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你竟然在此偷看。”
不知何时,萧安走到了她身后。
荆词转身,只萧安一人,那先生已经离开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你与那先生是怎么一回事?老实交代,不准隐瞒。”荆词轻笑拉住萧安的手,语气故作严厉。
“我、我……”萧安腼腆地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去索性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喽。”
“他真是你的意中人?”待真正确认,荆词还是禁不住讶异。
萧安红着脸点点头,“他虽是寒门子弟,但是博古通今,尤其擅长棋艺,假以时日定有大作为,”她扯了扯荆词,满脸期盼,“荆词,你我么?”
“能被咱们萧小娘子看上的,定是还不错且极其符合你品味的男子。”她知萧安的性子,挑剔得很。“所以啊,”她说,“那么难才遇上一个心仪之人,我自然你啊。”
“太好了,谢谢。”萧安鲜少这般兴奋。
“萧安,你身上是什么?”
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
俩人转身,看到萧平大步走上前,盯着萧安身上的男式披风,脸色颇冷。
萧安神色慌乱,下意识往荆词身后缩了缩。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下妹妹身上的披风,扬起来瞧了瞧,冷哼一声,一把甩到游廊的凳上。
“不是说过不准你们有私密来往么!你为什么不听话?”萧平怒瞪着她,张嘴便大声嚷嚷。!迷器,,,,!!
第八十七章 长大后的区别()
“萧平,你做什么!”荆词亦大声朝萧平嚷到。
萧平立刻转向荆词,“荆词,你知道萧安做了什么吗?萧安,你自己说。”他指着缩在荆词背后的妹妹。
“我没有错,我跟随自己的心走。”萧安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你还说自己没错,你和魏元那厮瞒着家人私定终身!你可知这有损女儿家的清白!阿爹是御史台长官,府内却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不是给萧家拖后腿么!”
“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荆词讶异,“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萧家萧家,你就知道萧家!”萧安终于气势汹汹地还嘴。
“你到底……”
“好了好了,别吵了,”荆词连忙打断争吵中的他们,先看向涨红了脸的萧安,“萧安,你才认识那先生多久,这么快就私定终身会不会不合适?”
“荆词,你不明白……我与魏郎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之事,与时间长短无关。”与身份无关,与门第无关,与他们的心有关。
“阿爹让你学习棋艺是与王公贵子交际,你这么一闹阿爹的苦心岂不白费了?”
“萧平,别说萧安了,”荆词知道,以萧安的性子,未全力与萧平争执正是因为她愧疚,遂她看萧安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疼惜,“萧安心里也不好受。”
萧平沉默下来。
萧安亦不语。
片刻,丫鬟过来道:“禀郎君、小娘子、杨小娘子,阿郎有请。”
仨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会是因为那棋艺先生吧……
一路沉默,气氛颇为压抑。
萧平最终道:“我没告诉阿爹。”
主院。
萧至忠与萧母分别坐在座榻的两边。
“萧婶婶!”荆词兴奋得迫不及待地叫唤。
“来了。”萧母见着来人,脸色顿时柔和起来。
三人一同行礼。
“怎么了?吵架了?”萧母眼尖,一眼便看出气氛不妥。
萧平回答:“吵了几句嘴,没大事儿。”
“过来坐。”萧至忠朝三个孩子道。
萧至忠与萧母则从坐榻挪到了下边的案前坐下,就这么一小家子,不必太分高下。
三人分别坐在下边的几案前,丫鬟将几道瓜果糕点一一呈上来。
“听闻近来安乐公主在东宫甚是闹腾,杨府没受影响吧?”萧至忠看着荆词,慈眉善目。
荆词笑着回话,“多谢萧伯伯关心,杨府尚且平静着呢,否则我也不会有闲心出来。”
“朝堂之事荆词能不听则别听,知道得越少越好。”萧母淡淡道。
“荆词知道。”她乖巧地回答。
萧平将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你既未念书,总该学些旁的吧?琴棋书画舞,取一样来专攻才是。”他知道荆词的情况,世家的娘子到了这个年纪,该选一门艺术学类来磨炼了,如此才能扩大交际,许一门好人家。
噗嗤——
荆词蓦地笑了,这萧平也太逗了。
“你还不了解我么?就我还琴棋书画舞?真要请了先生教学,我可是半刻都呆不下去的,”荆词亦将杯中的桂花酿饮尽,抹了抹嘴,“学骑射还差不多。”
萧平无奈地摇头,他差点儿忘了,自小就要强的荆词怎会修那闺阁娘子所修之事。
“难不成你想做将军?”萧平笑着道。
“才不呢,”她不屑,“我既不想上战杀敌,也不想指点江山。”
“那你想做什么?”
荆词想了想,“闯荡江湖啊。”
“哈哈哈……真是幼稚。”萧平大笑,这丫头多大了,还做这种梦。
“那平儿你想做什么?”萧母和颜悦色地问儿子。
“男儿当然以仕途为重,不然如何舒展抱负,养家糊口?”萧平毫不犹豫。
荆词眨巴着眼睛,“如今奸臣当道,如若忠义和仕途只能二选一,你选哪个?”
忠义和仕途?
他愣了愣,没想到荆词会这样问。
“奸臣当道只是暂时的,正义终究会战胜恶势力,不忠义,无仕途,此乃臣之根本。”
“错了。”萧至忠突然道。
他看向儿子萧平,颇为语重心长,“忠义,是为国为君,为臣民、为百姓,不是为仕途啊。朝中负险固守的清流们,哪个不是匡扶社稷、为民请命之士,一颗赤胆忠心,可不单单是仕途荣华。”
荆词看着有几分威严的萧伯伯,心想不愧是当年洛阳深受百姓爱戴的县尉,如今混乱的朝中有这样的御史长官,更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阿爹教导得是,孩儿谨遵教诲。”萧平一脸认真,对此深信不疑。他自小最敬仰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宛若一颗太阳,照耀他前进。
“你们三个孩子,要明白何为真正的忠义,勿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不求你们有一颗忠肝义胆如何壮烈,只希望你们一生都做一个好人。”萧母看着一双儿女与荆词三人,谆谆告诫,苦口婆心程度不亚于萧至忠。
“荆词谨遵萧婶婶教诲。”
“平儿谨遵阿娘教诲。”
“安儿谨遵阿娘教诲。”
几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儿,案上的果子糕点以及酒水皆吃了过半之后,萧至忠方道他要与萧母休息了孩子们自个儿玩去。
于是三人便告退,往后花园走去。
今日萧至忠休沐,萧平自然也得闲。
荆词兴致来了,邀萧平、萧安陪她玩射箭。投壶射箭,荆词素来擅长,纵使萧安习武,论起投射来,也未必赢得了荆词。
…………
果不其然,一局下来,荆词十发十中,萧平七中,萧安则是三中。
萧平不服气,比上了瘾,一连来了好几局,结果越比越占下风。
“明明自小一同跟罗校尉学的,怎你的射技就那么出色?也不见得你比我和萧安勤奋啊。”萧平好歹是习武之人,难免为输给矮他一个头的小丫头而感到气馁。
“哈哈哈,我可是罗校尉的得意门生,罗校尉说了,我这水平比他兵队里的军曹都要好。”荆词颇为得意。
萧安打趣,“荆词就是从军料。”
“那还是算了吧,”她连忙摇手,“我可吃不了苦。”
“来啊,再来——”萧平扬了扬弓,要求再来一局。
“累了,休息会儿。”荆词毕竟是女儿身,体力与萧平是比不了的,且萧平还长她两岁不说。
萧平无奈,但兴致来了不想放弃,只好叫一旁的随从顶上。
荆词与同样累倒了的萧安到旁边的亭内坐下休息,学东西果真要天赋,他们仨打小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块学的,如今荆词擅骑射,萧平擅武艺,萧安擅棋技。
微风习习,荆词不觉想起了方才的事。
“萧安,你以后想过怎样的生活?成为怎样的人?”
萧安淡笑,“不求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跟你的棋先生对不对?”荆词揶揄。
“好啊你个坏荆词……”
“咳、咳——”萧平从亭外大步走来,将荆词与萧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又说这个?萧安你若执迷不悟,小心我告诉阿爹阿娘。”他立刻板起脸,这次是铁了心与萧安作对。
“你别总说萧安,你何尝不是爱上了环儿?”荆词为萧安出头。
对于萧安和棋艺先生的事,荆词仔细想过了,没觉得萧安有错。萧伯伯和萧平自己尚且爱情奋不顾身,一个娶了罪臣之女的萧婶婶,一个爱上了已是贱籍的陈环儿,有什么资格说萧安私定终身是大错?
凭什么男子可以自由地追随爱情,女子就不可以?
“这不同。”
“哪里不同?”荆词扬起头,“萧平,你会放弃环儿吗?”
“当然不会,但是……”萧平顿了顿,“但是我是男子,我可以纳环儿为妾,终身不娶。萧安不同,她总有一天要出阁,萧家的女儿不可能嫁给穷酸先生。”
荆词和萧安都不觉皱眉。
“我只嫁给自己人。”萧安出口道。
“我萧安。”
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一样的,凭什么长大了就要分出区别来。她们不甘心,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女子吗?
萧平无奈,又气又急,“你们……”
“小娘子,方城县主来访。”丫鬟突然走入亭内禀报。
“韵儿来了?”萧安看了眼荆词和萧平,犹豫一番,“我出去会她,荆词,你与萧平玩吧。”萧平是男子,荆词与她有疙瘩,传过来后花园不合适。
荆词看着萧安远去的身影,喃喃道:“萧安和方城县主很熟嘛……”
“可不,一来二人玩得拢,二来对方是武三思的女儿,萧家刚在长安立足,不好得罪。”萧平道。
“萧伯伯同武三思亲近不?”荆词笑着,似随口道,“听闻武三思铲除异己呢,总得疏通疏通才好。”
“据我所知,鲜有往来。阿爹行得端坐得直,既不得罪也不巴结。”
………………器!!!11
第八十八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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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词的眼睛告诉她,萧家还是当初的萧家,萧伯伯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萧伯伯。
“傻妹妹,”杨寿雁一脸无奈,“那是演给你看的,归根到底,咱们才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长姐会骗你不成?”
“长姐不是让我仔细观察么?这便是我仔细观察的结果。”荆词不为所动。
杨寿雁盯着眼前的幺妹,暗叹一口气,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笨。
“得了,退下吧。”
荆词遂福身告退。
她心想,长姐应当一早便知她去萧府查不到什么吧?说萧伯伯是武三思的同党,无非是想给她心理暗示。
杨府与太平公主结盟,莫不是太平公主要对付萧家?萧家可没得罪谁啊,也未站队,这些事乱得很。蓦地又想起青云之事,这事她不好直接问长姐,要不要去问问三姐?看她知道些什么。
其实荆词知道,这个三姐,疼她归疼她,有的事撇得可清了,在三姐的潜意识里,她终究是王杨两家女。
…………
杨府,笙院,耳房。
杨薇娍坐在案前,认真翻阅着一本账册。屋内伺候的只有丫鬟夭桃一人,静静候在主子身侧,听后吩咐。
待杨薇娍将账册翻阅完毕,顺手递给夭桃,嘱咐到,“拿下去收好。”
“是。”
“另外,吩咐五位掌柜,这段日子多进些黄芩、黄连、黄柏、枝子、菊花、龙胆草、银花、败酱草、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这十味药物。”
春日由寒转暖,人们易上火。
“奴婢有罪,自作主张吩咐下去了。往年这个时候铺子里已经进了这些药材,故而上回陈掌柜交账册时向奴婢请示,由于您还未吩咐,奴婢想着您该是忘了,才自作主张……”夭桃颇为小心翼翼。
“罢了,最近一忙便忙忘了。”杨薇娍不予追究,好歹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又替她盯着五家药铺,她信得过她。
杨薇娍自小擅药理,十二岁起便用存了多年的私房钱在长安开起药材铺来,四年里已开了五间。这事杨府上下除了自己信得过的丫鬟,没人知道。上回李谌回来借的金子,便是她从自己药铺盈利里头拿的。
她深知,自己虽出自世族杨府,却是庶出,嫁给王公贵子是一定的,却不大可能是正室。既然如此,自然要趁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多挣些钱财,日后才好谋划。这事她特意避开了杨寿雁安插在笙院的眼线,只要她不露出马脚,没人会知道。
“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报。”
杨薇娍啜饮了一口茶,抬眼道:“什么事?”
“临淄王前些日子纳了一媵,是都水使者董林的长女,董知董小娘子。”
杨薇娍闻之,不觉心一沉,他又纳妾了。
末了,她才反应过来,“董知……”
“上回在长鹊楼您替她疗伤的那个董知。”
是她……想不到她入临淄王府,成了李隆基的妾室。
“三娘子不必上心,相王的旨意罢了,董小娘子小门小户,唯诺软弱,临淄王不见得会喜欢她。”夭桃宽慰主子,主子的那门苦心思,她是知晓的。
主子自从上次从卫王府四娘子笄礼回来,便派她吩咐五间铺子打听和留意临淄王府的消息。这临淄王李隆基早已娶了王妃王氏,据说那位王妃甚是贤惠美貌,深得李隆基的心,如今又纳一妾,娇娇柔柔。
这些个王公贵子,唉……
“不是奴婢说的,三娘与四娘到了出阁年纪,婠娘子无论如何也该争取点儿府上的地位啊,将来娘子们择婿时才能说上几句话,像现在这样……日日吃斋念佛,可不见得老夫人与大娘子会善待您们。”夭桃为主子抱不平,婠娘子明明是主子的亲娘,却对自己孩子不闻不问,亦不为三娘子的未来着想。
“阿娘就是这淡漠性子,但内心里对我与荆词还是很关心的,”杨薇娍无奈地笑了笑,“别想着靠谁,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三娘子说得是。”
杨薇娍走出耳房,见丫鬟在院子里锄草,便俯身上前。
春季万物复苏,不知哪儿飘来的种子落在院子里有泥地的地方,长得甚快。墙脚长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野花儿,全落在墙脚了,虽是细嫩的野花,但这般点缀着也还看得过去,旁边摆上锄头,大有山水田园的意味。
“都放下吧。”
杨薇娍叫众人停下,然后转头对夭桃道:“取笔墨颜料来。”
“是。”
片刻,夭桃命人取来颜料和支架,她明白主子要作画。
杨薇娍站立在笙院一隅,观察了片刻,便动起笔来……
微风习习,草木摇曳,泥土压的矮围墙壁些微凹凸,墙角下的野花野草却是活泼鲜艳的。
好一会儿……
一幅画终于完成了七七八八。
“三姐——”
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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