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尔乃何人?可知这是何地?竟敢在长春宫乱闯!陛下与二殿下在内,谁都不许乱进!」唐池站前一步,明知故问挡住了大皇子皇甫日的去路。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殿去路!来人!拖下去斩了!」皇甫日俨然一幅稳坐东宫的派头,见一小小普通侍卫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拦住自己去路,气的怒火冲天。再观他衣襟颜色发现他又是老二身边的人,更加火大!
「唐侍卫,这位是大皇子殿下。」站在门口的皇宫守卫连忙悄声告诉唐池对方的尊贵身份。
「原来是大殿下!在下唐池见过大殿下。刚才得罪大殿下了。不知者不罪,大度如大殿下者一定不会把在下这点失礼放在心上吧?在下也只是为了保护陛下和二殿下的安全恪尽职守罢了。」唐池露出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连连施礼。
「哼!把路让开!」被唐池当众用话堵住,皇甫日也不好再拿他杀鸡敬猴,强自忍下一口怨气大声喝道。
「请容公公进去通禀。如果陛下想见大殿下,在下自会让开道路。」诚惶诚恐过后,表现的是不亢不卑,既体现了他对大皇子的尊敬也表示出二皇子手下的人物都不是软果子。
「你!」刚想发火的大皇子被身后一个文人打扮的壮年人拉住衣袖,附耳轻语了一番。说完,文人又退回皇甫日身后。
此人莫非就是皇后派在大皇子身边的辅臣?看样子,皇甫日对他倒是言听计从。唐池对那文人留上心。
「好!你,给本殿进去通禀!告知父皇说儿臣担心他的龙体前来探望。」皇甫日随手指了个太监,让他进去传话。
年轻的太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亦不敢反抗,低头推门向宫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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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是谁呢?竟敢在圣驾宫门前大声喧哗!原来是大皇兄,这就难怪了。想必大皇兄已经不再把重病的父皇放在眼中了是吗?」长春宫宫门被打开,一身高与皇甫日不相上下绝世俊秀的男子从内缓缓踱步而出。
「彖小子!你胡说些什么!别一上来就用大帽子扣本殿!你这个利口小儿!」被彖犀利的言辞攻击的站不住脚,大皇子皇甫日恼羞成怒。
「大殿下还请息怒。」皇甫日身后的文人轻声劝慰,从后走上前一步,对皇甫彖抱拳行礼道:「不才杜渊见过二殿下。素闻二殿下口舌犀利计谋似海,您一句话很可能就会引来杀伐,不才斗胆还请殿下口下留德。」
走到唐池身边,彖停住脚步,一脸嗤笑,「杜渊,你不是在李太师手底下讨活的吗?怎么又改投大皇兄门下了?还是现在皇甫、李姓变一家,臣子亦可互通啊?」
「二殿下说笑了。不才只是仰慕大殿下乃人中龙凤,这才在和太师好言相商下,转投到大殿下门下。」杜渊没想到二皇子脑子竟会转得那么快,只一句话就让他处于极度危险之地。
「大皇兄,你要想见父皇还请等明日。今日父皇已经疲累刚刚才歇下。不过,如果你想进去惹父皇不快,请!」像是忘记了杜渊这个人一样,彖对皇甫日说完,又转头吩咐唐池:
「走。不要再留在这里打扰圣驾休息。有些人就是蠢!圣诏明明已经送去让他明天来竭见,还有人蠢的非要跑到宫中大闹显示他的丑态!唐池,你可别笨成这样,否则小心我罚你去城门堆石头。」半真半假的笑意溢满在能夺人心魂的面庞上,唐池看的眼睛眨都没眨,三魂已经有两魂掉进彖的嫣笑中。
「唐池!」
「啊!是。」总算反应过来。
「你傻了?」
「……对不起,殿下……」唐池的脸一下红到耳朵根。
看看他,暗道一声老实人!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走了。」
「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什么圣诏?本殿怎么不知道?」一掌推开杜渊,皇甫日大步走上前质问彖。
「禀大殿下,圣旨在小半个时辰前送去的大殿下府。」一传话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回答。
「什么?!那为什么一进来时不告诉本殿?!你们这帮蠢奴才!」
放下皇甫日借机发挥拿太监出气的事不谈,话说奉真帝接连四日分别见了自己四个儿子,并召来群臣颁下口谕。说四个皇儿难分厚薄,至今未立太子也是想看各人资质。如今四子谁想要坐上太子之位谁就必须达到他所提出的四个条件!而且在未确定之前,四个皇儿除了未及冠原本就住在宫中的三皇子四皇子以外,大、二皇子也得住进宫中。
条件其一:狩猎。全皇族及重臣皆可参加。
众人听见奉真帝列出这个条件,也明白这是天性喜欢狩猎的皇帝最后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回忆,才会让全皇族不分王公嫔妃皆要参加。
条件其二:狩猎后公布。
条件其三:想要成为太子的皇子必须要得到另外三位皇子中两位的认可。
条件其四:让他最后含笑而眠。
皇居,未央宫。
「禀殿下,陈都尉刚才传话,宫外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唐池向彖作最后的禀告正准备施礼退出。
「唐池,你坐下。」靠在椅背上,年轻的二皇子指指下首的椅子,「告诉我,你对父皇这次提出的四个条件看法是什么。」
非常意外彖会主动留他下来谈话,不过能更多的接近了解彖彖,唐池自是十分乐意。
「多谢殿下。」没有多作推拒,大大方方的坐下。
「属下认为,皇上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只是单纯的寻乐。咳咳,殿下,属下可不可以不用推敲言辞直接陈述?」看来唐池对宫中拗口的尊称敬语还不能习惯。
看他一脸孩子气的别扭样,彖忍不住笑起来。
「我特别允许你在私下可以随便放言,而且不用自称属下。只是人前,记得给我变回来。」
「是。谢殿下。」唐池对自己又能接近彖一步感到万分高兴。他是不是已经不再提防我了?或者有但也不多?
「呵呵,我也同意你对第一条的看法。之后呢?」端起茶盅想润喉,可看清茶叶后,又把它放下。
没有多想,起身走到矮柜边,从里面拿出花茶,拎起火炉上的茶壶重新泡了一壶热茶摆到皇甫彖面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思考一番后说道:「第三条,大约是皇上的一番苦心。」
「怎么说?」男人看着眼前冒着热气飘着淡淡茉莉花香的茶水,露出一丝不知是什么含义的笑容。
「请恕我失礼,自古皇家兄弟相煎不成奇事。我想,皇上大约是不想见到自己的爱儿……。如果第三个条件被满足,最后就算兄弟有所相争,也能保住其中之三。况且,据我猜想,皇上为什么会当众臣面提出这四个条件,无非是为了掩众人之口。也就是说,皇上他是为了殿下才提出了这四个条件。」
抬头凝神望向眼前的男子,「解释清楚。」
「三皇子与四皇子还小,皇上一开始就没有考虑他们。他提出的这条件也是为了让殿下与大殿下能名正言顺的一战。殿下乃是二皇子,大皇子不但先出生,而且其母后还是当朝皇后,按理说,怎么样也应该是他做太子。但是,皇上疼爱殿下,且看重殿下才能。他虽想封你为太子,可又怕皇后和李太师一族搞乱,还要担心天下悠悠之口。为此,皇上当着群臣面提出这四个条件,如果殿下胜出,不但可以让天下人晓得殿下乃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选。又可借此封住李太师一派的嘴巴,也让皇后无言。我想,皇上认定殿下一定能赢过大殿下吧。」
站起身来,走到唐池身后,按住他的肩膀,皇甫彖的声音带着刺人的冰渣:「唐池,你真的是在山中长大?不要瞒我,我最恨别人骗我!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当今圣上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花茶?告诉我实话,我可以不杀你,你是一个人才,我亦对你很有好感,会让你平安离去。说!」手下逐渐用劲。
「唔……!」没想到彖会突然变脸,唐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疼痛和焦急,大冷天的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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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我没想到会在这上面露出马脚……
只记得彖彖一点大的时候,不喜欢喝浓苦的极品茶,有一次撞见自己在喝普通的花茶,看到茶水中飘有可爱的花瓣且带有清香,喝起来也不苦,以后便一直都让自己做茉莉花的凉茶给他喝。
原来这个喜好他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唐池很想笑一笑,把那惹人疼的彖彖搂进怀中,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的「七七」。可是一想起曾经对嬷嬷发过的誓言……
「殿下……,我虽然是在山中长大,可从小师傅就和我说天下事情让我阅览群书,自然对世事也不生疏。对皇上,我不敢自称了解,只是按照人情常理判断,我想不光是我,只要有点智慧的人大概都会明白皇上的苦心。」忍下痛楚,力图平静的把话说出。
「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在骗我。」缓缓的威胁。
「属下不敢……。唔……,殿下,我知道你喜欢喝花茶,是因为我看见你房中的茶柜里放的都是……」
紧握双肩的铁箍慢慢松开,离去。
呼……!他信了吗?
「夜已深了,你也早点下去歇息吧。明天还有一场争战要打呢!」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皇甫彖挥挥手让唐池退下。
小心地动动肩头,站起身,抱拳弯腰行礼:「是,属下告退。殿下也请早点安歇。」
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殿下,明日……还请小心!大殿下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完,推门离去。
留下屋内皇甫彖一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着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可到了口边却又忘记。
唐池这个人,他似乎是真的在关心我。人的眼睛不会说谎,他看我的眼神好熟悉……好温暖……
他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吗?我可以完全相信这个人吗?他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关心?为什么……?
第二日,二皇子彖跟在母妃周贵妃的身边,带着常侍唐池和一干宫女太监,随皇驾来到狩猎场。
周贵妃看着面前优秀却并非自己所生的儿子,摸摸自己围在颈子上的狐皮,略带抱怨及警告的口吻说道:「这大冷天的,哪有什么东西好打!说是狩猎,我看狩人还差不多!彖儿,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输给皇甫日!如果你不能赢得皇位,不光是你,连带你母妃我和丞相大人都会受到牵连。你要知道,我周氏一族的性命可就全捏在你手上了!」
「母妃放心,孩儿知晓厉害。」面带微笑,温和的回答。
母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想把我弄成傀儡皇帝,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才行。不急,等把皇后及李太师等人收拾了,我再转回头慢慢料理你们。
「你这次只带一个护卫在身边?为什么不多带几个?陈琛呢?」如果我有自己的孩子,哪有你这小子坐皇位的机会!哼!看到你这张脸,就让我想起那个贱人!一只破鞋竟然霸占了皇上六年!该死!
知道这名义上的母妃相当妒嫉自己这张脸,懒得再多刺激这个年华老去的贵妇,转头望向銮车外,「皇上有吩咐,为表公平,侍卫只准带一人进入狩猎圈侍候,且不准带弓箭。陈琛近日身体不适,我便让他另找了一个功夫还不错的过来代替。」
名义上的母子二人表面上互相关心尊敬,暗地里互斗心思,你来我往,说话皆是小心翼翼。双方彼此都抱了暂时利用对方的念头,所以也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禀殿下,狩猎场到了。皇上正在传呼各为皇子前去觐见。」唐池站在车外禀告。
「知道了。准备马匹。」
十一月二十一日,正午。皇家狩猎场。
唐池第一次看见了久病的奉真皇帝。身形虽然高大,却因为久病的缘故,面容消瘦,神色萎靡。只是双目开合之间,尚未见混屯。
他,变了好多……
印象中高大威猛冷血心肠的皇帝如今也只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他应该还未满五十吧?任是什么样的好汉也最怕病来磨啊!
奉真帝的銮驾在中,左侧列的是将相重臣,右侧则是皇族一派人马。
四个皇子分别听召唤来到场中。
「儿臣等磕见父皇。」四子齐参。
吃力的挥挥手,何公公见之,连忙唱道:「免礼——!平身——!」
「宣……」奉真帝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字。
「是。」何公公从袖中掏出黄卷,展开,阅宣狩猎的比赛规则。
比赛时间为两个时辰。每位皇子可带一名随侍。可以半途退出。狩猎数多者为胜。狩猎方法不论。
比赛规则简单明了,除四位皇子展开狩猎外,凡是二品以上大将都得参加。其余有兴趣者也可参加比试,胜者自当有赏。
「你们都上场玩玩……,让朕看看你们都能猎些什么出来,呵呵……,不准有人私下帮助皇子,如有,发现者……立斩。好了,你们都去玩吧!」奉真帝笑着挥挥手,等待热闹的到来。
四位皇子及随侍分别上马,才十一岁最小的四皇子坐了一匹小马,靠在同母十六岁的三哥身边。
礼官上场,举起手中黄旗,猛地挥下。
人吼马嘶,二骑当先冲出,随后就是他们的侍卫。三皇子催马之前,先等待四皇子拉起马缰,等二人出发时,已不见大、二皇子的影子。
而众臣也没有把三、四皇子列入竞争之列,见他们慢了,也不是很放在心上。等四位皇子全部出发后,其余参加狩猎的人才策马奔入猎场。
一时,整个狩猎场人声沸扬,马蹄如雷鸣,黄烟滚滚,远看根本就分不清谁和谁,热闹之极。见到这番景象,奉真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精神。
紧紧跟在彖的后方,随时注意周围的动向。他们这些跟进来的侍卫话说是帮助皇子狩猎,其实主要还在于守卫。这种人混马杂的时候,也正是刺杀暗杀的最好时机。
看着前方马背上矫健的身影,唐池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骄傲。看!这就是我的弟弟!身如蛟龙气若虹,虽有艳丽之貌,却不乏大丈夫的豪气,无论文武,皆高人一等!天下若问天子舍他还能取谁?!
四周兵士把隐藏起的动物赶到了狩猎场中,皇甫彖骑在马上,瞄准目标,开始猎物。那边,大皇子皇甫日也不甘示弱,步步咬紧不放。
「唐池!你走左边!把所猎走兽全部拾起!紧跟吾后!」
「是!」
7
与大、二皇子相比,小四皇子皇甫元与其说是来参加狩猎比赛,不如说是来凑热闹玩儿的。骑着小马满场乱跑,看到狐狸追一追,瞅到兔子撵一撵。抓着一把小弓箭,专对大皇子的马屁股射,玩得不亦乐乎。
三皇子皇甫愈似也无心皇位,对狩猎的结果并不重视。狩猎当中他显得最关心的是他的宝贝四弟,马匹不离他的左右。见他偷偷放箭射大皇子的马屁股,心想反正也射不到,也就没多加阻止,任他去玩耍。
和三、四皇子截然不同,大、二皇子的竞猎已到了白热化程度。现在,彼此的常侍马身上都堆了不少猎物,乍看之下也分不清究竟谁多谁少。
离竞猎结束还剩小半个时辰,皇甫彖瞄上了一只成年白貂。想用这是少见的白貂来给他的猎物做最后的点缀。
白貂性子灵巧,好像知道有人要猎它,东窜西逃,在山坡的枯草丛中大走迷魂步,让紧跟在后面的皇甫彖一时半会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抓住它。时间快速的流逝,彖像是和这只貂耗上了性子,一幅我不抓到你就绝不罢休的样子。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看到彖孩子气的一面,唐池莞尔。
彖心中庆幸还好没到下雪天,否则这贼貂往雪地里一钻,只要它不动还真不容易分辨发现。对身侧招招手,示意一直跟在旁边的唐池过来。
「殿下。」唐池提马靠近。
「嘘,轻声。你看到那只白貂没有?我要活捉它!你进去草丛在里面吓它,把它逼到灌