观国公夫人道:“不过依我看来,她大有嫁鸡随鸡之势,长宁是聪明的女子,知道她的一双儿女唯有依靠杨家方能平安长久。”
“咱们且行且看吧。”
杨氏一族中,如今联系最为紧密的就是在长安的将军杨府和观国公府。这两府才是真正的唇亡齿寒,毕竟说到底是一家。
杨寿雁此番来明面上说是拜访,实则是请观国公指示。杨知庆瘫痪前,杨家事宜是由观国公和杨知庆二人秘密商谈的。另外最的是,杨寿雁前来探观国公的态度,对杨寿雁持家的态度。
“此事我知道,”观国公点了点头,“堂婶派人来说了,将来四娘招女婿入赘。我的看法是,在此之前,你先代为掌家是良策。”
杨寿雁神色一滞,府里那个老狐狸竟然来这么一手。
消息既已探得,也只能如此。
“竟然来了府上,不去一趟公主府不合适。”杨寿雁起身,“堂妹顺道去拜访一下长宁公主。”
观国公和观国公夫人点头,以示认同。
…………
观国公府与长宁公主府相邻,有一个跨院相连相通。
不过按照礼数,杨寿雁出了国公府,方从府门入长宁公主府。
长宁公主府外观虽未争去国公府的风头,但里面装潢极其奢华,入眼无不富贵华美,荆词不禁暗暗感叹,这才叫富可敌国。
“见过长宁公主。”
“雁儿,当真许久没见了。”长宁公主一把将她扶起来,笑意不觉充满了艳丽的面容。
“是啊,有一年多了,公主过得愈发滋润。”
“你就知道打趣我。”
年少之时,杨寿雁曾做过长宁公主的伴读,故而二人有年少的交情。
“我是清闲人,不像你,日理万机,每日处理各种要事。”
“清闲好啊,不用操心,要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回胡家清闲了。”杨寿雁淡笑。
长宁公主神色颇为不解,倏而转念一想,原来是那么回事,遂道:“雁儿你总是这般好强,熟不知清闲可贵。唉,还记得儿时,母后说我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她的女儿,反倒你更像她的女儿。”
说起少年往事,杨寿雁忍不住笑出声,“那时你还耿耿于怀了好久。”
“这也是为何我终究不及安乐得母后欢心的原因。”愁绪不觉浮上长宁公主的面容。
“但圣上和皇后赐给你的东西一点不比安乐公主少。”
“那是心里有愧。”长宁公主冷冷扯了扯嘴角。
…………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
丫鬟通传太平公主之子薛崇简拜访。
长宁公主点了点头,应允其入内。
片刻……
一抹身形矫健的身影大步走进来。
“见过长宁公主。”薛崇简毕恭毕敬作揖道。
长宁公主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薛二郎有何贵干?”
薛崇简顿了顿,“城南那块地……”
“说起那块地我就来气,”长宁公主打断他,“太平长公主不能仗着自己是本公主的姑姑就这般强取豪夺啊,那块地原本是我先看上的。”
薛崇简未语,朝身后的小厮抬了抬手。
片刻,丫鬟呈着大大小小的锦盒鱼贯而入,手中皆是礼品。
“这是作甚?”座上的长宁公主冷眼道。
“这些稀珍品是母亲赠给您的,还请长宁公主割爱。”
“哼,”长宁公主无奈地冷哼一声,“那块地临近曲江,是我给我家洄儿弱冠之后建造府邸所用,如若太平公主能物色到地盘给我家洄儿,城南那块地我倒是愿意双手奉上。”
“这……”
“否则免谈。”
薛崇简无奈摇头,“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长宁公主立即对杨寿雁哼声道:“你瞧瞧,若那块地是安乐的,太平公主还会如此么?”
“亏长宁你还是做了母亲的人,”杨寿雁笑道:“皇后如今只有你们两个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道理你岂会不明白?”
长宁公主轻叹,“说是这么说,但我终究不甘心……”
杨寿雁看着她,侧头又看了看在一直静坐的荆词,摆了摆手淡声道:“四娘先回去吧,我和长宁公主好好叙一下旧。”
“是。”荆词遂福身退出。
…………
府门外。
荆词刚想踏上马车,后头传来一声。
“荆词——”
“你还没走?”荆词转身,颇为讶异。
薛崇简笑,“碰碰运气而已,不料今日我的运气这般好。”
对着他,荆词却笑不出来,语气淡淡,“你可知你母亲同长宁公主争的那块地是侵占百姓百亩良田强取豪夺所得?”
他垂眸,颇为尴尬地抿了抿嘴,未语。
荆词道:“我一直觉得你和太平公主的不同的……”末了一脸无谓,“罢了,在长安没有黑白分明的人,都是各自谋利罢了。”
她继而转身登上马车。
薛崇简瞧着她的背影,身子僵住了,他杵在一旁,顿时觉得无比难堪。
她的话于他而言仿佛是几个耳光。,,。请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狠打亲生子()
太平公主府。
廊下婢仆紧着神,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屋内争吵声甚是激烈,谁也不让谁。
“母亲!”
“住嘴!”太平公主怒瞪着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你是谁的儿子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薛崇简大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劝您适可而止。您知道外人是怎么评价您的吗?说您身为金枝玉叶,贵为大唐的长公主殿下,却枉顾百姓性命,强取豪夺……”
“一派胡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要是敢胡言乱语,本公主就将她杖毙!”
薛崇简看着自己母亲这副模样,不禁冷笑,“您怎么堵得住悠悠之口?百姓的眼睛和心都亮堂着。”
“不必再说了!”
“如若母亲执意如此,还请母亲勿要再派遣儿子做事。”
太平公主一怔,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崇简垂首,神色语气颇为决绝,“儿子不做帮凶。”
啪——
太平公主扬手便是一耳光,狠狠打在俊俏的脸上,五个红印立即显现在容颜上。
“你、你……究竟是谁教唆你?”她的声音颇为颤抖,自己苦心栽培了十几年的儿子,好不容易成她的得力助手,想不到有一日会有此言论。
“哼,”薛崇简冷笑,“无需谁教唆,只因儿子的眼睛是明亮的。对便是对,错就是错,母亲掌控不了事实,也掌控不了儿子明辨是非。”
话毕,他朝怒不可遏的太平公主作了作揖,随后决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太平公主被气得满脸通红,这是她近十几年来最大的失败,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竟然要反!
…………
连日来全府上下皆战战兢兢,丫鬟婢仆做事无不提心吊胆,生怕触及到主子们的逆鳞。
太平公主终于将薛崇简弃置一旁,甘愿派不靠谱的武崇行做事也不再理会薛崇简半分。
“二郎还不明白母亲的性子么?她可是咱们大唐的长公主,哪容得别人说半分的不是。”武崇敏言之灼灼。
屋内,武崇行和武崇敏并排而坐,对面是神色不甚好的兄长。
“就是就是,”吊儿郎当的武崇行喝了一口茶,扬了扬手,“二郎就去认个错得了,如今受折磨的不止是你,连我都时不时被母亲派遣,东奔西走累了我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咱们考虑考虑吧。”
“二位弟弟,”薛崇简目光炯炯,“你们难道不能明辨是非么?你们莫在错误的认知上越走越远,再这么下去你们将与欺行霸市的恶人无异啊。”
“哎呀!”武崇行放下玲珑剔透的茶杯,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兄长你执着什么啊,咱们是公主的儿子,尽管享受荣华富贵就得了,对错有何用?能进一斗金不成?”
薛崇简拿不学无术的武崇行没法子,遂看向武崇敏,“你也觉得如此么?”
武崇敏是薛崇简的次弟,饱读诗书,礼仪教养甚好,是个懂事明白的人,平日的任务就是管教最小的弟弟武崇行。
“兄长……”他欲言又止。
“一步错,步步错。”
“她终究是咱们的母亲,即便是错……咱们也要维护她不是么……”
薛崇简无奈地摇头,罢了罢了。
“出去吧。”
“兄长……”
“出去。”
二人止了声,一个神色不忍,一个一脸无奈,默默离开,房门随之关闭。
…………
武崇行与武崇敏年纪太小,尚且不能明辨是非,待他们再长大些,迟早会明白的,薛崇简如此安慰自己。
是日,武崇行将太平公主派的活搞砸了,太平公主着实拿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没办法,最终不得不传来薛崇简。
岂料固执如薛崇简,一口回绝了前来传话的丫鬟。
太平公主直接来到薛崇简的院落。
“不知母亲大驾光临有何事?”
“何事?”太平公主冷哼,“我真的养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儿子说过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不仅不会收回,且会说到做到,母亲就不必多言了。”
“好大的架子啊,”太平公主瞪着他,讥笑道:“我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你要反了我不成?”
“儿子不敢,但儿子做事有自己的准则,不会再做您的帮凶。”
“帮凶?好一个帮凶!你是我的帮凶,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成!”她终于忍不住动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番行径皆是受人挑拨!你若再执迷不悟,小心害人害己。”
薛崇简不禁心里一紧,“没有人挑拨!都是我自己的观察领悟,要杀要剐随母亲的便,母亲不要错怪旁人。”
“要杀要剐?”她睁大眼睛瞪着她,冷笑道:“好、好啊,那我便如你所愿!来人——把我的软鞭拿来。”
“公、公主……”一旁的奴婢蓦地跪下来。
“还不快去!”
屋内的奴婢们顿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不稍多时,奴婢取来软鞭,战战兢兢犹豫着递上前,太平公主一把夺过,狠狠地朝薛崇简身上抽打。
啪——啪——啪——
声音之凛冽,犹如快刀。
薛崇简未躲,跪在递上垂首领打,一鞭一鞭落在他的身上,咬牙忍痛,不仅不求饶,甚至大声嚷道:“母亲若能回头是岸,不管抽打儿子多少鞭,儿子也认了——”
一句话成功使太平公主的怒气熊熊燃起,她的力道分毫不收,不似抽打忤逆的亲生子,更像抽打心头大恨的囚犯。
府上众人闻此事纷纷赶来。
武崇行和武崇敏赶忙相劝,武韵看到此情此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不禁哽咽,“求公主不要打了……二郎知道错了,公主手下留情啊……”
武维儿上前拉扯打红了眼的太平公主,“阿娘,您就饶过二郎吧,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呀!”
“都给我滚——你们都要反么?”
啪——
啪——
“二郎你就认错吧,韵儿求求你认错好不好……嘤嘤嘤……”武韵不觉哭了出来,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埋头领鞭的男子。
“我没错……”身上已皮开肉绽,他被打得伏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要捍卫的不仅是自己的认知,更是那份仅存的让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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